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兰修竹,钱越返身走了回来,那偌大的客栈此时桌椅板凳尽数倒地更是空空荡荡。钱越来到柳冲,蒋忠身边道;“二位可知凤二娘去往何处?”。蒋忠道;“那凤二娘逃出杭州府,引的肖笠蓊与温玉白两人追去,大家后来清点人数时才发现罗左使也不在数列,我三界教各位兄弟只好在杭州府又呆一日,第二日傍晚,有探马回报,说那日蒙面劫匪老窝便是杭州城外五十里的霍家庄,大家商议半日,便点齐大队人马清剿霍家庄,不想等到时,才发现霍家庄已是人去庄空。祝浩天便差我等四处查看,路上见这十数人形迹可疑,便一路追来,这以后事情你都见着了”。钱越心下暗想;“不用问,定是兰伯伯暗中相告,霍家庄才早有准备,这十数人留下殿后,却还是被他们发现”。蒋忠顿了顿,挺起头接着道;“至于你问凤二娘去往何处,我二人确实不知”。柳冲尖声道;“蒋兄弟所说句句属实,若有虚假,那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二人感激钱越手下留情,倒是所说句句属实。
钱越见他二人说话诚挚,面容坦荡,料之所所言非虚,转身来到采薇面前道;“谷女侠知你身受重伤,定是心焦如焚,怎么想个办法先寻到尊师才好”。采薇望着钱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旁边玉珂见状,身子却是一震僵立当地,只觉手脚冰凉瞬间传遍全身,心下不禁暗暗神伤,低头轻叹道;“唉,看来我无论怎样,终究还是比不上你们青梅竹马。这些日子我一路追随,先是傅质直因我是赵怀韬之女便从中作梗,唤我为妖女迷惑与你。迫你不得与我在一起。而现今你又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却是唯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心中委屈谁又知道”。要知赵玉珂身为赵王唯一爱女,早被赵怀韬宠上天去,虽不是说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但凡能够满足的那也是尽力满足,更不要说是受一丁点气了。只是赵怀韬现在虽对她严厉许多,实是作为父亲对女儿担心所至,否则岳轩辕又怎会只因未带赵玉珂回西宁城惹的赵怀韬大怒一气之下便被废掉武功。她低着头一幕一幕回想往事,不禁眼睛一酸泪往上涌。
耳听着钱越又说道;“雨烟,如烟,你二人放心便是,纵是寻不到师傅师娘也不打紧,大不了我们再回原州城与冷伯伯团聚”,如烟鼓掌笑道;“那再好不过”。雨烟眉头轻蹙道;“那不好吧,当初爹爹送你我二人到归云山庄必有深意,现在若是赶回去,只怕惹的爹爹要不高兴了”。如烟一笑;“姐姐你又多虑了,现在原州城太平无事哪有父亲不想与女儿在一起的”。
赵玉珂忽地抬起头望着钱越,冷冷道;“你这般繁忙,玉珂还有要事在身,我们就此别过”,转脸对柳冲、蒋忠道;“我们回西宁城罢”,不等话说完脚下迅疾转身便走,心中却是在默念;“快些走,我不要她们瞧见我流眼泪”。钱越闻听一阵愕然,愣神间见赵玉珂已是转身离去,不禁呆呆愣住。柳冲、蒋忠却是闻言大喜,纵身跟上笑嘻嘻道;“还是郡主想的周到”。他二人知道,罗平早给教主夸下海口,便是叫江南各派听命与三界教,岂知到了杭州城节外生枝,不光江南各派没能归顺,便是罗平、凤二娘也是不见踪影,自知难以复命。此刻见赵玉珂答应回西宁城,均是喜出望外。巴音一拍桌子,跳将起来大叫道;“哎哎,你这一走,谁陪大和尚去找张三丰”。他身子一弹,竟是飞出破窗,待说到“张三丰”三字时,声音已在十数丈开外,原来巴音跃到窗外时,见玉珂、柳冲、蒋忠身形闪晃一路急奔,心中着急施展轻功拔足便追。
玉珂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气恼,不辨东西,一路狂奔。奔出二十余里,身后蒋忠叫道;“郡主,我轻功比不上柳冲,好歹我们歇息一下辨好方向再走不迟”,说话间已是气喘吁吁。他见赵玉珂神情沮丧面色苍白是以一路不敢多言,此时自己越拉越远,迫不得已这才发话。赵玉珂冷冷道;“你想歇就歇息吧”。身后巴音哈哈笑道;“你这驴脑,真是笨的出奇,难道看不出你家小郡主正在吃醋么,她如此发泄一番,气便消了”。玉珂此时亦是鼻息渐急额汗微渗,听着巴音说话恼急反笑,放慢脚步道;“哼,大和尚,谁说我是吃醋,你觉得本郡主像是那般低贱之人?”。巴音含笑道;“你堂堂赵王之女,又是我元隆师兄的弟子,想要高攀之人成千上万,谁又敢说你低贱,只是这情愫二字岂是地位高下所判”。
玉珂一怔说道;“你都知道了”。巴音呵呵一笑;“那日我瞧你用碗去接鸡腿时所用身法,便猜得八九分”。玉珂想想道;“哦,当时情形紧急,想也未想便使了出来”,当下站住施礼道;“玉珂参见师叔”。巴音呵呵一笑;“嗯,这下大和尚说话倒是有底气了”,就见巴音正正衣衫沉声道;“师叔命你现在开始去武当山去寻张三丰”。柳冲急忙道;“巴音大师万万使不得,江湖险恶,我等早一日送郡主回去,便早一日心安”。巴音冷冰冰道;“柳护法,瞧你这轻功身法,想必也是江湖成名人物,原来竟是胆小如鼠的人物。况且说来你不去招惹旁人,旁人又理你作甚”。柳冲一怔,知他嘲讽自己,却又一时语塞无法应答。
玉珂摇手道;“别吵了,我既答应带你去武当山便会带你去”。又对着柳冲道;“我答应与你回西宁城自然会回,你们吵来吵去又有何用?”。微微低下头喃喃说道;“只是这武当山又在何处,我却是不知”。巴音闻言大怒;“什么,你竟敢骗大和尚?”。玉珂心想;“自己那日夜遇巴音,先是准备戏弄他一下,让他知道越大哥也不好惹,后来证实他身居昆仑山,便猜想与元隆必有关系,更是不敢对他言明,只怕他对越大哥不利。谁知几日下来,这大和尚却与元隆倒是截然不同,一个凶残蛮恶、霸道无理,一个通达事理、和蔼可亲”。此刻见巴音发怒,也没好气,当下道;“你凶什么凶,鼻子下面长张嘴,我替你问道便是”。巴音愣了愣嘿嘿笑道;“你生什么气,我十多岁便上昆仑山,四十多年从未下过山,要不是想见识一下张三丰的武功绝学,就是打死我也不会下山”。他说话不在气粗,到后来已有讨好意思。玉珂随即醒悟指着他笑笑道;“哦,我知道了,都说女子出门辨不清方向,原来你也是个路盲”。巴音神情别扭,摸摸光头不好意思咧嘴笑笑。柳冲蒋忠见他神态滑稽可笑,二人相视一眼却又不便笑出声来,当下齐齐扭头望向别处。
哪知这一望就见岔道隐隐五条身影向这边走来,柳冲忙出声示警低声道;“郡主”,手指岔道。玉珂、巴音齐望去,就见远处一人前面行走四下张望,中间有二人推着一辆平板车,后面两人手提兵刃依旧是来回瞧望。仔细瞧看一番,玉珂没有好气道;“那为首之人是钱越所称的兰叔伯”。柳冲嘿嘿笑道;“不用猜,车上躺的定是耿梁了,正好我们将他截下,顺便卖贺大人一个人情”。玉珂脸色一变道;“不行,这两边都没有一个好人,我们谁都不帮”。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那枝叶郁郁葱葱甚是繁茂,玉珂望着树林,微微道;“我们便去避上一避,此后再也不见与钱越有关之人”,说罢纵身跃起奔去,柳冲蒋忠见状随即跟上。巴音呆了呆望望三人背影,无奈之下晃着头亦是提身纵去。
他们进入树林不大一会,就见兰修竹、吴掌柜以及三名壮汉推着平板车经过,耳听吴掌柜道;“兰大侠,我等不妨去树林歇息片刻”。兰修竹摇头道;“不行,此地还归杭州城府管辖,我等还需抓紧赶路,能走多快,便走多快”。那几人一听言之有理,推着平板车加快脚步,只听车轮“咕噜噜”声响,一行人加紧赶路。
赵玉珂、巴音、柳冲、蒋忠望着兰修竹等人走远,这才迈步出树林,辨好方向便欲赶路。猛听远处马蹄声急,忙又闪入树林向外窥探,就见二人骑着快马急奔而来。马上人瞧着前面一阵高呼;“老四,快些,马上便追上了”,二人急催马匹奔了过去。柳冲小声道;“这不是卜三卜四吗?是了,他二人定是前来解救耿梁来了”。四人抬头向上望望猛然纵身跃起,蹦到树端倚树瞧去。只见前面又是一片空地,四下无遮,站在树端刚好一览无遗。
远远就见卜三卜四奔到兰修竹等人前面,跳下马来,也未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便见双方动起手来。那卜三手持一根铁棒猛咂兰修竹,兰修竹拔剑相迎。巴音笑道;“这人功力本就不及对方,此刻又无称手家伙,只怕输的更快”。在前方客栈打斗时卜三本想掷笔伤敌,虽是被钱越闪过。却也借此间隙逃了出来。半道上见路旁有根铁棒,当下捡起,掂了一掂虽不称心,只是眼下兵器已无,只好将就一下。此刻挥棒急戳,使得依然是判官笔招式,兰修竹一揽剑花,磕斜铁棒顺手翻腕直刺卜三左肩,这一空档如是卜三手持判官笔,便可用左笔招架。只是现在他左手没笔,眼见宝剑刺来,万般无奈低头闪避,却已是先招便为后手。
那边卜四也不闲着,双手握着被削折的一对判官笔,上下挥舞力斗吴掌柜等人。那吴掌柜手擎双钩,力大势沉呼呼挂风,加上三名壮汉相助,一时间又卜四斗的难解难分。
六人相斗,圈子越来越大,那两匹骏马怎能受的如此惊吓,嘴中嘶鸣,抬腿便跑,只一会便跑地不见踪影。猛然间卜四脚下急向平板车奔去,嘴中叫道;“老三,打不过便走”,吴掌柜眼见他奔向平板车顿知其意大急,喝道;“哪里走”,纵身猛追,怎奈这卜四轻功却是高出他一大截。就见卜四高高跃起,手中双笔突然飞出,齐射躺在车上之人。便见草席下那人身体扭了两下,蹬腿不动。卜三惊呼一声骂道;“老四,你这是干甚?”。卜四急道;“老三,情非得已,走吧”,身形几个起落直奔出来。卜三见状猛劈一棒跟着转身便跑。
见二人逃跑,兰修竹急忙喝止众人追赶,招呼那三名壮汉推车便走。玉珂瞧着卜三卜四二人奔将过来,当下示意巴音、柳冲蒋忠禁声。那卜三回头见无人来追,怒道;“你怎得将耿梁杀死,我们如何向掌门师兄交待”。卜四劝道;“老三,你也不想想,耿梁知道那么多秘密,若是不除去,保不定便会透漏给四海帮,到时江湖都知道是我们将归云山庄灭门,只怕不光掌门那里,便是相爷哪里也难交待。现在看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耿梁是我们所杀”。卜三想了想道;“当初那人将归云山庄藏宝之事告知相爷,这才命耿梁前去卧底,谁知宝藏没寻到,倒是赔上那两名庄主性命”。卜四道;“现在四海帮已是怀疑耿梁,现在除去,也算去了隐患”。卜三望望四下道;“好吧,此地不宜久留,你我回去复命去吧”。卜四点点头,二人身形纵起,施展轻功原路奔去。
他们刚刚离去,玉珂等四人从树上飘落下来。赵玉珂摇头道;“这些人当真狠毒,便是自己同门也不放过”。蒋忠道;“郡主,这一旦踏入江湖,哪个不是胆战心惊的过日子,运气好的飞黄腾达,运气差的便似这般了”。玉珂愣愣地瞧着前方,哪里还能瞧得见兰修竹等人。柳冲尖声道;“嘿嘿,原来是丁谓授意祝浩天去灭归云山庄,卜三卜四只当这树林丛中断无人迹,哪里想到四个大活人便在他们头顶,哈哈哈”,顿了顿又疑惑道;“只是那人又是何人?能让丁谓深信不疑,将归云山庄杀得不留活口”。巴音摇摇头道;“大和尚常年呆在深山,对这山下之事实是瞧不清楚,只是为些身外之物便大动干戈,拼个你死我活。唉,还是山上舒坦,不用勾心斗角暗藏祸心”。他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玉珂此时却是不闻不问,心中暗暗合计;“那卜三所说那人到底又是何人,此事关系到越大哥,我倒要不要告诉他?”,眼前却又是现出钱越如何讨好采薇、雨烟、如烟。心中不禁一冷恼道;“你归云山庄招人灭门,与我何干,我又为何帮你?”,脚下一跺,抬腿便走。柳冲蒋忠一愣,望望巴音,不知玉珂缘何又是乱发脾气。
哪知玉珂刚走两步,猛地停下脚步折返回来,急道;“我还有一事,万分紧急,若是不办心中必是后悔”。巴音见玉珂神情急迫不似假装,忙道;“丫头,何事慌张?”。玉珂摇摇头,话也未说,迈步便走。柳冲、蒋忠见状心中暗暗叫苦,这小郡主历来任性说一不二,说好的先去武当山,再回西宁城,只怕是要变卦了。眼见巴音迈步跟上,不禁心下暗骂;“你个秃和尚,枉称师叔,小郡主出尔反尔,却也不见你训斥一番”。他们又怎能想到,巴音忽见玉珂脸色大变,暗暗起疑;“这丫头平时骄横跋扈盛气凌人,实际却是心思缜密,善良有加,此时突然变脸,定是有大事发生,大和尚与她一见如故,岂可袖手旁观”。
四人原路返回,不远处兴隆客栈已是瞧得清楚。远远见有二人手擎火把正是要向客栈抛去,玉珂急道;“不好,他们这是要烧死里面的人”。话音未落,那二人火把脱手,落在客栈墙角,便见呼啦一下地上草丛忽地燃起,火光上冲,片刻间便烧了起来。玉珂“哎呀”一声不禁喊了出来。忽地身边巴音身形掠起,迅疾奔去,刹那间便至二人身后,探手抓住二人衣襟。双臂一挥抖手抛了出去。他比二人低了一头有余,那一抓一抖却如提着两只公鸡丝毫不见费力。就见他更不停歇,左右手凌空虚拍,呼呼两道劲风顿将大火扑灭。
一连串动作,形如鬼魅,急如闪电,待众人明白过来,已是回到身旁。柳冲登时愣住,心下骇然,暗道;“还好,我二人对他恭敬有加,没有出言不逊”。望望蒋忠,见他同样惊的张口结舌。地上二人抱头扶腿来回翻滚,呻吟不断。他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卜三、卜四。二人返回时正好经过兴隆客栈。瞧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丝毫动静,这才慢慢接近,仔细搜索一番才发现楼上楼下人影皆无。二人想起在此受辱,一合计,便想起火烧客栈以泻私愤。点着客栈正待退后观瞧,忽觉劲风来袭,急忙闪身躲避哪知身子一紧,浑身酸软使不出丝毫力气,大惊之下已然被人高高抛起。
玉珂快步进入客栈,见里面空无一人静悄悄地了无声息。眼前一片狼藉,桌掀椅躺,唯有边上一桌未损,桌上还是碟盘罗列,酒菜未动。玉珂缓缓走近,望着桌子暗想;“越大哥他们看来早以走远,这兴隆客栈地处要道,倒是不知他往哪里去了?”。忽地心中一动;“他曾说先寻谷女侠,可是谷女侠又在何处?她与鬼算子、方海权等人反目,那汴梁城自是在也不可能回去了,眼下只能先回杭州城看看了”。心中想着,脸上尽显失望。
待出得门来就见柳冲、蒋忠扶着卜三卜四站在一旁,卜三卜四瞧着玉珂出来,脸上大惊,见她低头垂眉作沉思状,心下稍安,忙道;“卜三、卜四参见郡主”。赵玉珂恍若未闻缓缓前行,柳冲知她想事低声道;“还是不要打扰郡主,我们跟上便是”。
天色渐暗,杭州城近在咫尺,但见城门前官兵甚众,一个个刀枪明亮,虎视眈眈。卜三上前打个招呼,那城门守将识得卜三、卜四,当下放行。一行人寻个客栈住下,卜三卜四回杭州府复命。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卜三、卜四引着贺满金前来相见。原来贺满金知道玉珂又回杭州城,心中欢喜当下央求卜三卜四带路寻来。而鬼算子前日一早便率领祝浩天、方海权等人护着丁勉灵车回汴梁城。卜三、卜四着急赶着追上,便一同前来告辞。那贺满金见劝说玉珂回相府居住无望,便留下银两匆匆告辞。要知这些日子杭州城大乱,贺氏父子生怕被朝廷知晓,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躲在杭州府内不敢出门。此次随卜三、卜四出门看望玉珂,贺满金倒也是怀着莫大勇气。
一连几日,玉珂走便杭州城大街小巷寻找钱越均是未果,这日午时,四人正自行走,一股香气袭来令人垂涎,巴音开口叫道;“哎呀,饿了饿了,快些找个饭庄填饱肚子再说”。玉珂瞧着此地眼熟,抬头望去就见旁边一杆横帆上写着扬州狮子头,正面横匾刻着“西湖客栈”。想想那日与钱越相遇便在此处,不觉迈步走入。她来到二楼靠窗桌前轻轻推开窗棂,抬眼望去不禁微微一笑,那窗棂对面正对着一座清雅茶楼。
伙计端盘上酒不一会便布置齐全,他几人均是大漠边塞人士,吃着这江南美味,均是称赞不已。玉珂环顾四周,忽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瞧看,不由得侧脸望去,就见一对年轻人正向这边瞧来。那少年青衣素衫,样貌俊朗,双目有神,一柄宝剑横放桌上。见着自己望去微微将脸侧过。那女子身材清瘦,上身白衫,下着彩裙,明眸皓齿样貌动人。四目相对,不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玉珂暗暗赞道;“这名姑娘真是好看,瞧上一眼恐怕这辈子便忘不掉了。更难得的是她浑身透着与众不同的富贵气质,让人不由得便想上前亲近”。当下玉珂也点头报以一笑。
正在这时楼梯口呼啦啦走上来十数名官军,一个个眼神警惕,手扶军刀。为首人一眼瞥见二人桌上宝剑,走将过来道;“你二人哪里人士,从何而来又去往何处?”。那少年道;“在下姓梁,这位姑娘姓段,我们久居东京汴梁,素闻江南风光美如画,便赶来瞧看”。那军官上下打量几眼道;“公子既然会使剑,不知哪个门派,师承何人?”。这时忽然柳冲站起身形高声叫道;“张将军,怎得今日竟是亲自巡查?”。那军官一愣转身望去,嘴中笑道;“原来是柳护法,哦还有蒋护法幸会幸会”。他瞧着玉珂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柳冲笑道;“那两位是在下朋友”。蒋忠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前后脚赶到这来”。张之栋“哦”的一声,便走了过来。柳冲道;“今日难得相聚,不妨饮上几杯”。张之栋摆手笑道;“这些日子大帅有命全城加紧巡查,我公务在身,不便相陪,告辞告辞”。转身巡视一眼,再未见可疑人士,当下率领众官兵下楼而去。原来玉珂见那年轻男女神色微变,不愿让张之栋接着为难二人,当下对柳冲使个眼色,让他解围,柳冲立时明白,这才起身叫住张之栋。
玉珂再回头看那对男女时,见他二人喊来伙计结账,随后收拾一下竟是起身离去,心下不禁诧异,“怎么官兵一走他二人便要离去?”。巴音笑笑道;“这男子,目光炯炯,起身落步体态轻盈,年轻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了,相比之下那女子武功倒是逊色不少”。柳冲、蒋忠二人面面相觑,暗自摇头道;“哼哼,你武功高强咱倒是见识过了,可你仅凭他走路样子便判断他武功高强,我等倒也不信”。赵玉珂闻听一笑;“是么,既是少年高手,我倒要见识一下”。当下也喊来伙计结账,随后跟着下楼。
四人出了客栈,眼见那二人东瞅西望,这家店铺瞧瞧,那家店铺驻足片刻,走的是不紧不慢。柳冲笑笑道;“这不知哪家公子,带把佩剑便来冒充江湖中人”。蒋忠跟着一笑;“一瞧便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被人身后跟踪,还不自知”。巴音摇摇头冷笑一声道;“只怕不是那么回事”。那二人走的快,他们便紧走几步,那二人慢下来,他们便缓步而行。就这样走走停停转过两道大街。前面一片空地除了几棵古树便鲜有人迹,他四人走来却是不见那两名年轻人踪影,蒋忠“咦”地叫出声来;“那小子了?”。旁边古树后有人低咳一声,猛然闪出二人,正是那两名年轻人。
那男子傲气满面眉毛微挑,冷冷问道;“各位不知何故跟踪我二人?”,柳冲尖声笑道;“此地四通八达,你走你的,我们行我们的,怎么能说我们跟踪你?笑话”。那年轻人冷笑道;“原来如此,那么便请官府老爷先行,你们先请我们稍后再走”。玉珂移步向前,微微道;“这位公子说话差已,我等只是与官兵客套几句,你便认为我们便是官府中人,那普天下岂不都成了官府差役”。这时那年轻女子跨步上前一笑道;“妹妹不要生气,我瞧妹子也不似官军中人,这位梁公子瞧着你们与官兵相识,故而不愿多言,在下段锦茵,这位公子梁清秋”。她初入江南便与赵玉珂一见如故,加上没有江湖阅历,故而坦言相告。
玉珂一怔暗暗道;“越大哥常常提到采薇的兄长便叫梁清秋,难到便是眼前这位梁公子”。淡淡道;“我姓赵名玉珂”,心下却想;“那梁采薇生性歹毒,她这兄长想来也好不到哪”。这时蒋忠忽然高声叫道;“梁公子,你好生无理,这位柳兄弟刚才替你解围,你不言谢,便是瞧不起我们兄弟二人,我见你佩戴宝剑,想必也是个练家子,来来来,我们比划一下,你若胜我,我便跟你陪个不是。我如胜你,你便对我柳兄弟说声多谢”。他见玉珂与那姑娘互通姓名,心下着急,若是她二人相熟,再要比试便说不出口。只因巴音刚才说他功夫了得,心中不服,便急于想和他比试一番,实乃是想令巴音难堪,也叫他不至于小瞧自己。
段锦茵听罢,浅声笑道;“各位既非官府中人,那便是江湖侠士了,你我萍水相逢,如此相逼倒是失了江湖道义。我便替梁公子在此道声多谢,谢谢这位柳大侠帮忙解围”。蒋忠哈哈大笑;“你说不算,我倒是想听这位梁公子说”。梁清秋眉头轻皱,微微道;“原来这位蒋护法实是想考验在下武功,我便依你如是你打赢我,我便向这位柳护法道谢”。反身将手中宝剑交于锦茵扶其退后几步,转过身道;“我便领教一下蒋护法高招”。
忽地柳冲拍腿大声叫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叫做王清秋么?,原来叫梁清秋,那日我二人将你与惠清王一同麻倒,本想带回三界教,不想中途被人掉包,想不到在此相遇”。梁清秋一见被人说破,冷笑一声道;“我也想不到能在此地遇到三教界的两位护法”。原来他见柳冲站起与张之栋寒暄之际,觉得此人面熟细细想来,当下便想起柳冲、蒋忠便是在汴梁城大院中住在隔壁房间的二人。只是清秋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较之那时身体样貌又是有了些许变化,是以柳冲、蒋忠一时竟是没能认出。蒋忠听罢一愣细细打量,既而哈哈大笑;“果然是他,当初没能抓你二人回去倒是挨了顿教主训斥,现在倒是可以打你一顿,也好泻我心中怨气了”。
段锦茵听着脸往下沉,只见面上顿时罩上一层冰霜,冷冷道;“原来几位是三界教的前辈,那好,梁大哥好好帮我揍他们一顿”。要知当初元隆、罗平、凤二娘、李清等人在云南大理规劝段王依附于赵怀韬,最终却害得段王自刎而亡。期间陆晴川又被元隆一掌震死,此时忽见三界教帮众,心中怒火不免上撞。赵玉珂心中却是一凛,暗暗道;“瞧这女子言谈不见丝毫慌张,似乎有恃无恐,难不成这个梁清秋当真厉害?”。
蒋忠撇撇嘴道;“好,即使如此,那也说不得是以大欺小,来来来你进招吧”。他双腿一分站立当地,便是等着清秋发招。柳冲瞧着暗自好笑,知他见着身旁站着郡主及那巴音和尚,故作大方,否者只怕早已扑将过去了。哪知清秋纹丝不动,面露微笑瞧着蒋忠站在那里。蒋忠等了半天不见梁清秋进招,心头火往上冲,暗道;“我等你进招,便是给足你面子,你既然不出招,那便怪不得我了”,身形晃动突然纵起,忽地举拳直奔清秋当胸打来,眼瞅梁清秋不闪不避,那一拳便要打个结实。蒋忠见他也不闪避,不禁暗道;“这小子纵有金刚不坏之体,我这一拳下去,也将你打趴在地。是了,我这一拳打去,他见我拳法刚猛,竟是吓傻了”。
忽然眼前身影晃动,蒋忠一拳打将过去却是不见对方身影,斜眼望去,就见清秋站在身侧依然面露笑意望着自己,当下抬腿便踢,哪知一脚踢去又是踢空。不禁心下吃惊,当下右腿前插,腰身前倾,右手出拳猛击,使出一招“隔山打牛”,这一招蒋忠却是使出全力。出拳沉重快如闪电。突然蒋忠只觉手腕一紧,被人向前拽去,接着脚下一绊,身形顿时飞起,便如腾云驾雾般摔了出去。
巴音瞧着暗暗吃惊,“这个梁清秋身法如此之快,瞬间便换三个方位。出手更是奇妙,大和尚我要是挡这一招便是左掌反切捏腕,右手推肘上托,却不会这般借力打力”。他生性痴迷武学,自从下得昆仑山便接连遇到两名年轻人,这二人武功竟是一个比一个精妙,此时心中不禁大痒,手掌撸起衣袖,便欲上前一试。谁知柳冲更快,双足点地高高跃起,半空中高声叫道;“休伤我蒋兄弟”,双掌一挫猛地劈将下来。清秋看着来掌劈到,左掌向上佯装拍去,脚下一转,右掌直取柳冲小腹招式迅疾竟是后发先至。柳冲哪里想得到清秋出招如此之快,自己身在半空尚无借势之力,这一掌若是拍上,只怕这条命不死即残,不由得心中暗叫一声;“苦也”。脚下却是不停“啪啪”连环飞脚急速踢出,哪里知道刚刚触碰,便觉对方胳膊犹如铁板一块,虽感脚面疼痛,总算借着一踢之力反弹跃开,刚一触地,猛地又是弹起,围着清秋绕起圈来。他轻功极高,眼见对方一个回合便将蒋忠摔得不轻。竟是不信,等自己伸手相试,这才发现对方竟是身怀绝技。当下不敢大意。他一向自负轻功绝顶,心中早已想好打不过便跑,即便对手再强也奈何不了。当下围着清秋急速飞奔,意在寻找破绽一击致胜。
反观清秋气定神闲脚踏阴阳八卦图,双掌分开立个起手,竟是以静制动不慌不忙,任由柳冲围着自己狂奔。忽地柳冲绕在清秋背后,瞅个空挡,双掌连推带打,猛拍掌过来。他脚下一刻未停,自是准备一拍即走。谁料清秋身形猛转,右足斜跨半步,顿时封住去路。一招‘揽雀手’,双手撩按遮拦对方双掌,左腿上跨胳膊肘顺势撞去,使得是一个“掤”字诀。就听得柳冲大叫一声飞跌出去。玉珂、巴音见状心中诧异不说,段锦茵那边却是一个“好”字叫出口来。清秋暗地里却是连连惊喜,这套太极拳自随张三丰学完,便没使过,谁知今日一试,便干净利索的打败三界教两大护法,心下高兴不禁溢于言表。
一阵鼓掌之声传了过来。巴音边拍边走,上前两步喝彩道;“想不到,大和尚今日算是开眼了,梁公子这套拳法实在是精妙至急,大和尚斗胆问一句,这套拳法叫做什么?”。清秋微微道;“大师客气了,此套拳法叫做太极拳”。巴音听罢神色突变,问道;“这便是,武当山张真人所创的太极拳?”。清秋点点头道;“正是”。巴音闻听哈哈大笑;“我此次下山,便是想见识一下太极拳的精妙,不曾想在这见到”。笑罢,巴音摸摸自己光头道;“大和尚曾听师兄讲过武当山张三丰自创的这套太极拳,堪称为天下第一拳法。竟能迫的他羞愧难当无脸再回西宁城,大和尚心中听得便是不服,这才慕名寻来”。
清秋暗暗吃惊心下暗道;“原来这个和尚是元隆法师师弟。想那元隆武学渊博,功力深厚,当今世上能胜他之人寥寥无几。眼下我与他师弟相遇,倒是要万分小心”。当下抱拳道;“原来大师是元隆法师师弟,失敬失敬”。巴音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不像师兄那般贪恋功名,也非三界教帮手,管不了你们之间俗事,只是想与梁公子切磋一二了我心愿”。清秋微微道;“既是如此,那大师请”,手掌一挥做个请的手势。巴音瞧着暗道;“此子玉树临风,巍然不动,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我倒瞧瞧他有几分能耐”。他知清秋不愿先动手,当下手掌一摆,嘴中道;“那好,你小心了”。
“了”字刚一说完,巴音晃动身形一个箭步便跃到清秋面前,左掌“唰”地一下便向清秋左肩按下。他一掌拍下,势沉力大迅疾无比,清秋只觉面上扫来一股劲风,隐隐便如刀割一般,心下骇然,当下不敢大意,左脚后撤,身体斜让,右手急抬一招“翻手浮云”随即拍出,使得正是太乙混元掌掌法。巴音见他不避不让,心中稍感诧异。两掌相对“嘭”地一声,罡风顿起。清秋只觉臂膀酸麻,双足急使飞步凌云飘后三丈,岂知巴音如影相随,身影一晃便跟着腾身纵起,衣袖鼓起露出一双大掌又是凌空拍到。他本以为一掌便将清秋震飞,哪知见那清秋安然无恙,心念一动又是加了两分劲道。清秋眼见来掌转眼即到暗叫不妙。双臂一晃,一股丹田之气瞬间贯通双臂,使出太乙混元掌法厉害招法“九天揽月”举掌相迎,嘴中叫道;“来得好”。就听“啪”地一声,半空中犹如打个闷雷,清秋不由自主地“腾腾腾”身子被震退三步。
巴音一击之下,倒不再攻。淡淡一笑道;“梁公子,你若再不使太极拳,只怕必败无疑”。清秋稳住身形,脸色变了几遍,只觉呼吸困难体内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双臂抖颤竟是抬不起来。心中大惊,急用般若合聚功行功用气,待般若合聚功运转三遍,体内再无滞胀已是完好如初。吐口气微微道;“大师功力深厚,实非晚辈能敌”。巴音见清秋脸色复原,微感诧异道;“想不到你内功亦是如此精纯,好,再接大和尚一拳”。清秋凝神细瞧,眼见巴音左掌化拳,携风打来,急忙右手拦架,左掌拿肘,捻手捏勾。脚下错步弓膝,顺势回拉。巴音一拳打空,去势见缓,陡觉肘下被拿,急忙跨步向前,右掌横切。清秋松肘去托转腕下压,同时身形侧闪。巴音只觉手掌劲道被这一托一压,已是将劲道化解,心中不由暗暗称奇。右掌回收,左掌接着又是拍出。
一个内力浑厚,掌风凌厉,一个拳法精妙,以柔克刚。二人你来我往一时间斗地难解难分。柳冲脸色难看望望蒋忠面上强挤一丝苦笑,心下道;“这位梁姓少年深藏不露,在汴梁城他若出手,便是你我相加,在他手下只怕也走不过十招”。蒋忠当即会意,摇摇头轻叹一下,接着又是抬眼望去。
忽地一声尖叫,玉珂寻声望去,就见锦茵张嘴惊呼,面上呈现焦急神情,一双美目全神贯注地盯着梁清秋身上丝毫不见眨眼。玉珂暗暗道;“这位段姑娘对梁清秋倒是担心的紧呀。只是你哪里知道,这世上男子均是见一个爱一个,到最后自己只怕也是落个孤苦伶仃的下场”。她正心中想事,猛听巴音大喝一声“小子注意了”,身形陡然纵起,双足连环踢到,清秋双手急忙遮拦,但听着“啪啪啪”一阵声响,身体被震地向后退出三大步。却也虽乱不惊猛地手掌一探拿住巴音脚腕,正待扯落,不料巴音右足又是踢到。
这一脚踢上,清秋自是明白,必然骨断筋折,无奈之下急忙抖手松开,脚步画弧,侧身闪避。巴音左足刚一落地,随即弹起,身形前扑,展开双臂便如苍鹰捕蛇兜头罩下,一双大掌形似钢钩,奔着清秋头顶抓到。清楚瞧着来势凶猛,急忙松腰抖肩上身后倾,左脚猛地向上踢去,岂知巴音早料到这一招,左臂隔挡,右掌不停依然落下。清秋吃惊不小,眼见自己身体后仰已是无力可借,对方掌力来势汹汹,便是伸手挡开,势必也要倒了下去。情急之下右手食指猛地弹出,一股指力忽地蹦出,激射巴音的檀中穴。
巴音右掌眼见便要拍到,心知这一掌纵是被他化解,那清秋身体无处着力势必跌落下去,已是败了一招,想着对方狼狈之相正自得意,忽地一股劲力激射过来,来不及多想,半空中腰身急坠,双腿用力横的翻了出去,在空中连翻两圈这才落地,这一变故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再看清秋时就见他左手猛的按在地上向上一托,借着托力身体已是稳稳站立。巴音神色大变怔了怔瞪大眼睛,望着钱越神情古怪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忽地身体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声长啸,接连几下纵跃,转眼间便已踪迹全无。
此时周边百姓见有人打斗,均是好奇渐渐围拢过来,十数人远远站立,品头论足指指点点。人群中一人头戴斗笠,身着灰服,快步跨出人群,来到赵玉珂近前,沉声道;“你在外面胡闹够了吧?快些与我回去吧”。他头戴斗笠,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此时一说话,玉珂便听了出来,惊地目瞪口呆低低道;“叔父”。柳冲、蒋忠见到来人面上惊喜匆忙上前参拜,嘴中大声叫道;“柳冲、蒋忠参见教......”。那人冷哼一声将手一摆,柳冲、蒋忠当即住口,恭恭敬敬站立一旁。那人望一望又沉声道;“我等快些离开,只怕晚走一会,便有官府中人前来,到时又是图添麻烦”。他说话声音威严有力,言语间透出一股不容违抗的气魄。
那人缓步走到清秋面前,向上推推斗笠道;“这位小兄弟好强的功夫。以后行走江湖遇有困难,大可来三界教寻我”。清秋望着那人徐徐推高斗笠,但见他阔口狮鼻,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不禁心中一凛。那人见清秋愣神,也不答话微微一笑回头道;“我们走吧”。“等一等”,玉珂说着抢身来到清秋面前说道;“梁公子,我知你与钱越视同手足。在下赵玉珂想请你带话与他”。梁清秋闻听大奇道;“你识得钱大哥?快讲”。赵玉珂转过身来幽幽道;“我与他曾经在草原上一起救过一只灰狼。你便告诉他人有救狼心,狼有害人意,不得不防”。说完头也不回,急追戴斗笠之人。
段锦茵望着四人远去,才道;“梁大哥,刚才好险”。梁清秋点点头道;“那大和尚掌法刚猛,内力深厚。瞧那招式倒是与元隆法师一脉相承”。段锦茵点头忧心忡忡道;“是了。刚才那戴斗笠之人便是自称三界教的,看他颧骨高耸目露精光,只怕又多了一个不好对付之人”。清秋点点头心道;“柳冲、蒋忠二人本就是三教界帮众,他二人对戴斗笠之人毕恭毕敬,想来那人在教中地位比他二人又高出不少。那少女与他们一起相熟,却又为何要留话带给钱大哥,到底是何用意?”。心中疑惑,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拉住锦茵微微道;“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寻谷女侠吧”。
他二人自从离开武当山途经杭州城领略钱塘浪潮,却不想路遇三界教教众,只怕再节外生枝耽搁路程,是以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再停留。三日之后便抵达汴梁城中。为避人耳目趁着夜色二人进入亲王府。书房之中惠亲王正自挑灯夜读,听有声响惠亲王扶案而起,见清秋进来喜道;“清秋,什么时候回来的?”。清秋躬身施礼道;“刚回来不久”。惠亲王走将过来扶住清秋笑道;“你初为武状元,便在云南大理立下头功,皇兄着实高兴便要赏赐于你”。清秋道;“谢皇上奖赏谢亲王夸赞”。望望四下疑道;“怎么不见傅老英雄?”。惠亲王一笑;“这些日子他倒是甚忙,前前后后去收集文武百官营私舞弊,贪污枉法,党派勾结证据,目前已是查获三十二人”。清秋愣愣问道;“他老人家收集?”。惠亲王点点道;“嗯,是皇上钦点。那丁谓党羽众多,此事如要由刑部主办,难免走漏风声。只有私下先由外围调查取证”。惠亲王抬头望望屋外道;“只怕现在傅老英雄还在王大人府上议事”。清秋“哦”一声,微微点点头。
惠亲王望望锦茵,冲着清秋一笑;“这位姑娘是......?”。清秋赶忙道;“这位姑娘是段氏后人叫做段锦茵......”。当下将自己去云南大理所经历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惠亲王虽是听过刘剑飞、赵胜以及沈白风、许佑年等人所述,此刻听清秋又说一遍听得依然津津有味。待清秋讲完天已大黑,惠亲王当下吩咐下人安排两间客房供二人休息。
第二日清晨,梁清秋、段锦茵一同向惠亲王问安,进得书房就见惠亲王与傅质直已在书房落座。傅质直抬眼见到清秋喜出望外,拉着清秋寒暄不止。这时门外下人禀报说刘剑飞与许佑年求见,惠亲王连声道;“快请”。待刘剑飞、许佑年进来见着清秋大喜,三兄弟嘘寒问暖互道衷肠,免不了又是一番畅谈。
众人交谈一阵,刘剑飞望望锦茵忽地脸做愁状说道;“段姑娘,前些日子有人禀报说瞧见丁府师爷鬼算子与方海权一大清早便出相府,瞧着打扮像是要出远门”。段锦茵“哦”地一声,心中纳闷却是不知他所说何意。刘剑飞慢慢道;“只是,他二人出门不大一会儿,有人见谷女侠现出身来,偷偷摸摸像是跟踪他二人”。锦茵登时愣住,眼睛一亮,脆声道;“你是说谷......谷女侠已不在相府么?”。刘剑飞点点头道;“是”。锦茵呆了呆,脸色变了几变,声音发颤道;“可知她去往何处?”。
清秋轻轻拍拍锦茵肩膀,低声道;“你放宽心,便是走遍天涯,我也与你一同去寻”。锦茵闻听心下稍宽,又是企盼又是忐忑不安。傅质直笑笑道;“那有何难,若不是我有一事心有疑问,便与你等一同去寻。那谷女侠虽是女流所做之事却非我等所能企及,如能结交倒是一件生平快事”。他听惠亲王所言,知道段锦茵寻母之事,心中甚是高兴。一则见她与清秋暗生情愫神情默契,二人相配再好不过。二来如果谷兰确是她生母,那倒可晓之大意,断了丁谓的左膀右臂。
刘剑飞道;“先是祝浩天带领卜三卜四等人远下杭州城,接着丁府公子丁勉与采薇便出门离开,有兄弟传回话来,见着也是奔杭州城方向而去。现今鬼算子与方海权刚一出门,谷女侠便随后跟着。我们几人商量一下,只怕谷女侠也是去了杭州城”。清秋低声道;“采薇也去杭州城了?”。心下不免隐忧,暗暗道;“我此番回来,定要将妹妹寻回,也省的她在丁府危机四伏不得安心”。
惠亲王望着清秋笑笑道;“眼下西宁王赵怀韬按兵不动,丁谓府上又有事出,朝廷上总归要清净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傅老英雄带领众人暗查百官之事也不可耽搁,你二人借此机会倒可早日去寻谷女侠与令妹,已了心愿”。清秋见惠亲王这么一说,正合心意,点头称是。当下二人开始准备。第二日一早,拜别诸位,一路快马加鞭,又赶赴杭州城。
他二人在杭州城遍寻两日虽无进展,却也探得有人大闹杭州府,隐隐便觉着与谷兰、采薇有关。眼见城中戒备森严到处是明哨暗岗,想要寻人,却无头绪。正自踌躇之时心中猛地想到,那日与钱越在杭州城相遇时,他曾经说过如要有事可至归云山庄寻求帮助。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当下二人一路南下直奔绍兴。
眼前景色郁郁葱葱,一棵棵古树参天掩日,古树下面两排瓦房南北分列,中间一条青石小道崎岖延伸。俨然便是一座小的集市,偶见有人中间穿行,也是冷冷清清不甚热闹。此时天色阴暗,凉风习习,忽地一阵细雨急落,斜斜密密,四下雾气腾腾顿时将集市笼罩起来。清秋拽起锦茵边跑边笑着道;“你我快些到前面集市中避避雨,跑得慢些只怕便要淋成落汤鸡了”,锦茵笑道;“这雨这么急,只怕还未到达,当真便成落汤鸡了”。二人嬉笑着快步向前奔去。来到集市上,眼见头一家正是一间茶水铺子,二人急忙闪身进入。里面伙计见有客到来,打个哈欠伸伸懒腰,站起来道;“雨打湿身,二位既来之则安之,喝壶茶水,待雨停了再些赶路吧”。清秋一听有理点点头,找个靠门桌子坐下。不一会小二已是将茶水沏好端来。清秋满上一杯递给锦茵关心道;“雨天气寒,快些喝些暖暖身子”。锦茵笑笑伸手接过茶水,望着冉冉升起的热气轻声道;“也不知现在娘亲能不能认出我来”。清秋见她望着热气呆呆发愣,知她心中思母心切,手掌一伸握住锦茵低声道;“你不必担心,她如见着你高兴还来不急,怎会认不出”。锦茵脸上绯红,只觉他手掌温热,一股暖意瞬间淌过心中竟有说不出的甜蜜。
二人心意相通,静静地望着门外。外面细雨纷飞,溅落在青条石上向四下散去。忽地锦茵微微道;“梁大哥,你瞧那面”。清秋侧目望去,就见斜雨中一名女子缓步走来。这集市中本就人稀,此刻又是细雨密布,更是人迹踪无。那女子低垂着头,雨水顺着发髻嘀嗒而下,一身淡黄衣裙早被淋透,却是兀自不觉,在雨中缓缓而行。清秋心中奇怪瞧着那女子慢慢走近,猛地一惊脱口叫道;“采薇”,那女子一怔停下脚步抬眼望来,泪珠在眼中打转猛地张口唤道;“哥哥”,双臂张开扑将过来。
清秋急忙起身摊开手掌迎将过去,采薇一头扑在清秋怀中放声大哭,这一哭竟是顾不了其他,任由伤心委屈化作泪滴顺颊滑落。她长这么大也只是在爹娘坟前相认时,才与哥哥相拥而泣。此时再见哥哥自是双臂紧抱,再不愿松手,只觉多哭一会心中便多舒坦一分。
良久,清秋见她哭声渐缓,这才松开双臂,只见她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心中一痛微微道;“你怎会如此?我们此次相遇,以后便再不分离”。采薇眼中擎泪这才缓缓松开双手,仰面望着清秋用力点了点头。
锦茵伸手从包裹中取出一套衣裳,递到采薇面前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你先将衣裳换下,免得着凉生病”。采薇望望锦茵又看看清秋笑了一笑,接过衣裳去后屋换好衣裳出来时,已是容光焕发,她见眼前女子与哥哥关系亲密,又见她主动拿衣服给自己换,顿时心生好感,出来后笑着道;“谢谢姐姐”。锦茵手捧茶碗笑道;“只要你不嫌弃是旧衣裳就好,你刚淋雨先喝口热茶”。
一番交谈,清秋才知道此时钱越以及霍家庄等数十位侠士均在归云山庄。想了一会,清秋问道;“那日你可曾见到谷女侠去往何处?”。采薇摇摇头道;“越大哥救我出去时师傅还在贺府与人厮杀,我尚不清楚”。段锦茵这时才知道谷兰竟是采薇师傅,当下便将寻母之事告知,采薇眼见眼前女子便是师傅爱女,想起之前师傅虽是面上倔强始终不肯到云南大理去寻夫君爱女,但是心中却是无时无刻的挂念着女儿。眼前只要寻着师傅便能了却师傅心愿。想到这心头更是欢喜。清秋眼见采薇完全像换了个人,不似刚才那般满腹心事失魂落魄,知她心中有事,只是妹妹已大,有些事情倒也不便相问。又过了一会云消雾散雨停天晴,三人付了银子,收拾停当,由采薇引着便向归云山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