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许一品打包好两大包干粮出来带好,接过马兴递来银元喜不自禁,将四人送出店门这才挥手道别。店外天气早已大黑,四下里寒风凛冽,几人饭菜入肚,倒是周身暖阳。马兴头前领路来到兴盛客栈对面。罗旺踮起脚尖向里望望,就见大门紧闭,依稀能看到院中数间房间亮着灯烛。他伸手摸摸腰间飞刀,低声说道:“这里我年岁大,大家听听我的想法”。他看了眼赵引娣道:“这里不远处有片树林,引娣你拿好干粮躲在里面,若是明天我们还没回来,你就赶紧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赵引娣急道:“旺子哥,不能胡说。你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罗旺点点头:“但愿”。接着摸出两柄飞刀,望望马兴与乔坤道:“给,一人一把留着防身。一会,乔坤把守院门,进可以援手,退可以接应,我与马兄弟潜入院中见机行事”。马兴、乔坤互望一眼同时点头。看看四下无人注意,三人起身悄悄溜到兴盛客栈大院门前,罗旺高高跃起双臂搭到墙上,翻身跃上围墙,见院中无人值守轻轻跳下,神不知鬼不觉将院门轻轻打开,门外马兴、乔坤见门打开急忙闪身入院,隐好身形。
院中几间正房微微透出灯光,摇曳不定。两侧厢房早已全黑,想来南北商贩早起赶道,是已早早入睡。罗旺、马兴哈起腰身蹑手蹑足来到窗下侧耳细听,就听得里面几条大汉吆喝声不断,喝酒吃肉不亦乐乎。马兴轻轻触碰罗旺指指前面亮光屋子点一点头,罗旺当即会意,抬脚便向前挪去,哪知道脚尖还未落地,那间屋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人,相互搀扶向远处房间走去。二人急忙蹲下身形,就听着前面人嘴中吐字不清,含含糊糊道:“小桃红,这许多天,我无时无刻的不想念你,真是想死我啦”。他不说话则以,一说话,罗旺紧咬牙关眼中喷火,听得出这人便是赵府厨子葛老六。罗旺扬脸示意跟上,见二人进屋关门,当即率先溜到窗下。就见屋中亮起烛光,葛老六嘿嘿笑声不断传出。
忽地一声轻喝传来:“你不要碰我,我来问你,你不好好待在赵府做事,为何跟着二当家上山为匪?”。葛老六收住笑声说道:“我在赵府一年到头能有几个工钱,跟着二当家干上一年早早把你赎回身来,我们才好在一起”。罗旺沾下口水轻轻点破窗纸偷眼观瞧,见葛老六背对窗户,对面一名女子眉头微皱满面愁容。就见她斩钉截铁说道:“不行,我找你只为图个良家安稳,你却要干那杀人放火的营生见不得人的勾当,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生活”。葛老六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串项链,拿在手中晃晃笑着道:“不要不开心了,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小桃红眼睛一亮接过项链爱不释手仔细看看道:“哪里来得?我存起来以后赎身用”。葛老六一笑,连声说道:“不用不用,你带在身上一定好看,赎身钱么,不用你管”。忽然小桃红“咦”地叫出声来,“这里怎么有个‘赵’字”。抬眼看着葛老六问道:“这是不是赵府东西,我们清清白白做人,可不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葛老六眼神冷酷狠狠道:“赵府?哼哼,整个赵家屯都已经不在了,你要我去给谁做饭去,那赵府是再也回不去了”。小桃红楞了楞道:“什么?不会是... ...”。葛老六竖起眼睛点点头,我若是不跟随二当家,小命只怕早就完了”。小桃红登时呆住一脸茫然,良久微微道:“我跟你去哪里都行,吃多大苦也不介意,只要过得安稳踏实就行。你要是去黑风岭我坚决不许”。葛老六听罢不耐烦道:“好了,知道了”,双手猛地一抱,将小桃红摔在炕上压在身下任由她反抗着,嘿嘿道:“桃红我可等不急了”。
忽然门被撞开,有身影猛地窜入,一道白光猛插葛老六后背。葛老六突觉背后剧痛,酒醒大半,张口欲叫,哪知还没叫出,喉咙一凉,只能嗬嗬出声。背后人沉声叫道:“这一刀是替老爹报仇、这一刀是替引娣报仇、这一刀是替乔坤报仇、这一刀是替全屯人报仇”。他手起刀落,“噗噗噗”刀刀捅在葛老六要害地方,可叹那葛老六一声未吱便已一命呜呼。马兴紧跟着奔了进去伸手捂住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小桃红,右手飞刀眼前晃晃道:“不要出声,要不连你一起宰了”。小桃红此时早已吓得抖若筛糠,眼睛惊恐地望着二人连连点头。罗旺一把抢过项链低声喝道:“他引来土匪将赵家屯中人全部杀死,此刻既死,那是死有余辜。你若说出马老板下落,就饶你不死”。马兴将手中飞刀晃了又晃沉声道“快说”。
小桃红满眼惊恐嘴唇哆哆嗦嗦颤声道:“房子把头那间,移开躺柜,下面有条暗道,马老板就关在里面”。马兴伸手撕下一段布条将小桃红捆绑结实,厉声道:“你若是大叫,别怪我们说话不算数,到时一定先杀了你”。说着又撕下一条塞住小桃红嘴巴,这才熄灯出门。
门外依旧一片安静,冷风嗖嗖不见一个人影。二人悄无声息来到把头房间,就见房中黑灯瞎火不见一丝光亮,凑耳细听里面悄无声息。罗旺轻触房门,“吱扭”一声轻响,房门开启,二人借着月光仔细望去却是一间仓库,里面杂七杂八堆满东西,正对面一只躺柜静静放置墙角。罗旺轻声道:“看来那小桃红也没撒谎,说的倒是一点不差”。马兴点点头笑道:“希望我们一切顺利。罗大哥,没想到你身手如此敏捷,倒像是会些功夫”,罗旺微微道:“功夫倒是无人来教,只是长年深山打猎,也练得手脚纯熟一些”。说话间二人齐迈步上前抬起躺柜,就见下面一个暗道出现眼前,二人依石阶进入地道,没走几步,便听着里面一阵咳嗽声响。马兴闻听大喜叫道:“少爷少爷,我是马兴,我来救你了”。里面人听到喊声疑声道:“你是马兴?快来救我”。地道转弯,前面现出一片烛光,那马老板双手被捆,身上披着一张棉被正倚靠墙边。马兴急忙上前道:“少爷,我来了”,上前解开捆绑扶起便走。
三人快速返回地面来到院中与乔坤会合,轻轻打开院门溜了出去。罗旺忽地停下低声道:“你二人护送马老板到前面小树林与引娣会和我随后赶来”,说着不待二人回应,身形一转返身溜回院中。蹑手蹑足又来到先前屋前,就见窗前身影晃动显示有人还未入睡,罗旺点破窗户凑近观瞧,见那来回走动之人正是王满金,炕上侧卧一名女子。那女子望着王满金说道:“你真的想让小桃红被葛老六赎身?”。王满金一听嘿嘿笑道:“你可是久在江湖的赛金花,怎么这点都想不到。若不是这样加以引诱,他也不会里应外合帮助灭掉赵家屯子。往后每次做完一笔买卖,我便克扣一部分,只怕三五年也不会让他赎回”。赛金花眉毛一挑,“哼”地一声道:“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忽然王满金大声喝道:“外面哪里来得贼人,偷偷摸摸,还不给二爷滚开”。罗旺大吃一惊,一个箭步飞奔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向外奔去,眼见左侧厢房近在眼前,当即一拉房门犹如狸猫一般溜了进去。就听里面鼾声雷动此起彼伏,左边一片通铺上面躺满商贩。罗旺哈腰溜到后墙用手一摸正好无人,当下身体一窜滑入被窝,见四周无人醒来,一拽被角遮住脑袋。就在这时猛听得院中“砰”地一声枪响。传来王满金大声喝叫:“你奶奶的,敢在太岁爷身上动土,二爷知道你在院中,快滚出来”。他这么一嚷叫,院中登时出现四五条汉子,手中拎着钢刀奔到身边连声叫道:“二当家、二当家”。王满金见手下到来大声叫道:“好,你两个给我守住院门,剩下的给我搜,今日不管小贼藏在哪里,也要生擒活捉”。厢房中人们睡梦中纷纷惊醒,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
罗旺蒙着头听到身边有人嘟囔道:“唉,早便听说兴盛客栈是间黑店,不够太平,只是方圆数十里只此一家,不在这住还能去哪里住”。另一人低声说道:“嘘,不要再说了,免得他们听到惹出事端”。这时大门忽地被人推开,两名壮汉手擎火把走了进来,大声道:“大家都醒醒,有没有看到有贼人进来”。罗旺顺着被角偷偷望去就见屋中两根柱子顶住房梁,四周黑漆漆,油亮亮,一股浓烈烟草味道扑面袭来。前面有两人举着火把挨个脑袋前照着细加辨认,慢慢向后面走来。忽然,罗旺只觉着背面被人轻拍一下,有老者低声道:“孩子,这里不是躲藏之处,他们迟早会搜到这来。这里面对纸窗,你赶紧推开跳了出远远跑开,也许还可活命”。罗旺知道遇到好人低声应道:“谢谢老丈”。那老者低声又道:“唉,我拿被子帮你遮挡,也只有帮到这了”,说着被子一抖披在身上。就在这当一刹那间,罗旺猛地窜出掀起木窗,身形一滚便翻到窗外。不料那木窗掀起时“吱扭”声响传出,院中有人大叫一声:“什么人,快快停下”。罗旺听到窗响已知不妙,又听到院中有人叫喊,便不管不顾飞身翻上院墙,斜眼望去就见院子当中,火把通明王满金站在当地大声叫道:“在这了,还跑,看枪”。“呯”地一声枪响,罗旺刚刚骑到院墙突觉小腿一痛,差点栽了下来。手臂猛地扬起,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奔着王满金面门射去。
就听着两道叫喊声几乎同时发出:“哎呀,好痛”。“救命呀,杀人了”。一人是王满金手捂眼睛低头张嘴大叫,另一人却是个女子由房中发出。院中五六名大汉顿时慌了手脚,两人丢下火把去扶王满金,两人扭身向发声房屋奔去。罗旺墙上翻身一滚,重重跌落地下,强忍疼痛爬起来急奔。岂料刚奔十多米,忽然前面人影晃动,来人低声急道:“罗旺大哥,我来助你”。罗旺听罢心下稍缓,知道来人是乔坤兄弟。就见乔坤奔到罗旺身前,弯腰将罗旺负到背上,一路急奔。
二人一口气急行来到小树林,与众人汇合一起。眼见着鲜血滴到地上,罗旺撕下条碎布裹住小腿,低声道:“大家赶快随我出镇,一到天明,王满金必然会寻着血迹寻到此地”。赵引娣扑到罗旺面前,强忍哭腔急着叫道:“旺大哥,你没事吧,会不会... ...”。罗旺见她神情焦急,微微一笑安慰道:“这一枪子也不算白挨,不光把葛老六杀死,还捎带打瞎王满金的一只眼。好了,以后再说,我们先出果子镇”。当下五人不做停留,收拾好包囊辨清方向,急匆匆向镇外赶去。
天亮时分,五人已经翻山越岭走出三四十里,众人筋疲力尽停下歇息。马老板望望罗旺抱拳道:“在下马洪根,多谢小兄弟舍命相救”。罗旺舔舔嘴唇喘口气微微道:“王满金与我们不共戴天,也只是顺道相助,马老板不必相让”。马洪根摇摇头:“顺道也是救,马某还是要多加感谢”,忽见罗旺双目呆滞面无血色,忙摆手急道:“你莫要再说话。小兄弟你伤情严重,还是尽早找个地方将子弹取出。若是再晚,只怕要落个终身残疾”。众人一听此话均是心头吃惊,只是放眼望去,群山环绕白雪皑皑,哪里能寻到一处医所。
罗旺低声道:“这里人迹罕至,哪里能寻到人来帮忙,我看还是走出雪山在说”,马洪根叹口气道:“可惜,这里不是江海市,若是到了江海市当请最有名的西医给你诊治”。马兴接着话茬说道:“少爷,我们一路向南,总有一天能到江海市”。马洪根满眼忧愁低声道:“只是到了江海市非得十天半月,子弹伤口哪里能够长时间等着”。众人都是低头不语,良久,罗旺笑了笑道:“乔坤兄弟,你取出干粮大家分的吃些。既然如此就听天由命,也没什么可担心”。又过了一阵,赵引娣见众人都已吃罢,张口说道:“我们快些赶路吧,只盼着早一刻找到人,便能早一刻替旺大哥治伤”。
众人又走数十里,忽然远远山林中烟雾冉冉升起。赵引娣满脸兴奋手指烟雾叫道:“大家快看,前面有人家”。几人顺着手指望去,见青烟缭绕一下子都是兴奋不已,齐齐加快脚步,向冒烟处前进。一炷香时间几人便来到一间木屋前,就见一名老者背对大门正将白雪盛满铁壶放到火盆上熬开,赵兴放声叫道:“老人家”。那老者一惊顺手抄起猎枪对着门口叫道:“什么人?”。罗旺上前忙道:“老伯别慌,我们不是坏人,路过此地多有打扰”。那老者上上下下来回看看五人道:“你们哪来人,怎么会到此山地?”。罗旺道:“我们是赵家屯人”。老者低头想想喃喃道:“赵家屯,哦,听说过,有个叫赵平安的商人你可知道?”。罗旺点点头指着赵引娣道:“老伯所说之人乃是她的爹爹”。那老者一愣,放下猎枪望着赵引娣问道:“你是赵平安闺女?”。赵引娣点点头,那老者一笑:“老夫关林曾经受惠于你父,想想也有数年了”。赵引娣眼泪打转便要哭出声来。关林见状楞了楞不知何故,诧异道:“怎么?”。罗旺沉声答道:“整个赵家屯,就我们三人逃了出来,其余人都被黑风岭的匪徒杀害了”。关林听闻愣住缓了片刻,这才招呼众人入屋。众人身体困乏入屋歇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歇息地方,里面温暖如春不大一会竟是一个个呼呼入睡。
待天黑十分,众人这才逐渐醒来,满屋肉香。关林笑笑道:“深山老林,没什么好吃的,这头野猪刚打不长时间,尚可充饥”。几人一日一夜没有好好吃饭,此刻闻着肉香早已饥肠辘辘,捡肉出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关林望着罗旺微微道:“你腿上行动不便,可是受伤?”。赵引娣张嘴道:“求求魏老伯救救旺子哥,他是被黑风岭的劫匪用枪打伤”。关林楞楞道:“原来是枪伤,我来看看”。说着扶起罗旺小腿把绷带解开,就见小腿现出一个黑洞周遭肉皮明显黑紫,鲜血随着绷带打开又是涌现出来。
关林一愣,望着伤口沉声道:“这样枪伤再不处理,只怕以后这条腿便保不住了”。乔坤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旺大哥”。关林低头沉思片刻,扬起头说道:“小子,你去加材添火,将火烧的越大越好,小丫头你把雪花盛来烧滚”。望望马兴道:“你去将匕首烧红”。时间不大准备工作已然就绪。关林将棉被往罗旺身上一盖说道:“小子能不能忍痛”。罗旺点点头。关林低头哈腰用水把伤口清洗干净,接过匕首望望马洪根微微道:“你是大人,气力大些,过来把他按住了”。马洪根答应一声,对着罗旺道:“你忍住了”,乔坤、赵引娣一左一右按住两条胳膊,马洪根这才上前按住罗旺身体。关林望着罗旺一笑道:“忍着点,我开始了”。匕首直入肉中,一刺一挑,“噗”地一下,一颗子弹应声飞出,弹落地面。罗旺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魏三长吐口气缓声道:“妥了”。抛下匕首由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道:“这是家传金创药,专治创伤”,弹起瓶盖尽数撒在伤处。紧接着手法娴熟拿起绷带将小腿绑好,笑笑道:“这下好了,不管有没有后遗症,总之这条腿是保住了”。四人一听轰然大笑,见罗旺还未醒来,一旁静静守候。
约莫一刻钟时间,就见罗旺手指微动,悠悠醒来。关林长吁口气微微道:“好了,你这条腿暂时不可下地,需静养个十天半月”。罗旺强忍剧痛说道:“谢谢关老伯”。关林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打了四十年的猎,比你这严重伤情的我也见过,你放心养病就好”。众人逃离险境,又见罗旺腿伤得已救治,都是心情顿好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