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情深意长最牵挂 物归原主始坦然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6617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经过大半夜折腾,玲珑塔下终于恢复寂静。钱越迈步行走在空旷山野之间向着营帐赶去。冷风斜吹一阵寒意袭来,钱越紧了紧衣衫加快脚步。忽然觉得远处有人影晃动,钱越眨眨眼睛仔细望去。月光之下,那人影体型纤细,长发披肩。始终与钱越保持着数十丈距离,钱越故意放慢脚步,那黑影也随即放慢脚步。钱越加快步伐,那黑影也是走得飞快。钱越见状心中暗道;“原来此人是不愿与我接近才会如此”。当下抱拳说道;“在下钱越,敢问前方何许人?”。声音远远传出,却不见对方有半分回应。钱越提气又高声唤道;“前面是哪位高人?”。就见前面黑影忽然了下来,慢慢蹲身下去,似乎放下一物。接着立起身形,猛然掠起,快速离去。钱越呆了呆纵身上前,俯身从地上拾起物件迎风一抖,却原来是一件兽皮夹袄,不觉心头一愣,微微道;“这人莫非是玉珂不成?她心中责怪马伯父,不肯与我见面。这么晚给我来送夹袄,其实心中还是挂念于我”。等他再抬起头来放眼望去,只见前面黑漆漆一片,那人已经踪影皆无。

  第二天一早,钱越刚醒便有兵卒端来热气腾腾的炖羊肉笑着道;“钱少侠趁热吃。待任大人回来,我们便要开拔了”。钱越笑笑道;“天寒地冻,想不到还有如此美味充饥,真是难得啊”。那兵卒一顿道;“如此美味倒不是人人能够享用”,突然一怔,停住话语不再往下说。钱越瞧着他脸色忽变,心知有异微微道;“这许多人,人人分的一碗羊肉,也要数十羊了”。那兵卒点头忙道;“是是是,待少侠吃完,我再来收拾帐篷上路。今日便要开始上山,那雪山地势险峻暗藏凶险,有人带话请少侠注意安全”,说完退了出去。钱越暗暗道;“定是玉珂不放心,才差人过来嘱咐”。约摸一炷香时间那兵卒去而复返,进帐见钱越已经吃完笑笑道;“正好,任大人已经回来,我们马上便可出发”。钱越张口问道;“不知任大人去玲珑塔所为何事?”。那兵卒道;“大人办事,我等兵卒哪里知道”。抬头望望钱越脸上堆笑又道;“钱少侠当不是外人,不过我等士兵真不知道,只听有人说是怀疑玲珑塔中怀疑有人使诈,故一早带人前去探究,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现在已经都回来了”。钱越点点头“哦”地一声算是回应,当下穿好夹袄,带好应用之物走出帐来,见那帐外已是聚齐探宝武人,一个个精神抖擞准备停当,就等一声号令开始进山。

  在队伍后方有江湖门派数名弟子正围在一处,一名女弟子开口叫道;“马师哥什么时候上路?我已经等不急了”,中间一名年轻人道;“师父马上出来,我们听师父吩咐”。一名男弟子笑道;“你呀,有什么等不及的,莫不是赶快寻到宝藏,给自己攒点嫁妆”。那名女弟子闻听脸上通红怒道;“方大中你在胡说,看我打断你的腿”。说着跨步上前挥掌扫来,那名男弟子见状低头跑在众人面前穿擦而过,边嬉笑边嘴中大叫道;“要打死人喽”。忽听边上又有一名女弟子“咦”地一声叫道;“冷姑娘,前日马师哥打猎回来,带了几头袍子麋鹿回来,你还说赶制几身兽皮衣裳抵御严寒,怎么不见你穿?”。那女子一愣,微微道;“兽皮有限,只给师父与师哥赶制两身,余人便没有了,剩余边角我便做了一对手套,是留给你的”。那弟子喜不自禁,接过来套在手上道;“真好看,谢谢冷姑娘”。这时那马姓弟子上前说道;“我这件还没有上身,你把它穿上吧”。身旁两名女弟子咂嘴笑道;“哎哟哟,马师哥,我们也没有啊”。那姓冷姑娘微微道;“承蒙马师哥抬爱,我身上这件棉服足以御寒,还是请师哥收回”。这时身后帐帘挑起,一名妇人走了出来,众人止住笑声迎上去纷纷道;“师父,师父”。那妇人道;“你们收拾好帐篷,我们现在准备出发”。

  巍巍群山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边际。山谷之中,数百人踏着厚雪艰难前行。众人刚走不久,忽见三人马踏飞雪疾驰而来,那三人奔到玲珑塔下,“吁,吁”喝停坐骑,翻身下马。一名年轻人走上前“啪啪啪”用力扣门。门声响动,华千羽开门迎出。那三人也不客气,见有人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三人坐定,年轻人用手边比划着边说道;“有没有人经过此地,往山中而去”。华千羽眼见来人眼熟,略一回想,便知是不久来过这里的盐湖帮弟子谈笑。急忙张嘴“啊啊”边叫着边用手比划,大致意思便是有一队人马足足有数百人,不久前刚刚路过。谈笑转身道;“师父、祝掌门,我们一路急行,还是没能赶上方大人,此地距离雪山近在咫尺,我们休息片刻再追不迟”。祝浩天点一点头说道;“贤侄说的对,我等一路赶来,路途艰辛,在此歇息歇息吃些东西,也好养足气力,再走不迟”。三人取出牛肉倒出米酒大快朵颐,公孙岭微微道;“祝兄,此次相爷得到消息,知那赵怀韬为得宝藏倒是派了大批军兵前往雪山,想想方海权势单力薄,怕是占了下风白白吃亏,这才派你我出门接应”。祝浩天仰脖喝了口酒,慢慢放下酒碗道;“是啊,想那丁勉之死,你我脱不了干系,承蒙相爷厚爱不加追究。此次寻宝你我倒要干得漂亮一些,把应得宝藏献给相爷,博得他对我二人信任”。公孙岭点点道;“只是天下武林来寻宝着甚众,不知轮到你我又留有多少啊”。祝浩天呵呵一笑道;“公孙兄,你倒是忘了我拿手绝学是什么了”。公孙岭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连声道;“哦,哈哈哈,来,干了这碗”。

  华千羽盘坐一边望着地上火堆一动不动呆呆发愣,心中却是转了几转,暗暗道;“那两位长者太阳穴高高隆起举手抬足力道不凡,瞧上一眼便知是武林高手,只是看那面相便知绝非善类,其中唤做祝浩天的脸上遍布阴毒之气,显然是用毒高手”。心中想着不觉脸上现出隐忧。这时就听谈笑道;“师父,前面便是山路,坡陡雪深已经不适马匹,不如先将马匹寄存在此”。公孙岭想一想道;“既然如此,那也只好这样了。等我们下山还有马骑,倒是省了好多气力”。谈笑起身来到华千羽身前边比划边道;“我等将马匹留下,你好生看护,回来之后定要奖赏”。说完这话谈笑忽然愣住,暗暗想道;“这三匹骏马若要留下,那些干粮帐篷谁背,他二人定然不背,那岂不是都要我来”,想到此谈笑不由得一脸忧愁。

  忽然谈笑机灵一动,伸手入怀摸出一块碎银,笑着道;“此银是你喂马草料饮水报酬”。华千羽接过银两连连点头称谢,嘴中“啊啊”叫个不停。谈笑见状笑一笑又伸手入怀摸出一锭纹银在华千羽面前一晃道;“瞧你这里年久失修,你若肯随我们上雪山一趟,这锭银子便是你的”。华千羽闻听正中下怀心中暗笑道;“我正寻思怎么才能与你等一同上山,你就如此相邀,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当下装作爱钱如命,佯装去抢银锭。谈笑晃了晃说道;“你要银子可以,只是这帐篷干粮应用之物却得你扛,你可同意?”。华千羽瞪眼瞧着银锭将头猛点几下便如捣蒜棰捣蒜一般。谈笑微微一笑将银两丢下起身来到公孙岭面前,抱拳说道;“师父,我瞧着此和尚身体结实,又是常年身在此地,对雪山气候道路了如指掌,故请他来当做向导”。祝浩天见状哈哈一笑道;“公孙兄,你这徒弟倒是聪明伶俐办事周全,怪不得相爷喜欢一直留在身边,比之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了”。公孙岭一笑道;“哪里哪里”,嘴上谦虚,心头倒是十分受用。

  几个人吃饱喝足歇息够了。起身见华千羽面前摆有一副扁担,两头分别系有帐篷包裹,早已收拾停当在门口等候多时。当下各自整理行囊,由华千羽头前带路,祝浩天、公孙岭、谈笑三人身后跟随,出门迈步向雪山进发。

  天空阴沉昏暗,雪花悠悠扬扬漫天飘洒,一行人悄无声息缓缓行在山谷之间。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惊恐万分。钱越回头望去,就见队伍后面一阵骚动,一人嗬嗬大叫便如发疯一般。身后一名壮汉讥讽道;“你说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好好待着,也跟着来雪山寻什么宝”。另一人摇摇头道;“也不知哪门哪派,想是瞧到雪中深埋之人,只怕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才发狂大叫,哪像我等早已见怪不怪了”。先前壮汉苦笑一声道;“来此寻宝哪一个不是豁上性命,心中想着荣华富贵,只是现在看来,山上气候如此恶劣就怕没命享受”。钱越抬头望着连绵群山满是银装素裹,寒风凛冽大雪飞舞,遮天蔽日。地上积雪不时发现冰冻尸骸,就见有的人全身埋在雪中只露出手臂高高举起,有的人仰面横躺似是已经熟睡。越往前走脚下尸身越多,一个个或头埋深雪或仰面侧卧面目狰狞栩栩如生。钱越不禁暗叹一声,心中道;“古人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得倒是一点不假”。忽然身后壮汉失声大叫道;“那是点苍派的霹雳手郭开”。钱越转脸望去,见地面上一人方脸浓眉一脸络腮胡子,双目紧闭侧卧雪中,声息皆无显然已经冻死多时。四周人群见状胸怀心事一时间鸦雀无声,一个个心神暗伤默默无言,均是想着此行前途叵测命运难料。

  道路越走越是凶险,一脚踩下去大雪已经漫过小腿,众人本就情绪低落心事重重,见此情形人群中有人嘟囔道;“早知此地如此艰难,便是打死也不会来了”。当即有人讥笑一声道;“你这人就是胆小如鼠,难到不知道富贵险中求,若是那么好寻,哪里能轮得到你我,我看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时前面有人低声传话道;“大家禁声,前面到了易发生雪崩之地,大家提高警惕放轻脚步”。话声一拨一拨往后传去,不多时整个队伍都已知晓。

  忽然,钱越看到柳冲、蒋忠匆匆忙忙走了过来,二人来到近前驻足道;“钱少侠终于找到你了,前面地段凶险万分,若是雪山有异,凭着少侠轻功超群只管尽快离开”。钱越抱拳道;“多谢二位提醒,若是有异钱越自有分寸”。柳冲笑笑道;“此后面路途越走越是艰辛,钱少侠保重”。蒋忠在旁打趣道;“也不是每一段都这样,过了前面雪峰便到了冰雪瑶池,哪里地势平坦会好许多”。钱越微微一笑道;“多谢二位”。柳冲抱拳道;“我二人话已带到,再会”,说罢转身离开。钱越呆了半晌,心知是玉珂担心自己安危差人告知,此时虽是天寒地冻,心中却是暖意盎然。

  突然,前面有人声嘶力竭大声叫道;“不好了,雪崩了”,声音尖锐充满恐惧,众人突闻此声心中慌乱,登时有数十人折返奔离。此时正值山谷小道,地势狭窄,两边山势陡峭,雪峰突兀。前后拥挤登时有十数人相撞扑倒在地。钱越抬眼望向远处山峰,就见漫山遍野巨大雪块忽地出现裂痕,初时缓缓开裂下滑,后来已是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向下掩去。钱越大惊,想起那日在玲珑塔时,天空中出现海市蜃楼,与此时场景几近相同,那惨景历历在目在眼前一一闪过。当即振臂高呼道;“大家听我一言,不要拥挤,想要逃命需一个一个慢慢行走,切不可一拥而上”。众人听得有理,一个个胆战心惊竭力控制恐惧,依着钱越所言轻抬脚缓落步,慢慢前行。钱越抬眼向上瞧那大块积雪,慢慢地滑势渐衰,又过一会终于止住下滑态势,慢慢停将下来。众人见状不禁长吁口气暗自侥幸。突然,钱越心头一紧望着雪峰暗暗道;“那雪峰顶上瞧着分明是有人影移动,若是他再来回奔跑,难免又引发雪崩,只是这时候上面会是何人?”。心中一想此节,不禁低头沉思。

  陡觉肩膀一沉,有人沉声道;“越儿,随我来”。钱越一怔,抬头望去,却见马麟与安乐帮帮主孔浩二人站在身旁。钱越见二人神色有异,知道事关重大,当下远离队伍停下脚步道;“马伯父”。马麟手指竖起轻声“嘘”地一下,望望左右道;“越儿,你可瞧到山上人影?”,钱越见他脸色严肃说话郑重,微微点点头。马麟道;“那山上人影可疑,只怕是赵怀韬借着寻宝耍得诡计,大家提高警惕小心有诈”。

  孔浩忽低声道;“与其猜测不如我等前去探上一探”。钱越一听正合心意道;“孔帮主说的正是,不妨我上去探个究竟”,孔浩忙道;“你一人前去,我放心不下,不如我陪你前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马麟闻听点头说道;“如此也好,孔贤弟轻功卓越,有你前去,我倒是放心不少”。钱越道;“好,我与孔帮主即刻动身上去查看”。马麟点点头轻声道;“一切小心”,闪身进入队中缓缓前行。钱越、孔浩二人故意放慢步伐,直到落在队伍后面多时,才向拐道行去,只是心中却是想着刚才队伍后面闻听有女子诧异道;“后面那个小子所穿兽皮像是冷姑娘所缝制。咦,冷姑娘怎么不见了?”。令一名女子疑道;“李师姐,天下兽皮制成衣服多得是,你怎么能肯定是冷姑娘缝制”,那李姓女子待一会道;“哎林师妹,不和你说了,我找冷姑娘去”。钱越闻听心中楞了楞,摇摇头暗暗道;“天下不知有多少姓冷的,哪里有这等巧事”。这时孔浩低头凑近道;“好了,我们就由此处上山”。钱越望着前面队伍拐过山体,已是眼见着瞧不到身影,来不及细想那女子对话,低声道;“好,孔帮主,我们就从此上去”。二人施展轻功,身轻如燕脚尖点地便纵,一前一后向峰顶疾纵。

  钱越跟着孔浩一路奔去,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道;“早听闻安乐帮孔帮主轻功盖世,世间罕有对手,那日只见过柳冲到霍家庄送过书信,二人争强好胜比试过一回,此后再无见过,今日暗地里一较高下,竟是使出全力才勉强跟上”。眼见峰顶在即,狂风肆虐,只刮得眼睛也难睁开。二人放缓身形手脚并用费尽周折才终于登顶。

  放眼望去就见远处山峰叠嶂一山高过一山,满目群山银装素裹巍峨壮丽。往近处瞧疾风卷雪浑浑噩噩哪里辨得清东南西北。钱越努力向前望去,却是白茫茫连片雪景。忽然钱越只觉手臂被孔浩拽住,诧异道;“贤侄,你往地上瞧”。钱越望向地面,但见厚厚积雪下面,隐隐压出一排车轴印迹,不禁纳闷道;“此乃车轱辘印记,不知何人竟然能够在雪山之巅上拉车”。在往前看却见车轱辘印旁现出杂乱脚印,众多脚印深浅不一却是瞧得清楚。孔浩沉思片刻道;“看样子这些印记留下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一日一夜,且是人员众多。只是不知是何人要推车从此险地经过?”。钱越道;“这些人推着车来,莫不会也是寻宝队伍,却不知是哪一路人马?”。孔浩点头道;“极有可能”。忽然前面有人招手叫道;“你两个是熊八爷手下?”。钱越、孔浩二人闻听有人发声顿时大惊,抬眼望去就见前面雪峰石壁下一人蜷缩一团,哆哆嗦嗦张嘴叫道。那人身披白色大敞,若不是手臂来回摆动,在雪峰之巅哪里能瞧出人形。

  二人相互对视一下,快步上前。钱越道;“我两个正是熊八爷座下,你不会是陶七爷手下的吧?”。那人眼睛一翻,道;“算你识相,我乃陶七爷座下盛威是也,只是我已经一日没有进食气力所剩无几,你二人可带干粮?”。钱越一笑摸出一块干饼道;“原来是盛兄,小弟姓钱,这位是孔大叔。与熊八爷走失,能在此地相遇缘分不浅啊”。盛威接过饼子撕下一块丢在嘴中恼道;“奶奶的,我就在那边解个大手,回来却是找不到这帮狗崽子”。钱越有意无意问道;“熊八爷与陶七爷向来不分开,这次率众不走谷底怎么改走峰顶了”。盛威边吃边道;“不走谷底走山峰?难道要让武林中人知道我们押着四车火药大摇大摆走谷底?他们若是有了提防,如何能够一网打尽?”。钱越心中猛地”咯噔“一下,若不是无意遇到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天大秘密。他见孔浩面色剧变眉头紧锁,怕被盛威发现,跨前一步又道;“是啊,这次陶七爷、熊八爷率众埋伏在这里,只需将火药埋在雪中,到时点火,这里便会比雪崩厉害十倍,只怕到时无人能够逃脱”。盛威疑道;“难道你不知熊八爷在对面雪山埋伏?咦,你二人不跟着熊八爷在对面山上,怎么跑到这面山来?又为何不穿出发前统一佩戴的白色斗篷?”。

  突然盛威跳将起来,伸手抽出钢刀道;“熊八爷手下,我怎么从没见过,老实道来你二人是何来头?哎呦”,话未说完已是叫出声来。却原来是孔浩突然抢身上前一把抓住盛威,嘴中冷哼道;“哼哼,现在醒悟已经晚了”。手上用力一握,只疼的盛威满面抽搐龇牙咧嘴不停的哎呦呦乱叫。钱越厉声道;“你快说,到底还有何具体计划?”。盛威脸色大变颤声叫道;“二位大爷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猛然用力挣脱孔浩,纵身跃出,孔浩吃惊不小大叫一声;“哎呀”。急探臂去抓,却不料只抓住斗篷一角,“滋啦”一声衣带断开,竟是将斗篷抓在手中,那盛威纵身跃出,一头扎入厚厚积雪中。只见一处深深雪洞却是瞧不见半条身影。二人望着下面久久未见动静,心知此一跳,只怕那盛威摔个粉身碎骨。

  孔浩看看手中紧攥的白色斗篷,微微道;“此白色斗篷穿在身上,若不是他挥手招呼,倒是真的不易发现”。钱越道;“赵怀韬谋划大阴谋早便想到此节,好令人难以辨认”。孔浩抖手披上斗篷对着钱越说道;“钱少侠,此事事关重大,你先回去与马盟主共商对策,我乔装盛威前去探个究竟”。钱越忙连连摇头道;“孔前辈此去危险重重。对于陶猛等人我较你熟,且西宁城军队换防我知晓甚多,若是有何闪失我便是凭着王爷未来女婿身份也可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我与盛威身材样貌还有几分相似,我学他语调行事去打探消息准保万无一失”。孔浩想想道;“也好,我回去禀报马盟主,想个万全之策加以应对”,当下将斗篷披在钱越身上道;“你,千万小心”。钱越点了点头,见孔浩扭身寻找下山之路,挥一挥手,沿着山脊纵身向前急行。

寒风凛冽道路险峻,约摸行了一个时辰,钱越隐隐听到前方有声传来,定睛望去,却见数十人推着小车,三人一组顶着风雪缓缓前行。这些人身着白衣,头戴白色面罩,脚蹬白色厚靴,一个个低头不语,顶着寒风缓缓前行。钱越恍然大悟心道;“刚才见地上轱辘印记,没有规则,旁边脚步杂乱无章,现在才是明白若是寻常大车,上此雪山难上加难,只有改换独轮小车上山才容易一些”。

  耳听得前面三人议论声音随着风声远远传来,左面年轻人望望右面人道;“刘全大哥你说盛偏将怎么这么晚还没有赶上来,是不是遭遇不测了?”,不待右面人答道,中间推车人打断道;“胡说,小心不可多语,免得惹祸上身”,他声音嘶哑,却不像左面人说话那般稚气。那唤做刘全的人呵呵一笑道;“李来宝,瞧你把年轻人吓出个好歹。那盛威八成是没命了。现在这里除了陶七爷便以你最有资格管理众人了,你与令弟李来财均是火药专家,此番轰天雷的制作,缺你兄弟二人哪能研制成功。若是你当了偏将我服,若是别人来当我可不服”,那李来宝停下车鼻子“哼”地一声道;“说的轻巧,刚才陶七爷派人过来还问过盛威,你怎么不敢说。谁要提拔全凭七爷一句话,哪里是你我在这里瞎捉摸的”。钱越听罢带上面罩大踏步上前咳嗽一声沉声道;“李来宝,还不赶快跟上,莫要在此暴露行踪”。那三人突闻来声均是吓了一跳,刘全听到是盛威声音忙道;“盛大人,刚才七爷还问过你,你快去回禀一声”。钱越冷哼一声也不应答,大摇大摆越过三人向前走去。

  不远处,数十人停下歇息,有人见钱越走来当即大声道;“盛大人回来了”。钱越忙举手示意,就听有人沉声道;“好你个盛威,害的你七爷以为你早已冻死在雪山,原来你还活蹦乱跳”。钱越听声便知是陶猛无疑,忙解释道;“昨日傍晚卑职一路断后,忽觉肚疼,跑到无人之处解手。等完事之时,见队伍已经不见踪影,正要去寻却好像瞧着对面熊八爷展旗示意,待天明再望去时却是看花眼了,卑职看走眼了故耽误时间,望七爷海涵”。陶猛怒道;“你奶奶的,熊八爷先我等早已过了冰雪瑶池,我等两面夹击,预先埋好轰天雷,只等一声令下左右齐齐点着火药,将那中原武林人士尽数埋葬于冰雪瑶池,你又不是不知?”。钱越登时愣住,嘴上连连称是,心中暗暗道;”原来,他们这般歹毒要将中原武林人士一网打尽”。陶七见盛威点头哈腰态度诚恳,气消大半望望四周地势张口道;“现今我等距离冰雪瑶池不过百丈,大家休息好了,李来宝带领大家便在此地布下轰天雷”。陶七既然有命,李来宝答应一声,当下带领众人挨个由车上小心卸下轰天雷,众人轻轻排好只等着李来宝搓好引线接上轰天雷。众官兵心中高兴均暗想,一等将轰天雷埋入雪中便万事大吉再不用提心吊胆。

  钱越站在一旁望着李来宝摆弄轰天雷,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万分焦急,暗暗道;“我总得想个法子破坏他们此次行动才好,只是眼前这么多人实是不好下手”,心中苦思半天也想不出好办法,不禁慢慢踱起步来。李来宝见状小心翼翼道;“盛大人,刚才刘全信口开河全是乱讲,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打死我也不敢心想你的位置”。钱越闻听暗想;“原来这个李来宝是个胆小鬼,他怕我听到刚才对话对他不利所以有此解释,那就别怪我吓上一吓”。当下来到李来宝面前蹲下低声道;“你与刘全盼望我早日归西,你好来取代与我,不要当我一点不知”。李来宝浑身猛一哆嗦,颤声道;“盛大人你莫要乱讲,小人吃罪不起”。

  隔着面罩,钱越也能觉察出李来宝面色大变惊慌不已。见他一双眼睛来回滴溜乱转,不觉一笑,拍拍李来宝肩膀道;“和你开玩笑的,话说回来,凭着你能制出轰天雷的这门手艺,别说是一个偏将,便是一个参将也应该当上了”。李来宝听罢神情轻松下来,面上浮现得意,张口道;“承蒙盛大人看得起,小人自幼便喜欢弄些火药爆炸,不想现在用得着了”。钱越想想问道;“这些轰天雷威力如何?”。李来宝笑笑道;“此一枚轰天雷爆炸便威力巨大,莫说我现在将这数十颗串在一起。倒时一旦点燃,雪崩事小,只怕就是这山头也要削去一半”。钱越倒吸口凉气,暗道;“好险”。脸色微微一沉说道;“这么说,我等要在点燃之前退出此地?”。

  李来宝摇摇头道;“那到不必,我早计算好用药多少,此次爆炸全在掌控之中。这次埋雷是在山坡阳面,等燃爆之时,我等躲在阴面半山之处,当可无碍”。钱越点点头道;“那我等到了阴面山坡之处,又有何方法点燃?”。李来宝颠一颠手中长长引线道;“我将轰天雷连在此线上,沿着山道顺到阴面山坡。待见冰雪瑶池最高处有人摇起军旗,便可点燃”。钱越抬头向远处望去不信道;“你怎么保证能够看到有人摇旗?”。李来宝道;“你忘了,前些日子陶七爷与熊八爷上山早已标记好了”。钱越恍然大悟,想起那日在玲珑塔中遇到二人,竟是来此查看地形布置任务。当即张嘴一笑;“哦,对对对”。这时刘全走过来手提酒囊道;“请,盛大人喝上一口暖暖身子”,钱越一愣喜道;“好,等接好导线我与李来宝倒要好好喝上几口”,伸手接过酒囊不喝反而往腰间一系,催促道;“天黑之前我们埋好轰天雷,布好引线,大家就开始下山吧”。

  约摸一个时辰后,远处传来陶猛醉醺醺说话声,就听他断断续续不耐烦地叫道;“老,老李头,准,准备如何?总,不能我等一宿在山顶陪你喝西北风”。李来宝听罢忙大声讨好张口叫道;“陶七爷,我马上便可布好导线,你先率领众兄弟一同下山”。钱越跟着大声附和道;“放心,陶七爷,接好引线后我与李来宝一同下山”。钱越说完见刘全站在原地不走,故作生气状呵斥道;“你先与七爷下山去吧,我二人随后下去”。刘全楞一愣站在原地迟疑片刻,不情愿般转身随着众人往山下走去。

见刘全转身下山,钱越心中一阵窃喜暗道;“我如此时将李来宝一掌击毙,倒是易如反掌,只是到时陶猛没见李来宝下山,难免心中起疑,必会去而复返,到时发现引线有人做过手脚,倒是大大不妙”。细细又想;“若是不将他击毙,如何才能破坏轰天雷?”。前思后想,眼见李来宝将最后一颗轰天雷轻轻放入雪洞中,掩上白雪,手握引线一点点引到崖边,长吁口气道;“终于完事了。盛大人,我们现在下山将引线交与陶七爷手中便万事大吉了”。钱越笑笑道;“此次任务完成,你是头功”。说着俯身去抓地上引线。哪知刚一弯腰便听一声喝止道;“盛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钱越起身望去,就见里李来宝双手连摆急着道;“此引线一头连接轰天雷,拿捏松紧力道大小均有讲究,只有我凭着感觉才可慢慢捋到半山,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盛大人万万不可去碰”。钱越一呆,眉头紧锁双手来回搓动,暗暗道;“急人,这可如何是好?”。忽然觉得胸前有物,顿时一喜,却是刘全递过来的酒囊收在怀中。当下走到一旁伸手摸出酒囊拔去塞子蹲下道;“来,老李头喝口水酒驱驱寒气,再走不迟”。李来宝见状缓缓放下手中导线,手足无措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道;“多谢盛大人”,接过酒囊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随即递来,嘴中不停叫道;“好酒,好酒”。钱越右手接过酒囊,左手托着囊底,手上用力一戳,已是留有一洞,那囊中水酒沿着洞口尽数流下,地上导线被酒水一浇与雪地相接转眼间便被冻住。眼见着便是用不成了。此时寒风呼啸天已近黑,加之钱越手法隐蔽,甭说一般士兵,便是武林高手若不仔细观察也被蒙混过关。

  眼见酒囊酒水便要见底,钱越猛然扬手抛出,就见李来宝面色大变,“哎呀”急叫一声,眼睛紧闭双手捂耳嘴中慌乱叫道;“盛大人不可,这轰天雷爆炸地动山摇,你我怕是活活埋在山上”。钱越心中暗暗吃惊,转身掩住刚才那片湿雪,扶起李来宝来到导线源头笑笑道;“哎呦,忘了忘了,现在这里不能有一丝震动。好在我们虚惊一场。这样我在头前开道,你收好导线随我下山吧”。李来宝应了一声,拍拍心口定了定神,轻轻拾起导线缓缓随着钱越身后向山下移去。二人边走边理顺导线,小心放好,待走到半山腰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眼见半山腰处,一块平坦场地上面十数座白色帐篷拔地而起,里面灯火闪亮,人影攒动。二人刚到帐前便听道里面陶猛怒着嚷嚷道;“怎么盛威和老李头,还没下山。刘全,你出去看,去看看他们怎么还未下来”。

  门帘一挑,刘全走了出来,钱越瞧了过去见他面罩已摘,眉目清秀,大约二十五六样子。忙道;“刘全,哪里去?”。刘全见二人回来忙道;“刚才陶七爷还念叨你等,快些进去”。二人随着刘全进入帐中,眼睛一扫,见有一人同样白色衣衫,白色面罩立在一旁。未等说话,就听陶猛道;“我熊八弟,差人前来,说你那兄弟李来财山上布雷,不小心,不小心从山上跌落摔断一条腿,现在卧在床上”。正说着陶猛“嗝”地一声,打个酒嗝,缓一缓接着又道;“难以为继,特派人来请你前去协助安放轰天雷”。

  李来宝闻听大惊忙将面罩除下,满面焦急对着来人问道;“我那兄弟摔得可严重?”,那人望望李来宝道;“这位想来便是李兄了,令弟伤无大碍,只是暂时动弹不得。熊八爷有令请你去做未完任务”。李来宝急道;“快,快引我前去”。钱越上前道;“陶七爷,此去前山困难重重,末将愿助一臂之力,安全护送李来宝”。陶七喝的面红耳赤挥一挥手断断续续道;“好,好,你早去早回”,说完眼睛一闭趴倒就睡不一会已是鼾声大作。李来宝携手刘全步出营帐来到引线旁道;“此线万分凶险,你要小心看护”。刘全面色凝重点点头,眼瞅着三人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钱越心中暗喜道;“此地待的时间再久,免不了露出破绽,碰巧这李来宝兄弟摔断大腿,自己才有机会离开,真是时机刚好”。庆幸一会又暗想道;“此去是替李来财布那剩下轰天雷,若是能够从中破坏,倒是一举数得。既不会让赵怀韬阴谋得逞,又可使得中原武林实力保存全身而退”。抬眼向前望去,眼望李来宝手足并用奋力向山上爬去心中不禁惋惜道;“此兄弟二人情谊深厚又是制雷好手,只是可惜了,若是到时实在迫不得已,也只好一杀了之”。这时前面带路人用手指指前面雪岭道;“翻过前面这条雪岭便到营地了”。李来宝忙接口道;“好,我等再加把劲,赶快一些”。

  深夜的雪山中寒冷凄凉一片孤寂,三人借着月色一路前行。忽然钱越心中一惊,暗暗道;“这里明明看不到人影,怎会有人呼吸?”。细细听来呼吸浅重不一,竟是有数人从雪下传来呼吸声。雪地之上山风呼啸,脚步踩过之处一路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猛然间响动皆无,钱越忽觉大腿急坠向下陷去,积雪瞬间便没过腰间。周围雪地忽地飞溅开来,数条身影齐齐跃出形如鬼魅伸手便点,李来宝与那引路人来不及叫嚷,已被点中动弹不得。钱越暗想;“这些是何人?未弄清是敌是友不便出声”,刚刚才想便觉身上一麻当即不动。黑暗中就听一人低声赞道;“柳二哥好俊的功夫”。另一人道;“祁兄弟也不差”。又有一人四下望望道;“你二人且莫相互吹捧,看看四周还有何人?”。那二人答应一声不再说话齐齐向外奔出。这时一人道;“马盟主,钱少侠现在尚在对面山崖,吉凶未知,我们到是早早过去接应”。黑暗中那人转身过来道;“孔兄弟,若没有你回来相告,那我等哪里晓得赵怀韬如此狠毒阴谋,现在既然已经在此地发现敌人行踪当小心应对”。钱越心中一笑暗道;“原来是马伯父、柳万杰、祁志远、孔浩来了”。正待张嘴叫唤,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此刻我身着西宁城中士兵服饰,他们瞧我不清,若是我张嘴发声,李来宝与那带路人虽是动弹不得,心中却是十分清楚,我若此时上前相认,他二人便知道我不是盛威,若是没有盛威这层身份做掩护,再要破坏轰天雷倒是难度重重。我且等上一等,看好时机是否再露出本来面目上前相认”。便在这时有人远远奔来低声道;“马盟主,有大批官兵前往此地赶来,我看我们还是躲上一躲”。马麟闻听道;“松林,可知对方为何而来?”。那人摇头道;“那些官兵手举火把,不紧不慢依山而行,不像发现我等”。

  这时远处两条身影急奔而来,却是柳万杰与祁志远去而复返。二人刚奔过来便道;“熊烈带领官兵向这面过来,怎么办?”。马麟想了想沉思道;“我等可一走了之,只是这三人留在此地便是暴露我等行踪,不利与我啊”。闫松林猛地拽出钢刀跳过来道;“马盟主,这还不好办,我一刀一个早早结果了,省得留下祸患”。马麟摆手说道;“不妥,此时若是灭口,难免血迹遍地留下痕迹”。闫松林刀还入鞘道;“这好办,此地大雪深厚,我们将他三人堆成雪人令官兵瞧不出来,一来可不伤性命二来又能遮人耳目”。马麟觉得好玩顿时眉头舒展笑笑道;“好,就听你小子的”。当下几人一齐动手,不大功夫三个雪人便堆积完毕。闫松林望着眼前雪人,将手中一块积雪覆在钱越面上,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此人眼神却是与钱兄弟有几分相似”。马麟微微道;“许是你心中挂念钱越,便瞅谁都像他”。眼见众人推平抹去脚印,才道;“好了,我们走吧”。

  众人刚刚离去不久,熊烈挺着肚子在众人簇拥下缓缓走来,见前面一块空地,忽然挥手停下对着身旁军兵骂道;“奶奶的,半夜害得格老子睡不了个囫囵觉,你们明日带我口讯去寻方海权大人,跟他们讲,既然宝藏人人有份,那么这夜晚巡视的苦差事也都少不了,夜间出来巡视才能保证没一个中原武林人士成漏网之鱼,如若不然我等便启禀王爷,到时想要宝藏可是分文无有啊”。众官兵见他气不打一处来,纷纷道;“就是,吃苦受累是我们,到时分得宝藏是他们哪里有此等好事”,又有人道;“当初与他们合作便是错误,哪有他们晚上呼哈大睡,我们却在此受累的”。这人还未说完,又有人道;“还有三界教那帮人,仗着自己会些武功拿我们不当回事,整日只知道吆三喝四”。众人七嘴八舌越说越起劲。熊烈闻听怒火上冲恨恨道;“奶奶的,我要回去睡觉,你们现在就去找他们来巡逻”。转身腾腾离去。他这么甩袖一走,众官兵见他怒气冲冲不敢再说,一个个噘着嘴巴跟在身后。

  钱越斜眼望去,但见李来宝浑身上下被雪紧紧包裹,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球滴溜溜来回转动,似是引人注意又似有话要说,只是苦于天色昏黑身形又动弹不得,眼睁睁望着那些官兵气鼓鼓的转身离去。钱越心中好笑,却也能够想象出大雪覆盖周身,里面李来宝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失望的表情。时间流逝,三人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挨到天刚刚擦亮,天边鱼肚泛白晴空万里,竟然是风轻云淡大好晴天。钱越默默用功相抗,为的是周身暖和一些,再看身边二人竟是眉头挂满冰霜眼神昏暗无神,透着绝望神色。

  忽然飕飕两道身影飘落当地,一人开口埋怨道;“熊老八满脑子就会使坏,却连累我等一起受罚。一大清早便出来巡查,蒋忠你到是说冤也不冤?”。另一人道;“柳冲,还是不必抱怨了,元隆法师已然知晓熊烈昨日派人到陶猛处去请制药高手李来宝,可是这二人与陶七手下偏将竟然一同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时熊烈那边没能布好轰天雷,大家可是都没好果子吃”。钱越听着二人对话,心中暗暗吃惊道;“来者是柳冲与蒋忠二人,只是如不是他们讲,怎么料得原来元隆已是早早来到此地,只是身在暗处不曾露面”。猛然就见蒋忠指着三个雪人笑笑道;“这里三个雪人,若是李来宝藏在这里那该多好。也就免去了我们翻山越岭的麻烦”。柳冲向着这面扫了眼撇了撇嘴哼地一声道;“想的美,你叫上一声看他们应是不应”。蒋忠纳闷道;“我就是奇怪了,这荒芜雪地怎么凭空立着三个雪人?”。柳冲道;“山顶便是熊八爷埋雷之处,山下立有三个雪人做为标记,又或者军兵闲来无事,堆雪人打趣也未尝不可”。蒋忠笑笑道;“好了,好了,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们快些走吧,四处看看有何异样”。他话刚刚说完,就见柳冲已经跃起,便如大鹏展翅一般向前掠去。蒋忠见状摇摇头嘴中嘟囔道;“还是那般性急”,脚下双足弹地,跟着柳冲向前奔去。

  钱越望着二人身影离去暗暗道;“怎样不暴露自己,却又让他们发现救出我等,这样那李来宝等二人也不至于被活活冻死,只是这柳冲、蒋忠与自己相熟,到时万不可以真实面容相对”,斜眼又向他二人望去,不禁暗暗心焦,就见李来宝与那引路人眼皮半张半合眼光呆滞无神。暗道;“只怕用不了多时,他二人便要冻死在这里了。若要破坏山顶已埋好的轰天雷了,还需李来宝上山套出他兄弟李来财所埋地点。他此时决不可冻死在这里”。心中正自暗暗焦急,突然远处有人叫道;“凤二娘,哪里跑?”,叫声远远飘来。钱越闻听却是心中一动;“发声之人是萧笠翁,所追人是凤二娘无疑,凤二娘既然在此那罗平定然在不远处了”。心中喜道;“若是罗平发现雪中有人倒也不错”。放眼望去就见凤二娘、罗平二人雪中急奔,身后一人大踏步追赶,眼见三人距离越来越近。忽然钱越觉着身后呼呼响声,接着人影一闪,一人衣襟随风来回飘动,三纵两纵跃到面前。却是温玉白从半山腰斜插下来,挡住罗平、凤二娘去路。

  罗平、凤二娘忽见前面现出有人挡住去路,心中一惊连忙携手急停。罗平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戳,阴恻恻道;“温女侠,快些让开”。温玉白微微一笑道;“你将《惊魂摄魄功》秘籍拿来,我回去劝上一劝,兴许老头子既往不咎饶过你二人”。罗平冷哼一声道;“莫道罗某便怕你不成,有本事过来拿就是,看拐”,猛地抬足一磕地上拐尾,那乌金拐忽地由地上弹起,由下至上快速撩到。温玉白手持宝剑不慌不忙,宝剑下压,随着“嘡啷”声响,身体借力弹出已然飘出三丈开外。就是这阻了一阻,萧笠翁施展轻功八步赶禅式已然赶到。他走上前双臂伸开拦住去路,厉声道;“凤二娘,你来说说,当初我夫妻二人对你如何?”。此言一出威严犀利掷地有声,凤二娘后退半步躲在罗平背后,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话。萧笠翁接着道;“可你为何偷我武功秘籍?”。凤二娘年岁不小,被人当面质问,不由得脸面臊得通红。罗平上前一步道;“二娘这些年来,心知对不住你们,便即远远躲开再不见你二人。只是这独门绝技碰到任何武林中人都想据为己有,你要我归还,却也难上加难”。“呸”,萧笠翁怒气冲冲接着说道;“你不做亏心事哪怕鬼叫门,这些年来我寻你不果,好在苍天有眼令我终于知道你的行踪”。

  凤二娘走上两步满眼愧疚望着萧笠翁道;“萧大哥,当初我身患重疾流落岛上,若非你二人出手相助,我只怕早已撒手人寰,小妹心存感激永不相忘,只是我将《惊魂摄魄功》秘籍视为生命,若要交出除非我命休矣否则万难”。萧笠翁闻听只气的双眉倒立胡须伸张连声叫道;“好好好,偷盗他人秘籍还在此恬不知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话音刚落已然挥掌拍去。罗平见此情形抢身上前手中乌金拐忙当空招架大声叫道;“休要伤我娘子”。凤二娘闻听怔怔脸上堆笑看着罗平道;“我凤二年要说这么多年唯一做对之事便是跟了你”。她心知二人便是合力也是斗不过萧笠翁,何况边上还有一个温玉白虎视眈眈。此时罗平便要拼了性命也要保全自己,足见这些年来夫妻之间感情深厚恩爱有加,此刻心头便如暖阳照射顿感周身热乎起来。这时见萧笠翁面对罗平伸手硬夺乌金拐,当下不再说话,将手中乌金拐一立猛砸过去。双拐挂风几乎同时砸到,萧笠翁呵呵一笑大声道;“来得好”。左掌上翻猛磕罗平拐杖,右掌下压拦住风二娘拐杖,竟是空手入白刃招式。

  温玉白冷冷道;“只当你会偷盗,却不料还会以多欺少,来,我来会会你”。手中宝剑一挺加入混战。茫茫雪地之上四人捉对厮杀。一时间劲风呼啸卷起地上积雪四处飘荡,迷迷蒙蒙瞧不清楚人影,只听得剑拐相碰叮叮当当,声音清脆。钱越瞧了半天心中暗道;“双拐锋芒渐渐褪去,出招迟缓已呈败相,用不了多时罗平、凤二娘怕是要抵挡不住,反观那一剑双掌,攻势凌厉,招法稳健,看来胜败只在时间长短了”。正自想着,忽然“嘡啷”一声金属相交声响,一根乌金拐杖腾空飞起在空中翻腾两周跌落在地,中间夹杂着一声惊叫。罗平正自精力集中不敢稍有懈怠全力应对萧笠翁。那萧笠翁挥舞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手心发红杀气腾腾,一招一式势大力沉,已经迫地罗平手脚慌乱大汗淋漓。此时突听凤二娘一声惊呼心头大乱,扭头望去见凤二娘赤手空拳正斗温玉白,当即大声叫道;“二娘你快跑吧,我来替你挡住”。乌金拐一递,奔着温玉白剑柄袭到,厉声叫道;“撒手”,却是要磕掉温玉白手中宝剑,减轻凤二娘压力。凤二娘忽地一声惨笑道;“夫君,大难之下,我怎么会舍你而去,今日便是送命,也再无遗憾”。罗平乍听急吼一声,竟是不顾萧笠翁双掌凶险,纵身挡在凤二娘面前挥动乌金拐直奔温玉白要害砸去,拼尽全力以一敌二。

  忽然,凤二娘一改之前悲愤,微微娇笑一声,柔声道;“萧大哥,你且瞧瞧我,是我好看呢,还是温玉白漂亮”。声音即尽温柔娇美让人诱惑连连。钱越见状大惊,只见那凤二娘一双大眼眨了两眨,满眼妩媚娇柔,让人瞧了不知不觉全身酥软便要身不由己走上前去。猛然一声长啸,就听萧笠翁厉声道;“你害人不少,今日你也来看看我的眼睛”。钱越周身被雪裹着本就浑身冰冷,突闻一声断喝,当即浑身打个激灵,清醒不少,再放眼望去,就见萧笠翁突然扭面转向凤二娘,眼睛一片安详,突然间双目一瞪,眼神万分凌厉,犹如无数钢针疾射喷出。四目相对,就听得凤二娘“哇”地大叫一声,手捂双眼疾退三尺颤声叫道;“我的眼,我的眼”。叫声凄惨无比令人动容。钱越瞧着心头一震,暗道;“怎么?也没见萧笠翁如何伤得到她,怎么竟有血水顺着凤二娘指间流出”。他却不知《惊魂摄魄功》功法阴毒无比控人心扉,是以温玉白不屑习练,萧笠翁为怕《惊魂摄魄功》失传虽然学会,却也知它歹毒是以极少对外使用过,一本秘籍束之高阁才被凤二娘无意间得到。那凤二娘虽然习得《惊魂摄魄功》,功力却是不及萧笠翁,被萧笠翁双目一瞪,立时自身功力被反噬回来,凤二娘只觉得双目一阵巨痛,像万千钢针扎过一般,抬眼再看时眼前一片黑暗,已然什么都望不到了。

  罗平见状大吃一惊,颤声叫道;“二娘”。突然接着闷哼一声,手捂臂膀。却是温玉白趁着罗平慌神之际,一剑刺中罗平右臂。“二娘、二娘,你怎么样了?”,罗平面目焦急,抛下温玉白边奔边道。凤二娘双手摸索前行,一把握住罗平急着道;“老鬼,我面前一片漆黑,怎么了?”。头向左右连连转动,似是寻找光亮。

  忽然她停下头来醒悟道;“原来眼睛再瞧不到任何东西了,报应啊报应!”。突然凤二娘大声凄厉喊叫道;“你受伤了?”。原来罗平臂膀血流如注,鲜血顺着臂膀流了下来,凤二娘双手正好碰到。罗平手臂猛然扬起,手中乌金拐远远抛出,直惯雪地。仰天哭述道;“我若听你之言早些拿出秘籍归还于他,也不至于你现在落得个眼睛全瞎,我对不住你呀,二娘”。凤二娘怔了怔莞尔一笑道;“说什么呢,死鬼,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年我偷他武功秘籍,今日我连本带利都还了回去,此刻倒是轻松的紧啊”。

  罗平一把扶住凤二娘轻声道;“好,你莫要怕,我们从此退出江湖,我带你回老家兴元府”。凤二娘仰面微笑道;“我能嫁你真是三生有幸,这么多年你总是护着我,此刻离去,你不怕他们为难?”。她眼睛本就鲜血流淌,恐怖至极,此刻仰面微笑面容甜美,竟是让人不忍直视。萧笠翁斜跨一步挡住去路,狠狠道;“秘籍还没交出就想走么?”。那罗平手扶凤二娘一瘸一拐迈步走来,面容平静神态安详望着远方一言不发。萧笠翁见状大怒,喝道;“找死!”。双掌一挫便欲拍出。他掌心通红显是运足内功,盛怒之下,此掌一旦拍出那就是没有打算留着罗平、凤二娘的性命。

  忽然温玉白摇一摇头轻声叹息道;“萧大哥不可。我看就算了吧”。萧笠翁一听登时愣住连忙收住掌力望着温玉白疑道;“怎么?饶了他二人”。温玉白叹道;“这许多年来,我追随你走南闯北,什么事都依从与你。今日就算我求你放过他二人,我等也不要寻找什么秘籍了”。萧笠翁见她语气轻柔情意绵绵顿时愣住。他眼见罗平、凤二娘夫妇危在旦夕,还在相互袒护,恩爱有加。反观自己这么多年,对温玉白生性猜疑,以至于她事事容忍顾全大局,所有委屈压在心底,对自己却是默默地照顾周全,不禁心生愧疚,大声道;“好,《惊魂摄魄功》秘籍我们不要了,从此之后我们回岛,再也不用踏足江湖”。收起掌来侧身闪避让开一条通道,望着罗平搀扶凤二娘慢慢穿过。  

  温玉白缓缓走到萧笠翁身边,轻轻倚靠一起目送着二人越走越远。忽然罗平猛然扬手抛出一物道;“给你拿去”。温玉白扬手接住来物就见封面之上写有几个大字,正是《惊魂摄魄功》秘籍。转身交还萧笠翁微微道;“给你秘籍,他两口子视秘籍为生命,此刻却也甘愿归还,唉”。她见萧笠翁无动于衷不禁奇道;“我说萧大侠,秘籍失而复得,怎么不见你有惊喜?”。萧笠翁微微道;“此书虽然深奥,却是邪门歪道异常阴毒,若是留在世上,不知以后又有多少人因它纷争丧命”。温玉白微微道;“此书由剑圣夫妇所有,他日寻到慧心岛,一并物归原主”。萧笠翁点点头笑道;“倒时我们带上雨烟、如烟便厮守海岛,替他老人家看护陵墓”。温玉白微微笑笑忽地面色一变,急切道;“哦对了,前日我见寻宝队伍中那恒山派弟子中有一人,坐在雪地中托腮静思,像极了我们徒弟,我们倒要前去瞧看一番”。萧笠翁奇道;“是么?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便去”。二人渐行渐远隐隐听着萧笠翁道;“奇怪了,怎么我没发现?”。温玉白道;“你呀这么多年来,你倒说说看什么时候你不是粗心大意?”。半空中远远传来萧笠翁一阵哈哈笑声。

  钱越听着二人对话,心中一动,暗暗道;“若是他们所言非虚,不知二人所说是雨烟还是如烟。现在各门各派已经齐聚冰雪瑶池,若那赵怀韬一计不成,定然会另生害人计谋。我若从此脱身倒要尽早赶往冰雪瑶池,当众揭穿赵怀韬阴谋,令江湖豪杰心中早有提防”。想到此,抬头望望雪山峰顶,心中确是暗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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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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