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旬,北方乍暖还寒,南方却早已春暖花开,枝芽翠绿。在通往武当山的官道上,行来二人,男子身材消瘦五官端正只是双目隐含忧愁闷闷不乐,女子长相俏丽肩背包裹满面新奇四下瞧望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忽然那女子抬手指着前面惊呼道;“咦,越大哥那不是玉珂姑娘吗?”。男子一怔满眼惊喜顺着手指向前望去,见前方数十步外,两名女子晃着婀娜多姿地身影越走越远。稍倾,男子眼色逐渐暗淡下来,摇摇头道;“你看错了,不是她”。男子说完忽然住口,望望女子柔声道;“谢谢你这么多天陪我”。那女子楞下登时眼泪充盈,用手扶扶肩上包囊将头扭向一旁,微微说道;“越大哥,你说的哪里话,我讲过与你共同寻找玉珂姑娘便要说到做到,况且现在原州城中再无亲人,待下去也是寂寞无趣,只要你不赶我便是谢天谢地”。那男子满眼感激的望望女子低头不再说话。又行数步,抬头望着道旁茶肆微微道;“我们多日行路辛苦,前面茶舍有水,先歇息一下饮水解渴,再行赶路吧”。女子微微笑笑;“听越大哥的”。
二人一同步入茶肆,老板见有客到连忙沏茶倒水忙个不停。男子坐定略带歉意道;“雨烟,我、我……”。女子一笑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男子脸色憋得通红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无法忘记玉珂,有负恩情。你若是现在离开,我绝不会责怪”。女子一愣,微微道;“我哪里敢想,你若心中不怪罪我爹爹,就阿弥陀佛了,哪里还有奢求”。男子道;“伯父虽是误信谗言被人陷害,以至于祸事无法避免。但是他英雄豪气勇贯三军,现已为国献身,以前之事就此一笔勾销不可再提”。女子听罢抿嘴一笑;“那就好”。男子又道;“你们姐妹二人,性情温顺善解人意,又救我数次,我心目中早已将你视为自家姐妹一般。现在不知如烟与萧温二位大侠在哪里,只盼这次武当弟子大婚,天下英雄齐聚武当,说不定倒时能够遇到”。女子听罢心中一沉,鼻子发酸暗暗道;“他一直都把我当做姐姐,那倒也好,省得他赶我回去。只是姐姐现在生死不明,师父师娘带她便访名医,现在还无音讯也不知身在何处?”。端起茶碗呡了一口幽幽道;“但愿吧”。
忽地,门外一阵嚷嚷;“师兄,前面有间茶舍,正好歇息一下”。另一人说话嗡嗡作响,闷声道;“好,彭左两位洞主可好?”,就听外面哈哈大笑有人连声说好。门帘一挑,从外面走入数人。当前一人光头矮胖伸手撩起门帘,后面一人大踏步走入,钱越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禁暗暗吃惊;“怎么在此又碰到这个魔头?”。进来人不是旁人,前面撩起布帘人是巴音,后面人身材魁梧一身大红袈裟正是元隆。再后面来人有僧有俗说说笑笑陆续走了进来。
巴音进门望见二人顿时愣住,嘴中大叫一声;“咦,原来是钱少侠与冷姑娘,你二人怎么在此?怎么没见赵玉珂那丫头?哦,原来你见赵怀韬倒台,便不要赵玉珂而与这位姑娘好上了”。他满脸惊喜,嘴中尚不停歇一连三问。不待钱越回答,元隆哼哼冷笑道;“相逢不如巧遇,小子你坏我大事,正寻你不到,今日相见倒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也不见身形如何晃动劈手抓来,钱越一惊,双掌拍出,嘴中急道;“雨烟快闪”。如烟心中一凛双手桌上按去,借势腾空翻出店外,便听着“轰”地一声,掌力所到之处顿时尘埃荡漾,钱越借势跃出店去。元隆见状哇哇怪叫道;“哪里跑”。“噼啪咔嚓”一顿声响,却是脚下踢飞一把座椅,挥掌劈翻碍事木桌,跨步追出店外。
“蹭、蹭蹭”一阵声响,屋中四人接连纵出屋外围个半圆,元隆咧嘴笑道;“小子,赵王对你恨之入骨,今日我便将你毙了,也算报王爷的知遇之恩”。说着大手张开便如蒲扇当头罩下,钱越侧身闪避,左足踏出身体旋转,转过身时,右手已经拔出盘龙宝剑,从右至左平削过去,元隆突见对方拔出宝剑,嗡嗡作响,识得厉害,当下不敢大意,双臂一振大声喝叫,但听关节嘎嘣作响,大红袈裟顿时鼓起浑身被一股气浪罩住,钱越只觉剑锋顿挫竟然削不下去,不禁大惊,暗道;“一月以前,我与他才交过手,他尚且达不到如此境界,怎么短短时间内,竟如此厉害”。当即手腕旋转,宝剑颤动向前刺去,元隆左臂微抬,右臂挥掌便抓,钱越顿奇,暗暗道;“怎么,拼着不要左臂,也要强抓,要知我宝剑削铁如泥,若是被刺实,嫣有不断之理”。心中虽然奇怪,手上却留有后招,宝剑一触便即换招,便在此刻“嘡啷”一声,清脆入耳。宝剑在元隆胳膊上划掉一片衣袖缓缓飘落。钱越心中一愣不知所措,迎面见对方挥掌携风已然拍到。
钱越心下骇然,猛然身似疾风后退半步,宝剑划弧急削三下,用的是狂风落叶剑法中最后一式“风云莫测”,一剑刺出其中又暗含数招反击。元隆见来招厉害,当下避实就虚,斜跨半步避过来剑,右手由左臂摘下一个金刚圈,哈哈笑道;“小子,让你见识见识我金刚伏魔圈的厉害”。钱越仔细一看就见元隆右手擎着一只黑黝黝的飞轮,心中这才明白元隆为何不怕硬碰,原来胳膊上套有钢圈。仔细看时也不禁暗暗称奇,那钢圈与自己宝剑相碰竟是丝毫无损。
他却是不知,元隆此次下山心中实无必胜张三丰把握,才特地将镇山之宝金刚伏魔圈一并带下山来。这金刚伏魔圈本是与西宁城监牢华顶天身上铁链同属一块陨石,赵怀韬得到后破开,分出一半交于元隆打造而成。此圈坚硬无比又是无坚不摧,此前从未带出山过,这次元隆随身携带,却也是不得已为之。
忽然人影闪动一人跳到中间,伸手分开二人,张口劝道;“师兄,慢,听我一言。那赵怀韬已死,现在大家同为江湖中人,无冤无仇,犯不上拼死相搏”。说话人正是巴音,他凑到元隆近前低声道;“师兄,我们主要是挫挫华山派锐气,令昆仑派名扬天下。不必节外生枝”。元隆怔了怔,暗暗道;“也对,这小子宝剑在手,若要空手拿他,倒是费些力气。倘若使用金刚伏魔圈,到时在华山比武便失去出奇制胜,况且现在用功久了,便觉浑身不适,此刻不在华山确也没有工夫与他耗劲”。想到此,收起金刚圈微微道;“我与你倒也无仇,用不着大打出手”。
巴音拍手笑道;“好了好了,不用再打了,大家喝茶歇息喝茶歇息”,众人重新走入茶肆落座。巴音望着钱越叫道;“怎么,刚分开没几日,你便见异思迁,怎么对得住玉珂那小妮子”。钱越抱拳道;“我……,多谢前辈当初在西宁城帮忙定亲,玉珂对晚辈心有误会,一时半会怕是难以解释清楚”。巴音点点头,叹气道;“总之赵怀韬之死与你是脱不了干系”。冷如烟心头有气,瞪着眼看看巴音道;“赵怀韬本就是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你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人都给越大哥说媒,小心恶鬼上身”。钱越一听连忙喊道;“雨烟不可无理”。巴音“哼”地一声说道;“怎么数日没见,竟是变得牙尖嘴利”,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也不以为意,接着又道;“你可寻到赵玉珂?”。钱越摇摇头;“我寻她已有一月有余,现在还未有她消息”。巴音对着冷如烟翻个白眼故作神秘道;“好,我再帮你一次。前些日子,我途经天山,却在天山脚下见着一座新坟,上面碑文刻着倒是赵怀韬。只怕赵玉珂那小妮子现在已经上天山了”。钱越闻听大喜握住巴音道;“真的?”。心中暗道;“怎么自己没有想到,天山本就是她师门所在。现在想来十有八九是回师门了,这下到是有地可寻了”。巴音点点头;“这下又有人不高兴喽”。一旁冷如烟闻听脸色微变,缓缓转头呆呆望向窗外发愣。
元隆端起茶碗呡了一口微微道;“小子我来问你,原州城怎得一夜之间兵力大增,好手如云?”。钱越放下茶碗正色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原州城顺应天时自然相助者众”。元隆点点头道;“我知道不光大理段氏派兵前来,便是草原萧氏部落也来助阵”。钱越点头应道;“对,不光如此,还有中原武林人士也赶来抗敌”。元隆点点头若有所思喃喃道;“怪不得,西宁城三十万大军说败便败”。
这时门外有人迈步进入,蓬头垢面,衣裳破了好几个大洞,手中拄着一根拐棍,张嘴叫道;“店家,讨碗水喝”。那掌柜见来人是个乞丐,不耐烦道;“快走,快走”。乞丐眉头紧锁便要发怒,忽地转眼满面堆笑;“店家,若是不方便,就请将这皮囊装满干货,我马上便走”。他眼睛向内一扫,脱口叫道;“里面之人可是祁连山金光洞彭海川、左行云两位洞主”。众人一听有人相熟,齐转身望来。钱越暗暗吃惊,眼前来人正是一月前帮助赵怀韬逃命的任陆。原来那日冷如烟劫下任陆相斗,斗了不一会尤金虎、祁志远等人便已赶到,任陆见取胜无望无奈之下只好一走了之。这样漂泊一月有余,未曾想流落湖北地界在此相遇。
任陆眼光往里移动,见里面端坐的是元隆,不禁大喜。他与彭海川、左行云二人有过一面之缘便是元隆引见。今日见着自家兄弟喜形于色,急走几步道;“大法师,可算寻着你了”。元隆斜眼望去见是任陆,不紧不慢道;“哦,原来是任兄弟,你怎么流落此地?”。任陆道;“那日我护送王爷,被敌人打散,数日后我才知晓陶猛、熊烈已经战死沙场。龙将军被俘、虎将军音讯皆无,王爷也是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只好边打听边找”。元隆叹口气道;“唉,赵王已经死去多时,便葬在天山脚下”。任陆顿时呆若木鸡疑道;“什么?”。望着元隆面色庄重,便知他所言非虚。
突然他斜眼瞅向钱越,顿觉眼熟,见他身旁所坐,正是那日与自己交手女子。当下大叫一声;“好啊,正愁寻你不着你便送上门来,此刻便是你归天时辰”。身形纵起落在冷如烟面前,举掌便劈。钱越端坐桌前挥掌相迎,双掌相碰“啪”地一声,任陆不由得退后两步,见面前男子坐着纹丝未动,当下高下立判。任陆猛然大叫道;“大法师,此人乃是朝廷中人,快些拿下”。谁知元隆瞧也不瞧,端着茶碗望向门外。倒是身边一人叫道;“我说任兄弟,现在赵王已死,手下早便树倒猢狲散,你乖乖呆着,莫要再生事端”。任陆一怔,这才发现元隆置若罔闻一动未动,就像身边没有发生事情一般,不禁心头恼怒暗暗叫道;“元隆啊元隆,若是以前你如此小看于我,定让你也下不来台”。他虽着恼,却会见风使舵。当下退后一步,望着说话人抱拳道;“原来巴音大师也在此地,恕老朽眼拙”。
左行云招手唤道;“任兄,多日不见,来来来此处坐”,他与任陆多年前便已相熟,知他为人豪爽仗义。此时见他尴尬,当下招呼过来同坐。任陆恨恨地望了眼钱越与冷如烟,转身来到左行云身旁落座。众人见纷争消散皆是不语,又过了一阵看看时辰不早,巴音这才起身结账而行,那掌柜见这帮人来不过半个时辰已是打了两架,自是心疼屋中家什,此时见众人要走心中欢喜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出门相送。
途中,钱越望着元隆等人先前而行,不禁暗暗道;“这个元隆要上华山定是要对华山派不利,我与他短短一月未见,就觉他功力大增深奥莫测,此刻又带着金刚圈料来更是厉害。眼下还是要告知武当七子早做防范”。正自想事,冷如烟低声道;“我们与他如此接近,倒要时刻提防与他”。钱越微微道;“以他一派宗师的身份来说,料不会做些卑鄙下流之事,你我小心提防便是”。
接连二日也无任何事端,行进半途,大家倚石歇息。钱越望望如烟,二人相视一笑,均觉得元隆虽恶,却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忽然钱越暗暗纳闷不已,竟是发现任陆与彭海川、左行云二人远远避开在一旁嘀嘀咕咕,时不时抬头向这边张望。钱越瞧罢心中道;“这三人鬼鬼祟祟,定是不怀好意,我且好好留意不可让他们阴谋得逞”。主意已定,当下开始暗中观察留意。众人歇够起身又走数里,远处一座村庄三五十户人家,村头耸立一座客栈。此时天色渐暗,众人又行一日,早就疲乏见有住的地方当即一同投宿。
夜深人静,钱越辗转反侧,刚有困意正待入睡时,忽然听得窗外窸窸窣窣声响,心中一动忙跳起身来隐身窗旁,但听隔壁轻微一声门响,甚感奇怪伸手点破窗纸向外望去。黑暗中隐见一人肩扛布袋向门口掠去。钱越见状大吃一惊,暗道;“隔壁房屋只雨烟一人居住,难道……”,心中不敢再想下去,急忙推门奔出。哪料刚出门来,两股劲风扑面扫来,定睛细看,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分头夹击。
事出突然,钱越来不及细想,双掌猛然拍出,用的是一招“举火烧天”挡下来掌。黑暗中二人“嗯”地一声。钱越已是反手撤出盘龙宝剑,那二人见宝剑华光闪闪识得宝剑厉害,猛地一声唿哨,双双纵离。钱越心念雨烟也不追赶,大踏步奔入隔壁房间。仔细望去,却哪里有雨烟人影,心中一凛便知刚才有人掳走雨烟,当下宝剑收起,一个箭步奔出门去。
大门外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黑漆漆瞧不到一丝灯亮,村庄中犬吠声声叫得越来越凶,时间不长就已听到人声嘈杂乱成一片。钱越愣了愣只觉头皮发麻心往下沉,左右看看哪有人迹,稍停片刻,顺着大道飞身追去。约摸奔了一里开外,钱越只觉眼前一花寒光四射,伴随着两道脆声呵斥,一左一右两柄宝剑分袭前胸。
钱越心头一惊,当即驻足斜身避过。仔细瞧看心中奇怪张口问道;“什么人?”,黑暗中两名道姑打扮的女子一左一右挺剑袭来,嘴中怒道;“好你个淫贼,拿命来”。钱越一听知是误会,伸臂疾点数下,但听“螳螂螳螂”两声,宝剑应声落地,那二人身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钱越收手退后半步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怎么叫我淫贼”。一名道姑急切道;“前面是你同伙,他已经招了。你快快放了我二人,否则等师父到来,将你碎尸万段”。钱越闻听又气又恼冷哼一声,心中道;“原来掳走雨烟的人走的正是此道,这两名道姑听信谣言以为我们是一伙的”。当下来到二人面前举手佯装要摸道姑脸面,恶狠狠道;“老子就是天下第一淫贼,便是道姑也不放过”。
“哎呀,你、你莫要用强,我们……你若羞辱我们,我们哪怕一死,也不容你来玷污”,钱越听着小道姑说话吞吞吐吐声音颤抖,料知此刻她二人脸色惨白心中害怕至极,不觉心中一笑,手臂轻拂,已是解开二人穴道,威吓道;“你两人赶快消失,再若碰到,便再无幸运”。身子猛地纵起,向着前方急追下去。耳听着后面两名道姑连声叫道;“侥幸、侥幸”。
又行一盏茶时间,前方传来叮叮当当一阵刀剑声响。夜光之下,一人挥剑立斗数名道姑,身后站立二人同为道姑打扮,正目不转睛观敌掠阵。二人身旁一个口袋不停蠕动,里面不时传出呜呜声响。钱越大喜纵身来到近前,高声道;“哪里跑”。场中争斗人颤声道;“好好好,你还是追来了,老夫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你拿命来祭奠王爷”。钱越飞身来到口袋旁,三下五除二解开布袋,但见雨烟手足被缚,口中塞着布条,当下伸手解开绳索问道;“雨烟,你伤势如何?”。
布袋中躺着的人正是冷如烟,她口中布条一经拿走,呼吸顿畅,吸口气道;“越大哥,我没事,晚上睡觉不知怎么竟是着了道儿,待我醒来便觉身子被缚,口中有物,只好不停呼救”。这时忽听身边一名道姑奇道;“你是钱越?”。钱越耳听声音熟悉回头望去不禁喜道;“谷女侠”。眼睛再瞧她身后道姑顿觉心中隐隐阵痛,便觉如针扎一般。那道姑眉目端庄,双眉轻蹙,眼神中满是哀怨正呆呆地望向自己。钱越心中一紧顿时慌乱如麻,暗暗思量道;“不管如何,采薇妹子总是因我遁入空门,我……”。抬头望着任陆与三名道姑兀自一旁打斗,当下身体弹起大声叫道;“任陆休狂,我来会你”。半空中已然抽出盘龙宝剑,两个照面一过,“嘡啷”一声脆响已然将任陆手中宝剑断为两截,接着宝剑向前一送,任陆大叫一声掷剑而奔。众人向地上望去,就见一条手臂握着宝剑,被齐刷刷斩了下来,鲜血满地喷洒。
钱越正待纵身追去,但听身后谷兰微微道;“钱少侠,此人一臂已断,再无作恶手段,得饶人处且饶人由他去吧”。钱越一愣,停下脚步。又听谷兰轻叹一声微微道;“采薇,人生再世情欲无常,你来和钱少侠做个了断罢”。望望左右弟子道;“我们先行吧”。众道姑收起宝剑齐声道;“遵命”。前方衣襟飘忽风声响动,现出二人奔来,见钱越与众人一起,顿时心惊,一人急道;“师父,此人与淫贼一起,定不是好人,请师父拿下”。谷兰一愣道;“怎么讲?”。另一人颜面变色气急败坏道;“师父,他将我们二人封住穴道,好一通羞辱”。谷兰面现疑惑望望钱越又沉声道;“你们慢慢说”。一名道姑缓口气道;“我们奉命前面探路,不想碰到一人肩扛女子,那女子在口袋中呜呜喊叫,我们便知来人绝非善人。当下截住来人一番打斗,不想他功夫高强直闯过去,我二人正寻思是否去追,他便赶来”。说着用手一指钱越。另一名道姑满脸羞愧道;“我们将他截住,哪料到弟子学艺不精,只两个回合便受制于他,他、他自称是天下第一大淫贼”。
谷兰听罢笑笑道;“你们当真是有眼无珠,他便是江湖中声名鹊起的钱大侠,他若是江湖中淫贼,你们哪里可能顺利脱身”。那二人闻听顿时愣住不情愿般抱拳施礼,张嘴道;“原来是大英雄钱大侠,失敬失敬”。钱越微微一笑,抱拳回礼。要知钱越原州城守城有功,又大败西宁城,江湖之上早已津津乐道传遍大江南北。此刻见着英雄倒是满心崇拜。谷兰见误会烟消云散,微微道;“武当派大婚在即,我们连夜赶路,便是避免事端”。她望望钱越又看看梁采薇,稍一停顿缓缓对着众弟子道;“我们先行吧”。众人离去,四下顿时静寂无声。冷如烟心中暗暗道;“早知道梁姑娘对越大哥心有所属,怎么,她竟是突然出家,当真是万分猜想不到”。想到此不禁暗叹一声,又一想;“我还是远远离开,免得一些话语我不该听到”,当下避开远远驻足。
良久,忽听梁采薇微微一笑道;“在下道号静安,你、你近来可好?”。钱越木讷地点了点头,正欲张口说话,就听梁采薇又道;“你现在一定心中愧疚,认为我出家是你之过。只是如果那样,倒是你多虑了”。钱越低头暗想;“只是若不是被我伤及,你现在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纪,哪里像现在这般心事重重”。梁采薇见他低头沉思,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每到八月十五,我便买些月饼留着给哥哥,后来阴差阳错埋入地下,只盼着有朝一日,与哥哥同去挖出留作纪念。前些日子与哥哥去挖,你猜怎么?”。钱越一愣道;“怎么?”。梁采薇停顿片刻,微微一叹道;“挖出来时,什么都没有了,那月饼早已融入大地,消失地无影无踪”。她侧目望望钱越悠悠道;“情欲也是一般,不是你的,倒头来是终究一场空。我随师父遁入空门,无情、无欲,倒是从此放下安心自在”。
钱越听出她未对自己责怪埋怨,心头顿觉虽有亏欠却也释然,低声说道;“无论如何,只愿你好”。二人相向而行默默无语,良久梁采薇轻声道;“玉珂妹子,我曾经对她不住,不敢祈求她宽恕。他父亲行事虽然为世人唾弃,可是不影响她成为一名好娘子,你要,你要好好待她”。钱越心中难受默不作声微微点点头。梁采薇忽地仰面笑笑道;“好了,我该走了,师父前面等得该不耐烦了。你要保重”。话一说完,纵身追赶谷兰而去。钱越登时楞住,心知此后再无那个懂事乖巧的采薇妹子,有的只是峨眉山的静安道姑,不禁心中百感交集,停下脚步望着采薇背影喃喃道;“你一定保重”。
也不知何时,冷如烟来到钱越身边微微道;“越大哥,我们也走吧”。钱越怔了怔,忽然想起元隆此次南下目的便是对武当派不利,那元隆现在武功绝顶,又有金刚伏魔圈护身,自然不好对付,只有早日抵达武当,才能令武当门派早日知晓以防不测。当下点一点头轻声道;“我们连夜赶路,早些赶往武当山吧”。
远处群峰林立巍峨陡峻犹如宝剑出鞘直插云端,虽是绿色盎然却也掩饰不住险峻锋芒。武当山下,数名弟子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在众弟子中,李秀山对着邱宗岳叮嘱道;“三师弟,你我二人这两天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不可出现任何纰漏,惹得江湖豪杰小瞧我武当”。邱宗岳点头应道;“二师哥放心便是,大师哥为了准备婚事日夜操劳,好在还有一周时间准备,而师父闭关修行,还要三日方能出关。这期间江湖朋友陆续前来道贺更要小心接待,不可留下话柄”。李秀山微微一笑道;“师父闭关,师兄准备大婚,这迎来送往重担压在你我兄弟肩上,自该小心应对。不过,也就是这几日时间,等到陈师兄大婚日子,你我兄弟好好饮上三杯”。邱宗岳连连点头喜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前面有人高声叫道;“中原一剑锁喉骆飞骆老英雄差人送来白玉珊瑚一对”。邱宗岳闻听连忙笑着迎上去,客套几句,有人引着上山歇息。前面人刚刚离开,就又听一声高呼;“江南武林盟主马麟率领各门派前来道贺”。李秀山抬眼望去,就见山下走来数人,当前人正是马麟、霍英、柳万杰等人,一个个逍遥自在边走边笑。李秀山心中大喜连忙迎了上去,笑道;“诸位掌门齐聚武当,令武当蓬荜生辉。这几日大家一直企盼诸位早些到来,师父老人家早就想好好叙上一叙”。众人一听哈哈大笑,马麟道;“我等也早想拜会张真人,真乃三生有幸啊”。他在原州城早与众人相熟,这下久别重逢自是喜出望外,当下亲自将来人引到客堂。
距离武当山三里之遥,远远走来二人。一人落在后面边走边埋怨道;“我说彭洞主,你千不该万不该抢这个头功,虽说我们与元隆走得颇近,却也不该如此犯险,要知武当山现在高手如云,不要弄巧成拙把一辈子英明在此葬送”。说话这二位正是祁连山金光洞彭海川与左行云二人。他二人见元隆越走越慢心事重重,瞧出他担心此次上武当山怕是不敌张三丰,碰个灰头土脸,传将出去落个被江湖耻笑的把柄,是以心中闷闷不乐。那彭海川见多识广,又爱打溜须,当下自告奋勇先上武当探个虚实,就这样二人结伴先行来到武当山脚下。此二人一路走来,沿途已是见着好几拨江湖人士前来祝贺。左行云见这些江湖人士,雷厉风行脚步矫健,便知功夫不弱均是武林好手。是以有些后悔,开口埋怨彭海川。
彭海川叹息一声,开口道;“想那元隆武功盖世,强过你我许多,从来都是自负满满。此次来武当,邀我兄弟前来助阵,不是他一贯作风。我提出先行试探,便是要留条后路,如果对手过于强大,我兄弟二人见机行事脚底抹油开溜便是”。左行云听罢微微一叹,知道彭海川所言非虚。两家距离太近,武功又是不及对方,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以凡事均以元隆为主,不敢心存二意。
忽然一阵“轱辘辘”车轮声响,彭海川回头望去见一队马车行到眼前。车上货物满满斜插镖旗,旗面上金灿灿地绣着虎上峻岭回头望,旁边绣着振兴镖局四个大字,十数人喜笑颜开快步而行。彭海川对着左行云一使眼色,左行云当即会意缓缓跟上。心中却道;“料不到武当派威名如此之大,就连行走江湖的镖局也来恭贺,可见其江湖地位也是首屈一指”。
时间不长众镖师来到武当派大门前。但见青山绿水鸟鸣蝶飞一派绿色盎然景致。忽地远处有人高叫一声;“韩总镖头,快请,快请”。众多镖师拥着韩振威正自前行,忽听有人喊叫,抬头看时见是邱宗岳远远迎来,笑着道;“邱老弟,辛苦辛苦”。众人久未相见,此时见着自然一番寒暄。彭海川暗暗侥幸心中道;“多亏留个心眼,随着众人一同进入山门,否则的话冒昧前来,倒是不易混入”。他却不知,门外武当弟子见此二人虽然装扮有异,却也未曾多疑,想着来的都是客,兴高采烈将众人迎了进来。而众镖师只当他二人与武当相熟,一同前来恭贺,是以也未多问,任由二人跟在身后进入山门。
忽地彭海川手一紧,低头看去,却是左行云伸手拽住自己,当即明白。二人放慢脚步离开众镖师,找了一处僻静地停歇。左行云低声道;“你来看看,这里高手如云,你我千万小心,万一要碰到姓钱那小子,可够你我兄弟喝上一壶的”。彭海川望望左右见再无旁人摇头道;“你我二人前来刺探,若是什么都没打听到,如此回去怕是要被耻笑一番”。
忽然旁边小道有声传来;“杨兄,此次怎么未见着武当掌门张三丰,小弟早就想一睹张真人风采”。另一人哈哈笑道;“莫说你,为兄也未曾见到。听武当弟子讲,张真人正在太和宫中闭关修炼,三日后方能圆满出关,到时再前来仰慕也是不迟”,二人边说边走,声音越来越低料来已是走远。彭海川与左行云相视而笑,左行云得意道;“能够打探到张三丰正在闭关,也不失为一条好消息。回去后也算有个交代了”。忽地眼望前方伸手一指,悄声道;“前方一男一女背影好熟,哎呦,那不是姓钱那小子么?”。彭海川顺着手指望去,点点头心头暗自盘算;“这里危险重重若被识破倒是大大不妙了,我二人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当下二人避开旁人专捡小路下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