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雪皑皑 路漫漫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20640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次日一早军中大帐内,赵怀韬端坐正中,面色铁青,盯着众人一言不发。元隆咳嗽一声说道;“本法师听闻城中有劫匪,便从北门、西门、南门一直追查至东门,才发现匪徒,岂料刚要捉拿,竟然冲来一队兵卒碍手碍脚,无奈之下跳下城墙去追赶余下劫匪,却因深更半夜辨不清劫匪去向无功而返。赵怀韬怒道;“带队何人?”。龙将军道;“禀报王爷,带队之人乃偏将卢方”。赵怀韬恼道;“身为军中将领不分敌我实力,不分情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呀先将卢方拿下押入监牢”。话还未说完,门口一人噗通跪下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却被两旁军卒拥上架离。

  赵怀韬接着道;“军中将领一言九鼎,所犯罪行当一人肩扛,余人无罪。管代兰安听命”。账外门口一人大声道;“兰安听候差遣”。赵怀韬道;“本王加封你为偏将一职,接替卢方”。兰安双拳一抱,大声道;“末将得令”。

  赵怀韬眼睛望向龙将军,龙将军望着射来的两道眼光凶残凌厉,不禁心头发颤,慌忙道;“王爷,昨日我带人前往行刑处,发现监牢蒋富牢头,有重大嫌疑。我怀疑他与劫匪串通营救犯人”。门口忽然有人撕喊道;“王爷,王爷,冤枉啊。我听到大牢中有人劫狱,便带人前去捉拿,不想在地洞里与龙将军相遇,他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等绑了起来。还望王爷明察”。龙将军冷冷一笑道;“你骗我到行刑处,装神弄鬼,令我不敢再去,私下里挖好地洞里应外合救出那两位女子与华顶天、岳轩辕,以为我不知?”。蒋富神情变了几变,一阵红一阵白,忽然哈哈大笑道;“龙将军,行刑处常年无人去那,不知你又为何而去?”。龙将军一愣打咳道;“这,这……”。蒋富叫道;“那一百两……”。赵怀韬厉声打断道;“住口,你借着监狱牢头一职,勾结匪人,火烧监牢,救走犯人,坏我大事,我岂能容你,来人,押出去斩首示众”。

  蒋富闻听面如死灰,额头豆大汗珠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身形已是瘫成一团,两边兵卒弯腰挎背架起便走,空气当中只听着蒋富哀号之声越离越远。赵怀韬眉毛紧皱,摸摸额头挥挥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大伙散了吧”。元隆上前道;“大王既然情绪不佳,那我等就散了吧”,说着率先走出大帐。

  众人退出大帐,龙将军暗松口气正欲回将军府,却见军师罗飞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禁停下脚步道;“军师何故在此,莫非有事?”。罗军师摸摸胡须道;“那蒋富到死还不自己是如何死的。我倒是替他惋惜”。龙将军楞住道;“此话怎讲?”。罗军师神色一变笑道;“当前大王厉兵秣马依仗将军,那蒋富竟然当众揭露将军受贿,你说该不该杀?”。龙将军面色尴尬,连忙陪笑道;“军师神算,只是他勾结众匪救出大王的心腹大患,不死难平众愤”。罗飞嘿嘿笑道;“龙将军,此事,你知我知不用再敷衍了”。龙将军愣了愣哈哈笑着道;“大王座下,你出谋划策,我攻城掠地,均是死心塌地。以后军师有用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开口,兄弟万死不辞”。罗军师一笑抱拳道;“好,龙将军,在下先行告退”,快步匆匆离开。只留下龙将军呆立一旁。

  这日,钱越陪同赵玉珂城中缓缓散步。初冬天气寒气逼人,亭台下边湖面已是结起一层薄薄冰层。钱越见赵玉珂面色低沉心不在焉,似乎满腹心事不禁道;“怎么,何事不开心?”。赵玉珂望眼钱越,扭头看着湖面微微道;“这两天,我与父王谈及我与你的婚事,却不料父王总是推三阻四,不是要处理军中要事,便是迎接京城来人,要么就是有江湖人士到访,总之现在他是无暇顾及我的婚姻大事”。钱越想想道;“王爷广邀天下英豪雪山探宝,这几日正是紧要关头,待忙完这些日子,自然就有时间了”。赵玉珂眼望冰湖,若有所思微微摇摇头道;“他只是想着千秋大业,哪里顾得上我”,说罢垂下头去深深一声叹息。

  突然,冰面上两个黑点急速滑行,待再近些,却是两人相互追逐。钱越低声道;“这两人冰面上急奔,速度之快也是少见”。忽地钱越“咦”地一声,奇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罗平与凤二娘”。这时就听那男子大声道;“二娘,前面便要到王府了。等见到元隆法师。我们便再不惧那萧笠翁了”。那凤二娘恨道;“这大半年间从东到西,从江南到塞外,你我二人被追地好是辛苦·,现在终于回到西宁城了”,二人一对一答从冰面掠过。期间凤二娘向这边望了望,见是一对小夫妻在此谈情说爱毫不为意,跟着罗平施展轻功奔着王府方向而去。

  钱越暗暗道;“凤二娘偷拿萧前辈的武功秘籍,被人家叮住,江湖从此不听二人讯息,却原来是在躲避仇家”。赵玉珂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两日来府中人来人往,一批接着一批,既有大内高手,也有江湖豪客,将整个王府闹的鸡犬不宁”。忽然远处有人边跑边高声叫道;“郡主,郡主,王爷请钱公子回府,有事相商”。钱越望向来人,低声道;“是绿竹”。待春竹疾步来到近前,赵玉珂淡淡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禀,越大哥随后便到”。转身望着钱越眼睛低声道;“越大哥你可否答应与我,若是父王要你前去寻宝,你不许答应”。钱越望着赵玉珂微微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越大哥又非贪钱之人,此番寻宝人众,我自然不愿去凑热闹”。赵玉珂点点头道;“总之你听我的就是”。

  军中大帐四周人声鼎沸,钱越抬眼望去,就见前面人员众多,高矮胖瘦黑压压站立一片,粗粗望去足有千人之多。赵怀韬站立当前满面春风道;“各位江湖好汉,武林同道,这次大家齐聚西宁城前往雪山寻宝,赵某有心结交天下英雄,共享富贵,这才广散英雄帖。此番邀请诸位英雄前来难免有人怀疑赵某动机不纯,为打消各位疑虑,我派小婿钱越与大家同行”。下面顿时交头接耳一阵骚动。赵怀韬望着钱越招手道;“贤婿,出来与大家见个面”,钱越猝不及防楞了楞,走上前去。赵怀韬伸手拉住笑了笑,朗声又道;“钱越祖籍杭州,相信各位江南朋友大多都听说过”。人群中又是一片骚动,早有几人叫出声来;“原来当真是钱少侠”,“在江南一带,钱少侠名头倒是越来越响亮了,哪里会有人不知”。赵怀韬听罢哈哈大笑;“好,我这里给大家设下送行宴,大家吃好喝足,一同上路”。

  赵玉珂上前拦住赵怀韬去路,脸色涨得通红急着道;“父王,我,我可不想越大哥前去,只想让他留下来陪我”。赵怀韬面色一沉道;“尽说些孩子话,男子汉大丈夫当成就一番大业,整日戚戚我我有何可恋,为父答应于你,待钱公子寻宝回来,便张罗你二人婚事”。说着扭头一使眼色道;“章三山,这些日子小郡主便交与你看护,不准她走出王府,否则拿你试问,你可听清?”。章三山呆了一呆受宠若惊连忙道;“小人定然不辱使命保护郡主周全”。

  钱越听着心中不悦,碍于情面倒是不便反驳。心中正想着如何应对,忽然隐约觉得有数双眼睛正向自己望来,不禁抬头望去,却见一堆人远远站着向这边张望,钱越放眼望去,发现几人原来是方海权、卜三、卜四、常世才、刘雄等五人。那几人见钱越望来,忙低头避开,随着众人急走钻入大帐。

  钱越抬头向赵怀韬望去,微微一笑说道;“好,王爷放心就是,我便与众人一同去雪山寻宝”。转眼望望赵玉珂笑着道;“少则十日,多着月余。总会回来,你安心等我回来便是”。赵玉珂微微摇头,凄惨一笑道;“好,若是你不能回来,那我必生死相随,绝不一人独活”。说到后来已经是望着赵怀韬斩钉截铁般说道。赵怀韬望着赵玉珂伸手拍拍肩膀笑一笑道;“你越大哥一身好本事,哪有回不来道理,你多虑了”。接着又拍拍钱越道;“走,我介绍你与各位武林同道认识认识”。

  赵玉珂满腹心事回到闺房来回走个不停,绿竹瞧她满面忧愁,想要相询却又怕被责骂,当下乖乖一旁候着。忽见赵玉珂回头问道;“去寻宝之人,什么时候开始出发?”。绿竹见她终于开口,心中暗喜忙道;“听护卫讲,这些人饱餐完未时出发”。赵玉珂咋一听急道;“什么?这么快,我要即刻前去”。绿竹一听惶恐万分,怯声道;“郡主,王爷交代不许你出府门半步,况且门外章少侠值守,你如何出去?”。赵玉珂甩手怒道;“我不管,我定要出去”。绿竹待到再说,见赵玉珂眼睛怒瞪自己,心中一颤当即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低声哀求道;“看在我侍奉郡主多年的份上,就请郡主饶过”。赵玉珂望望绿竹,停了半晌恢复常态,缓缓道;“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一般,放心,我不会连累与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飞快,赵玉珂神色焦虑望着窗外喃喃道;“现在外面天色将晚,看来越大哥已经走远了”。绿竹接茬道;“是啊,现在已经戌时,钱公子已走了一个多时辰,你现在要赶也赶不上了,不如……”。“哎呀”,绿竹忽然大叫一声,神色剧变颤声道;“郡主,你怎么点了我的穴道?”。赵玉珂微微道;“绿竹,我现在这样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想过,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你的罪责,希望父王不要惩罚你”。绿竹吓得面无血色道;“郡主,我求求你不要……”。话未说完,只觉昏睡穴一麻,仰面倒下。赵玉珂伸手接住,褪去身上衣服抱到自己床上盖好棉被低声道;“你一觉睡到天亮,到时在找父王相告时,我已经走远”。放下幔帘拿起衣服来到外间。待换好衣裳准备停当,轻轻熄灭灯烛开门悄悄出来。

  蹑手蹑足正往前行,忽然有人低咳一声问道;“绿竹,郡主可睡?”。赵玉珂一惊,学着绿竹语调捏起嗓音道;“章护卫,郡主已经熟睡,任何人来都不要打扰。趁她熟睡,我才有时间回家看看年迈的娘亲”。黑暗中,章三山点点头道;“嗯,应该,应该”,转身离开。赵玉珂加快步伐,眼见大门前护卫来回巡视,心中一动来到院墙一角看看四下无人,纵身跃起翻出墙外。

  距离西宁城八十余里,钱越心存烦闷缓缓走出帐篷,望着四下白帐星星点点遍布南北,不禁暗暗道;“为了寻宝看来赵怀韬大费周折了,不止为自己提供食宿,还为这许多武林中人提供帐篷。群人中,除了京城来人,中原各地武林中人委实也来的不少,只是看来相熟的却是不多”。这时一名兵卒走上前,毕恭毕敬问道;“钱公子,还有什么不周之处,尽管说来,小人竭力去办”。钱越忙抱拳应道;“谢军爷,都好,都好”。那兵卒见状连声笑道;“那好,那就不打扰钱公子了,小人随传随到”。望着兵卒一步一步走远,钱越缓缓移动步伐,漫无目的向前行去。猛然旁边大帐发出一阵笑声,有人说道;“师哥,师父闭关修行来不了可惜了。这一趟,大伙见者有份,回去以后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哎,等你有钱后,如何打算?”。另一人接着应道;“师弟,别的先不说,先购置两亩土地,再讨个娘子总是要有的吧”,“轰”地一阵笑声,数人大声哄笑起来。钱越心头暗笑道;“原来是王屋派的师兄弟们在此居住”。

  忽然前面帐帘猛地挑起,一行人踏出帐篷向前行去,钱越定睛瞧去,见出来之人背影眼熟无比,急忙闪到一旁,暗暗道;“这几人瞧着背影就是罗平、凤二娘、柳冲、蒋忠,不知这么晚了他们要去何处?”。就见几人步履匆匆来到一处大帐,罗平双手连拍三下。那大帐帘忽然掀起一人出来道;“几位到了”。钱越瞧着掀帘之人倒是识得,那人便是丁谓手下护卫刘雄。就见罗平点了点头哈腰钻入大帐。刘雄将众人让入大帐,抬眼四周望望,随即反身也进入帐篷。钱越闪身来到帐外,顺着帐帘缝隙猛扫一眼,就见帐内除了刘雄引进去的四人外,还有卜三卜四、正对面坐着的正是方海权。就听方海权问道;“三界教各位兄弟,怎么不见教主亲临,敢问教主现在何处?”。罗平开口道;“你有所不知,教主早行一步,现在与李清等人只怕已经到达雪山”。方海权一愣,奇道;“怎么?原来赵教主早已行动”。罗平一笑;“方大人不用猜疑,教主只是头前探路去了”,方海权点点头,心中却道;“前一段时间,我与熊烈一同到达鹰嘴崖,瞧了半天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怎么现在赵怀志又去,莫非他已探明宝藏埋藏地点”。

  钱越低头暗想;“这几日,在西宁城没有看到赵怀志,只当他回到三界教,却原来是先行一步探寻宝藏”。心中忽地一动,岳轩辕论武功威望均在罗平之上,本就是赵怀志左右臂膀,怎么突然有牢狱之灾?并且连玉珂也不知情,这其中倒是有何蹊跷?”。钱越低头沉思半晌不禁慢慢移步走开。月光凄凉冷清寒意迫人,一片乌云渐渐飘来,钱越不禁打个寒颤,伸手整整上衣紧紧裹在身上,思想却是不曾停歇,转念想道;“赵玉珂与他感情深厚,此次冒险劫狱,倒是有不少玉珂功劳”,想到此不禁微微一笑。眼前出现赵玉珂机灵古怪,美目流转,一幅调皮神态,想到此低声道;“她自小娇惯,性情直率任性,虽说从小生长在富贵人家,心性却是热情善良。她不惜与父王做对,也要帮我,足见用情至深。钱越啊钱越,你可莫要辜负她一片心意”。

  忽然心中一怔,眼前便似出现那个冷雨烟,黑暗中见她神情喜悦,弯眉浅笑,光腿赤足一跳一晃地奔了过来。快到近前时伸出手来,钱越见状忍不住伸手去拉,哪知用尽全力却是怎么也没拉住。登时醒悟过来,抬手拍拍脑袋苦笑一声,“钱越啊钱越,你莫要在鬼迷心窍了,心中既然有了玉珂又总去想着雨烟,她体贴乖巧、知书达理,又是你的救命恩人。虽然,虽然冷聚阳参与归云山庄惨案,但与她却是无关。你以后对待她就如亲妹妹一般就好了”。

  天上晃晃悠悠飘下一片雪花,落到脸上一阵凉意。钱越伸手抹去,仰面望天就见一朵朵雪花借着月光洁白晶莹,飘洒落下。不多时,头上已是白花花地落了一片。钱越低声喃喃道;“采薇妹妹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亲人了,我心有所属,便如这片雪花一般,既然落到这里化作水滴,那别处万难再去了”。稍一迟疑,又暗暗道;“这次无意之中拿到丁谓罪证,只盼你能够安全到达汴梁城交予惠亲王,替梁家洗涮冤情”。想到惠亲王,自然想到傅质直,钱越不禁鼻子发酸,险些落下泪来。暗想;“当初在亲王府一别,再无相见。现在却不知老人家身体可好。只是,只是他日与玉珂成婚之后,终归要回去相见,只是到时不知要如何面对!”。一想到日后相见,钱越不禁轻轻叹息一声,咧嘴苦笑,心想;“我与玉珂、采薇、雨烟三人关系复杂。与采薇只有兄妹之情,可是傅爷爷却是让我非娶不可。与玉珂两情相悦,却因她出身得不到大家认同。而冷雨烟虽然与我家渊源颇深,其父却是大大的坏蛋,若是傅爷爷知道冷聚阳参与归云山庄血案,不知要如何应对,我到底是告不告知?”。此时大雪漫天纷飞,不觉之间,身上已是落了厚厚一层。钱越站立良久,忽地醒悟快步往回走去。

  一夜大雪飘飘洒洒下个不断,待到天明时分,已是没过小腿。众人收好帐篷缓缓前行。钱越脚踩厚雪,就听脚下“咯吱咯吱”声响不断。正自前行忽然听得身边两人对话,一人道;“马师弟你走快些。师父叫我们打前站。照你这速度什么时候能赶到队伍前面?”。另一人道;“我们只是前面探路,跟着这许多人走,保管迷失不了,师父这倒是多此一举”。先前那人左右看看“嘘”的一声说道;“你莫乱说小心各位同门听到”。忽地又是一笑道;“你莫非是惦记昨日那黄毛丫头,我见你把自己的棉衣让与她穿,便知道你对她动情了”。姓马的微微道;“胡说,这大雪天,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若不是遇到我们,只怕要冻死在这山岭之中”。先前人笑道;“只是我们师姐师妹那么多,也没见你给哪一位拿过棉衣,令人不得不想。再说了碰到如此俊俏女子哪一个不怜香惜玉,这又没什么见不得人”。那人停了片刻,又道;“话说回来那女子一人流落到此,能够遇到我们,真是福大命大”。二人说话间已经超过钱越快步向前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高声叫道;“钱公子、钱公子慢走”。钱越回头望去就见却是方海权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卜三卜四等人。钱越一楞,微微道;“方大人,有事?”。方海权嘿嘿一笑道;“钱公子不打不相识,他日当了王府的乘龙快婿,我们便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方某竭尽全力”。钱越脸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是不愿与他再打交道。抱拳道;“多谢方大人”。正说着,忽然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人叫道;“方大人,我们身后发现大批同行者,瞧着穿衣打扮均是江南一带武林中人,我们要不要杀他个措手不及”。话音未落就听卜三大声喝止道;“住口!”。方海权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微微道;“王爷广邀天下豪杰前来寻宝,要得便是天下武林齐心协力不分敌我,哪里管是塞外豪杰还是江南各派”。伸手抱拳接着道;“钱公子后会有期”。钱越拱手还礼道;“后会有期”,心中暗自喜道;“眼下有江南各派赶来,不知马伯父有没有来”。忽然心往下沉,暗暗想;“只是、只是他若知道,我还在与玉珂来往,不知又会如何?”。眼睛向后望去,不禁猛一跺脚,下定决心道;“此时前去人多眼杂,不管如何,今夜都要去见上一面”。

  天上雪花不断落下,地面上早已白茫茫一片,行不到半日,行动受阻当下又是安营扎寨,两边帐篷内灯烛闪耀,人影相叠,遍布山坡左右。钱越心思已定当即身形纵起往回奔去,待提气奔到高处,举手观瞧,就见星星点点连绵不断足有一里之遥,沿途密密麻麻遍布着数十顶帐篷。忽然两条身影从里面奔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奔了过来。钱越忙屏住呼吸蹲下身形,偷偷观察。就见那二人掠到山坡处停下身来,一名妇人道;“当家的,刚才我们搜寻凤二娘不见踪迹,若是前面再没有你看该怎么办?”。一阵低沉声音说道;“你我一路追踪到三界教总坛也不见他两个,这才寻着蛛丝马迹追到此地,若是前面再无,那只好潜入西宁城碰碰运气了”。钱越闻听暗道;“原来是萧笠翁与温玉白两位前辈”。正待张口出声,忽然停下想道;“我若出声,他二人若是问我雨烟现在何处?我却是如何回答”。心中正自想着,那萧笠翁与温玉白二人已然纵身掠走。钱越瞧着二人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难过,暗想;“唉,他二人与冷聚阳关系匪浅又是雨烟师父,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见他二人越走越远,钱越起身直奔帐篷而去,想着马上便要见到江南各派师兄师弟,心中亦是激动不已。眼见越来越近,黑暗中忽然响起两声唿哨,哨声尖锐且急,有人开口叫道;“何方朋友?报上名来”。钱越一怔忙叫道;“莫非在此值守的是闫松林大哥?”。那声音顿了顿叫道;“你是钱兄弟?”。说着黑暗中飕飕现出两条黑影,走上前一把拽住钱越叫道;“果然是钱兄弟,来、来、来大家刚才还议论你呢,快随我来”。钱越迈步跟着闫松林紧走几步来到一处大帐前,就见闫松林边掀帐帘边大声道;“大家看看谁来了?”。里面众人一见钱越到来,登时有几人抢步上前,一个个眉开眼笑道;“原来是钱兄弟来了”,“快进,快进”。钱越迈步进来,就见面前一干熟人,连忙一一见礼微笑道;“各位兄长好”。

  冷不丁后面有人大声怒道;“钱越,你还有脸前来?”。钱越一听心往下沉,忙挤上前对着那人低头道;“钱越拜见马伯父”。那人重重哼地一声道;“不敢当,你还知道有我?我来问你,你是否与那小妖女成婚,要当赵怀韬的乘龙快婿?”。钱越一愣不知如何说起,呆呆立在一旁。一时之间整个大帐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左看右看无不面现尴尬。这时,马麟身旁正坐着霍家庄庄主霍英,见此情形连忙站起打个圆场,用手一指旁边座位笑着道;“来来来,钱贤侄到这里坐”。钱越忙道;“遵命”,走将过去低头坐下。就听马麟沉声又道;“你走之后,傅老人家日夜挂怀,近来更是满怀心事,以至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如有心,当回去和他认个错报个平安也算是个安慰”。钱越闻听心下吃惊,傅爷爷年岁虽长,却是身体强壮。万料不到自己一走竟然连累他病倒,不禁心中惭愧,忙道;“越儿寻宝回来,第一时间便回去看望他老人家”。马麟点点头面色稍缓望着钱越道;“马伯父是为了你好,你忘了那西宁王赵怀韬起兵攻打原州城之事了么,他野心勃勃,现在是在静养羽翼,一有机会便会露出本来面目,此人不得不防啊”。马麟停顿片刻眼睛紧盯钱越冷冷道;“你可要想清楚,你若与那小妖女成亲,以后难免会敌我对峙”。

  钱越憋得脸色通红一时语塞嘴中喃喃道;“这、这”。旁边一位老者见状忙打圆场呵呵笑道;“马盟主何必咄咄逼人,钱贤侄现在涉世未深,往后慢慢当体会你的良苦用心”。钱越抬头望去,见旁边说话之人是涌江派柳万杰,心存感激微微点点头。他旁边依次坐着祁门门主祁志远、安乐帮帮主孔浩。祁志远忽地笑笑道;“马兄,早就听说令贤侄江湖后起之秀,今日一见果真仪表堂堂,试问如此俊杰谁不赏识。那赵怀韬愿意将女儿嫁与令贤侄,也未必就是坏事一桩”。马麟一愣道;“祁门主,此话怎讲?”。祁志远道;“我等来此地所谓何事?为的是寻到宝藏,顺利返回。虽然藏宝图乃赵怀韬发现,但是自古以来均是能人得之,这次我们这百十余名弟兄一起进山,不知山里情况如何,若有个人当内应便能知根知底了”。孔浩道;“这是实话,此次西宁城来人着实不少,加上还有京城丁相府那一群高手。若是大家均是为了宝藏而来,那也罢了。只是那赵怀韬诡计多端,我等也不能不防啊”。马麟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越儿你与那小妖女在一起也行,但是要虚情假意,待寻完宝藏随我回去,你傅爷爷与我一直希望你能迎娶梁姑娘,她出身名门且是忠烈之后。与你又是青梅竹马,你若答应与她婚事我与你傅爷爷便可放心了”。

  钱越面现难色,低头轻声道;“马伯父恕难从命,我与采薇亲如兄妹,万不会有非分之想,我与玉珂彼此心心相印万难辜负”。马麟闻听脸色剧变,着恼道;“好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今日之后,你我不再叔侄相称”。钱越大惊忙道;“马伯父”。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冷笑,一名女子骂道;“江南武林果然卑鄙无耻”。说到耻时声音已是数十步之外。只是夜深人静之中声音显得异常响亮,众人不禁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观。马麟大怒,抢身形一个箭步奔到帐外,就见远远一条身影三晃两晃隐没在黑暗之中。钱越心头一震,暗道;“此声音如此熟悉,莫非是玉珂到了”,跟着纵身奔出帐来。但见白雪皑皑冷风嗖嗖,哪里有半点人影。雪地里马麟脸色铁青正望着远处,钱越张嘴急道;“马伯父,越儿改日在向你赔罪”,身体猛然纵起向前疾奔。

  约摸奔了一里来路,猛听着远处叮叮当当一阵兵器碰撞声响,有人大声呵斥嚷道;“哼哼,章三山你既然在此遇到咱们,那就不要怪心狠手辣”。另一人道;“若不是章驼子重伤辛师伯,咱们也不会结下梁子寻你晦气”。钱越循着打斗声响靠近观瞧就见场上一人旁观,余下七人围着一人正在恶斗。那中间人被逼得手忙脚乱招法渐乱兀自咬牙一声不吭,一根铁杖舞地呼呼作响。这时有人叫道;“大家不忙,如此下去,用不了多时敌人必败”。

  冷不丁有人骂道;“你们仗着人多好不要脸,只是要想打赢那也未必”。场中章三山闻听大喜,手上铁杖接连挥舞迫退二人,喘口气喜道;“小郡主,我可找到你了”。那人也不答话跳入圈中,挥舞短剑跃了过去,但听着“叮叮当当”一阵兵刃相磕声响。有人高声叫道;“点着扎手,大家摆阵”。就听几人一同大声应道;“师兄遵命”。身形齐变各据一块方位,宝剑一挺嗡嗡作响。摆得竟是一字长蛇阵,先前那人见状高声又道;“走”。脚下快速飘移催动阵法,余人见状共同进退紧紧跟随,登时间头尾相连将二人困住中央。

  钱越瞧看半晌心道;“《奇门阵法》中倒是介绍过这一字长蛇阵。此阵法重中之重便是天枢位上之人。若是将此人打倒,那一字长蛇阵便威力便大打折扣”。忽然有女子“哎呦”叫了一声,紧接着天玑位上的男子手捂臂膀闷哼一声,纵出圈外,旁观之人大叫一声道;“小心”。身子一闪,补到天玑位上,那阵法一乱随即恢复,却是比之刚才更加凌厉。钱越听到叫声心中大急,黑暗中瞧不清楚,却知赵玉珂发出叫声必定受伤,当下再想也未想身体腾空跃起扑将过来。空中大声叫道;“各位住手,听我一言”。岂料众人激斗正酣,哪有停下之理。

  钱越一个箭步蹦到天枢位上,那人陡见一人从天而降落在面前,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挥剑斩去。却不料钱越早有准备,猛地出手去拿那人手腕,那人一惊料不到对手如此之快,待要撤剑却是不及,只觉手腕上的神门穴被对方小拇指一拂,顿觉酸麻。手掌不听使唤,“嘡啷”一声宝剑落地。再看钱越脚下急奔身形连晃,眨眼间窜回到原地,所到之处均是“嘡啷”“嘡啷”宝剑落地声响。钱越站定后抱拳大声道;“各位,不要再打了。此次王爷邀请诸位前来寻宝,不是邀请诸位前来打斗。若是有仇大家理应以后再算,此事如被王爷知道怕是再难成行”。王屋派众弟子只当是对方来了极厉害的高手,听完来意,不禁放下心来。为首人面红耳赤拾起宝剑抱拳道;“阁下所言甚是,我等就此告辞”,转身领着众人头也不回急速离去,只片刻功夫已然不见踪影。

  钱越心中担心赵玉珂伤势跨上一步埋怨道;“我与你说好在府中等我消息,怎得你不听劝阻非要现身江湖,你莫非不知江湖险恶?”。黑暗中那女子见钱越过来相扶,猛一抖手退后半步,冷笑道;“放心,你的宝甲我还穿着,寻常宝剑伤我不得。倒是我不像梁采薇那般受人待见。自然不会祈求别人容我。章护卫,我们走”。章三山收起铁杖对着钱越抱抱拳,施展轻功跟在赵玉珂身后越纵越远。原来,当夜赵玉珂假扮绿竹出府,事后章三山越想越是奇怪,早先便听说春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什么时候又多出一对双亲,又一想那绿竹体态,声音与以往差别太大,当即心中起疑。找来夏雨进屋看时,这才发现玉珂已经离开王府,不禁大骇,顾不上禀报王爷连夜出府便追,终于在遇险之际郡主现身相救。

  钱越呆呆望着二人离去,心往下沉忽觉备感委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只是道;“想必她听得马伯父之言,这才迁怒与我,只怕现在又是开始多心猜忌了”。不禁暗叹一声,抬头望着天空飘雪正急,一动不动任凭雪花压身。站立良久只觉心中惆怅渐消,这才拍拍身上雪花往回赶去。

  第二日天明,大雪虽是封路却也停歇。众人收好帐篷,缓缓前行。这时人群了忽然有人对着钱越道;“钱少侠慢走”。钱越回头望去,就见柳冲快步走来。停下身来道;“原来是柳护法”。柳冲眨眼笑笑道;“看来钱少侠昨夜没休息好了”,钱越一怔,就见柳冲笑着道;“郡主性格刁蛮任性就是这样了,昨夜到来,一见面倒是把我等没有缘由好一番训斥。今日瞧你一脸倦色,便知是你又惹郡主生气”。钱越这才明白,微微一笑道;“你也说她刁蛮任性,她不给别人气受就万幸了,哪里有人敢给她气受”。柳冲点点头道;“对,钱少侠说的对”。

  二人结伴而行,不多时柳冲忽然手指前方道;“前面黑点便是玲珑塔了,到了玲珑塔就预示着快要进山了,进山道路比之现在难上十倍,钱少侠小心为是”。远处有人大声唤道;“柳兄弟”,柳冲抬头见蒋忠招手示意,微微一笑道;“钱少侠,有人召唤,我先过去”。钱越点点头连声道;“请便”,心中暗道;“也不知此刻玉珂在哪里?她不愿意过来与我相见,想必现在还未消气”。扭头望望前后人群,哪里能寻到玉珂身影,虽有失望,心中暗想;“好在前后左右都是武林同道,一人前行也不寂寞”。

  又行了两个时辰,前面宝塔越来越近。忽然里面奔出一人,边跑边挥舞双臂大声呼道;“诸位莫在靠近,前面塔中有人染了风寒,多人一病不起,大家当心”。他气息充足声音洪亮,这一喊,大半人已是听得清清楚楚。钱越登时愣住心道;“此人身材样貌声音均与尤金虎大哥倒是相像,只是口脸被白布包裹却是不能确定”。那人来到近前,急道;“大家莫要在往前去,里面已经有十数人病倒不起,有人已是奄奄一息,看样子是活不过明天了”。那大汉说着眼睛左右乱转忽然落到钱越身上,眼睛一亮大声叫道;“诸位若是不信,那就派这位小兄弟随我瞧上一瞧”。周围人群见他靠近“呼啦”一下纷纷避让,生怕被来人染上风寒,齐声嚷叫道;“你莫要再向前一步”,“好了,好了站住”。那人忙摆摆手道;“那好,我已经尽心尽力通知到了,如若你们染上风寒,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这时旁边有人乌金拐重重杵在地上咚咚作响,嘴中嘿嘿笑道;“你莫要乱讲,这种骗术当骗个三岁孩童还行,我等久居江湖,岂是这般容易被骗”。钱越见说话之人正是罗平,他身后站着凤二娘、柳冲以及蒋忠等人。来人见状拍拍钱越肩膀道;“这位小兄弟体健貌端,从内而外浑身散发吉祥瑞气。不妨前去一探也证明本人没有说谎,一切都是为大家着想“,说着向钱越眨眨眼睛。钱越一望之下心中猛醒,当即会意,张口道;“既然这位壮士相邀,我就前去查看,免得诸位染上风寒耽误上山寻宝”。就听旁边罗平笑道;“此等危险差事哪里能由钱少侠涉险,我等身为此间主人,若有何险情难辞其咎”。蒙面人见状淡淡一笑道;“那好,哪位愿来,尽管来便是”,说着返身便走。钱越紧紧跟上,大声说道;“好,我随你去瞧上一瞧,免得大家一路辛苦行到此地,却又半途而废”。罗平望望凤二娘道;“你随大伙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手中乌金拐猛地扬起大声道;“柳冲、蒋忠,你二人随我一同前去”。

  几人纵身飞奔紧随在那大汉身后,不多时,已经来到塔前。就听那大汉猛地咳嗽一声,大声叫道;“大家扯下条衣物将口鼻封好,免得进去被传染到”。正待伸手推门,却见塔门“吱妞”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有人迈步出来,那人见门口有人叫道;“大哥你回来的正好,这里又有一个咽气了,你与我将他拖出塔去,找个地方埋了吧”。那人抬头忽见门口来了四五人,忙道;“咦,原来大哥找来帮手了,那是太好了”。那大汉跨进门中叹口气道;“唉,晦气真是晦气啊。哪里有帮手,这几位爷是过来看看的”,说着伸手与里面人抬起死人便往外走。

  “慢”,罗平一招手,就见他左手掩住口鼻,右手撩起死人头上盖布,那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罗平松手放下白布侧目瞧去,就见塔中横七竖八躺着十数人,辗转呻吟,不时传来阵阵咳嗽声响。不禁眉头紧皱道;“这里疫情严重,我等要事在身,还是少来这里吧”,说着后退两步掩鼻走开。钱越留神向尸体望去,虽说罗平掀开白布时间不长,刹时间已是瞧得清清楚楚,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马武,抬着马武出门一脸悲伤神情诡异的却是包昆。

  钱越左手捂鼻后退数丈急道;“这里危险,你们几个不怕染病,我却害怕,不再陪各位了,我先行一步”,说罢转身掠起离开宝塔。猛听身后有音急道;“钱公子等等,大家同来同回,莫要让人以为我等害怕进塔,不敢靠近”。钱越偷眼望去,就见柳冲张口大声叫,身体跃起抢步急行,罗平蒋忠二人一前一后紧紧跟随。钱越偷偷一笑佯装害怕越走越急。

  远处尤金虎望着雪地里几人背影越来越小,伸手拍拍那死尸叫道;“马兄弟不要再装了,他们已经走远了”。地上尸体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道;“好冷,冻死他马爷爷了”。包昆笑笑道;“你装死装得倒是挺像,差点连钱兄弟也是骗过”。马武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谁曾想到,头一次装死人,竟然被钱兄弟撞到”。尤金虎忙道;“大家不要说笑了,赶紧回去吧”。

  夜幕降临,北风呼呼,只吹得雪花漫天飞舞,远远望去风卷残雪哪里能够辨出景物。玲珑塔二层窗内,灯光忽明忽暗闪闪跳动窗前人影绰绰。忽然有人叫道;“来了”。众人抬眼望去,见华千羽手指窗外大声叫道,急忙围拢过来道;“哪里?哪里?”。就见雪地当中,隐隐一条黑影翻腾跳跃越奔越近。华千羽撩起衣襟快步下楼道;“此人八成便是钱兄弟,我要当面言谢”。众人欢声鼓舞齐声喝叫,拥着华千羽往楼下走去,还未到达一层门口。便听到“砰砰”扣门声响。门前几人听到叫门之声不觉愣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尤金虎刚刚下楼哈哈笑道;“各位常年在江湖行镖,小心谨慎贯了,那塔外是钱越兄弟,大家尽管放心”。一人听完忙挥手道;“哦,快些开门”。人群中当即有人抢步上前,边伸手开门边张嘴说道;“好嘞,总镖头”。

  门声响起,众人望向来人顿时愣住,那人敲开塔门也是一愣,摸了摸头对着华千羽缓声道;“外面风雪交加无处安身,瞧见这边塔寺还有灯光,还望大师行个方便,借宿一晚”。华千羽沉思片刻,合掌道;“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勉强遮风挡雨,施主若不嫌弃简陋,便可留下无妨”。那人忙抱拳回礼,嘴中连声称谢,找个犄角旮旯倚靠墙边闭目而卧。尤金虎满面失望,望着华千羽道;“我们还是上楼上等吧,兴许钱兄弟压根就没想着来”。众人跟着又来到二层向外观瞧,但见窗外漆黑一片,月光照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之上,更显冷冷清清。尤金虎凝神细瞧看了片刻,微微道;“大家还是安歇吧,我看钱兄弟今夜是不会到了”。

  他话音刚落,包昆大叫道;“哎,谁说的,你瞧”。尤金虎仔细望去,就见远处一条身影急奔而来,正待张口嬉笑,忽然神情一变,脸色顿时凝峻起来。远处又是现出一条黑影,相互追逐速度奇快。华千羽看罢面现隐忧,微微道;“此二人功夫极高,不知是敌是友?”。脚步轻移下得楼来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开门,朗声道;“恭迎二位高人”。“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入塔中,众人听着便似近在左右一般。那声音笑罢微微道;“我二人夜晚赶路,碰巧来到此地前来借宿一宿,叨扰了”。话音一落,华千羽只觉面前一晃多出二人,连忙伸手相让道;“扶危救困本就是出家人宗旨,二位请进”,说着将来人让入塔中。尤金虎望望来人,见是一男一女年岁均是六旬上下,二人一脸倦意,风尘仆仆,穿戴虽然朴实却也掩饰不住威猛豁达。华千羽虽是略感失望,却也好生敬佩他二人身手。笑着引到墙边道;”这里干草铺地,你二人可以在此将就一晚”。那二人心下感激连声道谢。

  长夜漫漫,尤金虎伸了伸懒腰,转身接着又睡了过去。忽然尤金虎双目圆睁,顿无睡意,心中暗道;“什么人半夜不睡,在塔中走动”。正自想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响。尤金虎翻身坐起,沉声道;“什么人?”。包昆翻身起来打亮火折低声道;“尤大哥,有人么?”。尤金虎也不答话,悄无声息来到门前刚刚站定。就听门外低声道;“尤大哥,小弟钱越”。尤金虎大喜伸手拉开门栓,低声道;“钱兄弟,总算等来你了,来,有人想要见你”。抓起钱越衣袖便往楼上走去。楼上华千羽听到来声知有人上来,见是尤金虎引着钱越上来顿时大喜,上前紧紧握住道;“钱兄弟,你可算来了,家父一直念叨你呢”。钱越忙道;“他老人家可好?”。华千羽点头道;“虽然劲力恢复缓慢,却已是与常人无异”。钱越点头吁了口气道;“那就好了。不知那两位姑娘可好?”。尤金虎抢着道;“梁姑娘与冷姑娘二人出了西宁城便与我等分道扬镳了,我兄弟三人除了护送华前辈外,便只有岳轩辕了”。钱越一愣随即道;“她二人可说去哪里?”,接着一笑又道;“大家能够安全到达玲珑塔没事就好”。尤金虎摇摇头说道;“那时走得着急,没来得及细问,具体哪里倒是不知”。这时华千羽道;“钱兄弟,家父得知你曾来过,便告知若再见到及早禀告”。钱越迟疑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现在时间已晚,我……”。华千羽一笑;“他与岳轩辕在七层休息,只是得知你来过,怕是现在也没有睡,再等你来”。说着一拉钱越嘴中道;“走,我等一同上去,去见他老人家”。

  忽然一阵大笑响起,接着脚步声响起,有人说道;“不用上来了,我已经下去了”。钱越向上望去就见华顶天满面笑容一步一步缓缓走了下来。华千羽快步上前要去搀扶,华顶天摆了摆手。钱越心中一愣暗暗道;“他当真神功盖世,被赵怀韬囚禁多年,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人一般”。当下上前抱拳道;“晚辈见过华前辈”。华顶天眼望钱越瞧了半晌,点点头长叹一声道;“老夫能够活着出来重见天日,全是钱少侠功劳”。钱越一笑道;“华前辈过讲了”。华顶天摇摇头道;“哎,若不是你,天下在无人能将铁链打开,走走走,你随我上去豪饮三碗”。说着抓起钱越手掌向楼上走去,钱越嘴中忙道;“纯属机缘巧合”,身子倾斜不由得随着华顶天而去,心中暗想;“若不是玉珂鼎力相助,即便有三头六臂也难救他出来”。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哎呦”,有人大声道;“你是何人?打我作甚?”。紧接着“砰”“砰”两声,跟着“吱妞”一下门声响动。众人一惊,相互望望。华千羽身形爆起,几个起落窜到一层,眼见塔门在风中来回晃动。这时忽见振兴镖局刘镖头冲入塔中,大声叫道;“谁识得刚才跑出去的人?他怎么打倒我的两名镖头闯了出去”。尤金虎疑道;“有人前半夜过来借宿,莫不是他”。包昆望望墙边应道;“就是那人无疑,他半夜打倒守门人出逃是何道理?”。华顶天一把扶住栏杆望望下面道;“我断定他是赵怀韬的人,他探听到我在此处,必然回去报信。用不了多时便会领人到此”。华千羽急道;“那我们就和他们拼了,他们人多却也不见得能奈我何”。华顶天摇摇头道;“不知赵怀韬赵怀志二人此次寻宝派些何人前来。不过依我看来,他们此次寻宝势在必得当倾巢而出。若是我神功在身倒是也不惧怕,只是琵琶骨被穿这么多年功力早无,断不可硬拼”。

  刘镖头拍拍脑袋悔道;“刚才追了出去见那人跑远,打了一镖还是让他躲过,若早知如此,拼了性命也要追他回来”。钱越安慰道;“刘镖头不必内疚,我等还是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行事”。马武道;“想什么想,若是打不了,那我们只好跑了”。包昆点点头道;“事不宜迟大家准备一下,说走就走”。忽地华顶天双臂张开拦下众人,叫道;“且慢”。对着钱越道;“钱少侠,你那鹰形令牌可在身上?”。钱越一愣点点头应道;“在”,说着伸手入怀将令牌摸出。华顶天道;“这几日我夜间睡不着觉,无意间发现此塔顶楼正对窗头一处突兀有别,仔细瞧看与这鹰形令牌极为相似。今日拿这鹰牌正好一试”。钱越暗道;“这令牌与宝藏关系重大,难不成华前辈已经瞧出端倪?”。这时马武微微道;“外面马上大敌压境,我们若要在此耽搁只怕到时就难闯了”。他嘴上话语平静缓慢,脸上却满是焦急之色。众人一怔,眼睛齐刷刷望向华顶天。

  忽听有人一声惊叹,颤声道;“前面可是华顶天华大哥?”。华顶天闻听来声不觉身形一颤抬眼望去。就见不远处站立二人,依稀便是当年一起在剑圣府中的幼时玩伴萧笠翁与温玉白二人,不觉失声唤道;“你是萧兄弟与玉白妹子?”。“我是温玉白”一声哽咽,温玉白轻声应道。另一人激动道;“大哥,我是萧笠翁”。华顶天大喜大踏步走去,哪知身体一抖,险些跌倒。萧笠翁一个箭步纵上前扶住,颤声道;“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华顶天摇头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数十年不见,哪里想到能在此地遇到你二人?”。他见二人神情,已经知道二人结为夫妻。望着温玉白接着又道;“当年你是我们四人中最小,也是最聪明伶俐大度识礼。现在见你与萧兄弟结为夫妇,可喜可贺”。温玉白一笑偷眼向萧笠翁望去,见他目光中得意之余含情脉脉望着自己不觉面色一红,岔开话题道;“数十年前知道华大哥开创三界教,人丁兴旺,不想后来再无消息。教主也换成赵怀志?”。华顶天苦笑一声道;“唉,一言难尽”。

  钱越上前道;“钱越见过二位前辈”。温玉白一笑道;“钱少侠我探知你护送雨烟如烟回原州城,却是不知现在二人可安好?”,钱越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尤金虎道;“大家先想想眼下,留给我等时间已是不多”。华千羽望着华顶天满眼询问道;“爹爹,你看……?”。华顶天扫望众人道;“好,你们随我来”。

  一行人快步来到塔顶,就见华顶天用手一指,嘴中道;“大家看”。众人顺着手指望去,就见塔顶横梁下面有一处突兀出来,与四周黝黑横梁形成一体,不易察觉。若不仔细留意,哪里想到上面会有机关。华顶天将鹰头令牌往钱越手中一塞,说道;“你上去左三右四转上一转”。钱越接过令牌正待跃上横梁,忽听华顶天又道;“且慢”。他转身来到岳轩辕面前忽然伸手锁住岳轩辕喉咙,嘴中冷笑道;“岳轩辕啊岳轩辕,你受命赵怀志潜入我身边便是只为这宝藏秘密,今日你既然已经知道,那也就怪不得我手狠了”。钱越见状大惊急道;“华前辈住手”。华顶天微微楞愣,回头向钱越望来。钱越连连摆手道;“不可,华前辈千万不可”。就见岳轩辕面色坦然深深叹息一声道;“钱少侠,你不用为我求情,我走到今日这一地步,究其根源还是太过愚忠,这些年来,我对赵氏忠心耿耿,却是落到如此境地,岳某多谢你传我《奇经八脉融合功》武功心法仗义相救”。

  众人一听皆是暗暗吃惊,华顶天料不到岳轩辕竟随着钱越学习《奇经八脉融合功》功法,心下大奇,满脸不相信接连摇头道;“这等神功只是小时候听长辈讲过,却不曾见到。怪不得你功力恢复神速,原来是学了《奇经八脉融合功》”。萧笠翁夫妇早就听过岳轩辕的名头,万料不到现在竟然手足筋被人挑断,如同常人一般。此刻听得他习得神功,也是一脸惊诧。

钱越心中却是暗暗纳闷为何岳轩辕对赵怀志如此忠心,怎会让人挑了手足筋脉。众人心中各怀心事均是后退一步,以防他狗急跳墙。华顶天手捏喉咙终是下不去手,忽地一声长叹摇头道;“你我现在空有一身本事,却是同样被赵家兄弟陷害,我若此时害你,传将出去倒叫天下人耻笑”,说着放开喉咙缓缓缩回右手。        

  岳轩辕脖颈一松呼吸顿畅,翻身坐起,苦笑道;“岳某功夫本就失去十之七八,多活一日少活一日无可留恋。只是这位钱少侠恩义深重,倒叫我无以回报”。钱越忙道;“岳前辈言重了,你既然是玉珂师父,我维护你理所当然”。岳轩辕点点头道;“玉珂倒是没有看错你”,转面对着华顶天缓缓道;“我手足筋被挑与你同关一牢却是赵怀志所为,目地有二,一则套取宝藏埋藏秘密,其二就是学习这《奇经八脉融合功》,他知此功可续接断骨,故想方设法靠近”。华顶天顿时一脸愕然;“原来你靠近我真有所图,哈哈哈,只是这《奇经八脉融合功》老夫却不曾学过”。萧笠翁在旁道;“原来那赵怀志以为你已学过,故而设下这苦肉计”。华顶天道;“我虽听长辈谈及,却是不曾学过”,忽而脸色下沉望望岳轩辕道;“现在你已经学会快回去禀报告赵怀志,老夫光明磊落,等他学成再取狗命,令他不留遗憾”。岳轩辕听罢摇摇头道;“岳某愚钝,再不会被人利用,此生往后当永不踏入江湖”。就在这时猛然一阵脚步声响,一名镖头跑了上来,高声叫道;“不好了,发现远处有大批官兵前来,再要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得好快”众人面面相观一脸惊愕。猛然间钱越拧身跃上横梁,拿起令牌对准凸出空处按了下去,这才发现大小合身正好对上竟然分毫不差。当下手上加劲,左三右四旋转起来,就听横梁“嘎吱吱”一阵响动,一扇暗门缓缓开启。钱越只觉洞口寒风凛冽直灌出来,惊讶之余叫出声来;“这里有一条暗道”。华顶天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与传说一致”,环顾一圈对着众人朗声道;“从这里沿着软梯下到地面,便是一条秘密通道,大家随我下去避上一避”。早有人高声应道;“好”。众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现今见有藏身之处,紧绷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向那人望去见是振兴镖局总镖头韩振兴,知他走南闯北为了数十余口生计不愿得罪官军,倒是也不觉得贪生怕死。

  钱越望着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纵上横梁,俯身钻入空洞。心中暗道;“此洞如此隐蔽,不知道的人想要寻找暗道均是由一层地面寻找,哪里能够想到机关竟在塔寺顶层,由软梯再下到地面,当真掩人耳目”。转念又道;“华前辈既然听过传说,想必此塔与他本人倒是有些关联”。忽又摇了摇头疑道;“不对,若不是他藏在七楼歇息,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地道入口”。

  这时华千羽道;“此塔赵怀韬手下多人来过,我若不在必被人怀疑。我且留下,既能引开敌人视线,又可联络接应”。华顶天点头道;“好,你且留下。此地乃我祖上久居之地,理应有人好好守护”。萧笠翁抱拳道;“大哥,恕兄弟不能同行,秘籍丢失,我心中惭愧。一刻没有寻到我便一刻难以心安”。华顶天哈哈一笑道;“我知你习性,秘籍若是没有寻回,你心中便如有千只蚂蚁啃噬一般不得安宁。好,他日你我再好好叙上一叙”。钱越瞧着尤金虎进入洞中,托起岳轩辕纵身跃起,将岳轩辕护送入洞中。接着跳到地面来到华顶天面前道;“岳轩辕功力尽失,虽习得神功此刻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还请华前辈看在晚辈面子不要为难于他”。华顶天想想道;“你救我逃离火坑,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好,我答应于你。告辞了”。

  钱越望着他全身没入洞中,将通道门关上摸出鹰形令牌按上旋转一圈,再看时那门严丝合缝,哪里又能瞧出此处藏有暗门。钱越跳下横梁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回一层罢”。就在这时听得塔外有人高声道;“华兄别来无恙,你躲在这塔中深藏不露,隐藏地好啊”。声音浑厚内力十足,远远传来,震的耳膜嗡嗡作响。萧笠翁闻听面色大变望着温玉白冷哼一声道;“躲了数十年,今日还是要始终面对”。温玉白呆了一呆眉头蹙起呸呸两声道;“那时几岁孩童懂些什么,你这酸醋多年还是如此浓烈”。萧笠翁喘了口气道;“不管多大,我看到他对你好我就不舒服”。温玉白神色难看自言自语低声道;“无理取闹”,再不说话,跟着华千羽向下走去。

  四人刚到一层,塔门便被人撞开,闯入数十人来,钱越放眼望去就见为首之人头戴兽帽,身披裘衣样貌凶恶正是赵怀志,在其身后罗平、风二娘、林震、章一驼、李清、柳冲、蒋忠等人一字排开,个个虎视眈眈杀气腾腾,塔外密密麻麻围满官兵。赵怀志四下瞧看数眼缓缓来到华千羽面前上下打量道;“你就是此地看门大和尚?我来问你刚才那些人哪里去了?”。华千羽一愣用手指指自己,“啊啊啊”地叫出声来。赵怀志恼道;“叫你说话,你啊啊是何道理?”。这时有人从他身后闪出低声道;“教主,此和尚正是看塔之人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在下曾经见过”。钱越细看说话人,却是方海权。赵怀志听罢转向钱越望望咦地一声叫出声来道;“原来钱少侠也在此地?”钱越微微道;“晚辈夜间睡不着,出来走走。见塔中透出光亮,一时好奇便过来瞧瞧”。赵怀志道;“好,我来问你,你可瞧到有一老者叫作华顶天的?”。钱越摇摇头道;“晚辈进来时,正遇到一群人连夜离开,里面有没有叫华顶天的却是不知”。忽然一阵冷笑传来,有人大声道;“你说谎”。钱越暗暗一惊向来声望去,就见有人走向前道;“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进来后,便是那些人引着你去见那华顶天”。这时华千羽挤到前面手舞足蹈啊啊乱叫。那人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我来讲一讲”。萧笠翁走上前问道;“你便是跑到塔中卧底,半夜回去通风报信之人?我来告诉你,在你来之前那些人却已离开”。那人哼哼道;“不错,我任陆,就是跑回去报信之人。看阁下威风凛凛,想必也是江湖成名人物,胆敢报上名来”。萧笠翁手指赵怀志哈哈大笑,说道;“想知道我是谁,你便去问问他”。这时,罗平猛然上前手上铁杖往地上用力一墩大声叫道;“我倒是谁?教主,属下功夫不济,被此人一路追杀。料不到在此相遇,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今日就做个了断”。赵怀志楞了半晌,缓缓道;“你是萧笠翁?”又望望身边温玉白道;“你是玉白”。温玉白微微点头缓声道;“是啊,赵二哥大家一别,也有数十年了”。赵怀志一愣惊讶道;“好啊,果真是你二人,若是华顶天大哥在这里,那我们儿时玩伴倒是聚齐了”。任陆高声道;“大家好好找找,找到华顶天好让教主兄弟相会”,身后数人闻言齐向楼上奔去。

  萧笠翁跨步上前,挡住凤二娘面前摊开手掌大声道;“拿来”。凤二娘脸色陡变退后半步明知故问道;“什么?”。萧笠翁冷笑道;“拿什么你还不清楚么?”。罗平斜步抢将上前手中铁拐一横道;“你阴魂不散,追地我二人好苦,今日与你决一死战”。萧笠翁冷笑道;“你若不将秘籍交出,便是跑到天涯,也要将你拿住”。忽然身旁有人高声道;“大言不惭,你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中,我任陆便领教一下阁下高招”。

  话声刚落,任陆已是右腿抬起当胸踢来,萧笠翁眼见来足端急携风而至,急忙身形下蹲左腿跨上半步,右手去拿脚踝,左手疾向膝盖拍去。出招同样干净利索。任陆暗暗吃惊,自己这一脚足有二百斤力道,便是寻常硬石,遇着也是四分五裂,此人居然不避不让,强行来攻。看样子如若被他拿住脚踝,自己一条腿便有可能折掉。他出招一试深浅已知对方不是寻常敌手,当下凝神静气仔细应对。

  赵怀志见状闪身退到一旁,心中暗道;“这样正好,这么多年未见,正好让我见识一下他武功到了何种境界”。他心中知道大哥帐下几大护卫个个骁勇善战,各有所长,其中此任陆功夫了得,腿法出众,尤其怀揣十八根独门暗器‘追风透骨钉’,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寻思之间,眼见着任陆身子猛地弹起,在半空中左右脚连环踢出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心下不禁暗暗喝彩。他这招“夺命连环踢”,呼呼挂风犹如风摧柳枝,力道奇大,不知伤了多少武林成名人物。就见萧笠翁忽地提起左足拦下任陆小腿,一挡一带脚跟猛蹬任陆另外一足。便已轻飘飘地化解来招。

  赵怀志眼见萧笠翁轻松化解来招,心道;“这个萧笠翁当年只是拿了本《烈焰掌》秘籍,料不到招式竟然如此精妙,”。眼见二人又在一起激斗十多回合。这时,柳冲来到面前附在耳边轻声道;“教主,属下已在塔内仔仔细细搜了个遍,没有发现华顶天等人”。赵怀志点点头,眼睛上下瞧看,忽然脸色一凛,冷眼望向地面,但见塔中地面方砖紧挨平整光洁,不禁又微微摇头。忽然,他瞧着任陆腿法越踢越慢,抬眼望去见那任陆头上白气飘腾,脸上汗滴乍现。不禁奇道;“此时天气寒冷,怎得他二人周围热气逼人。仔细看时见萧笠翁双掌发红,热气腾腾上下挥舞。赵怀志大吃一惊,急道;“萧兄弟掌下留情!”。萧笠翁听得叫声,收起掌来身体弹起飘后数丈。任陆压力大减,张嘴喘口粗气呆立半晌,退出圈外。

  赵怀志抱拳道;“萧兄弟这烈焰掌使得出类拔萃,令人钦佩”。萧笠翁衣袖轻拂,眼睛斜视却是不答。赵怀志笑笑也不为意,对着温玉白道;“数十年间,你那容颜语气还和小时候一般。令人不得不想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萧笠翁冷冷望去正待出口相讥忽觉手心一暖,原来是温玉白走上前轻轻握住。顿时心头一热止住话语。赵怀志见状微微道;“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再会”。脚上暗暗运功由萧笠翁身边行过,径直走出塔门。萧笠翁眼见众人跟在身后便要离开宝塔,只觉若此时离开再寻必然难上加难,猛张口大声道;“凤二娘,你留下”,身体纵起伸手去拿。猛见旁边任陆左手连弹三下,嘴中道;“好,你再试试这个,看能否留住”。紧接着身形转动右手突然上扬。但见三道寒光,分为上,中,下不同方位疾射而来。

  萧笠翁一愣挥起左手弓中指向上弹去,就听“嘭”地一声,一颗透骨钉深深扎入顶上横梁,同时右手二指微张,稍一用力已是夹住下面的透骨钉,眼见中间透骨钉奔着梗嗓咽喉射来,低头张嘴便要去叼,忽听呼啸之声大作,定睛望去,不禁大吃一惊,中间透骨钉眼见便要射到面前,却不料在它后面还有一只。且是速度端急,眼见着便是后发先至疾射过来。萧笠翁危机关头右手透骨钉用力上弹,同时嘴巴张开“咔嚓”叼住后发透骨钉。紧接着就听到“嘡啷啷”一阵乱响,两根透骨钉空中相撞掉落地上。如此缓了一缓,任陆已是迈步出门,再看罗平携手凤二娘已经远远奔开。

  温玉白高声急道;“老头子,且住,莫要再追”。萧笠翁呆了一呆望着任陆奔出大门,暗暗心道;“侥幸”。温玉白迈步上前轻声劝道;“群寇莫追,既然知道凤二娘行踪,就不怕她跑了。待天亮后再追不迟”。萧笠翁猛觉地面有异,眼光瞄着地面一扫,这才发现赵怀志绕着自己走过一圈,所经地面石砖尽数断裂,心中不由得倒吸口凉气。钱越见状惊道;“这个赵怀志心中不服,便留下足印向众人示威”。萧笠翁摇摇头冷笑一声道;“你只猜对一半,这个老狐狸最终目的还是试探下面有无通道”。钱越这才明白,暗暗佩服萧笠翁经验老道,开口说道;“敢情他还是有所怀疑,脚上用劲哪里有空洞当即便可试出”。华千羽沉声道;“这里只怕要成是非之地,那赵怀志若是明日发现雪地上没有足迹,只怕不会死心,还会再来”。萧笠翁点点头道;“华侠士,我既然知道凤二娘行踪,岂容再次跟丢,现在我等即刻便要出发,你久居塔内凡事都要小心了”,说罢与温玉白向华千羽、钱越二人告辞,快步出塔循着足印急匆匆寻去。

  钱越见他二人身影渐远,转身对着华千羽摸出令牌道;“华兄,今日你我虚惊一场,此令牌是你华家,现在完璧归赵交还与你”。华千羽楞了楞道;“此令牌虽是我华家所有,却是与宝藏有极大关系,当初为怕赵怀志侵吞宝藏,便将地图与令牌分开保管,父王将地图交给我,将令牌交给兰修竹,我二人天南海北互不相见,岂料赵怀志数年间临摹数十地图交与天下武林,却是始终寻不到令牌下落。你人品耿直,武功又好,既然是兰兄弟信任之人,也是我华千羽信任之人”。钱越张嘴结结巴巴道;“这……我……”,话还未出口,已然又被打断。就听华千羽回忆道;“那地图原本与临摹件我已经仔细对照过,其中只是路线上稍有差池,其余所绘倒是分毫不差,现在看来这二者要说哪件更加重要,却是令牌要重要一些,此令牌你随声携带到,上山后与我父会合一处,共同寻宝”。钱越点点头收回令牌道;“你呢?有何打算”。华千羽道;“此地乃进山必经之路,我在此常年值守世人皆知,倒也不惧赵怀志盘查,遇有危机时我倒可随时接应大家”。钱越见状,知再多说无益,拱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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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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