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书名:涌潮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4559字 发布时间:2023-06-30

  码头上,韩富贵双眉紧皱望着码头,沉声说道:“罗兄弟,这几天怎么突然日本人这么多,看情况有些不妙啊”。罗旺苦笑一下:“这些人来者不善,看样子倒是要常驻江海市。我们都要小心一些,莫要去招惹他们”。韩富贵点点头道:“回头和诸位兄弟叮嘱一番”,伸手拍拍罗旺肩膀又道:“你在海边也待了许久,该回去了”。“旺大哥”,罗旺回头瞧去见是韩嘉敏走来微微一笑说道:“小敏”,韩嘉敏笑道:“我来看看旺大哥”。韩富贵见状知趣道:“你们聊,我回去了”。罗旺望望韩嘉敏又转面望向大海,韩嘉敏眼望罗旺一笑上前说道:“昨日,马楚楚小姐找我来着”。罗旺微微道:“怎么,她有何事找你?”。

  韩嘉敏又是一笑:“她呀找我闲聊,聊你们初次相识时,你如何奋不顾身捉拿小偷,又如何被马家二少爷误会暴揍一顿”。罗旺想起当时情景,微微一笑说道:“那都是老黄历了”。韩嘉敏低声道:“但是我能感受到她心中情感”。罗旺愣了楞微微说道:“我只当她是好妹子,不敢对她有任何想法,反而是阿坤更适合她”。韩嘉敏一愣:“可是她说喜欢得是你”。罗旺转过头眼望着大海浪涛汹涌,后浪紧随前浪,眼神忽地暗淡下来微微道:“只是阿坤比我更适合她”。韩嘉敏听罢不再言语,抬起眼看着天空但见云舒云卷变化莫测。

  这天马洪潮早早起身,来到赵引娣门前叫道:“引娣,走了,同学们都在等我们”。旁边房门打开,朱瑞华探头叫道:“饭都热好,你们吃了再出去”。马洪潮急匆匆进屋抓起两个馒头连声道:“娘,顾不上了,同学该等急了”。这时,赵引娣推开房门叫道:“对,我们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总不能让他们多等”。拉着马洪潮向外奔去,远远就听马洪潮边跑边道:“娘,中午也不要等我们吃饭了,我们要一起参加集 会”。朱瑞华一楞心生埋怨嘴中道:“知道你们忙,也得吃一口热乎饭啊”,一眨眼间见二人身影已是远去,微微摇摇头张口说道:“这小子就知道整日里和这个疯丫头到处乱跑,什么时候呀二人结婚给马家生个大胖小子就好了”。她嘴中说着,见二人身影已无,这才缓缓返回院中。

  大街上,马洪潮手指前方喊道:“你看他们已经到了,我们快过去”。二人一路奔过去,对面已是有人发现,有人叫道:“马同学、赵同学,你们来了。说一说今天我们的任务”。马洪潮望望众人,嘴中说道:“同学们,现在的中国苦难当头,正经历着各种屈辱,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我们的队伍,唤醒社会各界,共同建设一个国强民富崭新的新社会。现在西方列强通过鸦 片输入大肆掠夺国家白银。我们先去烟馆,号召更多人抵 制鸦 片拒绝鸦 片,向世界证明我们不是东亚病夫”。赵引娣接着说道:“说得对,我们不做东亚病夫。只有自强不息才能挽救我们华夏大地”。一名同学振臂高呼道:“说得对,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拯救中华”。赵引娣闻听大声道:“好,方同学,现在我们就一齐到烟馆去,号召大家抵 制鸦 片”。就听着周围众人齐声应答,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前涌去。

  远远望去,赵引娣忽地叮嘱道:“大家小心一些,看来对方早有准备”。马洪潮抬眼望去,就见烟馆门前密密麻麻站满黑衣打手,张口安慰道:“大家不要怕,光天化日下,我们只是和平集会,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忽地对面传来一阵断喝:“都站住了,不准往前,再往前走就不客气了”。紧接着对面一群黑衣人纷纷上前拦阻。马洪潮大声叫道:“当今中华民族惨遭列强蹂躏,我们身为华夏儿女怎么能自相残杀,你们也都上有老下有小,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在此沦落”。对面为首黑衣人骂道:“住口,不要在此妖言惑众”。回头吩咐一声:“这些人不识好歹,一齐上把他们驱散”。

  眼见黑衣人冲上前,举拳乱打。赵引娣身后诸位学生也不相让,顿时烟馆门前乱成一片。混乱中,赵引娣心急如焚向马洪潮望去,见他与一名黑衣人扭在一处。突然,浑身一颤,就见人群暗处有人手中举枪,正在瞄准马洪潮,当下大吃一惊,迈步飞奔过去嘴中急叫道:“阿潮,当心,他们有枪”。

  枪声响起,人群顿时大乱。马洪潮眼见着赵引娣缓缓倒下,只惊地魂飞魄散,上前将赵引娣抱在怀中大声叫道:“引娣、引娣”。忽听哨声大作,有人张口叫道:“好了好了,警察来了”。就见人群分开,闫峰带着警察快步赶到。他见马洪潮怀抱一名女子,那女子后背已是染红大片,高声叫道:“何人行凶,快快抓起来”。一名黑衣人上前道:“闫局长,不是我们,您看清楚,我们手中可没有枪”。闫峰望他一眼哼地一声不再理会,转身说道:“马二少爷,人是否还有救,先到医院看看吧,诸位同学大家都散去吧”。他回头指指那黑衣人说道:“你随我回警局说明情况”。马洪潮经他提醒这才醒悟,怀抱赵引娣拔腿就跑,就听他如发疯一般高声吼道:“大家让开,快让一下”。

  医院中,罗旺望着乔坤快步赶来,四目相视,罗旺微微摇摇头。乔坤脸色顿变,嘴中大叫:“引娣”,迈步冲进病房。一入屋中,就见病床旁,马洪潮手握赵引娣呆呆站立一动不动,再看赵引娣面色苍白而宁静,双目紧闭。乔坤伸手抓起马洪潮怒道:“你说,是什么人杀害引娣的,说啊”。马洪潮双目擎泪,微微一摇头。罗旺上前分开二人,一脸悲痛说道:“现在不是自乱阵角的时候,先想想怎么安排后事吧”。

  下葬完赵引娣,已是三日过后。朱瑞华抓住吕秀英双手,眼望着马洪潮房门叹口气道:“唉,他三日没有吃饭,又和当年老爷去世时一样,不知怎么办才好”。吕秀英安慰道:“二娘,不要担心,回头我再去劝劝”。

  警察局局长室里,闫峰来回踱步,忽地停下脚步望着乔坤道:“乔老弟,你我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用遮遮掩掩有话直说,你说那马家二少爷没事就领着赵引娣去参加什么集会,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虽说凶手没有捉到,可是谁都知道那烟馆是郝万达的,郝万达后面是谁,不用说你也知道,和你也是一样,都是外国人撑腰,我看啊你也不要打听谁是凶手,睁一眼闭一眼,让这事过去吧,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乔坤怒火上升听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来,面色难看抱拳答道:“谢谢你提醒”,转身离去。

  一入房间,李亮见他面带怒色忙问道:“坤爷,和闫局长谈的怎么样了?”。乔坤摇摇头:“这人明哲保身两不得罪”。李亮生气道:“人命关天,他们身为父母官不去捉拿凶手还有没有王法,难到就这么算了?”。乔坤眉头皱起恨恨道:“这个闫峰,他不敢得罪郝万达,难道我乔坤就是好欺负的?”。李亮见状忙道:“坤爷,我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放句话要怎么办,李亮赴汤蹈火也不敢忘本”。乔坤抬眼望望李亮,忽地横下心道:“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我们新仇旧恨一起报”。李亮眼睛一瞪狠道:“好,我去找兄弟们,我们一起去找郝万达去”。

  乔坤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要想个万全之策”。李亮点点头:“听坤爷的”。乔坤想想道:“我知道郝万达最近迷上黑风歌舞厅里的头牌小翠,每晚都要前去捧场,你带兄弟们去踩踩路子,看看他何时回家每日必经之路”。李亮点点头:“好,我今夜就去”。乔坤又道:“记住千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李亮说道:“知道,我会叮嘱兄弟们”。

  马府上下齐聚一堂,朱瑞华深叹口气说道:“阿潮,你也长大了,不要像当年你阿爸没的时候那样子来吓唬为娘”。吕秀英见马洪潮低头不语,忙道:“阿潮心中难受,过些日子就好了”。朱瑞华望着马楚楚说道:“不要怪娘亲唠叨,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你和你二哥都能成婚,也好了却我的心事”。马楚楚噘嘴说道:“我不要出嫁,一辈子陪您”。朱瑞华脸色下沉:“胡说,我一个老太婆你能陪多久,现在世道混乱,你呀还是要找个依靠。我看乔坤不错,乱世之下还能帮我们守住这份产业”。

  吕秀英开口道:“我也这么认为,罗旺与乔坤两人中,不管你看上哪一个都可以托付终身”。马洪根微微道:“他二人中,不管哪一个你说大哥去给你当媒人去”。马楚楚脸上一红低头不语。马洪根又道:“二娘担心是有道理的,听说现在街面上外国人大增,蛮横无理欺压百姓,如果现在在江海市没有一些靠山,往后是寸步难行了”。吕秀英忽道:“二娘,我有心和阿根一同回老家,否则,怕那些烟馆看守拉拢引 诱阿根再去吸食”。朱瑞华一愣想一想说道:“说得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要走我也赞成”。吕秀英忙道:“老家里虽是几间土房,环境远不如此地,总比在这里每日在这里提心吊胆好。我早就想好,如果这里时局再这样乱下去,我们一家人都出去躲上一躲才好”。

  “我不走”,马楚楚张口说道:“我还不想离开这里”。吕秀英诧异道:“为什么?”。马洪根一笑:“这还用说,这里有心上人”。马楚楚娇嗔一声:“才不是,我只是不想离开故土”。

  “我也不走”。众人闻声望去,就见马洪潮眼神坚毅张口说道。朱瑞华急道:“如果这里容不下我们,这些家产不要也罢,只要人在,早晚都会再挣回来的”。马洪潮沉声说道:“我不是留恋这里,也不是放不下这里财产,我是要去广东,去和同学会合,探寻中华民族救亡之路”。朱瑞华大急:“不行,你留学回来不久,难道忍心和娘亲没待几日便又分离”。马洪潮摇摇头:“时不待我,中华民族想要复兴,就是要唤醒更多的人,来救亡苦难的中国”。

  马楚楚开口说道:“我支持二哥,总要有人挺身而出救苦救难,民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总得有人舍小家救大家”。朱瑞华瞪她一眼:“胡说”。马洪潮微微道:“娘,你莫要怪楚楚,我意已绝,只有调动更多的人民力量,我们的民族才有希望”。吕秀英见状劝道:“二娘,阿潮也已长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信念,当国家受苦受难之际,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现在引娣刚刚去世,阿潮睹物思人,倒不如离开出去闯荡一番”。马洪根点点头微微道:“我赞同秀英所说,我也支持阿潮出去追寻理想”。

  朱瑞华愣了愣,望着马洪潮眼泪在眼眶中转动,张嘴问道:“你真打算去?”。马洪潮点点头。朱瑞华收起眼泪微微道:“娘也不是死脑筋,思想也开明先进,只是不舍得你出去,谁知道你出去要受多少苦难”。马洪潮听罢笑一笑道:“放心吧,娘,这几年,我已经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朱瑞华眼睛环视一圈,心中似乎下定决心,张嘴说道:“什么时候走,娘亲自送你”。

  乔坤望着李亮张口问道:“这几日你们跟踪的如何,有没有被郝万达发现?”。李亮道:“绝对没有被发觉,弟兄们都小心着呢”。乔坤点点头:“好,他何时离开走的又是那条路线”。李亮道:“每日夜晚十一时左右离开,走仁爱路拐到浦川路回家”。乔坤劈手展开地图详细端详半天,指指地图微微道:“这里,三岔路口,便于行动也便于撤退,我们就在这里伏击”。李亮俯身观瞧嘴中道:“好,我去招呼兄弟,我们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夜里,马路上恢复平静,偶有汽车轰鸣而过。乔坤坐在车中低声道:“今日务必将郝万达击毙,如有闪失,大家四下散去,莫叫对方瞧出我们是谁”。李亮点头道:“知道了,我去通知兄弟们去”,说着打开车门下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漆黑一片,远远汽车轰鸣声响,车灯越来越近,有人出声示警:“大家注意了,郝万达车队来了”。就听着李亮低声道:“大家注意了,一个活口不留”。眼见汽车驰到眼前,乔坤猛地窜了出来举枪便射,那车中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已是应声而躺。一时间汽车无人把控一头撞在路边大树上。紧接着枪声大作,后面车上人见有人偷袭,闪避不及猛撞前车。稍倾,乔坤带头上前查看,但见前后车中六人要害中弹,鲜血淋漓,均是咽气,却是唯独不见郝万达身影。

  李亮大惊叫道:“坤爷怎么办,这里没有郝万达,被他逃脱了”。乔坤愣一愣低声道:“算他命大,大家撤退”。几人急上车驰远,原地街头只留下两辆满身弹孔的汽车,在黑暗中冉冉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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