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图画浮现易行脑海,川水东去,流淌不息。易行恍若成了那条川水,在欢快流淌。
脚下,潺潺流水,绵绵不绝。
黑影蹑影随形,明明眼前的易行似乎可以手到擒来,可到头来,却又幻影成空。黑影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与抓住易行失之交臂。
一个小屁孩,为啥自己每每擒拿落空,黑影一头雾水,始终弄不明白。
——‘逝者如斯’的叹声,响逾数千年。
圣人尚且无奈,愚夫何为!
神来之笔。
这是黑袍人对易行的评价。
哎,悔对恩人啊,黑袍人暗自惭愧。在他脱困时,只顾激动,竟然把那小子忘记了。
没想到易行能够轻松躲避黑影的擒杀,黑袍人自忖他也做不到如易行那般飘逸、随意,流水无心的挥洒自如。
何况,他又丹田破碎呢?
紫衣人不比他人,诧异只从脑海一闪而过,就急速出手,攻袭易行。一步跨出,虚实相生,身影重重叠叠,或扣、或抓、或握、或擒,姿态不一,封死易行所有退路。
易行再次面对生死险情,感觉却异常灵敏,多年圣树下的禅定,心如澄镜。
感知万象,一叶落而知秋。
身如浮光碎影,空灵清逸,不住即时。
光阴幻象幻生。
紫衣人擒拿落空,不禁讶异,分明未见易行任何动作,自己却如虚空捕影,予人梦幻泡影的感觉,想想都令其胆寒。
这小子不是丹田破碎了吗?为何还能施展如此诡异的身法?紫衣人暗骂那人,害苦了自己。
干脆杀了他。
这是他多年杀戮的直觉反应,他感觉放过这小子,将来的他一定会是自己的心头祸患。
紫衣人心底泛起杀意,全力对着易行拍去,顿时狂飙骤起,内劲破空,发出锐利的尖啸。
一击必杀。
“你找死”黑袍人一声怒吼,身子飞纵,凌空袍袖一卷,虚空把易行摄来,再鹞子翻身,急速向后掠去。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四周围墙崩塌,砖石飞射,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黑袍人落地,冷哼一声,单足一顿,大地震颤。咯蹦一声,地面上出现一道裂缝,犹如被利剑划破,一直蔓延到紫衣人脚下。
噗嗤一声
裂缝中激射出一道暗劲,射向紫衣人的左臂,紫衣人躲避不及,血液顿时飞溅,霎时染红了衣袖。
紫衣人狰狞可怖,横眉冷目,双眼死死盯着黑袍人,任由血液滴落,杀意隐伏。
“好自为之,若再相逼,手下决不留情。”黑袍人不愿恋战,担心时间长了惹来更强劲的对手,待话音一落,纵身而起,几个起落,身影已杳。
“狂妄”紫衣人恨恨骂道,但他技不如人,面对黑袍人的冉冉而去,徒呼奈何。
“要不要截杀?”旁边的手下问道。
“自作孽,不可活。天杀教要杀之人,他的下场,只有死!”紫衣人狠狠道,仿佛看到黑袍人躺在滴血的剑下,在挣扎嚎叫,苦苦哀求。
不由的快意狂笑。
…………
黑袍人携带易行奔逃在山林间,急速潜行,有时急驰林下,有时隐行崖底,越溪过涧,专拣荒僻的山径。
黑袍人途中不时仰望天空,行走途中,突然急拽易行躲闪到山崖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下。
山树四周静静,没有行人出没,微闻山涧深处瀑流之声。易行透过树叶缝隙,只看到天上一只鹰隼在来回盘旋。
“来的好快,那是天杀教的天鹰,在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黑袍人向易行小声解释道。
“一只天鹰而已,你还会怕它?”易行心里好奇,一路上躲躲藏藏,谨慎小心,这是当时蔑视群小,豪气凌云的黑袍人吗?
“你不了解天杀教。”黑袍人似听出易行话里的弦外之意,解释道。
“天杀教行事毒辣,霸道,凭己好恶,杀人从不留活口,一向是杀无赦。”黑袍人又道,“不知道,这次天杀教追来的强者会是谁?”
黑袍人似有担忧。
血腥的江湖,是强者为尊,他不愿看到,一朵奇葩的过早凋零。易行那一身医术,若是不幸埋没了,真的可惜。
“咕咕……”声音不大,无远无近,穿透力极强,山谷都在摇晃,震的易行耳膜嗡嗡作响。
黑袍人闻音,脸色立时大变。
像是鸟叫,但又不同,声如闷雷,撼动人心,令人魂魂不宁。
天地陷入短暂静寂,鸟兽惊悸,静的可怕,易行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什么声音?”
“《山海异录》记载,通灵鸟,洪荒遗禽,体型偏小,略大于蜂,色如赤丹,喙细若针,咕咕鸣雷,慑服羽类,通万鸟鸣音。飞行迅疾,快若雷电,又名闪电鸟。”
易行看到脸色紧张的黑袍人,道:“很可怕吗?”
“鸾凤不出,通灵鸟是名副其实的鸟中之王,统御飞禽,猎物即便躲藏起来也无用,万禽为其耳目,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视之下。天杀教这回是不惜代价,定要诛杀你我,永绝后患。”
哎,命运多舛啊,易行心中感慨。以前,幸运之神多次眷顾自己,不知这回还能否化险为夷不?听他的口气,这次怕是悬啊!
“小兄弟,吾名关冬肃,与天杀教的恩怨纠缠,此生难解。眼下生死关头,关某有不请之情。”关东肃对易行歉疚一笑,又道,“吾观小兄弟非是命薄之人,一定能度过目前困厄。不如由我来引开强敌,小兄弟趁机脱身离去。若是有暇,去趟青云宗,若是得见风长老,就说关东肃无辱师门。”关东肃声音戚戚,心意悲凉,似有心愿难酬之憾。
易行不知道武修最终追求什么?应该与他医宗以医为媒介,探索永生大道有着本质不同。
永生之外
那些成就,不过是生命之树盛开的花朵,虽娇艳,终要凋萎堕落,化作春泥,养护下一朵的璀璨。
但,黑袍人心存仁者之念,也无错。
易行笑道:“关大哥太悲观,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到这地步,你我有得退吗?”
关冬肃闻言一怔,看一眼易行,笑道:“是啊。没得退。大哥想的太多,心执著了,还不如小兄弟这般放开。生死即如此,吾二人何须再躲藏。”说完,关东肃精神一振,战意萦身,又恢复了昂扬斗志。
易行停下脚步,望着远方高耸山峰。
一路上,虽然没遇到追杀,可始终伴随有奇怪的直觉,二人像是囚笼内的猎物,一直在圈内做无谓的奔逃。
一道赤红火焰,一闪划落山顶。
一只通红小鸟,拇指大小,落在山岩上,鸟喙细若银针,一翕一合,仰天鸣叫。
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