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以毒攻毒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7514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节度使大门前,人员进进出出,大伙正自忙忙碌碌。忽然前面乱乱哄哄大摇大摆走来二十余人,这伙人径直来到门前便欲闯入,看门人见状顿现怒容正待喝止,睁大眼睛瞧看中间几人却是识得,连忙陪笑道;“哟,段,段公子,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来人哼地一声道;“哼,我还是世子,今日心情大好,不与你一般计较。听说姑姑昨日被人害了,我特地前来祭拜,你进去通报一下吧”。那看门人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撒腿便跑找人报信。时间不大就听有人高声道“阿弥陀佛”声音浑厚洪亮,人还未到声音先出。

  人群中有人问道;“段世子,这人内力深厚,想来便是智兴方丈了?”。这来的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段瑞玉与三界教师徒一干人等,发声询问之人便是赵怀志。就听段瑞玉道;“来人正是宣仁寺中的智兴方丈”。说话间见一行人步出大门,有人嗔怒道;“段瑞玉你来作甚,猫哭耗子假慈悲,姑姑便是害死的”。段瑞玉见说话之人是段锦茵,也不动怒,笑笑道;“原来是锦茵妹子,你可莫冤枉好人,你什么时候见我杀死姑姑”。段锦茵手按绷簧猛然抽出宝剑怒道;“无耻小人,我今天便杀了你”,便欲上前。这时智兴闪身拦下段锦茵对着段瑞玉怒道;“段瑞玉你引来外敌,毒杀段王,早已非我段氏子孙,此时前来是送死来么?”。

  段瑞玉摆手道;“智兴方丈,此言差矣。你说我害死段王有何证据?段某得知消息说姑姑被人害死,前来祭拜难到也是违法了么?”。段锦茵抬手指点道;“你杀害姑姑进出地道,又有高安泰杀害张忠亮所说言语,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休要抵赖”。段瑞玉愣了愣脸色变了又变,眼见周围百姓越聚越多,哈哈一笑抬手道;“诸位乡亲父老,她段锦茵为了继承王位,便诬赖我害死段王,却又拿不出证据来,当真阴险毒辣”。接着眼望段锦茵脸色微沉狠道;“只是大理段氏百年来,均是男人称王,哪里有女子抛头露面”,他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起哄道;“对啊,段家一项以男子为重,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倒还可以”。段锦茵只气地脸色通红,身体往前一纵,举剑便刺,高安泰见状跳了出来拔剑挡下,二人以快对快瞬时间拆了三招。智兴高声道;“你二人暂且罢手,听我一言”。

  梁清秋猛地跳入圈中,右掌劈出,顿时一股劲道直逼过去,迫地高安泰退后丈余回剑自保。间隙中左手已是拉住段锦茵跃了回来。智兴对着段瑞玉道;“此地不宜打斗,一来误伤百姓,二来芳华尸骨未寒。三日后老僧在宣仁寺静候大驾,你们再决一胜负”,转转头望着赵怀志微微道;“阁下便是三界教赵教主喽,等三日后老僧一并好好会会”。赵怀志摆手嘿嘿笑道;“此次来云南大理游玩赏景,不曾想遇到你们段氏家事,赵某不便插手,待日后有机会定当面讨教一二”。段瑞玉瞧着梁清秋伸手拽回段锦茵脸色巨变,不觉咬牙切齿暗道;“若不是你之前坏事,父王又怎么会死,这次不把你除掉,终究是我称王路上的绊脚石”。忽然脸色一变笑笑道;“宣仁寺乃佛门禁地,在我段氏眼中地位无比尊崇,打打杀杀骚扰清修,自然不宜”。转脸望着段锦茵挑衅道;“你我同渊,若非要分个胜负,三日后便去距离此地三十里的回声谷一较高下,不知你敢不敢去?”。段锦茵怒道;“哪个怕你不成?一言为定三日后我们回声谷见”。智威望望智兴见他面有难色,急脱口对段锦茵道;“回声谷?有何好去的,三日后城外比试也是一样,何必要舍近求远”。段锦茵面色凛然道;“智威大师,不管他如何划出道来,锦茵自当奉陪手刃仇人为姑姑报仇”。

  段瑞玉冷笑数声,叫道“好,一言为定”,转身冲着大门三鞠躬道;“看来今日是进不去了,段某就在此地祭拜一下”。拜完起身挥手道;“我们走”。望着段瑞玉等人越走越远,街上百姓慢慢散去。梁清秋携着段锦茵随着智兴方丈返回府内。就见智威担心道;“方丈师兄,那段瑞玉将比武地点定在回声谷实是心肠歹毒,我等如何应对?”。智兴方丈眉头紧锁,满面肃容,低头沉思,良久才道;“下代人中,只有锦茵与段瑞玉二人有资格称王,此次段瑞玉提出回声谷较量,实在是凶险难测啊”。梁清秋见众人提到回声谷,均是面露惧色,不禁心中纳闷开口道;“听方丈所言,那回声谷恐怖至极,却不知是何地方?”。说话间众人已是步入屋中,智兴摆手示意左右人等止步门外,只留下智瑞、智威、段锦茵与梁清秋几人。

  智兴方丈仰面朝天望望屋顶,容面逐渐扭曲,眼睛似乎透漏着茫然惶恐,慢慢说道;“当年我还是节度使帐下兵马大将军时,忽一日有人来报说回声谷不知何时多出一种怪物,声吼如牛震动山谷,方圆数里各种动物竟开始绝迹难觅踪影。猎户在此已是很难捕捉猎物,纷纷移至别处。期间我也曾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哪里知道竟是去不复返,接连几次派去的人均是如此有去无回。直到一名采药童子上山采药,路遇一座坑洞,那坑洞周边长满草药金银花,童子喜出望外正待去采,不想洞中忽然传来“哞哞”之声,宛如老牛狂叫声势巨大。那童子只吓得心惊肉跳,一时惊魂未定小心翼翼探头张望,见那坑洞雾气缭绕深不见底哪里能瞧到何物叫唤。忽见远处天空飞来一只大鸟,闻听吼声,竟是一头扎入洞中,只是半天在也未见其再飞上来。那药童吓得要命,一路飞奔而回,到了城中向我述说一切。不想回家休息后竟是一病不起,没几日便一命呜呼”。智威双眉紧锁缓缓道;“是啊,正因为此,当年段王便颁发命令,任何人等不得在回声谷中采药打猎,这十多年倒是相安无事”。梁清秋问道;“那是什么怪物如此厉害?”。智瑞面色难看缓声道;“那山中怪物什么模样,人们均是无从知晓,只是相传头大如盆,眼若铜铃,身似大虫,见着没命”。

  智兴接着沉声道;“怪就怪在,后来为童子诊治大夫说,那童子非是吓死,却是中毒而亡。经此一传,人们更是害怕远远避开,即便路过,也是远远绕道而行”。段锦茵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小时候姑姑便时常叮嘱,有两个地方不许踏足,其一是蛇岛,其二便是回声谷”。智兴道;“这些年人们不再提起回声谷,倒是渐渐忘得差不多了”。段锦茵眼望灵堂面色肃然,斩钉截铁道;“只要能与姑姑报仇,又有何惧?”。

  三日时间一晃即过,这三日之中,全城上下均陷入悲痛之中。众人将段芳华与苏仲合葬于蛇岛,待回到大理城中已是深夜时分。智兴方丈吩咐众人早早安歇,明日一早赶往回声谷。

  第二日一大早,智兴早早率众来到大堂。环顾众人微微道;“这几日来,有外敌入侵,关系我大理安危,我等需齐心协力共同应对”。智威朗声道;“是啊,赵怀韬想着拉拢逼迫段瑞玉,令其成为傀儡,而赵怀志偷窥我大理武学,便采取卑鄙手段,一旦得势危害不小”。智兴点点头道;“时不待我,现在请智瑞师弟携手王参将领兵五千保护宣仁寺,防止赵怀志偷袭得手,请智威师弟携手刘参将镇守大理城,确保大理城平安无事。老僧与梁少侠、锦茵带领五百精兵前往回声谷,瞧瞧段瑞玉意欲何为。大家分头行事,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就听下面人群齐声应允,各自领命。

  回声谷山口处远远来了一队人马,马上人喜形于色张口赞道;“教主好计,此计策诱敌深入,远比正面冲突为好”。另一人手捋胡须道;“段公子言重了,若不是你数年前探得谷中奥秘,我也不可能想到如此这般”。对话二人正是段瑞玉与赵怀志,此二人早早来到回声谷便是为了依计而行。

  段瑞玉仰面看看时辰道;“高将军,你率领众人此时入谷,埋伏深坑四周,见那段锦茵到来当一起上前将她杀死,埋入深坑令人寻她不到,让那帮和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彻底断了立她为王的念头”。高安泰应允一声回头瞧瞧身后二十余黑衣人,见众人肩负绳索个个器宇轩昂精神抖擞,满意地点点头道;“我等一干死士,誓为段王效忠”。段瑞玉点点头挥手送别,眼望着众人消失于山谷中。

  智兴方丈瞧着远处十数人立在当地,低声道;“锦茵前面便是回声谷谷口,对方人已到齐,你且要小心了”。接着高声道;“段瑞玉,老僧智兴引领晚辈前来赴约”。段瑞玉抱拳道;“不管如何我也是段氏子孙,今日之事只是我与锦茵贤妹之争,若是她敢随我入谷便是胆识均在我之上,为了大理城着想,自然晚辈不与她争夺王位。只是不知她敢也不敢?”。段锦茵冷哼道;“你我之仇不共戴天,此次当是决一生死,我怕你何来”。智兴望着赵怀志微微道;“赵教主,这本是我段氏家事,你若插手,莫说老僧不允,便是身后这五百铁骑也不答应”。赵怀志瞧着面前众多将士冷冷道;“本教主虽是段公子所邀,却也无意插手段氏琐事。只是智兴方丈若拿五百军卒相威胁,赵某却是不怕,自认为来去自由,你若不信倒是看看能不能挡住在下”。他虽气势不及对方却也毫不示弱。段瑞玉哈哈大笑道;“赵教主只管在此掠阵,晚辈自然不会败于女流之辈”。

  梁清秋跨上一步大声斥责道;“段瑞玉你堂堂男儿,勾结外人害人篡位愧对段氏,我倒是想瞧瞧你有何能耐?”。段瑞玉瞧着梁清秋脸上凶光一闪而过,皮笑肉不笑开口道;“梁公子既然替锦茵出头,那倒是在好不过”。身体后掠,脚尖点地,转身施展轻功向前纵去,扭头笑道;“你若不怕,只管前来见识段爷的厉害”,转眼间已是十余丈开外。梁清秋、段锦茵向智兴和尚望了过去,就见他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二人只管前去,若是旁人插手,老僧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二人心有灵犀相视对望一眼,同时身形跃起向山谷奔去。

  谷道崎岖多石,越奔越是难行。段锦茵低声道:“清秋大哥,段瑞玉身边高手高安泰此刻却是不见身影,其中恐有隐情,你我小心为是”。梁清秋点头道;“是啊,我早有发现,不光是高安泰不见,其中还有数名护卫不知所踪”。嘴上说着,脚下却是丝毫不慢,翻腾跳跃,紧追不舍。忽地前面段瑞玉驻足停下冷笑数声道;“哼哼,真是可惜,你二人抓紧互颂衷肠吧只怕一会要做亡命鸳鸯了”,身影一闪没入丛林之中。

  坡道陡峭险峻,周围连绵群山,草木遮天蔽日,四下死一般寂静。忽然青光闪动呼呼挂风,一柄长剑穿过林木直刺过来。梁清秋高声道;“小心!”。抬脚去踢剑柄,手上不停展臂推开段锦茵,殊不知这一推之下段锦茵借势飘开丈余,手上摸出短剑斜次里挺近挥剑刺去。她躲闪、出剑快如闪电一气呵成,这一剑刺出方才瞧得来人正面,冷笑道;“高安泰,刚才你不露面,却原来是躲在这里偷袭,真是卑鄙无耻”。高安泰见一剑刺空,手腕一抖剑柄竖起猛砸梁清秋足尖,忽觉旁边短剑携风袭来,知道偷袭不能得手,身体猛然后弹飘出三丈,避过来剑,微微一笑道;“不错,我埋伏在此,便是要你小命”。梁清秋微微道;“凭你只怕未必能做得到,即便加上你家主子也不见得”。高安泰嘿嘿一笑道;“是么?那就试试看”。手上宝剑抖动,使得是一招“劈山斩月”,力大势沉挂风迎面又是劈来,梁清秋暗想;“此刻不见段瑞玉,不知又玩什么花招,我需擒住高安泰才能逼出段瑞玉来”。想到此,不闪不避,身体拧身欺进,一招“野马分鬃”劈手去夺来剑。高安泰见他招式迅疾大吃一惊,暗暗心想;“这小子武功高强,倒是一点不假。却不料胆敢空手夺刃,我倒要瞧瞧是你肉硬还是我的剑利?”。左手忽地出拳击打来掌,右手宝剑招式不变,依旧劈向面门。就见梁清秋不慌不忙右掌轻拂荡开来拳,左掌托住剑柄食指微弹,脚下不停伸足拌去。高安泰只觉手腕酸麻拿捏不住,宝剑脱手而飞,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不由得“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高安泰倒地之后,心下一片骇然,万万料不到对方竟是如此厉害,只一招便将宝剑弹飞。身形刚一触地猛然向外翻滚,嘴中急发一声唿哨之声。梁清秋、段锦茵猛觉头顶响动,抬眼望去,就见一张巨网迎头罩来,数名黑衣人从树上落下。段锦茵举剑上挑,本待划个口子突围出来,却不料一划之下,那巨网丝毫无损完好如初,登时罩在身上。眼见二人罩在其中便要束手就擒,这时就听一人高声道;“扯”。数名黑衣人听到口令紧紧拽着巨网一齐用力后退,与此同时又有六人手擒飞爪一同甩出,显然要将二人困死。一声狂笑从天而至;“哈哈哈,段锦茵你去死吧!”,梁清秋抬眼望去,就见段瑞玉头朝下脚朝上,手握宝剑奔着段锦茵头部插了过来,梁清秋大急忙道;“锦茵小心”。双足点地顶着巨网奋力跃起,半空中手臂伸直指尖对着段瑞玉头顶百会穴位点去,一股气浪直冲过去。

  段瑞玉正暗暗高兴心道;“段锦茵啊段锦茵,你被巨网困住,我看你往哪里逃”。眼见这一剑便能置段锦茵死地,忽见梁清秋抬手指点,劲风直戳脑顶,知他使用行意指攻到,万般无奈手中宝剑一横,只觉手中宝剑当的一声被剑气撞击歪在一旁,同时腰身一紧,被人拦腰抱住,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跌落下去。原来梁清秋被巨网缠绕,刚用行意指将宝剑荡偏,段瑞玉便落在眼前,当即伸手拿住他手腕处内关穴,令其不能动弹,眼见前面是陡坡,暗道;“我由此滚将下去,倒是可解锦茵被困之态,当即拥着段瑞玉滚下坡中,那巨网四边均在黑衣人手中,二人这一下坠均是出乎黑衣人预料,一个个猝不及防来不及松绑便随着梁清秋、段瑞玉一同跌了下去。众人跌落下去,段锦茵身上巨网自然被扯了下去,她快步奔跑两步来到山顶,这才看清下面是个烟雾缭绕,深不可见的大坑洞,当即吓得呆如木鸡,嘴中大声道;“清秋大哥”。                   

  段锦茵站在坑边呆立良久,忽然纵身跃下凄惨叫道;“清秋大哥,我来寻你”。哪知身体刚刚纵起,忽地脚腕一紧,有人嘿嘿奸笑一声道;“段锦茵,你莫要想不开了,现在梁清秋与段瑞玉早已摔成肉饼,这里活着的就只有你我,不如这样,我当你夫君,我们一起治理大理,你看如何?”。段锦茵回头一看却是高安泰正望着自己嬉皮笑脸,不禁怒斥道;“呸,你想的倒是美,我怎么能与你同流合污,你快些松开我”。高安泰依旧一幅嬉皮笑脸模样,笑道;“你好好想清楚,我这一松手,你便摔个粉身碎骨”。段锦茵气得脸色通红,怒道;“你无耻”。这时,忽然由坑中传来“哞”地一声,声音惊天动地响彻山谷。高安泰浑身猛一哆嗦面容大变,双膝一软脚底打滑,竟是顺着坑沿打个踉跄滑了下去,当即吓地魂飞魄散,张嘴哇哇大叫起来,只恨自己竟是异想天开。

  坑洞内外重归寂静,漫山遍野听不到一丝响动。良久,梁清秋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周边方圆有数丈,横七竖八躺着十余名黑衣人,早已摔得血肉模糊死去多时,梁清秋趴在地上不禁回想之前遭遇,暗想;“自己当时拥着段瑞玉落了下来,除了耳边传来阵阵呼救声音,倒是什么都记不清楚了,眼前这些人当中没有段瑞玉,势必要赶紧找到,否则他又要对锦茵不利了,只是他现在身处何处?”。他扭头向另一面寻找过去,哪知脖子扭动带动周身筋骨一阵大痛,不禁“哎呦”一下叫出声来。只觉浑身筋骨便要断裂一般,登时痛的额头冷汗直冒。缓了许久,这才感觉好些,猛地觉得身下软绵绵似有东西,迎面一股血腥扑鼻而来。梁清秋勉强侧下身子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就见身下压着一人,头顶上破了个大洞,鲜血还在泊泊而流,旁边一块大石边角沾满血迹。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此人正是段瑞玉,此刻眼睛空洞无神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梁清秋强忍疼痛,翻身躺倒,心道;“段瑞玉命丧此地,真是罪有应得,总算是为段芳华报仇雪恨了,她地下有知也可从此安息了”。恍惚之间慢慢合上眼睛,又是沉沉睡去,睡梦中忽然觉得身边簌簌声响,忙睁开眼睛望去,不觉大吃一惊就见一具尸身上面趴着一只四脚蛤蟆正瞪着圆眼向自己望来。但见它身着七色条纹,斑斓炫目,样貌丑凶,令人忍不住心生余悸。梁清秋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七彩朱哈,干爹王惟一曾经提起,当今世上毒物,能与天龙墨宝一较高下的就是这七彩朱哈,此刻遇到实在不妙”。那蛤蟆忽然向后退退,猛然两腮鼓起“哞”的叫了起来,声如洪钟气势夺人。梁清秋忙手掩双耳向上望去心中顿时醒悟;“原来那怪声便是七彩朱哈所发,这里谷深林茂,洞中底小口大,声音传将出去越来越大,整个山谷竟是轰隆隆声响”。

  忽然梁清秋抬眼望见十数丈高一棵大树来回摆动不停。心中疑惑,仔细望去却是两人爬在树枝之上动也不动,此刻叫声响天震地竟是树枝震的来回摆动。梁清秋瞧着树上之人虽是瞧不清面庞,一瞅衣着却也猜出是段锦茵无疑,不由得心中大急。

  只见树枝晃了几晃,忽然“咔嚓”断为两截,上面二人齐齐掉落了下来。就见七彩朱哈又是叫唤一声,后腿弹起半空中猛然张嘴对着二人喷出一团浓雾。眼见便要弹射到段锦茵身上,忽然身子随头一转,身法灵敏快如闪电“唰”地跳到高安泰头上。紧要关头梁清秋猛然从地上跃起,半空中揽住段锦茵纵身跃在一旁,再看落到地上之人正是高安泰。已是摔得头破血流五官错位,面目狰狞显是害怕至极,身体跌落在地还在微微抖动,那七彩朱哈双腿连蹬,在高安泰面上爬了几下,只吓得高安泰嗬嗬叫唤不停,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七彩朱哈伸出舌头对着高安泰伤口舔了几下,梁清秋只瞧着胆战心惊,眼见着高安泰脸面瞬间变得全黑,身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目僵硬,眼里充满恐惧望着天空眨也未眨。

  四下静得可怕,怀中段锦茵忽地喘息一下,微微睁开双眼。四目相对,段锦茵紧握梁清秋喜道;“梁大哥,你还活着?”。梁清秋点点头微微笑笑道;“嗯,这里凶险古怪,等出去后再与你详说”。说着一指七彩朱哈道;“此怪物剧毒无比,你我多加小心”。段锦茵瞧着梁清秋脸色凝重知道事态严重转头向手指处望去,就见那七彩朱哈样貌丑陋,吸完人血肤色更加绚丽夺目,心头恐惧不禁打个哆嗦,低声道;“这个便是回声谷中怪物?小小身躯发出吼声倒是惊天动地”。仰头向上望望,心下顿悟接着道;“原来它叫声巨大是拜这里地形所致”。

  地上遍地枯枝败叶,一处泉水泊泊而流,奇怪之处泉水却不积攒沿着石头缝隙尽数流走。段锦茵见那七彩朱哈瞧着自己心中发慌,俯身拾起一物向朱哈掷去,忽地面色大变大声叫道;“哎呀”。梁清秋望去就见抛将出去的竟是人的一节腿骨,忙向下看,却是枝叶下面隐露一具尸骨,不禁大骇。那七彩朱哈受惊向旁蹦开二尺,张嘴“哞哞”连叫两声,腮帮鼓起又是喷出一团雾气,盯着二人却是一动不动。二人一物对峙良久,梁清秋忽然道;“锦茵,我送你的玉珠,你可带在身上?”。段锦茵从怀中摸出玉珠摊开手掌道;“我一直带在身上,不曾弄丢”。梁清秋笑笑道;“我知道了,刚才那七彩朱哈本来是先冲你而去,只是它闻道玉珠气味,才改换高安泰的。要知道,这颗玉珠曾经被天龙墨宝吞入腹中,早已沾染上天龙墨宝气味”。段锦茵闻言长吁口气道;“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梁清秋道;“你等着”。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七彩朱哈躁动明显伸腿后退。梁清秋一望之下笑道;“原来,你真是怕天龙墨宝啊,我告诉你我可吃过天龙墨宝的哈”。心中狂喜回头叫道;“锦茵你放心便是,原来这七彩朱蛤也怕天龙墨宝”。

  忽然段锦茵大声惊呼道;“小心”。话音未落,梁清秋猛觉手腕一凉,心知不好转身望去,就见七彩朱蛤一触手腕便斜蹦石壁之上“哞”地叫唤一声。段锦茵大急,过来扶住梁清秋道;“你觉得怎样,有无大碍?”。此时梁清秋想要说话却已不能,身体慢慢开始僵硬,脸上泛起一片瘀黑。段锦茵见状大骇,便要急哭。大声道;“梁大哥,你不要吓唬我。你若死去,我也不在世上存活”。她跳下洞中寻找梁清秋本就不抱生存希望,不料被高安泰卷住足腕拉拽之下竟然一同掉落下来,幸好掉到一半时被石壁之上探出一颗树杈接着,一摔一急,落下时便晕了过去,哪知七彩朱哈一叫,却是惊醒二人,那树杈禁不住二人身形晃动,忽地折断,二人又一同摔了下来。她落下时陡见心上人自是满心欢喜,不料转眼间望着梁清秋命不久矣,伤心至极放声大哭,一喜一悲瞬间转换却是不曾料到。

  忽然石壁之处传来“吧嗒”一下声响。段锦茵万念俱灰心中想道;“七彩朱蛤呀七彩朱蛤,你既然毒死梁大哥,那我也不要活了,你只管过来便是”。许久未见动静,段锦茵止住哭声向石壁望去,就见七彩朱蛤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已然死去多时。段锦茵心头吃惊怔了一怔,望望七彩朱蛤又看看怀中梁清秋不觉悲从中来,眼见梁清秋手腕之上映着三个殷红小点,不觉眼泪吧嗒吧嗒又是滴落下来。正自悲伤之际忽然有声传来;“你如此哭泣,当真想将我的脸面变成雨打芭蕉不成”。段锦茵顿时惊愕,睁大眼睛望望四下,见周围一片寂静连半个人影也无,低头望望梁清秋顿觉惊喜万分,就见怀中梁清秋不知何时,脸色已然恢复红润,双眼似笑非笑地正望着自己,段锦茵双手捧住他脸颊疑道;“梁大哥,你醒了?”。梁清秋翻身站起哈哈笑道;“我早就醒来,只是想看看你糗样”。段锦茵大怒抬足便踢,嘴中叫道;“我叫你吓我!”。梁清秋见状闪身避过忙道;“你先消消火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段锦茵抬手佯装要打,怒道;“还有下次?”。梁清秋伸臂揽住连声道;“没有了,没有了”,双臂紧紧抱住喃喃道;“你放心,梁清秋此生绝不会辜负于你,再也不会惹你不开心了”。段锦茵扭扭身躯却是无法挣脱,当下不再努力,静静依偎在梁清秋怀中,良久低声道;“好了,先想想如何出去”。二人经此一番生离死别,感情上是更近一步,融洽贴合。

  梁清秋缓缓松开段锦茵望着地上七彩朱蛤道;“这朱蛤到底比天龙墨宝稍逊一筹,若不是我体内以毒攻毒,那么现在躺在这里倒是我了”。段锦茵望着满地尸骨,心有余悸道;“多年来,这山谷中为防百姓遇害,便下令方圆十里为大理禁地,从此后便可解禁了,再也不用怕这毒物了”。梁清秋点点头道;“此祸害既除,禁令当解,你可放心大胆的告知大理百姓可到此地采药狩猎了”。边说边走到高安泰尸旁,捡起地上飞爪笑道;“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这飞抓上去”,伸手托住段锦茵道;“好,你准备好么,我们这就上去”。见段锦茵点了点头,梁清秋双足弹起蹦起三丈有余,施展“飞步凌云”向上跃起,待到下坠之时,手中飞爪上扬,紧紧抓到石壁树干之上,如此反复,待抓到第四颗树干时已近洞口。洞外隐隐传来一阵呼唤声音,有人大声唤道;“锦茵、梁少侠你二人现在何处?”。

  二人跃出洞外,梁清秋望望段锦茵一笑道;“智兴方丈等不及,进谷寻你了”。接着大声道;“智兴方丈我们在这里”。说话间已是携手段锦茵向发声处走去。行不多远,就见智兴方丈率人寻声奔来,望着二人喜道;“阿弥陀佛,你二人平安无事,再好不过”。三人相询无事均是大喜。返回途中智兴方丈笑道;“我等远远听到惨叫之声,均知谷中生变。那赵怀志久久不见段瑞玉返回,知道等将下去再无意义,已经离开回声谷了。老衲内心焦急迫不得已,顾不上段氏禁令便带人进谷一探究竟”。

  不消一个时辰,几人已与大队人马会合共同赶回节度使府衙。又过了两个时辰,智瑞、智威等人分别回来,都是知道赵怀志已经离开大理这才率众返回。众人得知回声谷内险状环生均是提心吊胆,待知道段瑞玉、高安泰惨死洞内又是喜形于色个个欢喜不已,均知此刻一场夺位风暴终于消于无形。他们却不知那赵怀志被行意指伤到,自恃若是强抢武功秘籍,恐难成功,心中盼着段瑞玉若是能够除掉段锦茵,自己便可堂堂正正入主宣仁寺了。只是左等不来,右等不回,越等越是烦闷只怕智兴和尚以多欺少打自己个不备,当下打定主意回去养好伤后再另做打算。

  又过两日,这天中午智兴方丈差人唤来段锦茵、梁清秋二人,待二人进到府衙却见大厅之中,不光智兴方丈,智瑞、智威、智琨等和尚待在大厅,就连节度使手下参将,偏将等人也赫然在立,一个大厅挤得满满当当。人人表情庄严肃目,神情庄重。段锦茵瞧着此等阵仗愣一愣道;“方丈大师”。智兴方丈微微道;“锦茵贤侄,段王遇害,我大理却是一天不可无王,我与各位同族商量过了,鼎力支持你为新段王”。段锦茵大愕忙摆手道;“侄女无才无德不配委已重任,还请方丈大师另请高贤”。智兴方丈张口劝道;“你就不要推脱了,你心地善良淳朴,做事果敢坚定,心中挂念百姓,若是登位实是大理之幸,乃是最佳人选”。段锦茵摇摇头道;“晚辈年纪尚轻才疏学浅,恐难担当此大任”。智兴也不理会微微笑笑对着梁清秋道;“梁少侠你三番五次救大理于危难之中,大家早已当你是自家人一般,你来劝劝锦茵如何?”。梁清秋面露难色微微道;“智兴方丈,此乃大理大事,我一介外人无权规劝。况且我身负血海深仇,不日便欲北上,此仇不抱誓难为人”。段锦茵忙接着道;“智兴方丈,我私下里,早已心许梁大哥,他的仇便是我的仇,此后北上只怕难以来任段王这等重任”。

  智兴方丈沉思片刻对着梁清秋微微道;“他日你大仇得报,你可愿意回到大理?”。梁清秋眼神忽地暗淡下来,微微道;“我半生飘忽不定便若浮萍一般,自从遇到锦茵这才觉得内心安定许多,此地为锦茵故里,他日若是大仇得报,自然愿意与锦茵回到故乡”。智兴望着段锦茵微微一笑道;“好,你可听清楚了,若是你与梁少侠报完大仇。回来之后便继承王位,你可应允?”。段锦茵沉思片刻点点头轻声道;“好,我应允”。此话刚一出口,大厅当中顿时响起雷鸣般喝彩之声。稍倾,智兴开口又道;“现在新王还未登位,即日起大理城便先由宣仁寺代管,何时锦茵回来,便行登位庆典”。此言一出大厅又是一阵喧闹声响,均是觉得由段锦茵虽继承王位名正言顺甚是满意。

  次日一早,梁清秋、段锦茵起身与智兴方丈等人告辞。马不停蹄又是赶往宣仁寺与智德和尚辞别。想起母亲谷兰已在峨眉山出家为尼,二人距离不过二日行程,却是无缘相见,不禁暗暗伤感。等路过蛇岛又泣别段芳华夫妻二人,祭拜完毕又与仆从告别,这才下得蛇岛。连日来所发之事大喜大悲,仿若梦中飘过,人生之路漫漫长途,谁又能预料结局,想到此心中不禁惆怅万分。二人来到官道辨好方向,这才打马北上奔着汴梁城急行而去。

  太阳初升,晨雾渐渐散去,西宁城中气温比平日下降不少,路边茶肆中有一名女子单手托腮倚靠桌旁,就见她绣衣长裤,夹袄在身。脸面神情忧郁,眼睛失神,一眨不眨呆呆望着外面。这时店家手提茶壶上前道;“我说姑娘,好端端的热茶放成凉茶。我观察你许久,若是心中有事,想开为好,现在天气寒冷当心自己身体。来,我给你换些热茶”。那女子抬头望望店家勉强一笑,忽道;“这位店家小哥,我向你打听一下,这里距离赵王府邸还有多远距离”。那店家一笑道;“瞧着姑娘也是头回来西宁城吧?这里距离王府约摸两里来路,前面当直行,见路左拐,上得大路后便人人尽知”。那姑娘又是报以一笑,微微道;“谢谢店家”。这时忽然门声响动,有人迈步进来微微道;“店家,上壶热茶”。那店家扭身应道;“好嘞,您请坐”。快步走到柜台沏茶倒水。进门人忽见里面坐着的姑娘不由得一愣,径直走将过来施礼问道;“冷姑娘,你也在此?”。那女子脸色略变,站起身还礼道;“想不到,在此能碰到梁姑娘”,说着向她身后探头望去。

  此二人不是旁人,坐在桌旁之人,是原州城巡抚冷大人双胞之女大姐冷雨烟。她与妹妹刚刚回到原州城中便无意之中听得父亲冷聚阳竟是参与归云山庄血案之中,登时如掉冰窟只觉再无脸面面对钱越,心中升起一片迷茫,又是无助又是内疚。她得知真相后既无法面对钱越不说亦是无法面对父亲冷聚阳,当下招呼也不打,逃离出原州城。之后几日一个人思前想后终于明白归云山庄惨案是由西宁城赵怀韬与京城丁谓联手作案,为的是谋取前吴越国遗留宝藏,他们而合谋诱骗父亲所致,当下暗下决心先杀赵怀韬,后杀丁谓,已弥补父亲所犯罪责,想通此节便一路赶往西宁城中开始伺机行事。这日要一杯清茶正考虑下步计划,不曾想却是碰到了梁采薇,她往梁采薇身后瞧了又瞧,心中实是害怕在此遇到钱越而无法面对。却不曾想此刻梁采薇内心同样悲伤落寞。

  梁采薇望着冷雨烟不觉面露苦笑微微道;“冷姑娘,你莫要再瞧了,此间便只有我一人”,说着走上前坐下。冷雨烟眼见梁采薇眼睛红肿表情木讷,暗暗道;“女儿最懂女儿心,看她这样般模样,定是因为越大哥了”。开口微微道;“越大哥呢,怎么不见他?”。梁采薇仰天大笑数声咬牙切齿恨道;“我怎知道,他弃我于草原不顾,害的我颜面尽失,我见到他定然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冷雨烟一笑道;“这么看来他是寻找赵玉珂才爽约与你喽?”。这时那店家端茶过来,摆好茶碗,对着冷雨烟边斟边道;“原来你二人相熟,瞧你刚才问路,莫非你二人也是去王府应聘丫鬟的”。冷雨烟一愣道;“去王府应聘丫鬟?你说来听听,怎么回事?”。那店家道;“原来你还不知,听说最近元隆法师神功既成,不日便回王府接着做第一法师,那是天大荣耀。王爷得到讯息心中大喜,特地修缮法师别院,还招买八名丫鬟听候差遣,方圆数十里哪个百姓不为自家女儿被成功招买而感到荣幸”。冷雨烟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哦”,望着店家离开,压低声音对着梁采薇道;“梁姑娘,借一步说话”,说罢掏出一块碎银放到桌上起身便往外走。

  梁采薇略一迟疑,起身跟了出来冷冷道;“你有何话讲?”。冷雨烟回头看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道;“现在你我与赵家均有仇怨,不如我两个扮做丫鬟进入赵府刺杀赵王,我替爹爹雪冤,你也可出口心中怨气”。梁采薇闻听楞了一愣,心中道;“我曾将赵玉珂打落悬崖,只是她的造化大这才大难不死,那以后她从未提及此事,也从未曾听越大哥埋怨与我,我若再去害她父王,心中倒也不忍”。转念又想;“西宁城赵怀韬图谋不轨,朝廷早有戒心,家父身为朝廷命官,虽然被奸臣所害,可是我终究是忠良之后,我若将他刺杀,对于朝廷来说,便是少了一大隐患”。主意打定仰脸笑道;“若是成功,你就不怕你越大哥怪罪于你”,见冷雨烟低头不语,又举手击掌道;“好,一言为定,我与你共同携手除去赵怀韬”。

  二人拐弯直行,不大一会,便见前方人头攒动热闹不凡,数十人围在一起。走进看时就见圈中有人正在指指点点挑选人员。那挑上的一个个兴高采烈,笑逐颜开,没有挑上的满脸失望不说,个个还受家人埋怨。梁采薇与冷雨烟对视一眼,挤进人群微微笑道;“官大哥,我与妹妹前来遴选”。那官兵望望二人点头笑道;“你二个倒是身材苗条,样貌俊俏,是哪家的子女?”。冷雨烟笑笑道;“启禀官爷,我二人少小离家孤苦伶仃。本着来当丫鬟,便是有个地方收留,管口饭吃,哪里还有家人陪同?”。那军官一听大喜,挥手道;“你二个到这边来吧”。接着挥挥手望着周围人大声道;“各位,现在人已经招满了,以后若再有需要,你们再来”。这时,旁边走来一个老妈子笑着对梁采薇、冷雨烟等人道;“你们好命,能够来王府当差,从今天起就随我前来学习规矩,听到吗?”。众女子面露欣喜齐声应道;“是”。那老妈子回头满面笑容对着那军官笑道;“赵长官,我先领人回去,你好自为之啊”,那军官点点头笑道;“你的那份,我先给你留下”。老妈子笑笑也不言语转身前面带路,引着众女子一路而行。

  梁采薇碰碰冷雨烟低声道;“瞧那老妈子一脸坏笑,便知非是善人”。冷雨烟微微道;“当然,你我没有家人在此自然不用花钱,他们将省下的钱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当然高兴”。梁采薇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与冷雨烟的等七名女子随着老妈子缓缓而行,不大一会便步入王府内堂。自此二人与众女子一同学习歌舞琴萧侍奉礼仪。

  这日一早,那老妈子将众人召集起来,拍手叫道;“大家听好,有消息说元隆大法师即日便到,大家抓紧训练掌握所学歌舞礼道”,说着又是开始示范起来。冷雨烟眉头轻蹙望望梁采薇,却见梁采薇正看自己,二人眼神一对便即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均知若是元隆到此,那刺杀赵怀韬更是难上加难。

  傍晚时分,梁采薇与冷雨烟来到一处僻静场所,梁采薇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那元隆马上便到,我两个需要早些下手,否则只怕越来越难”。冷雨烟点点头说道;“是啊,只是进来数日,你我连赵怀韬住在哪里还未摸清,贸然出手胜算不高”。梁采薇道;“今日晚间空闲,我们一起打探赵府,争取早些寻到时机下手”。冷雨烟点头答道;“好”。

  深夜,乌云遮月。赵府之中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忽然墙角之处,有两团黑影腾空跃起,直落房檐,身影灵活体态纤瘦,落到房上悄无声息。就见二人蹲在房顶四下瞧望,一人手指前方低低道;“雨烟妹子,那边房间亮堂,你我前去瞧瞧”,另一人点点头跟在后面一路跳跃,悄无声息地跃将过去。二人跃到那间房屋顶,压低身形偷偷向内窥视。就见里面人影晃动接着有两名女子对话传出;“郡主,钱公子已经走了好多时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另一人打趣道;“绿竹,你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还急?”。先前人笑道;“我当然是替郡主着急,马上有情人终成眷属,想想都是兴奋”。另一人不再说话停了半晌低叹一声;“那杭州城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二去,需要时日自然也多”。屋顶之上一人杏眼圆睁面露怒容,另一人见状怕她搞出动静,指指前方施展轻功提身纵去,先前人迟疑片刻,身影纵起紧紧跟了上去。不用说,屋中之人是赵玉珂与贴身丫鬟绿竹,而屋外房顶之人正是段采薇与冷雨烟二人。

  二人一前一后在屋顶几个跃纵,忽然冷雨烟伏在瓦砾之上,向段采薇连打手势。段采薇跟了上去伏下身躯,就听下面房中有人哈哈大笑道;“来来来,本王恭祝大法师大功告成,重新出山”。另有人笑道;“多谢王爷挂念,来,我等祝愿王爷大业将成,永世称霸”。一阵哈哈大笑声中数人前后不一高声叫嚷着;“祝王爷早日称霸”。梁采薇听着暗暗吃惊,心道;“此人不用猜便是元隆无疑,想不到他来得如此迅速”,探头向窗内望去,就见屋内端坐十数人,手端酒杯围坐在赵怀韬、元隆周围正高举酒杯。

  忽觉衣襟一紧,梁采薇回头望去,就见冷雨烟左手拽着自己,右手指点斜向前方,梁采薇顺势望去,不觉暗暗一惊,就见屋顶另一端一条黑影正望着二人举手示意。梁采薇心中诧异不已,双足不觉一颤,哪知便听得足下瓦块“嘎巴”一声,有瓦块已然断裂。屋外夜深人静声音确是听得清清楚楚。这时猛见那条黑影忽地疾射地上,嘴中“瞄”的惨叫一声,触地即蹦弹射出去,身法迅速快如闪电。与此同时屋中一片混乱“蹭”“蹭”“蹭”跳出数人,纷纷喝问道;“什么人?”、“何人到此?”。

  梁采薇、冷雨烟二人见状急忙蹲下隐藏身形。就见出来众人望着发声之处,有人笑着道;“大家不要紧张,原来不知是哪里野猫窜到此地”。另有人道;“章一驼,还是小心着好啊”。远处脚步声响起,一队护卫已是跑将过来,为首护卫叫道;“章大侠,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潜入王府?”。先前说话人讥讽道;“兰统带你来的正好,林震林大侠胆小如鼠怕是被外人吓破胆了,你且好好查查让他放心”。那护卫左右看看高声道;“大家散开仔细搜查一番”,说着提身纵起跳上房顶,伸手搭起凉棚四下观瞧。

  黑暗中冷雨烟屏住呼吸手握蝉翼刃暗道;“你若发现,也只好将你杀掉”。只见那人跳上房顶四下查看,忽地停住脚步向二人藏身处瞧看过来,稍一迟疑扭头向下大声叫道;“屋顶没人,大家去远处再接着察看”,接着拧身跃下屋顶。梁采薇、冷雨烟相互望去均是楞住,心中疑道;“瞧他样子,只怕已经发现屋顶有人,却是为何不出言示警而是支开众护卫?”。屋下众人听罢一场虚惊,接着又是返回房间继续吃肉喝酒。

  冷雨烟、梁采薇见危险已过,当下悄悄起身便欲离开,忽听下面有声传来,仔细一听便知是元隆无疑,就听他哈哈笑道;“大家不必惊慌,纵是外面有人潜入,寻常毛贼自然不怕,即便是武当派张三丰前来又有何惧,我此次下山便是想找张三丰一较高下”。就听屋中一阵叫好声音传了出来。有人轻咳一声道;“早听闻那张三丰被尊为武林泰斗,若是法师将他打败,那便能严重打击中原武林气焰,实是妙事一桩”。元隆道;“王爷说得对,属下即日便赶往武当山”。二人心知与元隆对话的便是赵怀韬无疑,当下伏身细听,就听赵怀韬道;“法师莫要着急,此事先要放放,现在有一件事情却是万分急迫,那就是还有月余时间,我已暗中联合丁谓广邀天下豪杰上山寻宝之日,倒时这件事还需法王鼎力相助”。元隆哈哈大笑连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梁采薇觉得刺杀无望轻触冷雨烟示意折返,冷雨烟瞧着再是听不到什么秘密,当下随着梁采薇悄悄返回房间。一回房间梁采薇低声道;“想不到赵府还隐藏这么多高手。看来是友非敌,先有一人窜出赵府替我二人引开注意,后有军官却是明知故放”。冷雨烟微微道;“后面军官虽不知是何人,隐藏赵王府中暗暗帮助我们。不过先前人我却看得出来,那是天筑山虚空子道长,想来追踪到此为的是让赵兴伏法”。梁采薇“哦”地一声,慢慢道;“只听有人唤他兰统带,也不知是否是越大哥说过的兰修竹伯父?”。冷雨烟道;“你我不必乱猜了,赶紧睡觉,若是那老妈子听到屋内响动,免不了明日又要被训斥一番”。

  第二日天刚蒙蒙发亮,那老妈子起身将众丫鬟召集起来道;“大家仔细听清,晚间王府要大排筵宴,到时全府上下恭迎元隆法师,这便是你等展示才华好好表现时刻,你等可曾听得明白”。众人齐声称诺,又是加紧排练一番。

  转眼傍晚来临,华灯初上,赵府上下笑声不断好不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堂一侧,赵玉珂双手托腮倚在桌上愣愣出神。不远处座上绿竹笑的灿烂说道;“郡主,元隆法师虽然只是教了你一招半式,可是终究你也称过师傅,现在师傅要来,你就如此苦着脸面?”。赵玉珂面色难看猛然站起,甩袖走人,嘴中叫道;“谁稀罕他来”。绿竹吓得面色惨白一把拽住赵玉珂哀求道;“郡主,郡主,你听我讲。王爷叫全府人等出来迎接,那是想让元隆知道王爷是如何重视与他。你若此时回去惹得王爷大发雷霆,遭殃的又是我等下人了”。赵玉珂听罢楞了一楞,反身缓缓坐下道;“那你就不要多嘴,老老实实待着便可”。绿竹见赵玉珂坐将下来,顿时心放下来,吐吐舌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门口一片喧哗声起,赵玉珂抬眼望去,见是父王赵怀韬伴着元隆迈步进来,连忙起身紧走两步上前礼拜道;“玉珂见过父王”,接着又对元隆作揖道;“玉珂见过大法师”。赵怀韬见状佯装发怒道;“你越来越不听话了,连师父也不叫了”。赵玉珂对着元隆二遍作揖道;“弟子赵玉珂见过师傅”。元隆闻听哈哈一笑道;“好,你是越来长得越俊俏了,赶明儿我再教你几招绝技”。赵怀韬闻言大喜道;“还不快谢谢师父”。赵玉珂躬身施礼道;“多谢师父”。随即侧身让道。众人拥着赵怀韬、元隆逐一落座,不大会桌上摆满鸡鸭鱼肉,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颇高。

  赵玉珂兴味索然望着众人微微皱起眉头,起身对着春竹缓缓道;“我头痛不已,回去休息,这是家宴,你不必跟来,再热闹热闹也好”。不待绿竹回答,已是步出大厅。刚步出十五六步,忽然迎面撞上十数人。头前人赶忙施礼道;“郡主这么晚哪里去,不看表演么?”。赵玉珂瞧着来人便是奶妈吴氏,身后跟着众多女子,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妩媚动人,走起路来身形摇摆婀娜多姿,不禁轻轻摇摇头道;“我出来透透气”。身后一群女子眼瞧郡主在此,连忙齐齐施礼逐个擦肩走过。赵玉珂瞧着众女子忽然心中一怔暗道;“这最后两名女子怎么这般眼熟?”。转身待想仔细瞧看,那两女子已然随着众人步入大厅。

  大厅之上,吴氏来到赵怀韬身旁道;“为祝大法师回来,我已然训练了八名丫鬟,现在愿意展示技艺给大王助兴”。赵怀韬望着元隆,见他面红耳赤,醉眼朦胧,一幅不醉不归的样子,心中道;“此时表演正合我意”,点了点头示意开始。那吴氏见状甚是欢喜,摆手示意,就听鼓乐齐鸣众女子一字排开,长袖飘飘,舞姿轻盈犹如仙女一般翩翩起舞。元隆瞧着哈哈大笑,两眼直勾勾盯着众女子,看到精彩之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时众女子忽然变换队形,只见两名女子越跳越近,腰肢婀娜舞步妙曼,元隆瞧着不觉心头痒痒,站起身来高声道;“妙,妙”。赵怀韬见状端起酒杯道;“难得法师今日如此尽兴,来,你我再喝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仰脖便喝。

  忽听一道娇喝传来;“赵怀韬,今日便是你死期”。赵怀韬斜眼望去,陡见一道寒光蓝幽幽冷飕飕劈面袭来,登时吓得酒意大醒面如土色,扬手急抛出酒杯向后躲去,嘴中颤声叫道;“来人快抓刺客”。场中顿乱,耳边一片惊呼声音响起,当中夹杂着一声冷哼,就听元隆叫道;“王爷莫怕”,扬手酒杯甩向行刺女子。不料那女子不闪不避掷来酒杯,依旧挺剑直刺过来。众人瞧着顿时傻眼,一个个奋不顾身去救赵王怎奈距离过远个个鞭长莫及。这行刺女子非是旁人,正是扮做赵府丫鬟的冷雨烟,她见距离赵怀韬不过丈余,正是刺杀赵怀韬大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怕若在迟疑片刻大好机会稍纵即逝。当即摸出蝉翼刃挥剑劈到,眼见便要一剑刺中赵王,忽然边上一个酒杯摔来,若要躲闪,这一剑无论如何杀不了赵怀韬,况且他身边高手如云,只怕再无机会,当下迎着来杯不闪不避依旧一剑刺去。

  眼见手中宝剑剑尖便要刺到赵怀韬面门,忽然冷雨烟只觉手腕一麻,却是被酒杯打中虎口穴位,手中宝剑不由得往边上震开数寸,停滞不前。冷雨烟心中大急,暗道;“此番若是杀不了赵怀韬,再若想找机会只怕更加不易”。想到此合身向前纵去,不管不顾宝剑挺直依旧刺去。此时就听耳边元隆高声道;“你这小妮子,若想在此撒野,还需回娘胎待些时日”。接着一股疾风猛袭过来,却是元隆见赵怀韬危险,先抛酒杯,后纵身跃起劈手来夺宝剑。冷雨烟暗自惊讶道;“瞧着他这速度,只怕还没有刺到赵怀韬,宝剑已然被元隆夺去了”。当即手腕一转宝剑上挑刺向元隆手掌。元隆一笑道;“不知天高地厚”,劈手便夺。这时有人忽地高高纵来,空中大声叫道;“元隆法师小心,此刃名曰蝉翼刃,锋利无比”。元隆听得暗暗吃惊,急忙撒手回撤,不料衣襟飘摆没能避开,“滋啦”一声已然被划出一道口子。元隆手不停顿,伸手去抓冷雨烟臂膀,嘴中高声道;“多谢教主提醒”。手掌用力猛磕,冷雨烟肘臂吃痛,宝剑脱手飞出。混乱当中又是一名女子大声叫道;“雨烟,快跑!”。拔出短剑一剑刺向元隆,半空中赵怀志哈哈大笑落地时正好截住道;“又有一个刺客,元隆法师,今日你我一人一个看看谁先擒到刺客”。元隆大声道;“好”身形纵起直取冷雨烟。

  大厅当中,桌翻椅躺,家眷仆从个个东奔西跑早已乱成一团。赵玉珂返回大厅,厅内发生一切早已瞧的清清楚楚,心中不安道;“怎么这两个人现在一起行刺父王?现在看来她二人远非对手,若是被擒怎生是好,我又如何向越大哥解释清楚?”。想到此内心焦急万分,脸色不由得越来越是难看。绿竹花容失色一阵小跑掩在赵玉珂身前急道;“郡主,你怎么又一个人跑了回来,快些回房吧”。忽听两声喝叫;“着”“定”。赵玉珂抬眼望去就见梁采薇、冷雨烟一动不动立在当地。赵怀志拍拍手后退一步哈哈笑道;“大法师果然技高一筹,五招便擒住刺客”。元隆笑道;“哪里,还是教主厉害。我虽五招擒敌,却是她已无兵器在手。你虽然用了七招,对方却是兵刃在手,相较之下难度犹在我之上”。赵怀志一听开口哈哈大笑连声道;“过谦,过谦”。

  赵怀韬一抹头上冷汗余惊未定走出人群道;“你二位莫要相让了,两人均是天下一等一高手”。元隆心中受用望着赵怀志,二人四目相对均是开怀大笑。笑毕赵怀志上前两步俯身拾起地上蝉翼刃仔细观瞧,自言自语道;“几十年来只是耳闻,今日才得以仔细的端详,真是歪打正着啊,竟是落到了我的手中”。此刻脚步声响,一队人马闯了进来,为首人高声叫道;“属下来迟万望王爷恕罪”。赵怀韬望望来人点头道;“罗军师,你来得正是时候,将此二人押往大牢严加看管,待我亲自审问”。那罗军师仔细端详二人忽地跨前一步笑道;“王爷,此女子正是在红树立坏我大事之人。属下严加拷问定将她是受何人指使问个明明白白”。赵怀韬点点头道;“就依你”。

  猛听有人脆声叫道;“叔父”。赵怀志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赵玉珂走了过来道;“叔父我来瞧瞧这柄宝剑”。赵怀志递将过去道;“当年剑圣夫妻名震江湖,多是仰仗两柄宝剑,一柄为盘龙宝剑,一柄就是这把蝉翼刃”。赵玉珂接剑在手仔细瞧看道;“此剑幽兰神秘,锋利无比,真乃一柄宝刃”。赵怀志看看兄长又望望赵玉珂笑着道;“侄女若是喜欢便送你防身”。赵玉珂大喜叫道;“当真”。赵怀志笑笑道;“什么时候叔父骗过你?”。赵玉珂喜不自禁连声道谢,提着宝刃缓缓来到梁采薇面前转了一圈笑道;“此女为朝廷武状元梁清秋胞妹,与惠亲王走动颇深”。赵怀韬听罢顿时愣住上下打量半晌吃惊道;“什么?这么说这女子来头倒也不小”。梁采薇脸色涨地通红双目怒视,嘴中骂道;“赵玉珂,你这妖女”,苦于被赵怀志点中身体穴位,无奈之下转头不理。赵玉珂也不气恼缓缓走到冷雨烟面前道;“父王,这位更是来头不小,她便是西宁城冷聚阳冷大人之女”,凑上前在冷雨烟脸颊猛捏一把笑着道;“你是冷雨烟呢还是冷如烟?”。冷雨烟猛一甩头愤然道;“今日被抓,要杀便杀”。赵怀韬上前两步道;“原来是冷贤弟令爱,只是我与你父亲如手足,你又为何杀我?”。冷雨烟冷冷道;“你谋财害命,用不了多久,江湖之上便知归云山庄惨案,你便是幕后主使”。赵怀韬顿时愣住,神情难看挥挥手道;“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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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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