祁蔓坐到肖珩旁边,看他眼下重重的黑眼圈,问他:“怎么萎靡成这样?你们昨天玩通宵啦?”
蒋方喝了口咖啡,摇头说:“没有啊,睡的挺早的。”
肖珩打着哈欠,说:“大概三点左右吧,这小子话痨,说到后半夜才歇。”还好这小子对祁蔓没那么多牢骚,不然估计得说到天亮去。
祁蔓笑着问:“不是前几天刚聚,怎么又有那么多悄悄话要说?”
蒋方试探道:“嫂子,你就不好奇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肖珩低头喝咖啡,祁蔓兴趣缺缺:“你这种小男生的心事,有你珩哥开解你就够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听说今天去玩的人不少?”
袁筱筱回道:“是啊,萤姐她们也去。”
祁蔓就跟小表妹说:“我们公司骑术好的都凑齐了,你不用担心人少练球闷了。”
马场里,沈萤站在看台上看底下的球场,笑着说:“哎,我们俱乐部那个球场估计还没这一半大。”
旁边的景韵荷说:“那边也就是个意思,连最低标准都够不上。”
张经理在一旁介绍:“这是按照国际标准建的,前年刚完工,现在每年春秋两季会在这儿举办两场慈善马球联赛。我们这儿有二十位会员,都是马球爱好者,每个月也会来打几场友谊赛。旁边还有一个同比例的练习场,平时的练习都是在那边。”
说着就带她们去旁边的练习场,郁蔚和袁筱筱已经换好马球装进场了,她对着看台上的几个人挥手,大声说:“几位姐姐,你们要不要下场玩一局啊?”
肖珩和蒋方他们刚换好衣服出来,就迎面撞上赵湘湘一行人,她们也是来换赛服上场的。
蒋方指着过去的四位:“她们都会啊?”
陈禾接道:“我们公司的高层除了棉棉姐都是马球爱好者。你知道的,她们女人对于身材都是很拼的。”
杨曦撞了他一下,“你小声点,让芸姐听见,连累我也跟着被教训。”
陈禾缩了下肩,忙放低声音:“不能吧,她都进去了。”又小声跟蒋方介绍,“我们宣传部这位任总是个十足的女权主义者,你一会儿说话可千万别说什么你们女人这样那样的话。要让她觉得你是针对女性,那一定会怼得你晚饭都吃不下,她那口才我一直觉得她更适合去法务部。而且,她手黑着呢,在宏盛最不能得罪的人中排行第三。”
杨曦无奈地说:“你知道还说,上次让你练一个月形体的事你忘啦?”
蒋方好奇问:“那第一第二是谁啊?”
陈禾答道:“第二是项目部的陈总,第一是行政部的沈总。陈总呢,不喜欢别人大嘴巴,沈总呢,不喜欢别人言行轻佻。她们一个喜欢拉人打拳击,一个喜欢给人安排考核,真的,都是生不如死。”
蒋方觉得奇怪:“怎么没有祁总啊?”
陈禾反而问他:“怎么,你觉得我们祁总很难相处啊?”
蒋方忙笑说:“没有啊,就是没去过你们公司,不知道她工作时什么样?”
陈禾失笑:“蔓姐对我们都很好的,其实我们几位领导呢,也就是喜欢开些玩笑,也不是真的那么难相处,不然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玩啦。哎,你们不用担心,宏盛娱乐可不是你们那个扒皮公司,我们是正规公司,不会不把艺人当人看的。”
发觉自己说话太直,又找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们公司真是不干人事。我们”
杨曦上前捏住他胳膊,笑着打断:“我们一会儿怎么组队啊?”
陈禾顿了下,也跟着说:“是啊,刚才人还不够,这会儿都够五人队了。”
蒋方松了口气,生怕陈禾再吐槽些什么,赶忙接住这个话题往下聊。心说:“自己的惨状从别人嘴里出来,听着确实一点儿也不好受,不仅惨,还尴尬又丢人。”
两队人在球场聚集,肖珩和蒋方加上袁筱筱和郁蔚是一队,对上景韵荷任芸笑和杨曦陈禾,沈萤和赵湘湘在一旁陪沈萤带儿子。这孩子跟谁都不闹,就是这俱乐部里的张经理带着不行,五人队就各留了一人做替补,顺便看孩子。
大家轮流玩了一场,再换衣服出来,就到中午了。一行人又回到隔壁马场,一人牵了匹马出来,就奔着远处的林子去。
肖意安陪着父母去逛了回老皇城,出来又去吃午饭,然后才慢悠悠逛着去荣禧堂。祁蔓说这边特产比较全,她刚好要来买点东西,就约了这边碰头。
荣禧堂的铺面古色古香,进门就看到沿墙排开的中药柜,看着很像一个中药铺,不过大堂的货架上倒没见什么药品,入眼都是成盒的燕窝虫草之类的滋补品。里面冷冷清清的,肖婶婶左右一看,这地方看着气派,可生意好像不怎么样。
店员见客人上门,亲切的上前问询:“先生太太小姐新年好,您几位是想了解日常滋补,还是想配几幅药膳做调理呢?”
肖意安就说:“我们是来找人的,祁蔓小姐。”
一家三口被店员引上二楼,这上面十来张桌子,只有两三张桌上有人,每桌客人都有两名店员在旁招待。
祁蔓的位置在角落里,又正对着楼梯的位置,见他们上来就举手向他们示意,又跟旁边的贵尚说:“这几支参我都要了,一支送去鲸跃胡同,一支送去南施园,剩下的帮我切好,一会儿我带走。还有,楼下新出的礼盒,最普通的就行了,也帮我备六份。”
贵尚吩咐店员去准备,又问道:“燕窝怎么样?”
祁蔓点评道:“不错,是新品吗?”
贵尚笑着说:“嗯,刚签的独家代理,这批是昨儿刚到的。您觉着好,一会儿也带些回去?”
祁蔓笑着说:“今天就不用了,你帮我炖上一斤装瓶,再包上三斤挑好的,我来拿药茶的时候一起带走。”
肖意安三个过来,贵尚跟他们打完招呼,又跟店员说:“再送三份上来。”
肖意安问:“怎么约在这儿啊?”
祁蔓说:“过几天肖珩就要进组了,过来准备些东西。”
肖意安激动地说:“我哥接新戏啦?”
祁蔓好笑地说:“有这么高兴吗?”
肖意安直说道:“他都休息这么久了,该干活了。总不能天天待家里,”
祁蔓淡淡问:“待家里有什么不好吗?”
肖意安缩了缩脖子,还是说:“不干活,等着人养,听着名声不太好。”
祁蔓靠在椅子上,笑着说:“小妹妹,好名声要有用才值得经营,一些无关人等的好话其实跟闲话一样,根本没必要关注。再说了,肖珩在家也没少干活啊,他虽然不在镜头前,但每天的行程也是排得满满的,收入就更不低了。他这阵子陪我走亲戚应酬,不仅得了不少好印象,还收了上千万的见面礼,这可是不用交税的。反倒是你,这几天出来进去的,身上多了不少新花样啊,过年攒的那两万,估计都花了个七七八八了吧?”
肖意安想打眼色已经来不及了,肖三婶唰的就打女儿一下,低声训道:“你个臭丫头,那么些钱呢,你就给祸祸光了?还没那么贵,那包装一看就卖的不便宜。两万呢,都够交剩下的学费了,就换了这几件破衣服。”
肖三叔也跟着念叨:“这么些钱哪,你咋就舍得花呢?你咋这么能花呢?这姑娘真是费钱呦。照这花法,以后不得有个金山才够哦。我那些还能退不?我都不要了,都给退了,退了,好家伙,这哪是衣服,都是穿的钱呢。”
肖三婶又跟祁蔓念叨:“说什么网上买的便宜,哪晓得花这些钱呢,这花的,”说着又恨恨的拧了女儿胳膊一下,疼的肖意安哎呦叫出声。
肖三婶不想吵到别人,只能压着嗓子训女儿:“你说!还剩了多少,全都给我攒着,你个散财的!我的天嘞,咋养了你这么个败家丫头哦。”
肖意安也跟着上火:“这是我自己挣的,花了怎么了?我同事她们不都买了,出去工作见人的不得撑个场面啊。再说了,我又没买多贵的,几千一件的,我就买了一两件。”
肖家婶婶气的又要动手,肖意安赶紧挪椅子往祁蔓身边凑,越发理直气壮:“我又不偷不抢的,你们这省那省的,穿成那样出门多寒酸。我还不是想你们出门穿的体面点,走哪儿都有面子,我有什么错儿啊?”
肖三婶抓起桌上的杯子要砸,祁蔓连忙说:“这可不好摔,一套好几千呢。”
肖三婶赶紧把杯子放回去,指着这败家东西就骂道:“瞧瞧你轻狂的样子,这才来大城市几天,就开始嫌弃上你老子娘了。啊?我们寒酸?我们寒酸也是凭本事吃饭,你别进了大城市几天,就忘了自己从哪儿来的,你就是这样寒酸的家庭长大的。别以为认识了些有钱人,就当自己有多了不得了,你是有哪些本事跟人家比,你那些同事不是有钱就是有势,你说说你倒是占了哪一点?妄自攀比才真正丢脸!还以为你跟着有钱人能长些见识,好东西你是没跟人家学到,哦,虚荣讲排场你倒学得快。我们这做了一辈子的教育,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虚头巴脑的东西!”
肖三婶骂完,还兀自生着气,肖三叔也指了指女儿,也觉得这孩子现在太浮躁。
肖意安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眼泪强忍着才没掉下来。她长这么大,哪被这样骂过,更何况还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越发板直腰板坐着,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去。
祁蔓给肖三婶倒了杯蜜水,笑着说:“您喝口水,润润喉,等回去了再好好说她。看着是个大人了,在您面前也还是个孩子呢,说话不经脑子,还不是仗着您疼她。您再怎么也是为了她好,可她到底都二十了,就是有什么也该关起门来说,您要是都不维护她的脸面,以后又指望谁去尊重她呢?”
肖三婶接着水喝了一口,脸色也缓了不少,跟祁蔓说:“我这也是气急了,小姑娘家家的,这么爱慕虚荣,以后能有什么好?我今天不好好骂醒她,以后但凡有个差错,她这一辈子可就都毁了。”又悄声问老公,“我刚才声音不大吧?”
肖三叔摇头,悄声说:“还成,咱们这儿偏着呢,还有音乐,没人听见。”
祁蔓又给这父女俩倒了杯水,这家子刚坐下来水都没喝一口,母女俩就杠上了。
肖意安捧着水,低头跟祁蔓诉苦:“我这也是不想太丢人嘛,筱筱姐说,做经纪的就是艺人的门脸,我也不想给杨曦哥丢人嘛。”又期期艾艾的问:“蔓姐,我是不是真的,很虚荣啊?”
又哽咽着问:“我是不是真的很丢人啊?”
祁蔓抽了张纸巾给她,“这是公众场合,你要是哭呢,那真的挺丢人。”
肖意安赶紧小心擦了眼泪,刚好店员送了燕窝上来,祁蔓让她尝一口,问她:“你能吃出来这跟我们这几天吃的有什么区别吗?”
肖意安摇头。
祁蔓又问:“那你知道怎么鉴别燕窝的好坏吗?”
肖意安依旧摇头。
祁蔓笑笑,说:“这个跟我们那儿的从气味到口感都有明显的差别,来这儿的熟客应该都能分得出来。”
肖意安又尝了几口,还是一样嘛,都淡淡的没什么味儿。
祁蔓又跟肖三婶闲谈:“这儿看着冷清,其实是家有名的老字号,咱们这儿正月里走亲访友,都习惯带一套这里的礼盒。这次去见亲戚们,也不知道带什么礼合适,索性就沿了我们这儿的习俗,打算备上一套礼盒外加几样糕点。请您来,也是想请教您这样安排合不合适?”
又招呼旁边的店员,“刚才我订的那套礼盒,帮我拿一套上来。还有,在做活动的几款,也帮我拿一套上来。”
店员笑着点头应下,又下楼去忙活。
到楼下,她跟柜台里的同事说:“帮我把最近做促销的那几样产品,都拿盒样品给我,还有咱们三千的那款礼盒也拿一套出来。”
同事诧异问:“楼上怎么还要这些了?哎,你不是在祁三小姐那桌吗?”
另一个也凑上来,悄声问:“那一家子,跟三小姐什么关系啊?”
那店员笑着拍了他一下,嗔道:“瞎打听什么,小心被贵总听见。”她左右看了看,没见着贵尚人,这才凑过去悄声说:“应当是什么亲戚,听着像是外地的,这批是让他们选的。”
同事心中了然,她一阵挑拣,从楼下热销的产品里挑了几样价廉物美的放在托盘里。
楼上,祁蔓见肖意安还在细细品着燕窝,好笑地弹了下她额头:“真是个傻丫头,你第一口没尝出来,说明你没有味觉上的天赋。再想尝出来区别,单这几口可不成,你至少还得吃上百八十回。嗯,你刚才问我,是不是虚荣丢人?”
肖意安盯着她看,祁蔓一边跟刚上来的客人颔首微笑,一边说:“她姓伍,小时候比你还穷,十五岁就辍学去美容院做学徒,因为想实现买名牌自由,所以努力奋斗,现在有上百亿身家。女人,想要有所成就是不能无欲无求。更何况,花自己的合法收入对自己进行形象包装,充其量也只是爱美,不能算虚荣。”
祁蔓转头跟肖三婶说:“三婶,一个时刻记着不偷不抢的姑娘,未来不会歪到哪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