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5718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月光冷清清倾洒在广阔无垠的雪地之上,静逸而神秘。一条黑影穿梭跳跃在雪地中移动迅疾。那人忽地停下脚步,借着月光辨别好方向又向前纵去。月光下,那人望去年岁不大样貌俊朗,身负两个大布袋子快步急行,满面焦急神色匆匆正是盐湖帮大弟子谈笑。眼前已近鹰嘴崖崖下,他四下瞅了眼见无人跟踪,哈腰钻入一处洞中。却不料刚入洞中,只觉脖领一紧,被人拎起猛甩出去。

  一人瓮声瓮气叫道;“你一人鬼鬼祟祟大半夜出来,不像是个好人,说,到底想干什么?”。谈笑大惊失色倒在雪中向来人望去,月光之下,一颗头明晃晃亮晶晶。就见来人头大如斗,数九寒天中也不见遮盖。在他身后不远处另一男子站立,却是兽皮兽帽面无表情。那大脑袋厉声道;“你是何门何派,深夜来此所谓何事?快快说来,否则你巴音爷爷断不客气”。身后男子道;“师叔,他若不老实,你就咔嚓拧断他的脖子”。那自称巴音之人点点头笑道;“哈勒,说得没错,看来要给他加些劲道”,说着伸手抓来。谈笑慌忙摆手道;“巴音大师,自己人自己人”,从雪地中连滚带爬起来,顾不得狼狈样子咧嘴笑道;“我乃是盐湖帮大弟子谈笑,大家一家人”。巴音愣下面色一沉喝道;“你深更半夜不在冰雪瑶池好好呆着,怎么跑到鹰嘴崖来,快快讲来?”。谈笑心下暗道;“此人身为元隆师弟,武功十分精湛,我若不好好表现便是插翅也飞不出他的手掌,不如实话实说,若是能讨他欢心,倒是对我有益无害”。当下陪笑道;“不瞒法师,此地便是藏宝洞府,小的愿意前面带路”。巴音面露疑惑将信将疑道;“什么?这便是宝藏地点,你前头带路便是”。他自负武功高强,却也不怕谈笑使诈,纵身跟上谈笑进入洞中。

  巴音表面无动于衷,心中倒是欢喜异常,他本与元隆师徒来到冰室,听得轰隆隆声响却是空无一人,当下将冰室翻了个底朝天,却是没有任何发现。元隆眼瞅室内半截冰人呆呆不动,这一看时间竟然过去大半日时间,众人均知他迷恋修炼内功心法不敢打扰。那巴音闲着无聊便揪着哈勒出来透气,怎知刚出来不久,就发现一条黑影匆匆掠过雪地,速度急快。巴音大奇,这才一路跟上看个究竟。

  刚走一半,谈笑忽地回头堆笑道;“大师,前面便是藏宝洞了。此地只有我们三人,大家各取所需,正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们再无一人知道了”。巴音冷哼一声径直前行也不作答。前面洞府光芒乍现,耀出道道金光。哈勒大喜抢步上前奔到门前双臂扬起大声道;“师叔、宝藏、真有宝藏啊”。谈笑正待喝止为时已晚,就见哈勒急奔进屋,哈哈大笑。巴音向内望得一眼,就见偌大冰屋中堆满奇珍异宝,散发出五彩光芒,将冰屋照的通明。

  忽然巴音突觉气氛不对,就见哈勒面呈黑紫,狂笑之下已近癫狂,呼哧呼哧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已然声嘶力竭。巴音大惊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谈笑右臂叫道;“卑鄙小人,快些说使了什么手段害人?”。谈笑臂膀吃痛吓得面色惨白大汗淋漓,颤声道;“这是矩州毒手判官门的秘制毒药,想要解毒非得祝浩天不可”。巴音闻听大怒;“你奶奶得个雄”,手上用力,但听“咔嚓”一声,右腿高抬飞起一脚将谈笑踢入屋中。谈笑痛极惨叫一声,胳膊已被捏的粉碎,身体腾空驾雾般跌落地上,抱着断臂接连翻滚嚷叫不停。

  猛然,谈笑觉得身体被重物压住动弹不得,紧接着脖子一紧,被人用手掐住,忙睁大眼睛望去,只吓得魂飞魄散,就见哈勒压在身上一对眼球便如瞪出一般,嘴中“嗬嗬”大叫近似疯癫。情急之下伸掌拍去,哪知胳膊已被捏碎,有心无力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上分量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是急迫。

  巴音站在屋外,急得来回搓手走个不停。眼见着谈笑慢慢挣扎不起,双腿挺直。不由得恨恨道;“你连累我师侄,也是死有余辜”。再看哈勒声息渐弱,伏在谈笑身上一动不动,竟也是气绝而亡。巴音呆立半晌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唉,我这做师叔的也是救你不了”,沉默片刻又恨恨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好生去吧,待我去找那矩州毒手判官门替你报仇”。

  天刚蒙蒙发亮,钱越似醒非醒中,忽然觉着身旁有人轻轻走过,不禁睁开眼睛,瞧着岳轩辕撩起帐帘闪身而出,心中一动,暗道;“不知岳轩辕这么早起身意欲何为?”。翻身起来跟了出去。就见岳轩辕望望四下,弓身纵起向远方奔去。钱越更加好奇心中暗道;“我知众人有意无意间提防于他,那是都知他曾经深得赵怀志器重,一时半会难以信任。却不知他为人心地善良情意深重”。此刻见他出门,抬眼望望鹰嘴崖埋有轰天雷的地方,钱越心中一动暗暗想道;“难道此刻离去是向赵怀志通风报信不成?”,心有疑问当即施展轻功跟在身后上。

  就见他双足点地,纵起身形一飘一荡远远跟去。眼瞅他行如脱兔越奔越急,钱越不禁暗暗佩服,心中道;“瞧他大伤初愈恢复得竟也不比寻常武林中人差多少”,转念又想道;“这《奇经八脉融合功》真是神奇,他没失功夫时,便已是江湖一流高手,现在只是短短数周功夫竟也恢复了六七成,比之自己初学时又是强了许多”。

  正自想着,忽然一阵嘈杂声响传来,转过前面冰山就见一队人马,足有数百之众,浩浩荡荡,熙熙攘攘缓步行来。钱越身形一闪躲到雪丘后面,眼睛紧盯前方细细观察。就见岳轩辕停下脚步当道矗立,朗声叫道;“请三界教教主赵怀志赵教主出来相见”。人群中一干人见有人挡道,指名道姓要赵怀志出来相见,均感疑惑当即闭嘴禁声安静下来。

  忽见人群左右分开中间步出数人,当前一人手指岳轩辕笑道;“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三界教中吃里扒外的仆从岳轩辕。你随华顶天逃出牢狱,怎么没远走高飞,还敢来这里送死”。岳轩辕也不生气微微道;“赵教主,你兄弟二人与我有舍身葬母之恩,岳某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在我艺成归来,便一心一意辅佐你兄弟二人。只是你兄弟二人阴险毒辣借故废我武功,设计让我博得华顶天信任才好套取宝藏秘密武功秘籍,现今你已寻到宝藏,你我恩恩怨怨从此一笔勾销。我来此地便是前来劝你及早收手,不要一错再错,牺牲他人来满足一己私欲为世人所不耻”。赵怀志上下打量岳轩辕一番,似有所悟猛然笑道;“原来你已经习得《奇经八脉融合功》,怪不得敢如此狂妄,敢与我讲道理”。岳轩辕淡淡道;“我来此,还有要事”,突然清清嗓子大声道;“诸位武林同道,赵怀志借寻宝之名,将大家引入雪山,为的是在此将中原武林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一名枯瘦老者结结巴巴道;“我神拳堂与振威镖局素来交好,怪不得昨日韩镖头前来示警”。旁边一年轻人“哎呀”一声接口道;“什么?昨日我们也接到振威镖局马镖师的口讯,难道赵怀志真的要害我们?”。身边一女子却是抿嘴笑道;“马师哥,先不说是否有人加害我们,我倒是关心,你的冷姑娘到底找到了么?”。那年轻汉子脸上一红,喃喃道;”还没有”。这时忽然有人高声道;“不错,我们黄河五鬼也是有人通知,不过确实老相识凤凰山寨大当家尤金虎所言。只是现在宝藏近在眼前,大家见财起意谁又该相信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吵吵不停,倒是有一半人见此情形心中开始起疑。

  忽然岳轩辕又高声叫道;“大家仔细想想,赵氏兄弟兵多将广,手中握有藏宝地图,便是再大困难也可独自寻宝,为何还非要广散邀请函邀请众多中原武林同道同行”。场中众人一听此言顿时鸦雀无声人人心中均是暗暗盘算,这一趟危险重重,须小心谨慎。忽地人群中有人说道;“赵王爷生性好交各家武林朋友,早便视钱财如粪土,只是想着与大家有福同享,才广邀江湖朋友来此寻宝,你在这里妖言惑众倒是有何用意?”。众人齐齐望去,人群中猛站出一人,就见他身形奇高且瘦,眉骨高耸双目塌陷鼻直口阔,背后插着一柄狼牙棒,人群中猛然有人惊呼道;“原来塞外鬼煞落康也来了”,身旁有人听到他的名头,纷纷闪让一旁。不远处有人冷冷道;“你劫我那批货物,正寻你不到,想不到在此遇到”。落康一怔,抬眼望去嘿嘿笑道;“原来是贾大富啊,哦,罗五福罗兄、包打听包全兴也在,失敬失敬”。

  眼见有人水火不容要起纷争,赵怀志连忙大声道;“大家听我一言,现今诸位齐心来此寻宝,各位且先把恩怨放在一边”。转身来到岳轩辕面前一笑道;“你既然注定反我,那你我自此行如陌路,你让道,我不为难你”。你字刚一出口,突然伸掌猛地拍出。原来他见岳轩辕瞧不出异样孤身一人前来,只道是武功已经全部恢复,暗叹《奇经八脉融合功》精妙神奇,料江湖传闻不假,心中不敢大意,缓缓走到岳轩辕身边,突施冷箭一掌拍去。

  岳轩辕一怔眼见对方出掌快如闪电,势大力沉,忙身形疾退抬手上举,用的是一招“举火烧天”。赵怀志见他后退抬臂出招一气呵成,不觉心惊,暗想他若恢复武功倒是劲敌一个,哪知手掌一碰便觉对方脚下步履轻浮毫无劲力,软绵绵便似一碰便倒的样子,心中不禁大喜紧接着第二掌便即拍出。岳轩辕习得《奇经八脉融合功》,表面看去与常人已是无异,心中却知功力大不如前,见赵怀志举掌劈到,急忙举手招架,却不料手掌相碰脚下一个踉跄便欲绊倒,急忙用足全身力道勉强稳住身形。哪知对方第二掌闪电般转眼拍到。心中一惊随即坦然道;“这下好了,我岳轩辕再不欠你赵家任何情意,从此不必再替你兄弟二人做出有为良心之事”。“啪”地一声,赵怀志一掌拍到岳轩辕心口,只见岳轩辕仰面飞起,一股血箭喷射而出。不待身体落地,赵怀志抬脚踢去,这一掌一足全力而发,就见岳轩辕身体腾空飞出数丈,重重跌落在地,一张口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飞溅雪地。

  钱越看得清楚心中大急“哎呀”叫出声来,双腿迈开急奔出雪丘,却见人群中几人抢身跃出,奔将过去扶起岳轩辕。钱越放眼望去,却是振威镖局的几位镖头,再看岳轩辕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奄奄一息。赵怀志面向人群恨恨道;“此人存心不良污蔑别人,挑逗各派不和。若再有人出来妖言惑众,便似此人下场”。说罢挥挥手又道;“鹰嘴崖近在咫尺,内藏宝藏。大家快快随我寻宝去吧”。人群中顿时喧嚣四起,有人面露喜色兴高采烈地跟上前去,有人踌躇不前四处瞅望心中迟疑,还有人眼露惧色原地驻足。众人各有想法,驻足留下之人倒要占到十之三四。

  林震面现愁云疾步追到赵怀志身边低声问道;“教主,我看倒是有半数人留了下来,你看该将如何?”。赵怀志望望人群冷冷道;“留下人中可有京城方大人?”。林震摇摇头道;“今日一早便没有见着,不光是他,便是他一帮手下,也不见踪影”。赵怀志恼道;“京城来人异常狡诈,昨日见他们腰缠珍宝倒应想到此节”。他边说边望身后脸色下沉恨恨道;“这帮人不识时务,等我们进去后务必全歼”。林震弯腰低声道;“好,属下知晓”,转身返回。赵怀志冲着身边柳冲道;“元隆大法师现在何处?”。柳冲抱拳回道;“回教主,探子回报元隆大法师现今在鹰嘴崖一处冰屋之中凝神打坐,像是研习一种内功心法”。赵怀志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既是如此就不用再等他,没有法师相助,我一样可以消灭中原武林。你与蒋护法二人守在洞口,不许放任何人出去,违令者杀”,柳冲蒋忠二人抱拳领命。赵怀志望望身边章一驼、李清等人低声道;“待会大家见机行事,进去之人当尽数……。”,说着手掌从半空中猛然劈落,众官军见状心知肚明也不言语,当下一个个隐于人群之中。

  抬头望去,前方一座雪山挡住去路,那雪山陡峭雄浑令人敬畏。在蔚蓝的天空映衬山下,峰顶巍峨俏丽云遮雾绕,便似一只雄鹰静静俯视。雪峰谷底,洁白的雪地之中一行人曲折蜿蜒徒步前行。章一驼手提铁杖纵身跃到赵怀志身边笑道;“公孙岭与祝浩天到是没有说谎,前方崖下发现宝藏入口”。赵怀志得意笑道;“此地天寒地冻,人迹罕至。谁能料到百余年前埋藏地下宝藏,如今露出真颜静候我等来取,哈哈哈,真是天佑我也”。说话间众人已至洞口,赵怀志一使眼色柳冲蒋忠当即会意分左右手在洞口,此刻早有人头前点亮火把,引着赵怀志等人进入洞中。

  钱越望着躺着的岳轩辕心中暗暗难过,眼前又是浮现出杭州城瓦市上那个中年汉子携手假小子赵玉珂聆听评书的场景。心中暗想道;“此人倒是条汉子光明磊落忠厚耿直,又是玉珂最亲近之人,把他安葬与西宁城外,与西宁城遥遥相望倒也可供玉珂拜祭”。当下摸出三锭元宝对着韩振兴镖头道;“此人与我缘分匪浅,还请韩镖头护送回西宁城外相葬”。韩镖头眼见此行危机四伏,弄不好便接了掉脑袋买卖,到不如早些回去中原,眼见钱越有事相托,当即决定先行返回,微微道;“这几日接触下来岳轩辕确是一条汉子,我们与他接触不长,却也知道他的为人”。眼见钱越摸出元宝忙推脱再三,见钱越执意不肯收回元宝,当即与众镖师准备停当,护送岳轩辕遗体返往西宁城。

  雪山深谷天气犹如孩童面容一般说变就变,天空中初时雪花零星飘落,不一会便大雪压头越落越急。钱越站立当地紧皱眉头,望着韩振威等人渐渐远去,任由大雪覆身,心中思绪万千。忽听有人恼道;“这许多人,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对,不如大家豁出性命搏上一搏,兴许人人都能分上一份财宝”,此言一出,当即有人大声响应道;“对,我们千辛万苦来此便是为财而来,这样狼狈回去倒要叫天下人耻笑”。钱越抬眼见对面数人大踏步走来,为首之人却是识得,伸臂拦下高声道;“贾前辈、罗前辈、包前辈,万万不可再向前走,赵怀志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为首几人正是贾大富、罗五福、包打听等人。贾大富见面前人官兵打扮疑道;“你是钱少侠?”。不待钱越答应,包打听笑道;“不错,是钱少侠”。钱越笑脸相迎,抱拳与众人一一见过,相互寒暄一通,此刻再见面,无意中又是多了几分亲近。

  忽然远处一阵阵铁珠撞击声响,有人厉声道;“众将士听命,所有人就地正法不得有误”。一时间喊杀之声大作。就见远处林震手中铁算盘一阵急晃,人群中数十人褪去外套拔出兵器,逢人便砍见人便杀。钱越顿感诧异惊道;“原来赵怀志早已派人混入其中,不知者只道是寻宝之人。三位前辈带人快撤”。说话间抬腿踢翻一人,高声呼道;“这里有埋伏,大家速速原路返回”。人群中一片混乱纷纷向来路涌去。

  这时就听有人哈哈大笑道;“好,钱兄弟,我们今天便大开杀戒,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举手抬足已是打翻二人。钱越顺声音望去,就见尤金虎奋力搏斗,身边不远处包昆与马武杀的正是红眼,二人听到尤金虎呼叫放声道;“好,今日兄弟们就放手一搏”。钱越大声喊道;“大家不可恋战,想法退出雪山再说”。忽听雪山两侧喊杀声四起,就见数百官兵手擎兵刃冲将过来。钱越暗道“不好”,眼见着官军东南西三面追杀。钱越挥掌劈倒一名官兵,高声叫道;“大家随我来”,带头向北奔去。他运足内功脱口吼出,只震得旁人耳朵嗡嗡作响,有几人忍受不住当即双手掩耳跟着狂奔。

  众人边战边退,眼见着已有百余丈远,回头望去见身后官兵手举刀枪高声呐喊,脚步却是渐缓距离越来越远。钱越猛地心中一动,暗自思量;“难道这些官军是佯装追赶?”。抬头望去就见两边雪峰高耸,连绵起伏。心中猛醒;“原来他们要引爆轰天雷造成雪山崩塌,只是怕伤到自己人,故才只喊不追。想到此当即跃上高出,朗声道;“大家注意,前面峰顶埋有轰天雷,大家全速通过或可躲过一劫”。众人闻听破口大骂脚下奔跑却是更急。忽听雪峰顶上“轰隆”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山谷,一时间冰雪飞溅,大片积雪顺着峰顶滚落下来。紧接着,山顶又是几声巨响,再看山上冰雪崩塌犹如万马奔腾滚滚而来。

  钱越见众人脱离险境,拍拍心口默默道;“侥幸,若是刚才慢上一步,又或者山上轰天雷全部爆炸,而非现在这少量几颗,这百十多人便要葬身谷底了”。放眼瞧去就见尤金虎、贾大富、包打听等人余魂未定,一个个望着雪山崩塌呆若木鸡,许久缓不过神来。

  许久,贾大富惊魂未定喃喃道;“好险,好险,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一念之间差点丢掉性命”。包打听颜面变色道;“你我相交多年,经此一役,不如携手退隐就此收手”。罗五福笑道;“你两个如此感慨,难不成回家耕田织布?”。此言一出贾大富与罗五福相视一笑,心中均想;“如此退隐,只怕心中还有一丝不愿”。

  忽地,山谷中远远忽地传来一阵叫骂声响;“李来宝,你奶奶个雄,等老子寻到你非要将你碎尸万段”。钱越心中一阵窃笑,”这声音分明来自熊烈,他到现在还以为李来宝布下的轰天雷不响是失误造成,却不料被人早已暗做手脚”。众人过了此关,心中长吁口气。尤金虎走过来道;“钱兄弟,若非你指挥有方,只怕没有这么容易脱身”。钱越忙道;“尤大哥,此地非是长久之地,你与贾前辈带领各位快些离开此地“。尤金虎一愣道;”怎么,你不随我们离开要去哪里?”。钱越摇摇头道;“华前辈及江南各派还有人在鹰嘴崖,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困,马上赶回助他们一臂之力”。尤金虎一笑道;“你回去相助,难道我们不能?,你莫要将我等想得贪生怕死”。钱越连忙连摆双手道;“尤大哥误会了,只是现在敌明我暗,人若一多,难免暴露行踪”。贾大富道;“此言差矣,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若有危险大家也好相互照应,此去算我一个”。他话音刚落便听包打听、罗五福、包昆马武等人齐声道;“也算我一个”。钱越沉思片刻道;“好,贾前辈、包前辈、尤大哥随我回去。其余人等,我们就此告辞,他日中原再会”。众人见他说得坚决,知道再说无意。罗五福高声说道;“我常年在漠北活动,路途还算熟悉,大家随我快些出山”,当即与包昆马武等人跟钱越挥手告别。

  一路之上,除去数十俱尸体倒在雪地之中,再无人迹。雪谷死气沉沉恢复往日静寂,追赶官兵消失得无影无踪。尤金虎纳闷道;“这些官兵怎得忽然不见一人,哪里去了?”。贾大富笑道;“人世间哪一个不爱惜珍宝,只怕现在这些人都在等着分洞中财宝”。钱越沉思片刻手指地上官兵死尸道;“这里许多官兵入洞,我等却是不知洞中情形,大家委屈一下,换上官兵服饰,进洞瞧上一瞧”。几人齐齐动手,将数名官兵身上白色敞篷褪下披挂身上,兔皮塔帽各自带好,相互望望俨然便是西宁城中官兵样子。“好,我们走”,钱越嘴中叫道。身形猛地跃起施展轻功一溜烟带头向鹰嘴崖奔去。四人轻功俱佳,没用多长时间便到鹰嘴崖下,但见洞口官军重重个个兵刃加身严阵以待。钱越眼尖见洞口带头把守之人便是三界教护法柳冲蒋忠二人。低声道;“洞口只留下柳冲蒋忠二人把守,余人看来早已入洞。我们还需抓紧进去”。包打听好奇道;“好,我们赶紧入洞,此洞倒也宽敞,我倒要看看如何能够装得下这数百人之多”。

  柳冲蒋忠二人奉命把守洞口,见人只进不出。远远见四人军兵奔将过来,心中诧异;“怎么军兵之中也有如此好手,只怕这人轻功与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见来人穿过重重军兵也不打招呼,径直走了过来。心中疑惑,却也不便阻拦,当下转身将四人让入洞中。四人鱼贯而入,沿着冰道崎岖蜿蜒走了数十丈远,就见眼前火光齐照视线顿觉开阔。几人跨步而入,不禁大为震撼偌大冰宫里面黑压压一片到处是人。人群尽头冰屋内散发出五光十色炫人眼目。冰屋门前站立数人,为首之人正是三界教教主赵怀志,身旁一干人却是章一驼,李清等人。对面有位老者挡在门前大义凛然正在横眉怒斥。钱越仔细看那老者,眉头倒立虎眼圆睁,双臂背后威风凛凛,往门口一站起码挡住门口一半。却是分开不久的华顶天老前辈。

  就见华顶天手指章一驼厉声道;“章驼子,你祖上与我华家本是一同辅佐吐蕃王族,却不料竟然私自离开鹰嘴崖逃往外界。当年我华家奉命追拿你章家,你可知晓?”。章一驼脸色微变,强忍尴尬道;“这,口口相传,倒也听说过”。华顶天冷笑道;“那么你可知道这些宝藏乃吐蕃王族所有?”。章一驼冷冷道;“知道。只是吐蕃王朝早已烟消云灭,后人更是不知所踪。我让宝藏重见天日,难到不比埋葬地下有意义?”。华顶天闻听浑身抖动气急而笑,连声骂道;“呸呸,真是不知羞愧,献上藏宝地图向赵王邀功,合谋窃取他人之物,说出来便成了武林笑谈”。章一驼被华顶天一通抢白,只臊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中铁杖猛地往地上一撮,恨恨道;“华顶天,当年你祖上迫的我章家无路可逃,无奈之下躲入深山之中,受尽世间千般苦难,今日得见正好还报此仇”。华顶天哈哈大笑道;“不忙,等我与赵怀志算完帐自会找你”,心中暗道;“我与赵怀志仇深似海,现在需集中全力打他个措手不及,已报这十数年苦囚之恨。否则被他摸清底细倒是大大不妙了”。

  赵怀志突见华顶天现身,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暗想;“当年在三界教时,若不是趁他醉酒,突袭得手。万不是他对手,这十数载时间中,将他琵琶骨用天下第一坚硬铁链索起,他再无可能逃走,只当多年软磨硬泡,那宝藏地图与令牌便可唾手可得,岂不料不知何人竟偷出钥匙助他逃脱。瞧他现在威风凛凛傲气十足显是功力已经恢复。自己没有十足把握胜他。现在本想让章一驼试试他武功恢复几成,不料华顶天却开始向自己叫阵”。当下硬着头皮笑道;“嘿嘿嘿,当年剑圣将最拿手的内功心法与掌法都传与你,便是心有不公,我哪一样不如你。你虽武功盖世却是甘心平庸毫无建树。不像我雄心壮志短短数年便将三界教发扬光大,在西域地方无有帮派能出其右”。华顶天闻听连连冷笑,脱口说道;“自你篡权谋反以来,积极扩展帮派势力范围,无非是要配合令兄雄霸天下,不要以为旁人不知”。赵怀志仰面一阵狂笑道;“自古英雄豪杰哪一个不是心怀天下,岂是你这般毫无追求之人所能想象”。华顶天头一仰同样大笑道;“似你这般阴险毒辣的小人纵是得志,也是天下武林的一场浩劫,只怕到时便要自食其果”。赵怀志眼睛一凛傲然道;“生亦为豪杰死亦为鬼雄,他日江湖之上哪一个敢小瞧我赵怀志”。华顶天顿了顿,眼睛盯着赵怀志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屠杀武林中人的理由?”。

  此言一出,场下一片哗然,人们相互望眼开始窃窃私语,惊恐之色溢于言表。突然有人大声叫道;“不管了,宝藏近在眼前,老子要拿回属于老子的那份”,人群中忽然奔出一人,直奔冰屋。华顶天心中一紧只怕自己拦下来人,赵怀志便要借机偷袭。那人身法极快,霎时间已近冰屋。华顶天无奈将身形闪避让开来人。那人跨步进屋瞧着满屋财宝顿时哈哈哈一阵狂笑。这时身后又有几人抢身奔出齐声叫道;“二哥”。众人看到有人带头,轻而易举进入宝屋,均是跃跃欲试齐齐望去,有人高声叫道;“原来是黄河五鬼”。本来江湖中人见有人挡住洞口迟迟不入便即心生不满,此时见有人率先闯入冰屋,再也按捺不住。一人高声道;“大家不要便宜黄河五鬼,好宝贝都让他们抢去了”。话音刚落已有十数人抢身出来奔入洞中。岂料时间不大,耳听着“扑通扑通”声响,相继有人栽倒在地,嘴中却是狂笑不止。华顶天顿感惊奇,回头望去,就见屋中数人东倒西歪狂笑不止几近疯狂。门口处倒地之人来回翻滚,已经笑地上气不接下气。门外众人哪里管得了许多,纷纷前涌踏着躺地之人身上源源不断冲入屋内。

  忽然华顶天只觉全身笼罩在一阵疾风之中,心中一凛知道赵怀志乘人不备偷袭过来,当即运用全身功力大声喝道;“来的好”,猛然转身一掌劈出。但听“啪”地一声,两掌相对犹如霹雷相撞,华顶天被震地身形猛飞起来,直惯冰屋之中。赵怀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咬牙切齿道;“华顶天,原来你是虚张声势骗人的,今日你既然前来寻死,那我便成全你”。大踏步进人冰屋,身后章一驼、李清等人随即跟了进来。

  远处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叫;“大家快跑,冰屋中已被官兵下毒,要把大家毒死在冰屋内”。未入冰室人群一听来声顿时止住脚步,心中满是疑惑踌躇不前。就听得整个冰宫之中数处地点有人齐声叫嚷道;“快往洞外跑,赵怀志要将我等消灭于此”。人群中本就有人犹如惊弓之鸟,见入冰室之人纷纷倒地已觉不妙,此时又听有人高声预警,顿时乱作一团,纷纷随着人流向洞外涌去。钱越猛地想起洞外众多官兵把守,只怕出去又是一场恶斗,忙低声对着贾大富等人道;“我等身着官军服饰不易被官兵注意,一起掩护大家撤离此地”。

  此时四下喊杀之声顿起,周围无数白衣人突然现身,一个个手持钢刀逢人便砍遇人就劈,一时间洞内洞外乱作一团。众人见此情形这才猛然醒悟,知道遇到陷阱心中后悔不已,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一股脑拔腿涌向洞口。瞧脸面一个个面色大变忧心忡忡,担心逃不出此劫便要做刀下之鬼。

  钱越身形急晃向冰室奔去,却不料迎面一帮人正向外奔来,不由得阻了一阻。正自暗暗着急,忽觉衣襟一紧被人拽住,忙回头望去却是四海帮帮主马麟。就见马麟神色焦急张口叫道;“快走,晚了就要被埋在里面”。钱越急道;“不行,华前辈还里面”。马麟连声道;“现在来不及说,等出去以后,我再告诉于你”。这时,忽听室内华顶天发出阵阵狂笑,笑声中猛咳两声,声音嘶哑大叫道;“你们贪恋宝藏,那便留下尽情享受吧”。话音刚落,“轰隆隆”一声巨响,冰室门口突然落下一块巨大坚冰重重砸落在地,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钱越看着心中大惊,隐隐瞧见坚冰背后人影乱做一团,有几人出掌向坚冰拍去,却是无法撼动坚冰一丝一毫。钱越只觉手腕一紧,已被马麟牢牢握住,身不由己随着人流向洞外涌去。

  洞外同样喊杀声响彻大地,雪地上鲜血流淌死尸遍布。马麟反手拔出双钩冲着钱越叫道;“快随我离开此地”,手起钩落打翻一名官兵,率先冲去。钱越一个箭步跟上前去,却不料斜刺里一人突然杀到,大声叫道;“休要伤害我家哥哥”,劈刀砍到。钱越侧身避过,手掌急探托住刀柄叫道;“柳前辈,我是钱越”。那人正是柳万杰,他见马麟前面劈杀,身后一名官兵举掌想要偷袭,当即奋不顾身举刀拦下,待见官兵大声叫道柳前辈,这才看出原来是钱越,当即笑道;“哈哈哈,原来是钱少侠,误会误会”。钱越瞧他眼睛通红满脸血迹,一幅早已杀红眼的样子,忙道;“大家一起离开吧”。

  人影闪动,突然一股疾风涌来,钱越心知有人偷袭急忙双足点地腾空跃起,半空中向来人望去,见是熊烈举锤袭来。那熊烈挥锤扫来突见眼前无人,抬眼望去却见人已高高跃起,不禁喝彩道;“好轻功,试试这招‘举火烧天’”。右锤猛地向上挥举,钱越空中身体下落,猛见来锤打到,身体突然仰面朝天,足尖一伸一勾竟然要将铜锤勾飞。熊烈忽觉手中一轻,再一看手中铜锤脱手飞出,心中一慌已经知道对方是绝顶高手,虽然气磊却又怕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左手铜锤急忙抽回猛地横扫过去。钱越自从冰洞中习得三式内功心法,内力大增。眼见突施巧招一招奏效,身体翻落着地伸手将落锤接在手中。就听熊烈大声怒道;“再接这招‘流星赶月’试试”。钱越大声道;“还你”,手中铜锤对着来锤猛然振臂抛出。

  两锤相撞“轰隆”一声巨响,只震地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熊烈不禁楞在当地暗暗吃惊心道;“今日才见识了这对铜锤有如此大的威力”。这时就听得山顶又是传来几声巨响,紧跟着有人叫道;“不好了,雪山要塌了,快跑”。熊烈抬头向上望去,就见雪峰顶上“咔咔”响动摇摇欲坠。众人只惊的魂飞魄散四下奔逃。熊烈这才醒悟刚才响动原来是轰天雷爆破。低头望去眼前打斗之人哪里还有人影。就在这时突然峰顶又是一声巨响,大片积雪夹杂着冰块滚滚而下眨眼间便到眼前。熊烈急忙抄起地上双锤施展轻功向外急奔。一路之上,眼见着身边不时有人淹没在冰雪之中。惊恐之下没命狂奔,只奔出数里之外才感觉身后声音渐小,伸手擦把冷汗,回头再细瞧时那雪山竟是已经整体塌陷。

  钱越站在高地,望着鹰嘴崖方向喃喃道;“从此世间再无鹰嘴崖”。马麟点头说道;“是啊,鹰嘴崖这一塌陷,从此世间消失。倒是华家父子一代接着一代守护宝藏,却是令人敬佩”。钱越一怔微微道;“华千羽华大哥……?”。马麟微微道;“昨日千羽与我促膝长谈,我才知道华老英雄为保住宝藏不被赵怀志侵吞,早已下定决心以死相护。他提防宝藏被运走不惜使用轰天雷炸毁雪峰”。钱越突然想到昨日华顶天与华千羽独自争吵,不禁微微叹息一声道;“想他乃吐蕃后人,自己族人财宝不愿被外人得到,以死相护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其中许多人被埋未免太过残忍”。马麟摇了摇头道;“这些人贪念既成,便早将劝告抛之脑后,由此送命也怨不得旁人”。

  钱越沉默片刻,忽然又道;“我一直奇怪冰室中怎么会有坚冰坠落,想来半天终于明白,那藏宝藏冰室我曾进入,倒是没瞧的出有何出奇。不想机关竟是隐藏宝藏之中,进去之人强夺财物,不想无意中却把机关扒出。又碰巧华老前辈正在室中洞察一切,那哈哈大笑之声当是突见机关兴奋之故。当下掏出令牌启动机关,才令坚冰落下。这倒是正印证了令牌之上的‘进得来出不去’那六个小字”。

  孔浩忽抬手指远方大声叫道;“大家快看,那里还有人在”。钱越顺势望去,就见远处雪巅,一人久久矗立,虽是遥远一身僧服被风吹得衣襟乱飞却是瞧的清楚。钱越怔了怔不禁鼻子一酸,挥臂喊道;“华大哥”。那人停顿片刻举手示意,此时北风呼啸噗噗作响,哪里能够听得到对方话声。只一会工夫再看时那人时已是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雪山之中。钱越呆了呆望着远方久久矗立,这时就听身边马麟叹了口气说道;“他既不愿随我们一同出山,便是要一辈子在此守护宝藏。我们在此地再留无意,还是走吧”。

  隆冬时节数九寒天,汴梁城内外大雪覆盖处处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原本最热闹的兴国路便冷清了许多,偶见一两个行人也是急匆匆地行过。一墙之隔的相府大门紧紧关闭,大门内书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几人围坐一起,正当中一条书案后面端坐之人正是丁谓,旁边师爷鬼算子垂手站立,围坐几人却是方海权、祝浩天、公孙岭几人。公孙岭眼见几日未见丁谓便如换了人一般,神情萎靡眼窝塌陷一脸愁云。不觉楞了一楞,满面堆笑道;“相爷,难道最近操劳国事太过辛苦,还是没有休息好么?”。身后鬼算子忙道;“这些日子你们有所不知,现在朝中官员有好多竟然开始不以相爷马首是瞻,却是与王焕开始走得近乎了”。方海权摸摸脸上刀疤微微一笑道;“哦,相爷原来为此事操心,卑职明日起先找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起几人,杀鸡儆猴,看看还有何人胆敢不识时务?”。鬼算子摇摇头叹道;“此次不同以往,这几人明目张胆与大人作对,背后定然有人撑腰,却是不得不防啊”。

  丁谓面色铁青,一声不响倚靠在太师椅上,呆呆地望着桌上一堆珍宝。公孙岭站起身来走上前,笑笑道;“此次前往雪山寻宝,倒是寻些奇珍异宝拿回还请相爷笑纳”。丁谓沉默片刻,缓缓道;“两位帮主一路鞍马劳顿,先回去休息吧,老夫改日设宴款待二位帮主”。祝浩天见丁谓下了逐客令望着公孙岭连使眼色,二人忙起身施礼告辞。他二人一走,丁谓对着方海权沉声道;“你与他二人同去寻宝,可曾见到宝藏?”。方海权愣了愣道;“属下未见,只是他二人夜晚回来说那赵怀志心怀叵测,想要杀人灭口,属下这才抓紧回来”。丁谓闻听愣住疑惑道;“什么,不可能,决不可能,赵王与我早已定过生死同盟,你们前去寻宝,便如同我亲临一般,他怎会起了杀心?”。丁谓缓缓起身,原地手捻胡须沉吟片刻,脚下来回轻踱几步道;“此事先放一放再说,现在有件急事,这些日子朝廷中有风声盛传,皇帝小儿已经拿到我与赵王亲笔私信,你夜晚进宫一趟,看看有无把柄在皇帝手中”。方海权见丁谓满脸慎重,不觉暗暗奇怪,自从跟随相爷,这十数年还未见过他心情如此沉重,怎得这些时日变化这么大。不禁问道;“相爷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是皇上羽翼渐丰心生忧患,又或者是那惠亲王又来寻事?”。丁谓闻听冷哼一声道;“皇上虽然年岁见长却是天生优柔寡断,胆小怕事,不足为患。倒是惠亲王、王焕等一批大臣,他们网罗一帮江湖人士处处与老夫做对,倘若一有机会倒要先行除去”。

  入夜时分,相府高墙之上突然蹦出一条人身影,那人全身黝黑一身夜行劲服,只露出一对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四下瞧看微微辨下方向拔足便奔。只见他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脚下高墙楼宇平房宽巷如履平地一般,不消一刻时间便已抵近皇宫。就见他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当即拧身跃入宫墙。这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奉命去皇宫一探究竟的方海权。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抬眼望去就见一队巡视官兵健步走来,月光之下那队官兵队列整齐精神抖擞,手中长枪耀出点点寒光。方海权急忙隐身宫殿屋顶,心中暗暗道;“料不到现在皇宫内也加强防范,瞧这些官兵精气神俱佳,倒不似以前那帮酒囊饭袋”。忽然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纵身掠过,轻飘飘落到地上,足尖刚一落地伏身便奔。方海权一愣不及细想,身体一纵落飘在当地脚下急驰远远跟上。

  夜幕下,那人左闪右躲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一路上脚不停歇穿过乾元门、景福殿、跃过御膳房竟是一直向前窜去。方海权越跟心下越是纳闷,暗自嘀咕道;“此人鬼鬼祟祟不知是何许人?要知再往前面乃是宫中太监居住地方,他不走正路却挑偏僻小道来此却是为何?”。忽然前面黑影停下四下张望,随后径直奔向左上首宫殿,方海权眼见面前一座宏伟气派宫殿,仔细望去不禁心中大奇;“此宫殿乃皇上为大宦官雷允恭特批建造,瞧此人身影万万不像雷允恭,何人不怕治罪深夜来访?”。那人奔到门前站立良久,忽地轻声道;“你不愿出来见我么?”,声音苍老却极尽温柔。殿内有人冷冷说道;“我不愿见你,你快快离开”。方海权伏在暗处一愣,心中道;“原来雷允恭与此人识得”。那人退后两步低声又道;“我深夜至此,你难道不想出来见上一面?”。门内声息全无,顿了顿,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方海权站在屋顶慢慢蹲下身形,透着灯光,见出来之人正是雷允恭,不禁心中暗暗道;“我且瞧瞧他有何机密?”。那黑影见他出来,微微道;“我寻你这么长时间,只是要确定你是否允儿?”。雷允恭鼻子冷冷一哼却不做声,那人接着道;“自打当年你娘带着你不告而别,我便派人将杭州城里里外外搜寻个遍,却也没你二人讯息。当年兵荒马乱只以为你们早遇不测,却不料多年后在汴梁城寻到你得踪迹”。雷允恭忽地打断那人话声,尖声笑道;“哈哈哈,笑话,你认为没有你的庇护就活不下来了么,只不过天随人愿,我现在荣华富贵哪一样是你可及的?”。方海权暗想;“原来此人是雷允恭至亲,我不便到此偷听,还是早些看看能否寻到相爷的亲笔信才是要事”。忽听“嘡啷”一声,一名小太监手指屋顶失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呀,有贼”。方海权向下望去,只见一名小太监正望着自己手舞足蹈大声叫唤。却原来一名小太监半夜出更,不经意间向屋顶望去,见有人伏在屋顶一角鬼鬼祟祟,大惊之下脚下一绊将手中夜壶摔出,惊慌失色大声叫了起来。

  几间监舍同时亮灯,数名太监开门而出。方海权听得雷允恭尖声叫道;“你现在走还来得急,莫非真要叫我身败名裂?”,就见他转身急入“咣当”一声关紧殿门。门前黑衣人楞了楞,身形一晃跃墙而去。方海权收回眼光见下面小太监兀自大声叫嚷,心中着恼,伸手掀起一片瓦块抬手掷出,正中小太监脑门,那小太监“哎呦”大叫一声,手捂脑袋随即晕倒在地再无声息。方海权暗道;“值此一闹,只怕整个皇宫又要加强护卫翻个底朝天了,想要探秘必然难上加难,看来只有过了此风再寻时机了”,想到此身形连纵,一溜烟奔出皇宫。

  惠亲王府中,赵铎急急起身来到大厅,这时厅外有护卫奔入急报;“报王爷,宫内发现刺客”。惠亲王一愣急道;“几人,皇上可否受伤?”。那护卫道;“启禀大人,刺客一人,在雷公公居住处发现。现在大内统领唐善正率众保护皇上”。惠亲王踱了两步斩钉截铁道;“现在皇上身边虽然有刘剑飞、许佑年、赵胜、沈白风等武举人保护,只怕有人狗急跳墙危害皇上,你速请傅老英雄、梁氏兄妹与段姑娘与我一同入宫面见皇上”。那护卫答应一声急向外奔,不大一会梁清秋、梁采薇兄妹与段锦茵走了进来。护卫禀报道;“傅老英雄不在房中”。惠亲王一愣低声疑道;“这么晚了,老英雄哪里去了?”。

  这时,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门帘一挑,傅质直迈步进来道;“王爷找我?”。赵铎眼见傅质直一身黑衣楞道;“傅老侠士刚才出去了?”。傅质直点点头却不出声,赵铎见他神情落魄面有难色,知他心有难处不便相告,当下也不再问,微微道;“刚才有刺客入宫行刺,你们随我前去向皇上请安”。此时惠亲王心存隐忧急着往皇宫赶,却是不愿说明,现今满朝文武已有大半不愿再听命于那丁谓,只怕丁谓觉察出自己处境不佳,必然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倒要多带几名高手入宫,也可以防万一。

  自从与钱越分开之后,梁清秋与段锦茵和妹妹梁采薇随着谷兰一路南下回归大理,却不料半路之上谷兰萌生出家念头,几人苦劝无果当即洒泪分别,梁清秋与段锦茵接着南下大理。梁采薇北上追寻钱越。那梁采薇一路上历经苦难,越走越感无助,全凭一丝幻想支撑。当在草原之上经历大喜大悲,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心灰意冷,当即立下重誓,先报家仇,后去峨眉山追随师傅,此生再不为情所困。她拿着钱越由赵王府无意偷出信件,马不停蹄赶到惠亲王府交出信函,开始静候佳音。那边的梁清秋终归放心不下妹妹独自离去,过了几日与段锦茵商量北上寻亲。段锦茵眼见大理城隐患皆无,人人开始安居乐业,当即决定一同北上。冥冥之中血脉相连,不想在亲王府竟得相遇,兄妹相见泪眼婆娑又是一翻互诉牵挂之情。接下来,几人协助惠亲王揭露丁谓罪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竟也争取过来大半文武百官。这些官员整日受到丁谓欺压心中早就不满,此时见到有惠亲王带头反对丁谓,当即一呼百应纷纷开始转向惠亲王。

  这几人匆匆赶往皇宫,一路无阻,来到书房前只见黑压压已是聚集一片百官待宣。梁清秋眼见人群当中刘剑飞、许佑年、赵胜、沈白风等人赫然在列,相互点头示意却不说话均知事关重大。这时一名太监跑了过来急道;“惠亲王,你可来了,皇上在里面大发雷霆呢”。稍一停歇望到梁清秋点点头道;“皇上宣你二人进去,快随我来吧”,转身进门。梁清秋随着惠亲王入内,抬眼望去就见灯光下一人背手来回踱步,不用问这人便是皇上赵祯无疑。梁清秋暗暗心道;“一年未见,皇上身材变得魁梧多了,更显威风凛凛”。赵祯回头望到赵铎进来,见二人要拜,微微摆手道;“此刻不比朝上,就免了”。他抬头直盯梁清秋微微道;“丁谓负你梁家血海深仇,他扰乱朝纲,蓄意谋反,现今证据确凿。你身为当今武状元现今可想尽早报此深仇?”。梁清秋身子一震热血沸腾高声道;“臣无时无刻不想着令丁谓伏法,替爹娘洗冤”。赵祯重重点了点头道;“好”。赵铎见状微微问道;“皇上,可下定决心了?”。赵祯点点头道;“皇兄,现在我们好好设计一下,当一击必中令他无法反抗就地伏法”。

  赵铎想一想低声道;“若要先动丁谓,还需先把雷允恭拿下,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到时丁谓断了臂膀孤掌难鸣才好下手”。赵祯点点头拍拍赵铎肩头一脸严肃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一战役务必全胜,记住保护好太后”,赵铎点头答应。赵祯又道;“我知道雷允恭一身武功深藏不露罕有对手,这里门外数十高手,加上大内统领唐善都归你来指挥”。二人四目相望,由于兴奋面容不禁涨得通红,忽然赵祯笑道;“你我多长时间没有比试过了?现在我们放开了好好打一架”。赵铎连忙道;“既然皇上有此兴致,定然相陪”。赵祯哈哈大笑高声道;“好,看拳”。身体向前一弓,双手猛然前冲一上一下奔着赵铎胸前打到,赵铎眼见来拳甚急,脚踩乾位,侧身闪避,嘴中叫道;“哎呀,皇上将祖上留下的这套长拳练习的出神入化,只怕我撑不了几个回合了”。手掌探出斜插挡住来拳,高抬右腿绷起足尖横扫过去。赵祯脚踏中宫挥掌挡下,笑着道;“原来你也没有放下,这招‘搂膝踢腿’招式精进不少”。二人在书房各施所学互不相让,呼呼挂风将一套长拳使得淋漓尽致,便听房中“乒乒乓乓”一阵急响,桌椅板凳又是损毁不少。

  梁清秋退闪一旁,暗暗道;“早听说大宋开国皇帝博学多才自创的一套拳数招式精妙,刚猛无敌,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书房外众人相互观望一个个目瞪口呆,大内统领唐善忙道;“大家莫慌,此是皇上与惠亲王切磋技艺,点到为止。不瞒各位我曾有过几次经历”,嘴上说着心中却道;“只怕不久便要狂风骤雨了,每每这个时候皇上便要与人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众人听唐善如此一说,疑虑稍缓,一个个窃窃私语议论不停。约摸一盏茶时间,忽然房中打斗声响戛然而止,紧接着传出二人哈哈大笑,笑声中二人高声呼道;“痛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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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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