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办好手续一路默默无闻心情均是低落。忽然罗旺道:“阿坤,昨日那人开着汽车一晃而过,那司机模样人怎么好像哪里见过”。乔坤低头想想:“是啊,我也觉得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忽然乔坤叫了起来:“旺哥,我想起来了,你想想他与接送惠子小姐的司机像是不像?”。罗旺一怔,随即拍手叫道:“是他,就是他,我觉得哪里曾见过”。二人抬眼对视同时道:“走,去找石田惠子”。
到得石田株式会大门前,罗旺探头望去,就见里面静悄悄不见一丝动静,一辆黑 车停在东墙之下,门口一人无精打采的端坐着。乔坤上前道:“我们是惠子小姐的朋友,劳烦请通禀一声”。那人见有人过来说话,连忙站起,待听到寻石田惠子答道:“惠子小姐不在,已经出门好长时间”。乔坤一听疑道:“什么?怪不得最近没她消息”。罗旺伸臂拉拉乔坤衣角,跨前一步道:“哦,这样,那就打扰了。敢问那边汽车司机可在?”。那人一笑:“你说周令呀!他是大老板郝万达的远方亲戚,只因他熟悉江海市街道,特地派来与惠子小姐开车”。他回头看看汽车又道:“惠子小姐这段时间不在,他也就开始放假了”。乔坤张嘴问道:“不知周令在哪里居住?”。那人摇摇头反问道:“你们到底找谁?”。罗旺见他起疑怕打草惊蛇忙点头致谢,拉着乔坤即刻离开。
路上,罗旺左右望望见无人注意,低声道:“现在我们只是怀疑周令是凶手,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有先找到他详加盘问”。乔坤点头问道:“我们如何找他,现在连他住在哪里也是不知?”。罗旺道:“我们先莫急,稳住阵脚,一步一步慢慢来”。停歇一会接着道:“他既然是郝万达远房亲戚,只要盯住郝万达顺藤摸瓜定可找到周令”。乔坤点点头:“对”。罗旺道:“如果是周令是凶手,他躲藏几日,见外面风平浪静,必然放松心情,出来花天酒地。我有个想法,这些日子,我暗暗在郝万达处蹲守。你在各处查找,重点是各处酒楼烟馆妓院”。乔坤微微点点头道:“好,如果这次我们拿住凶手,也不枉马大哥对我们这般看重”。
二人主意打定,往后日子各自留意。几日一过,乔坤像往常一样,正在人群中观察,忽听远远一名女子嗔怒道:“呦,周令,我以为你人间消失了,怎么现在才来寻我”。乔坤一愣,回身望去,就见百花楼门口,一名女子手掐腰正倚在门前和一名男子对话。乔坤忙停下脚步返身缓缓行去。就听那男子浪笑一声:“不是不想你啊,只是现在郝爷让我闭门不出,我也不敢寻你啊”。那女子冷笑道:“哼,不是又有新的相好了吧?我芍药也是见多了”。男子上前搂住女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银镯说道:“就知道你又要发飙,给你”。那女子见镯子转怒为喜,拿过银镯翻来覆去看了看,笑道:“这才像样”,说罢挎起男子向里走去。
乔坤低头暗思片刻,心道:“此时遇到周令,万不能被他溜掉,若要再找恐怕不易”,随即快步跟上。正待进门,忽然一个打扮妖艳女子伸手拦住笑道:“小兄弟可有相好之人,若是没有我雅菊愿意相陪”。乔坤连忙摇头道:“不需要,不需要,我已有人”。那女子娇嗔道:“看不出,是哪位姐妹”。乔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张口道:“是,是芍药”。那女子眼睛一翻醋意大盛说道:“她呀,已经有人陪了。不如我来陪你”,说着便要靠上来。乔坤连忙躲闪,伸头向里望望摆手道:“不用、不用”。那女子面色一变冷如冰霜“哼”地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相理。乔坤再不停留迈步入门。
厅堂雅阁香气袭人,满堂充斥着暧昧氛围。乔坤眼见芍药搂着周令进入包房,脚步移动来到门外坐定,抓起面前报纸装作看报。只听见屋内琵琶声声珠落玉盘清脆动听。这时有人端着果盘开门进入。乔坤斜眼望去,不禁暗暗吃惊,见里面周令斜躺床上,嘴中叼着长长烟具正自吞云吐雾。那人将果盘放置床上方桌便即退下。就听芍药脆声道:“老实交代,这些日子不来寻我,跑到哪里去了”。周令嘿嘿一笑:“若非今日郝万达出去宴请市政高官,打死我也不敢出来”。芍药哼地一声:“你呀表面说是想我,其实是来享受吞云吐雾的感觉,这几天没出来,我倒是敬佩你毅力。说说,为什么郝老板不放你出来”。周令压低声道:“这几天你没听到马啸天被撞?”。芍药道:“这么大的事有谁不知,司机肇事逃逸,巡捕房满世界调查呢。哦,难道是你撞的?”。周令忙道:“你猜得,我可没说”。
乔坤放下报纸疾步出门,寻到罗旺将所见所闻详细告知。罗旺见有周令行踪心中大喜,二人不敢怠慢,急至百花楼附近,守在街角只待周令出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忽地乔坤碰碰罗旺向前努努嘴,罗旺抬眼望去,就见百花楼门口,周令步出门来,身后芍药扬手媚笑:“躲过这阵风,也要快些来呀”。周令笑着道:“知道了,美人”。说完望望四下快步离去。
罗旺乔坤二人一打眼色,起身跟上。耳听前面水声哗哗,一段木桥横跨对岸,二人四下望望发现没人。乔坤一个箭步窜到前面,扭身回看。罗旺腰间拔出飞刀紧走两步逼了上前。周令突见有人拦截吓得哆嗦一下,见前后有人颤声问道:“兄弟哪条道上的,我的山头乃是郝万达”。寒光一闪,罗旺挥动飞刀:“我们知道你是谁。就想问下谁指使你开车去撞马啸天?”。周令见事情被人点破,浑身打个激灵。月光下,仔细望去依稀认出二人正是石田惠子朋友。忙笑笑道:“自家兄弟,不要拿刀比划。惠子小姐出门在外,回来还要些时日”。罗旺挥挥手臂道:“少啰嗦,我们现在问谁指使你撞马啸天的?”。周令脸上变色,连退两步,已是靠着木桥栏杆,再往后无路可退。颤声道:“两位兄弟,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乔坤冷笑一声道:“今天你不说也得说,否则不要怪我兄弟二人手下不客气”。说着一步一步逼了上来。周令忽然仰头高喊:“郝爷来得正好,这里有人对我不利”。趁着面前二人分神之际,身子猛然纵起,“扑通”一下跳入水中。罗旺、乔坤一惊回头看去,眼前哪里有人。往水中望去见周令已经跳下河中,眼见着周令水中翻滚几下再也看不到踪影”。乔坤跺脚急道:“糟糕”。罗旺望望河水无奈道:“你我不会游泳,只好任他去吧。还好我们确定了谁是凶手,回去与马大哥也好交代”。
天刚蒙蒙亮,马兴慌慌张张跑来通知罗旺、乔坤一道去医院。罗旺眼见马兴神色慌张,心中慌张预感大事不妙,忙与乔坤急匆匆赶到医院。一踏入病房,但见满屋是人,个个神情肃目面色沉重。罗旺见状向病床望去,就见马啸天左右手握着马家兄弟,喘口气微微道:“我最后悔之事便是机械制造厂没能如期开工,想我堂堂大中国机械制造还得依靠国外”,话未说完猛咳两声。马洪根安慰道:“阿爸莫急,等你病好了,可以接着建设机械厂”。马啸天摇摇头:“等不上了”。他转面看看马洪潮道:“阿潮,我本对你信心满满指望你上完大学,能够协助你大哥独挡一面,却不想你误入歧途,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做正事”。朱瑞华抹泪道:“是我教育失败,你要怪就怪我吧”。马啸天叹息一身:“我怎么舍得责怪你,这个家庭和美安顺全靠你撑起,我虽迷糊心里却还清楚,只是你等听清,我们马家家规中第一条便是切莫去粘烟馆、赌场、妓院这些行当,虽然一本万利。却是害人害己。我宁愿家财散尽,也不愿你们去干这害人勾当”。马洪根、马洪潮连忙道:“阿爸放心,我们绝不碰这些行当”。马啸天满意地点点头,他望望朱瑞华身边的吕秀英挤出一丝笑意道:“这个家我还是觉得对你不住,多年来不许你进家门实是委屈你了,还望你谅解才是”,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吕秀英忙道:“老爷说哪里的话,我心中感谢老爷接纳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老爷”。怀中小孩一阵哭喊:“爷爷、爷爷、我要你起身回家一起玩”。马啸天满面堆笑:“好好好,我们一同回家,爷爷陪你玩”。
罗旺见马啸天上气不接下气,说一段话已是喘息不停,脸色蜡黄,不详之感顿时涌上心头。眼见马啸天望着自己与乔坤道:“你两个对我马家有恩,老朽这里道声谢谢”。罗旺、乔坤连忙摆手:“不谢不谢”。却听得对面一阵抽泣声传来:“阿爸”。马啸天望望马楚楚道:“不要哭,阿爸没能见你找个如意郎君,真是一大憾事啊”。马楚楚奔到近前哭泣道:“阿爸,我不成婚,我只要你,我要一直陪着你”。马啸天微微笑着道:“傻丫头,怎么可能”。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猛然一歪,竟是撒手西归。顿时间房中哭声四起乱作一团。
马府上上下下素装飘零悲声凄凉。灵堂上拜祭之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忽然门口一阵骚动,走入数人,马洪潮一见来人嘴中怒道:“郝万达,你来干什么?”。忽地跳起,急奔几步挥拳便打。来人身后涌出二人将马红潮挡了下来。马洪根见状急忙喝止道:“阿潮”。罗旺、乔坤二人上前拉住马红潮令其动弹不得。郝万达微微道:“今日,我来送马大哥一程”。说着弯腰鞠躬,事毕,缓缓掉转身形道:“阿根,节哀顺变”。他话音刚落,马洪潮又奔了出去挥拳便打,忽地有人一把抓住马洪潮拳头狠道:“你若再打,便是不给马啸天面子”。乔坤听着说话声音熟悉,仔细瞧看,见抓拳头之人正是去华誉钱庄为了要张盛欠账之人,在他身后站着放高利贷的阿冰。乔坤心中纳闷:“这些人不是在巡捕房关着么?却原来早已出来”。
郝万达微微道:“魏三,不可胡来,放开二公子”。原来那为首人名叫魏三,他听到吩咐甩手摔开马洪潮。郝万达望望马洪根道:“今日既然来了,便好心提醒,你想清楚如果不和日本人合作,只怕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说完不待马洪根说话已是扬长而去。罗旺高声叫道:“郝万达,我问你是不是你派周令撞伤马老爷的”。郝万达停下脚步:“哦,对了,我听说前几日你去找周令去了,怎么他没告诉你么?唉,现在想找也是无处寻找了。哈哈哈”,笑声中人已是越走越远。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立秋。这日,马洪根、罗旺、乔坤正聚在一处。罗旺纳闷道:“周令在江海市难到失踪不成,怎么派了多人打探也没消息”。乔坤道:“那日我倒记得郝万达讲过周令已是无处可寻。马大哥你说怎么办?”。二人同时望着马洪根,希望他能给出答案。马洪根微微一叹:“郝万达现在风头正劲,仰仗着身后日本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我们明知道是郝万达派人撞得,却无法将他法办”。乔坤腾地站起:“马大哥,现在巡捕房何探长也不敢碰郝万达,不如我... ...”,说着撩起衣襟,亮出腰间手枪,低声道:“暗地去办了他”。马洪根连忙道:“不可,现在不可被人抓住把柄,我们要想得长远,不可意气用事”。
这会,门外忽地有人叫道:“旺大哥,你若没事,陪我去看电影”。门一开,马楚楚奔了进来道:“同学送了两张电影票来,说是叫我散散心”。马洪根猛然留意到乔坤面露窘迫,忙道:“你呀,这里三个人,你与阿旺去。那我与阿坤岂不无聊”。马楚楚哼地一声:“大不了我们去时,再买两张”。乔坤脸色泛白铁青着脸摆摆手道:“不要顾及我,你们去吧,我、我胃痛先要休息休息”。马洪根见乔坤头出冷汗脸色发白神色极不自然,连忙道:“怎么了好好的,我打电话给赖医生”。乔坤忙摆摆手道:“不碍事,我回去休息下就好”。马楚楚问道:“你想吃些什么?我与旺大哥回来时,给你带回来”。乔坤摆摆手:“不用了,我回去休息去了”。乔坤刚走,马楚楚拉起罗旺道:“走了,晚了就开演了”。临走不忘回头道:“大哥,你也关心下二哥,整日里呆在屋中发呆”。马洪根笑一笑:“知道了,你们早些回来”。
马洪根望着二人步出门去,不禁摇摇头轻声道:“大了”。这时忽然背后传来声音:“什么大了?”。马洪根回头望去,见是太太吕秀英站在身后。微微一笑:“我是说楚楚也长大成人了”。吕秀英伸头望望门外,委婉一笑问道:“他和阿旺出去了?”。马洪根点点道:“是啊”。吕秀英道:“那阿坤呢?”。马洪根道:“他胃痛说是回去先休息一会”。吕秀英微微摇摇头:“怕是心情烦闷借故离去吧”。马洪根瞅她一眼笑道:“你呀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走到桌前,倒杯茶水,轻声道:“他两个各有优点,无论楚楚选谁,都应该是错不了”。吕秀英道:“虽说长兄为父,不过这可得楚楚自己做主,你莫要插手”。马洪根笑道:“知道了。对了我去看看阿潮去,这些日子他闷在屋中,怕要闷出病来”。吕秀英点点头返回离开。
屋外微风阵阵细雨斜飞。乔坤脑袋中一片空白脚下发虚,摇摇晃晃走在街上,细雨打在头上,雨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衣服淋湿兀自不觉。突然脚下打滑,身体前倾一头撞到路边树上。乔坤勉强起身,用手触头不禁疼的咬牙吸气。抬眼见不远处一间酒家人头攒动,抬腿迈步跌跌撞撞走去。店家见有客到来自然满心欢喜,只是看到来人目光呆滞六神无主不由得小心翼翼上前招呼:“先生,吃些什么?”。乔坤伸出食指叫道:“打三碗白酒”。店家等他要何下酒菜,等了许久见来人无动于衷不敢再问,忙打好白酒放在桌前急退回去。乔坤抓起酒碗一饮而尽,那店家见状只惊的目瞪口呆。远远退后,目光一刻不离,只怕此人喝多惹出什么事端。
忽然旁边一桌,有人站起哈哈大笑:“我当是谁有如此豪爽,原来是马洪根眼前的红人。怎么一人出来喝闷酒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乔坤一碗酒下肚,只觉脑袋晕乎乎,心下却是清醒异常。眼见一人左手拿着酒碗、右手拿着烧鸡过来坐下。心中一怔。来人却是郝万达手下阿冰。乔坤也未理睬,接着又端起酒碗喝了起来。阿冰见状一笑:“坤哥不要一副拒人千里的感觉,你我各为其主。我早便知道你响当当的名头。来来来,吃鸡,兄弟我实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说着拧下鸡腿递了过来。乔坤忽地想起那高令本是郝万达远房亲戚,此刻想法看看能否从阿冰口中套出其行踪。想到此,一把接过鸡腿张口啃了一口,举起酒碗咕咚咚喝了两口,放下酒碗大声叫道:“好酒”。睁开醉眼望望阿冰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郝万达手下阿冰”。阿冰笑道:“坤哥好眼力,正是阿冰,后面有我老大魏三”。乔坤早已瞧到魏三在坐,却是当没有看到一般,张口道:“你帮郝爷做事,怎么也比不过周令给日本人做事油水来的多吧。我们整日出来奔波,无非是养家糊口混口饭吃”。阿冰眉头皱起:“唉,我怎么能与他比,又是郝老板亲戚,还会开车”。他看看左右低声道:“不瞒你说,郝老板让他去给日本人开车,是因为有个日本学生来江海市,听说来头不小,仗着对江海市大街小巷熟悉,才派他去给开车,暗地里也是想搞好关系”。
乔坤不动声色一边听一边心道:“他说的大学生想必是惠子无疑了”。开口道:“哦,想必是石田惠子吧”。阿冰一听楞道:“你怎么知道?”。乔坤道:“我与她倒是相熟”。阿冰眨眨眼:“这样啊,有机会和她提一提,留个印象多多照应一下”,忽又低声说道:“不瞒你说,现在我也在抓紧练车只盼有一日像周令一般”。乔坤哼地一声,问道:“最近怎么不见周令?”。阿冰道:“前一段时间,被郝老板打发回老家,再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喽”。乔坤皱皱眉头端起酒碗仰脖喝完,道:“刚回去了”。正待伸手摸钱,被阿冰拦下:“算我的算我的,有机会在惠子小姐面前多多提携”。乔坤也不推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出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