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5356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第二日早朝之上,满朝文武鸦雀无声一个个肃穆而立。丁谓偷眼观瞧赵祯,见他无精打采一脸倦容,又望望左右大臣暗暗道;“昨夜方海权见有人偷入内宫,此机会绝好,我何不借刀杀人铲除异己”,当下跨前一步出列说道;“臣闻听昨夜有刺客入宫,惊扰到皇上。请皇上下命,臣愿领命缉拿刺客”。不待他话讲完,人群中有人出列高声道;“不可,缉拿罪犯一向是刑部职责,万不可坏了规矩”。众人一看却是王焕挺身而出,顿时心下一宽,有人心中暗暗祷告;“万万不可给丁谓此权,只怕他又要借机陷害他人了”。人群中一阵稍动,掌管刑部的李立微微退后半步,心中暗暗埋怨道;“王焕呀王焕,你这不是往火坑里推我。现今皇上也要看他三分脸色,你让我如何应对?”。这时赵祯微微道;“李大人,你怎么看?”。李立慌忙出列颤巍巍道;“臣没有异议,一切全凭皇上做主”。赵祯微微一笑说道;“丁大人日夜操劳,还要关心宫内安危,大家若是都和丁大人一般,何愁大宋不强?”。王焕闻听大惊急道;“皇上不可”。赵祯摆手打断道;“王大人不用再讲,我意已决。此案便由丁大人负责”。丁谓洋洋得意瞟了眼王焕心中暗道;“你与我斗分量终归还是轻些”,低头施礼道;“臣领命”。

  刚一下朝,惠亲王疾步回府,差人找来傅质直、梁清秋兄妹以及段锦茵道;“现在皇后身边都是雷允恭嫡系,我想请二位姑娘入宫伴在皇后左右,一有危险加以保护”。梁采薇、段锦茵虽然行走江湖多日,却从未肩负担此重任,此时一听派入宫中保护皇后,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既是兴奋又是不安。梁清秋道;“承蒙王爷如此信任,你二人当极力保证皇后周全”。惠亲王眼见无人反对,当即道;“此刻宜早不宜迟,你二人化妆成宫女,我即刻便派人护送入宫”。不多时二人换好装扮告别傅质直、梁清秋二人由人驾车赶往皇宫。

  福瑞宫中,刘太后刚刚小睡片刻翻身醒来,一名小太监进屋禀报;“禀太后,惠亲王怕伺候您人手不够,又送来两个卑女在门外伺候着”。刘太后一愣暗想;“嗯,我这里丫鬟成群,本就不缺,何况他送丫鬟也不符合宫内规矩,难道有何用意不成?”。张口说道;“宣她们进见,我倒要瞧瞧”。那小太监迟疑片刻轻声道;“太后,只怕不妥。自来这里下人都由雷公公过眼,此事若被他知晓,不把奴才打死才怪”。刘太后脸色一沉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拖出去一顿乱棍打死”,小太监一听吓得面色惨白,“噗通”跪倒,颤声道;“信、信,太后想要奴才死,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奴才这就去传”。

那雷允恭在后宫势力庞大一手遮天,宫内下人一旦违反宫规非死即伤,是以无人敢擅作主张。这名小太监姓李,自小入宫,聪明机灵善解人意倒是深得雷允恭喜欢,起个名叫做小安子,待长大一些便被安排在太后身边。

  时间不大,小安子引着梁采薇、段锦茵走了进来。刘太后望着她二人一脸疑惑。小安子偷眼望去嘴中急道;“你二人不许东张西望还不跪倒”。梁采薇、段锦茵一愣连忙跪倒参拜。刘太后微微道;“你二人抬起脸来,我看看”。稍倾,一笑道;“宫内如此俊俏倒是不多,小安子将我贴身丫鬟花红、柳绿送给王贵妃处,就说我赏她的。这两个我留下了”。小安子忙道;“奴才这就去安排”,起身退出。

  刘太后望望地上二人道;“你二人起来吧,我瞧你们没有一点宫中规矩,便知没在宫中待过。说吧不知惠亲王送你们过来有何目的?”。段锦茵见四下无人忙道;“启禀太后,惠亲王担心您在宫中无人保护,特送我二人过来加以保护”。刘太后微一点头喃喃道;“惠亲王倒是有心之人,只是你两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护?”。她眼望二人眼里满是疑惑神情。时值冬日宫中炭火通红,闻香缭绕。梁采薇忽地由头上摸出一枚发簪甩手射去。段锦茵顺势望去,就见那发簪如闪电一般射向房顶,房梁之上一只壁虎静静爬卧一动不动,显然是享受这温暖如春处所。忽然全身摆动,调头向尾巴咬去,眨眼间留下半截尾巴急速逃窜。再看那半截尾巴被玉簪牢牢钉在梁上。段锦茵当即明白用意,抽下腰间束带抖手抛去,道;“好好玉簪,我替妹子取回”。束带笔直射去,一抛一卷已是紧紧缠住玉簪,往回一扯,那玉簪已经回到段锦茵手中。刘太后笑笑道;“好了,我相信你二人都手段高明了”。她转头望向梁采薇,微微问道;“我瞧你倒是身上有御史中丞梁继隆梁大人的影子”。她话音刚落,梁采薇不禁泪光盈盈,刘太后诧异道;“难到你俩个真有关系?”。梁采薇止住眼泪这才娓娓道来。听着梁采薇一番哭诉。刘太后默默无言,良久轻叹一声眼光徐徐转向窗外。

  便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来人高声道;“奴才雷允恭前来请安”。刘太后满面诧异暗料不到雷允恭此刻要来。她身为太后见多识广虽慌不乱,看了看段锦茵、梁采薇二人,返回榻前坐定微微道;“进来吧”。门一响,雷允恭迈步进来,来到刘太后面前跪倒请安。起身后望望两边微微道;“这二人便是惠亲王送来伺候太后的?”。刘太后点点头微微道;“惠亲王挂念本后,差遣府中两名丫鬟过来伺候”。雷允恭一听急道;“这二人未受宫中教导,只怕闯出乱子,待奴才带回去严加调教,再送回来”。刘太后微微道;“不用了,做下人的到了哪里只要全心全意伺候主子都一样,不用你费心了”。雷允恭忙道;“万万不可,后宫下人一切事物都由奴才把守,万一闹出事端,奴才担当不起”。刘太后脸色微沉不快道;“我说不用,便不用了”。雷允恭一怔道;“太后……”。刘太后“啪”地一声,用手一拍伏案起身怒道;“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数么?”。雷允恭登时楞住,眼珠转了几转,急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刘太后缓一缓道;“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要歇息歇息”。雷允恭嘴上答应一声,慢慢退出宫门,心中却是暗暗道;“怎么太后今儿倒是如此反常,那惠亲王历来与我和丁丞相不和,此刻给太后送来宫女,安插在我身边,不知有何阴谋,我还是要多留意一下”。

  接下数日,年关将近。满城内外喜气洋洋。宫中上下准备各式年货,拜神祭祖忙的不亦乐乎。这日一早,刘太后心情大好,由段锦茵与梁采薇二人陪同外出赏雪。宫殿中再无旁人,小安子放下手中抹布噘着嘴嘟囔道;“唉,以前么,都是我小安子跟随伺候太后,只是现今这两名宫女来了,好像便没有我什么事了”。说着又拿起抹布擦拭桌柜,忽然他瞧着柜子一角放有一封信件。细细瞧去,那封皮上几个大字顿时引起注意。他看看四下见无旁人,急忙拿到手中,暗暗道;“雷公公让我监视皇后,现在这封信上面写有赵王爷亲启,却不知有无用处,不如我偷偷拿去交给雷公公领赏”。当下将书信收入怀中,疾步走出宫殿。

  出得宫殿小安子一路小跑来找雷允恭,那宫中昏暗阴森,令人未进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雷允恭此刻正坐在房中细细品茶,突见小安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好气道;“宫中禁忌你都忘了,怎得这么没有规矩”。小安子停下脚步,喘口气道;“雷公公,奴才发现这封信不知有无用处,特地拿来给公公瞧瞧”。雷允恭放下茶盏缓缓接过书信,细细看来不禁心中大惊,厉声道;“你来时可有人瞧到?”。小安子陡见雷允恭突然换副面容满面杀气,顿时吓得双腿打颤“噗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公公,没人看到。太后出外赏雪命我收拾屋子,只我一人,等太后回来若是还未完成,免不了又要受责罚”。雷允恭见他浑身抖若筛糠,顿了顿,忽地伸手将他扶起,嘿嘿笑道;“你现在回去,别人问你见着书信没,你怎么回答?”。小安子强忍颤抖,哆哆嗦嗦道;“奴才没见过什么书信,也没有来过雷公公这里”。雷允恭嘿嘿阴笑几声道;“好,你若骗我,门前那口废井便是你的归宿。咳咳,现在你快回去,只当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小安子连声答应,强忍恐惧缓缓退出殿门撒腿便跑。

  屋中雷允恭手拿书信不禁地上来回踱步,暗暗思量道;“此信乃是丁丞相与赵王商讨献城机密文书,怎么会到太后之处,说不定太后已经知晓。我倒要及早告知相爷让他早做准备”。抬头望望外面天气正是日头正足阳光明媚。不禁低声自语道;“现在天气尚早,若要遮人耳目,还是晚上出宫比较稳妥”。

  夜幕沉沉,雷允恭虽然内心焦急却总算盼到了天黑,当下换好夜行衣出门急行。他经常出宫夜会丁谓,路线早已记在心中纯熟无比,由宫中到相府行走起来轻车熟路。前面宫廷围墙近在眼前,跳出之后直行两个路口便到相府。雷允恭来到墙边,足尖点地纵身跃上高墙,双足刚一落下还未踩实,就觉东南西三股劲力携风劈到,不禁大吃一惊,张口问道;“什么人?”。黑暗中有人沉声道;“你哪里也走不了”。雷允恭心头一愣,深吸口气身体猛地又纵高半尺,腿上加劲“啪啪”两下连环踢出,手掌前劈与西面来人手掌相碰,“啪”地一下身体借力后翻,翻身落回墙下拧身急窜。

  “蹭、蹭蹭”,黑暗中数条身影接连翻墙跃入,脚下施展轻功拔腿便追,一个个功夫竟然都是不弱。雷允恭惊慌失措暗暗道;“怎么这些人便如知道有人出去一般,早早便在此守株待兔”。猛听着有人高声叫道;“雷公公,你跑是跑不掉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请皇上来评判评判”。雷允恭听着话声一愣更加吃惊,暗暗道;“此人是大内统领唐善,他来此恐怕便是要拿我来的”。也不答话越奔越急。奔了一会抬眼向前望去,见慈宁宫近在眼前,暗暗道;“不妨潜入宫中偷偷归还书信,便是被抓也无证据,他无法定我的罪,况且有太后在此,皇上也不能拿我怎样?”。打定主意,几个起落已到宫殿门前,抬手试着去推宫门。却不料那宫门竟然虚掩一推即开,里面猛地灯烛齐亮,齐刷刷竟然站有数十人。为首一人全身劲服,正是惠亲王赵铎,身后站有赵胜、沈白风一干人等,旁边一人双手被缚垂首而跪,仔细望去正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太监小安子,心下当即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得微微挺直身躯,缓缓扯掉面罩垂手而立。

  赵铎跨前一步,冷冷道;“雷允恭今日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讲,赶快认罪伏法”。雷允恭仰面冷笑一声道;“不知惠亲王所讲何罪?”。赵铎盯着雷允恭厉声道;“你怀揣丁谓私下勾结赵怀韬密信是也不是?”。雷允恭闻听心下顿时清楚被人暗算,仰面长叹一声道;“我要面见太后,这里乃后宫禁地,你无权拿我”。就见人群分两旁一闪,段锦茵梁采薇一左一右护着刘太后现出身来。刘太后望着雷允恭微微摇头道;“雷允恭,当年你一入宫便跟随与我,数十年间我一直似你为亲信,一路提拔你统管后宫大小事务。不料你竟然私藏祸心,与丁谓联合起来,陷我江山与危难之中,我若放过你却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雷允恭“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往前蹭了蹭泣道;“太后,奴才一时糊涂上了丁谓大当,看在我这么多年伺候主子的份上,就饶我这条贱命”。赵铎冷冷道;“你与丁谓掌控朝廷,私下陷害忠良,可曾想过今日,若是不将你法办,又有多少冤屈不能伸张。来人,将雷允恭押入大牢择日提审”。门口唐善厉声叫道;“来人,将此人拿下”,顿时一阵“哗啦啦”铁链声响,身旁几名大内侍卫抖动铁链扑将上前。

  猛然间众侍卫同时后仰跌出丈许,一个个倒地不起,雷允恭呼啸一声身形纵起劈掌抓向刘太后,此一下变故,众人同时大吃一惊,想要拦阻已是不及。段锦茵、梁采薇惊叫一声,连忙挥掌一左一右向前急拍。但听“啪、啪”两声,齐齐击在雷允恭身上。哪知雷允恭不避不闪,身形向前急冲,右手向前一抓,已是将赵太后臂膀握在手中,顺势向后一扭,左手一把掐住脖颈,声嘶力竭大声叫道;“快些让开”。话音刚落头往左面一歪,一股鲜血直喷出来,显是受伤不轻。众人刚想上前动手,惠亲王张开双手拦下大声道;“大家不可莽撞”。抬头对着雷允恭怒道;“快放开太后,如若不然定斩不饶”。雷允恭猛咳两声厉声叫道;“现在你们往后退,不要逼我对太后下毒手,快”。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一道苍老声音传来;“这些年来,你已做错许多事,难道非要一错再错”。众人望去,见傅质直满面愁容,眼睛中泪花可见,缓缓迈步走出,周围人见状一个个心中纳闷不已,均在暗想;“听傅老侠客所言,倒是与雷允恭相熟了”。

  雷允恭一怔忽得仰面大笑,笑声中透出一丝凄惨。笑罢,对着傅质直冷冷道;“当年你若对得起我母子二人,我们便不至于流落街头,不至于风餐露宿,也不至于娘亲病死汴梁城,更不至于我卖身葬娘净身入宫”。傅质直满面愧疚缓缓道;“那日回去见你母子消失,我便派人里里外外搜寻了遍也不见踪迹。数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忍受痛苦折磨。那日无意中见你手背胎记,便起疑心开始调查,终于寻到我的儿啊”。说话间胡须抖动老泪纵横。

  雷允恭忽地一笑道;“谁说我是你的儿子,笑话你姓傅,我姓雷”。傅质直哽咽道;“这段时间我在汴梁城中早已调查清楚,你随你娘流落到汴梁城,被城南雷员外收留。你天资聪明与府中教头学习武功,在你十二岁那年你娘忽地卧床不起,身体越来越是虚弱,不几日便撒手人寰,那雷家见此情形不愿留你便将你卖入宫中,所有你才一直都姓雷”。雷允恭听着眼泪纵横顿了顿忽地恨恨道;“这许多年来,我恨你更恨朝廷,若非不是当年他们兵困杭州城,娘亲留在府中怕成你负担,遍寻娘家亲人,岂不料家中人早已逃难,兵荒马乱之际也只好随着难民逃出杭州城,辗转月余最后才来到汴梁城。现在我别无它念,只恨我没能令朝廷内外交困乱中灭国,当真遗憾”。傅质直擦拭泪滴哀求道;“儿啊,你听我一言,放开太后。我向太后求情饶你一命”。雷允恭摇一摇头轻声道;“晚了,晚了”。突然手上用力拖着赵太后来到门前,咬牙切齿道;“你们谁若敢动,我便手上用力捏碎她的喉咙,叫你们后悔万年”。忽然后背风身响起,雷允恭只觉手上酸麻,劲力顿失手指用力不上,眼前一花,手中赵太后已然被人掠走。数柄单刀瞬间架到脖上。雷允恭心往下沉,定睛望去,见一年轻男子扶着太后远远站定。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识得你,你是梁继隆之子梁清秋,当年你父不识抬举,便是我从中设计灭你全家。哈哈哈,唉,报应啊报应”。说到最后面色凄凉神情落魄,突然间脖子探出,触在刀刃上一转,顿时鲜血涌出顺着刀背滴落在地,再看雷允恭轻哼一声身体瘫软缓缓滑落。

  众人同时惊呼起来,料不到雷允恭自刎而亡。傅质直双手急探去抓却已无能为力,身体一颤险些摔倒,眼望雷允恭倒地毙命,顿时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稍倾跌跌撞撞离开大殿。梁清秋望着他孤单身影不禁叹息一声,就见身旁梁采薇大叫一声;“傅爷爷”,纵身奔出殿门。突然门外傅质直紧跑两步对着殿前百年老槐树一头撞去,耳听着“嘭”地一声,再看傅质直顿时额头鲜血崩流身体向下萎缩一团,梁采薇惊呼一声上前抱住痛哭流涕,等众人惊呼着奔出殿门再看时,傅质直已是气绝身亡。众人向来都十分敬重傅质直,见他如此遭遇,个个唉声叹气心中均是惋惜不已。

  午夜时分,丁谓正在熟睡。忽然“砰砰砰”有人急扣房门。丁谓翻了翻身怒斥道;“发生何事?”,门外鬼算子低声道;“若非大事,不敢通禀相爷”。丁谓听着是管家声音,当下缓一缓神微微道;“书房等候”。不大一会丁谓穿戴整齐来到书房。开门望去见管家神情焦急来回走动,一旁方海权坐在桌旁低头不语。丁谓一愣缓声问道;“半夜时分,何事惊慌?”。二人一见丁谓进来,登时站定,鬼算子急忙道;“相爷,宫中发生大事了,雷公公自刎而亡”。“什么?你在说一遍”,丁谓颜面变色心下慌乱连声问道。鬼算子重复道;“相爷,雷公公死去多时了”。丁谓这时听得清楚,立在原地呆呆发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方海权靠近半步道;“今夜,惠亲王带领大内侍卫入宫捉拿雷允恭,雷允恭挟持太后不成,这才自杀而亡”。

  丁谓屋中踱了几步,闭目仰头长叹一声道;“看来,皇上翅膀硬了要展翅高飞,雷允恭一死,我们就失去一个倚靠,往后我们不得不提高防范,现在需做下一步打算了”。方海权道;“雷允恭一死,不见得对相爷便是坏事?好多事情自此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任何证据”。丁谓摇摇头;“他这一死,宫中情报再也无从得知,还是一大损失啊”。鬼算子上前道;“外面盛传雷允恭与相爷走得近乎,这下倒是可以撇清关系,我听说惠亲王手下政客傅质直乃是雷允恭亲爹,相爷只需明日早朝如此这般倒是可以一石二鸟,不光可以撇清关系,还可以杀杀惠亲王地锐气”。说着附在丁谓近前低声耳语。

  第二日早朝时分,朝廷上寂静无声便是一根银针落地也能清晰可辨,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束手而立。丁谓整整衣冠踏前一步,大声道;“启禀皇上,昨夜宫中骚乱惊扰皇上,实属我等臣子保护不周,臣愿领罪”。王焕出列道;“皇上虽受一时惊扰,相较之百年平安倒是值得”。丁谓瞧去,不屑道;“哦,这么大的事,惊扰到皇上,你却在此说风凉话,就不怕皇上怪罪么?”。王焕微微一笑;“丁丞相此言差矣,老臣所讲雷允恭身为后宫总管,却是心怀异心。如此人等,早一日归案对朝廷倒是早好一分”。丁谓微微一愣,暗暗道;“此时王焕倒是指桑骂槐,想让我难堪”。转脸道;“我对雷允恭从前敬重万分,想他代替皇上管理宫中下人,日夜操劳身心俱疲。万万料不到他原来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听说他是惠亲王家中座上宾傅质直亲生儿子,如此大罪,不知惠亲王该当如何解释?”。惠亲王赵铎一愣缓缓步出队列,微微一笑抱拳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傅质直也是昨夜才与雷允恭相认,至于雷允恭所作所为全是自己所为,哪里是受人挑拨。对了,外面盛传雷允恭与相爷关系匪浅也不知……”,说着打住话音连连摇头。

  众人一听齐齐望去,均是听出话里有话,早有几人掩嘴吃吃笑出声来。就见丁谓脸色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双目圆睁不怒自威挨个扫了文武百官一眼,心中恨道;“今日讥笑之人,他日老夫定要你好看”。知道再说无益,当下打个哈哈说道;“说得也是,不过当年先王灭了南越,他心中仇恨倒是真得”。惠亲王一笑;“先皇当年南下,没费一兵一卒,招降南越。钱王深知利害开门献城,里面倒是有傅质直几分功劳,保得南方再无战火,百姓安居乐业延养声息”。丁谓心中猛然纳闷道;“怎么这么半天,也不见皇上说上半句”。偷眼观瞧,就见赵祯面无表情,好像与己无关,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文武百官。

  忽然惠亲王抬眼似笑非笑望着丁谓道;“雷允恭死罪难逃本不可惜,只是他说过相爷与赵怀韬私下交情深厚,不知是真是假?”。雷允恭心中一惊,只觉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望向自己,不禁暗道;“此话应该小心应对,不可大意,若是说出纰漏可大事不妙”。当下脸色一沉,道;“惠亲王莫信谣言,赵怀韬仗着手下兵强马壮狂妄自大,全凭皇上开恩才将他降服住。老臣又怎会与心怀叵测之人交情深厚”。这时忽然听得皇上赵祯哈哈大笑起来;“丁爱卿忠心耿耿怎会与赵怀韬私下交情深厚,定是雷允恭为减轻罪行捏造出来,我心中自有分寸”。丁谓听罢暗暗松了口气,只觉身上官服竟是一片潮湿,眼睛四下望望,只见文武百官离自己远远站开仿佛生怕受到牵连,心中不由得又气又恼。

  丁府书房中,丁谓满面愁容端着酒杯望着一桌佳肴怔怔发呆,鬼算子手提酒壶一旁肃穆站立,见丁谓不时叹息,吓得不敢上前生怕惹恼丁谓,没有由来地挨顿斥责。忽听一阵敲门声响,管家放下酒壶忙去开门。随着一声“不知相爷传在下有何吩咐?”,丁谓抬眼望去见来的正是方海权,抬手招呼坐下微微道;“相府得力之人是你,我最信任之人也是你,此时相府危在咫尺,你来说说我等该何去何从”。方海权望着丁谓,见他神情低落饮酒解愁,知他遇到难事。落座后微微道;“相爷有何难事,尽管讲来,下官仔细聆听”。丁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顿了顿道;“现在皇上羽翼渐丰,我看他迟早要拿我开刀,震慑群臣”。方海权一愣说道;“相爷,何以见得?”。丁谓摇摇头道;“今日上朝皇上虽然给我台阶下,可是我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杀气,若还不想后路,只怕到时就来不及了”。方海权疑惑道;“大人?”。丁谓忽地一脸肃容竖起双眼,似乎下定决心,咬牙恨道;“一不做二不休,这是你逼我的?”。鬼算子察言观色已知事态严重,不禁上前说道;“相爷,当断不断必留祸患,皇上不给我们留活路,那就只有鱼死网破了”。

  方海权倒吸口凉气,低声道;“还望相爷三思”。丁谓缓缓道;“我已想好,从即日起,我丁家上上下下数十口人性命就交给你了。管家,你去通知家眷收拾行囊,随时准备离开此地”。鬼算子应声出门。方海权微微摇头道;“相爷,如此这么多人一起离开京城,怕是要打草惊蛇”。丁谓一笑微微道;“你难道忘了,京城兵马大元帅是我远方子侄,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丁栋。有他在半夜入宫拿下赵祯,事情就好办了”。方海权眉头紧锁,道;“好是好,只是我们还要两手准备,如有不测,相爷先出京城躲避”。丁谓哈哈大笑,神情得意道;“我早就留下余地,我们路过原州城投奔赵怀韬,当然原州城就是我的见面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冷聚阳调到原州城了吧?”。方海权一愣,问道;“若是冷聚阳不肯追随相爷怎么办?”。丁谓摇摇头道;“他还不敢,如果那样,我便将他参与归云山庄灭门惨案大白天下,到时自有江南武林找他索命,令他名声扫地世代遭人唾弃”。

  方海权点点头道;“还是相爷深谋远虑,早早想到此节。现在府中之人上上下下家眷加上护院军兵足有二三百人,再加上江湖人士,队伍庞大,为遮人耳目还是分批出城,若是一切顺利再迎回城中也是不迟”。丁谓点点头表示应允。方海权接着道;“江湖人中,公孙岭与祝浩天两位帮主武功高强,当可护送家眷”。方海权说到此忽见丁谓脸色大变,双目瞪起突现杀气,当即停下话语愣愣地望着丁谓。丁谓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道;“他两个令勉儿伤重至死,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以雪心头之恨,只是觉得二人有用,才留到现在。现在他二人再无用处,我留他们何用?”。方海权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后背也是一阵阵凉意袭来。

  门外传来一声禀报,鬼算子推门进来,低声说道;“相爷,府中家眷已经全部通知,只待您一声令下便可出发”。丁谓点点头,投去赞许目光,微微道;“你跟我多年,办事周全利落,深得我放心。现在我交你一封信函,你拿我手谕连夜赶往西宁城,面呈赵王,让他准备早日接管原州城”。说着走到桌案前拿起笔来“唰唰唰”写了起来。不大一会写好交给鬼算子道;“路上小心,务必亲手交给赵怀韬”。望着鬼算子揣好信函迈步出门。丁谓转身望着方海权沉声道;“你命令军兵埋藏屋外,只等我一声令下,将祝浩天、公孙岭二人拿下”。方海权心中吃惊虽是不愿却也无奈只好领命出去准备。

  掌灯时分,相府院中,祝浩天、公孙岭二人相伴而行。公孙岭嘿嘿笑道;“祝兄,你我自从由雪山回来,相爷再未召见,今日忽传定是相爷见到宝藏瞧着喜欢”。祝浩天点点头道;“我说什么来着,那些宝贝进献相爷,以后借着相爷威名当得到数倍财宝,你就放心吧”。二人有说有笑踏步进屋,一进屋中,就见满桌山珍海味色彩各异香味扑鼻。丁谓正坐当中,见二人进来招手相让笑着道;“二位掌门快坐快坐,自打你们寻宝归来,由于公务繁忙还未接风洗尘,今日得以空闲特地摆桌酒席与二位掌门痛饮一番”。祝浩天、公孙岭连忙抱拳相让;“承蒙相爷看得起!”。

  丁谓站起身形提起手边酒壶微微笑道;“这柄酒壶乃皇上所赐,名曰九转玉龙壶珍奇无比,老夫珍藏数年,今日特拿出来与二位共同品鉴”。祝浩天定睛瞧看,就见那壶通体圆润白中泛青,一条青龙隐隐腾起正好嵌在壶嘴之上,一看便知是大家气派。当下赞道;“相爷所藏定然珍品,今日能用此壶饮酒,定是人生一大快事”。丁谓哈哈一笑;“祝掌门果然好眼力”。端起酒壶缓缓倒满自己杯中。走到祝浩天、公孙岭面前一一斟满酒,这才回到座上,端起酒杯道;“老夫先敬二位掌门一杯”,说着仰面喝下。祝浩天、公孙岭见状慌忙起身道;“多谢相爷”,说着端起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丁谓见二人饮下微微一笑;“二位掌门真是豪爽之人,来,动筷子吃菜吃菜”。三人一番客套,谈吐中坦诚相见,越说倒也越是近乎。忽然丁谓脸色下沉恨恨道;“二位与犬子有何深仇大恨,非要至他死地?”。他说话声音虽狠却轻,传入祝浩天、公孙岭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二人相互望去,均是吓得毫毛倒立惊出一身冷汗。祝浩天连忙摆手颤声道;“相爷,我等伤到贵公子实是无意之举,切不可听信他人谣言”。公孙岭急辩道;“公子爷是救罪臣之女梁采薇才受的伤……”。话未说完只觉手上滴滴答答一片湿乎乎,低头望去桌上竟是嘀嗒了一片鲜血。大惊之下推开桌椅跳了出去,却是腿脚不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祝浩天瞧着公孙岭鼻孔滴血,心中一愣随即明白大叫一声;“有毒”。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弹飞瓶盖,尽数倒入口中。身体弹起向后疾射,半空中扬手打出丹瓶,落地时身形不稳接连后退两步。

  方海权见瓷瓶疾射丁谓,急忙挡在身前,手腕一扭顺势抄去,瞬间已将瓷瓶抄到手中。这时地上公孙岭面目狰狞,嘴角鲜血喷涌而出,强忍疼痛靠在墙上,大声叫道;“丁相爷我们忠心耿耿,你为何下此狠手?”。丁谓伸手推开面前方海权恨道;“我丁家一脉单传,我不找你们算账,找谁来替我儿报仇。念在你们长时间跟随与我,死后当以厚葬,也算我仁至义尽”。公孙岭神情发狂大叫一声;“好,我们一同去死”。猛地抓起椅子便欲抛出,却是不料手上刚一用力,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慢慢瘫软下去,手中椅子终是未砸出去。祝浩天手指丁谓颤声叫道;“丁谓,你好狠”。丁谓冷笑数声道;“我若是现在不杀你两个,我儿地下有知,也会埋怨与我”。祝浩天摇头道;“我一辈子用毒,今日竟然被人下毒,报应啊报应”,稍倾,望着丁谓道;“你与我二人喝地同一壶中之酒,为何你却无事?”。丁谓猛地一笑;“将死之人,告诉无妨。这柄九转玉龙壶分有内外两层胆,我倒酒之时倒的是外层胆中之酒,给你倒时,却是按住壶盖上的机关,里面流出的酒便是内胆中的毒酒”。祝浩天听罢,心头一急,一股热浪便要涌出,猛吸口气,强忍着将血浪压了下去,暗暗道;“想不到我命决于此,唉,倘若离开这里,凭着我精通用毒,也许可以解毒”。突然,“嘭”地一声屋门被人撞开,刘雄手持判官笔跃进屋中大声叫道;“师父,我们来救你出去”。祝浩天见来人是徒弟刘雄,身后跟着师弟卜三卜四,当下喘口粗气喜道;“好,快扶我走”。

  卜三卜四上前搀起祝浩天转身便向外闯去。猛听得周围响声雷动,一排排刀斧手从暗中窜出,紧紧围住众人。刘雄双笔一摆蹦了过去,一马当先前头开道。正自打斗激烈时,忽听背后响起一声惨叫,忙扭头望去却见卜三卜四手握判官笔一左一右齐齐插到祝浩天肋下,祝浩天身体挺了挺“噗通”一下摔倒地上。刘雄大惊失声叫道;“师叔你、你?”。卜三撤出判官笔冷冷道;“良鸟择木而栖,我们决定跟随相爷。你若明白事理,我们当替你求情,留下性命”。刘雄怒道;“你们杀害掌门,罪不可恕”。忽地大叫一声“哎呀”,身形一颤忽地向前撞去,扑地身亡。大家望去,就见刘雄背后一把大斧直没斧背,已是气息皆无。

  丁谓挥挥手臂示意来人将二人尸体拖走,扭身进到屋中,望着跟着进门的卜三卜四点点头,沉声道;“好,你二人跟随与我,到时自然吃香的喝辣的永享荣华富贵亏待不了你们”。卜三卜四抱拳齐声应道;“誓死追随相爷,万死不辞”。丁谓又望望方海权神情严肃道;“你去有请兵马大元帅丁栋前来,说我有要事相商,切记不可惊动旁人”。

  远处传来一阵梆子响声,隐隐几声打更叫声。丁谓神情急躁,背后双臂,满地不停来回踱着脚步。忽然房门开启,丁谓抬眼望去,见方海权引着丁栋走了进来,喜道;“总算来了,路上无人注意吧”。方海权点点头闪身一旁。丁栋身着便服忙走上前施礼问道;“不知相爷三更天唤我前来有何急事?”。丁谓慢条斯理道;“这许多年来,我待你如何?”。丁栋答道;“相爷待我犹如再造”。丁谓点点头;“你虽然是我子侄,却是胸怀天下,文韬武略不亚于我,现在面前有一条路,可让你施展才华,实现抱负。你可愿意?”。丁栋闻听面上喜道;“那当然愿意了”。丁谓紧盯丁栋停顿片刻,一字一字低声道;“你有没有胆量明晚带兵入城,攻破皇宫拿下皇上”。此言刚一说完,丁栋双腿颤抖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强忍恐惧颤声道;“相爷,那是大逆不道要灭九族得啊”。丁谓冷冷道;“此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丁谓这颗大树若是倒下,你想想还有你得好么?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丁栋一屁股瘫坐椅子上低头无语。丁谓缓缓又道;“此次若是成功,你将居功至伟,以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丁家也可名扬天下流传千古,从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良久丁栋缓缓抬起头道;“相爷,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丁谓满意地笑笑道;“好,你即刻出城明晚戌时准时在西城门口等我大开城门,倒时候,你便领兵直抵皇宫”。丁栋点点头,再未出声,急匆匆步出相府回到兵马大本营。丁谓长出口气,抬眼望着屋外黑漆漆不见半点星光的天色,久久未动。

  天色刚刚发亮,刘剑飞疾步赶往惠亲王府。此时惠亲王赵铎刚刚起身,听得外面有人等着面见,当即道;“快快请进”。门一开,刘剑飞迈步进门急道;“启禀王爷,果不其然昨夜丁栋夜入丞相府中,一盏茶后匆匆离开回到军营,外观所瞧倒无异样”。赵铎眉头紧锁沉声道;“前日朝上用话敲打一番果然奏效,看来这条老狐狸是坐不住了”。刘剑飞忙道;“现在我们怎么办?”。赵铎想了想道;“今日皇上前去东郊拜佛,回来时恐怕已晚,待明日启禀皇上先想法撤去丁栋兵马大元帅一职。现在情形危急倒是不可不防”。赵铎转回头望望刘剑飞又道;“现在清秋怎么样,好些了么?”。刘剑飞摇摇头道;“自从傅老英雄撞死后,梁清秋伤痛欲绝卧床不起,好在有梁采薇与段锦茵两位姑娘日夜照看,情况一日比一日好”。赵铎轻叹一声;“唉,料不到傅老英雄竟是如此结局,你吩咐下去要好好厚葬傅老英雄”。略一沉思又道;“他父子二人临死方认,就将雷允恭葬在傅老英雄墓旁吧”。刘剑飞双拳一抱,领命下去安排。

  刘剑飞离开不久,赵胜便急匆匆赶到惠亲王府中,面见赵铎道;“属下一早便观察到城外军兵开始调动,似乎有重大行动”。赵铎听罢暗暗吃惊,双手连搓,来回紧走几步低声叫道;“想不到丁谓行动如此快,只怕近期便有行动”。赵胜道;“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皇上?”。赵铎道;“皇上现在东郊拜佛,不可惊扰,否则军心大乱。丁谓宅前何人盯梢?”。赵胜忙道;“有沈白风、许佑年两位兄弟看着”。赵铎点点头接着道;“你去请大内统领唐善宫中做好防范,应对突发情况。我去找王大人商讨对策”。

  王焕一早起来,忽觉眼睛跳地厉害,不禁揉揉眼睛心中道;“怎么今儿眼睛跳地如此厉害,难不成昨夜未曾睡好”,仔细想想昨夜早早入睡也无任何不当。心中正想着,忽然有下人跑来启禀;“大人,门外惠亲王到”。王焕一听忙道;“快请”,起身迎出。刚到门口,赵铎疾步走来,王焕眼瞧着赵铎一脸凝重不禁担心问道;“大清早亲王至此,莫非有什么事情?”。赵铎一把抓住王焕道;“王大人,我们进屋再说”。二人步入屋中,王焕隐觉事态严重,疑惑道;“难到是丁谓……?”。赵铎点点头道;“兵马大元帅丁栋昨夜见过丁谓,今日一早得到线报,城外大军异动,想来是丁栋有所行动”。王焕倒吸口气;“皇上一早外出上香人人皆知,难不成他们借此机会图谋不轨”。赵铎道;“现在还未确定,只是我们要多多防范”。王焕道;“为今之计,便是四门紧闭派人门前严阵以待,只可惜我等不能号令城门官兵,现在东门北门守将是我学生,他们忠心耿耿不足为惧,倒是西门南门……”,说到此不禁长叹一声。赵铎道;“西门、南门守将罗阳范大海均是丁谓举荐,若是出事怕是此二门啊”。王焕道;“现在只能等皇上归来,才好解职丁栋。我等一方面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方面请皇上速速回宫”。赵铎一脸凝重道;“也只好如此,这么多年朝廷未动丁谓,也是对丁栋心存忌惮不便下手。此一回我们下定决心,先把丁谓左膀右臂除去”。

  一直等到酉时,赵铎抬眼望着屋外,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心中越等越是焦急,忍不住道;“不行,我要前去相迎”。王焕微微道;“亲王稍安勿躁,按理来说派去的人已经通禀,想来皇上正在回来路上,不妨再等一等”。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道;“王爷,皇上已经回宫,请王爷、王大人速去宫中议事”,二人闻听大喜,迈步随着来人向宫中奔去。

  二人前脚刚走,后脚沈白风便到,听说二人已经前去面见皇上,当下急忙出府追去。到宫门前正待踏门而入时,迎面与对面走来之人撞个满怀,抬眼望去却是赵铎。慌乱中不及请罪嘴中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刚才我看到丁府府门大开,由里面出来数十辆马车,沿途有人相护,急匆匆向西门方向行进”。赵铎眼睛一亮,脱口说道;“想跑”。拍拍沈白风肩膀又急道;“我去找丁栋传口谕,你禀告王大人速派人查封丁府”。

  范大海挺着肚子,嘴中哼着小曲,手握马鞭来回悠闲踱着方步。黑暗中,忽然见前面乱哄哄声音纷杂,一队人马迎头赶来。当下大声叫道;“什么人?停下检查”。话音未落,一条身影跃上城墙,低声叫道;“范大海,这里是相爷家眷,快开城门”。范大海仔细瞧去,满面堆笑;“哟,原来是方大人啊,这么晚去哪?”。方海权急道;“不要废话,快快开门”,手按绷簧腰间宝剑已是弹出半个剑身。范大海见状大惊,忙摆手叫道;“大人,慢慢慢,下官这就开门”。转身高声道;“楞什么楞,快开城门”。下面官军听到命令,连忙打开城门放行,那一队人马停也未停,鱼贯而出。范大海见状笑笑道;“方大人息怒,息怒,这不,已经遵照你的意思全部放行”。方海权点点头道;“算你识相”。忽地用手一弹,宝剑应声飞出,方海权用手接住架在范大海脖颈上,低声道;“范大海,你看看外面”。范大海扭脸望去就见城外旌旗招展,黑压压一片人马,不禁吃惊道;“什么时候,城外竟是聚集了这许多官兵?”。

  方海权沉声道;“你若识相,喝令将士退到一旁,若是不然,现在便叫你去见阎王”。范大海登时吓得全身抖动,脸色煞白,颤声道;“下官明白,下官遵命”。冲着城门叫道;“大家都到城西柳大酒肆吃酒,我包了”。众守将莫名其妙见范大海命令吃酒,还要包圆,均感稀奇齐声吆喝一声纷纷离开门垛往柳大酒肆涌去。方海权料不到如此顺利,收好宝剑点头喜道;“好,待我启禀相爷,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范大海捡条性命已是万幸,哪里敢多待片刻,脚底抹油一溜烟追赶前面官兵。方海权跃下城墙,站到城门口晃动双臂,就见兵马齐动,一人当先赶到,大声道;“方大人辛苦了”。方海权见来人正是兵马大元帅丁栋,抱拳道;“我在城外静候丁将军喜讯”。丁栋点点头不再说话,向后挥挥手纵马入城。

  赵铎骑马一路疾驰,眼见便要到达西门,哪知刚一转弯,陡听见前面马蹄阵阵,喧嚣吵闹,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只怕还是晚了一步”。猛催坐骑迎着官兵奔了过去大声道;“皇上口谕,皇上口谕。众将士听清,丁栋一心谋反罪不可赦,现在撤职查办”。话未说完,对面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惠亲王你睁大眼睛瞧清楚,这里军卒都是我丁栋嫡系,莫要在妖言惑众。来人啊将惠亲王拿下”。一声令下,数名铁骑奔将过来。赵铎见形势危急,无奈之下拨转马头便往回跑,一时间,身后追兵喧嚷不断喊杀声大作。

  眼见着皇宫近在眼前,后面追兵高声呐喊紧追不舍。赵铎不禁暗暗后悔,心中埋怨道;“怎么跑来跑去又跑到皇宫了,当初若是向北跑,倒是可以分散追兵”。突然心中一动暗道;“好,事已至此倒是叫宫中做好准备迎敌”。当下放声大叫道;“宫中人等听清,四门紧闭,叛军已至。四门紧闭叛军已至”。突然宫门“吱吖吖”打开,一人当先蹦了出来,手中宝剑挽起剑花,高声道;“王爷快快进去,我来抵挡”。惠亲王见奔出得是唐善,大急道;“不用管我快快回去,守好宫门”。抬手猛地拍在坐骑上,那马吃痛,嘶叫一声撒开四蹄奔了下去。岂料丁栋却不追赶一勒缰绳,胯下坐骑猛然停下。丁栋大声叫道;“大家随我攻破宫门活捉皇上,宫中数不尽的珍宝全是大家的”。那些军兵听罢齐声轰叫起来,奔着皇宫冲来。

  皇宫四门紧闭,一时半会倒是无法攻破。丁栋心中焦急忽地哈哈大笑;“里面人听着,快快开门投降,莫要认为宫门坚固攻打不破。却不想我早已料到,叫你们瞧瞧我的厉害”。手一挥,数人合抱一桩树干猛地撞向宫门,大门震了震灰尘直落。只撞击数十下后,眼见大门松动,门里唐善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宫门再撞几下,保不定就要散架,与其那样,不如出去杀个痛快。众护卫听命,杀将出去誓死护卫皇上”。众护卫齐声吆喝,打开宫门冲了出去。

  就见皇宫内外,喊杀震天。时间不大哀嚎遍野死伤无数。唐善气势夺人手中宝剑上下翻飞,不时有官军倒地毙命。唐善正杀的眼红嘴中高声撕喊;“杀,杀”,忽见有人纵到身前,忙挥剑向前刺去。却不料宝剑刚刚递出数寸,手腕一紧被人拿住。那人高声叫道;“唐统领,是我梁清秋”。唐善一怔大喜叫道;“原来是武状元,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擒贼先擒王,先拿下丁栋”。

  梁清秋松开手掌由腰间撤下青钢宝剑,手腕颤动,宝剑耀出千般光芒。临近官兵见他如此威风不觉怔了一怔,忽觉手上一痛,短剑长矛脱手飞出,却是梁清秋面对眼前官兵剑尖飞点,瞬间刺破十多名官军手腕。梁清秋抬眼望去,眼见着乱军当中,一人胯下高头大马,挥舞宝剑大声吆喝,料定此人便是丁栋。当下双足点地猛然高高跃起,脚踏官兵脑袋,几个起落,便落到丁栋面前,口中大叫;“叛军之将,拿命来”。丁栋正指挥得意,眼见势头盖过宫中护卫。突见一人搅地阵营大乱,正待喝令稳住阵脚,不料来人快如闪电,剑光灵动已是近在眼前,急忙缩头藏肩,宝剑上架。但听“嘡啷”一声,臂膀发酸手中宝剑竟然震地拿捏不住便欲脱手,心下大惊;“此人年岁不大,劲力倒足,要知我双臂一晃也有千斤力道,竟是招架不住”,急忙宝剑顺势斜劈,向来人脖颈劈到,用的是一招“斜劈端木”。

  梁清秋剑势不收,手腕轻轻翻转黏住来剑向上挑起。招式绝妙,以柔克刚。丁栋用足气力向下力道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正自楞神,胸口一震,身体在马上晃了两晃。掉下马来。还没等缓过神来,脖颈一痛便被剑尖划破。耳听得一声大喝;“叛军听清,现在马栋被擒,速速放下武器投降,还可活命”。他功力深厚,此刻运足内力高声叫嚷,声音远远传出。周围官军听到叫声顿时愣住,一个个不知真假。突然,叛军中有人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听他之言,此刻若是投降,大家所犯叛乱之罪也是必死无疑。如若一鼓作气攻入宫中拿下皇上,既可免于一死,还有想不尽的荣华富贵”。此言一出,四下又起打斗,一时间兵器相撞声、士兵喊杀声不绝于耳,皇宫门前又混乱起来斗成一片。

  这时宫墙之上有人沉声说道;“你等抛下兵器,速速投降。此次叛乱罪不在你等,朕不会深究,定会确保你等身家平安”。众官兵寻声向上望去,一排火把齐齐点亮将皇宫照地犹如白昼一般,就见皇上赵祯脚踩云梯手扶围墙威严矗立。当下便有人脱手扔掉兵器,匍匐地上,嘴中念道;“谢主龙恩”。余下官兵见状也是纷纷抛下兵器跪倒在地,放眼望去竟有大半人抛下兵器愿意归顺。赵祯见状眉头舒展,微微道;“若是有人执意谋反,众将士可先杀后报”。此言一出余下官军相互望望“扑通扑通”接连跪倒。自此一场危机烟消云散。紧接着赵祯颁发旨意,连夜捉拿丁谓及其党羽,整肃朝纲安抚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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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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