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深遇怪僧 双手缚原凶
书名:陇西行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5671字 发布时间:2023-06-29

  眼前流水潺潺蛙声阵阵,赵玉珂松开缰绳跳下马来沿着湖边漫无目地缓步前行,月光下微风轻拂水泛波光。玉珂走近湖边伸手掬一捧水洗去尘埃。就见一轮圆月映照水中,微波荡漾忽地乱成一团,便如玉盘打碎一般。玉珂心乱如麻愣愣地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凌乱的水面心神暗伤,眼泪止不住顺着脸颊缓慢滑落。心中暗自道;“我背着父王,跑到江南只为与越大哥在一起,怎奈越大哥生在江南,一心一意只为朝廷出力,它日与父王相见必是水火不容,只是到时我又该怎办?”。半晌,又低低念道;“采薇一心想要除掉你,而你又无机会向越大哥诉说,这等委屈又向谁去述说”。心中所累,越想越悲,不由得隐隐哭出声来。过了许久赵玉珂只觉心情稍好,拂袖轻轻擦拭眼泪,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玉珂啊玉珂,你怎得变得这般小家子气,你是见越大哥护着梁采薇心生嫉妒。只是那梁采薇身受内伤,性命垂危,你怎可与她一般计较。她虽害你一次,却是因为越大哥喜欢于你,而她见不得越大哥喜欢别人这才施以毒手......”,想到此,赵玉珂心中忽觉一股甜美静静荡漾开来。

  湖面在月光的映衬下,宁静而安详。赵玉珂手托两腮静静地凝神远方呆呆出神。头顶一片乌云飘来,缓缓地遮去半月。玉珂无意间双眼向上望去。哪知这一望只吓得花容失色,毛孔悚然,嘴中“啊”地一声惊呼。原来头顶上方现出一颗硕大的人头,双眼发亮一眨不眨地正死死的盯着自己。那人一见被人发现,身体向后一弹,飘出两丈叫道;“娃娃,你爹娘养你不易,你却要跑到这里投河,如何对得住二老?”。赵玉珂站起身来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那人眼睛上翻,舌头探出阴深深道;“当然是鬼”。

  他既说是鬼,赵玉珂反而冷静下来,开口问道;“哪有人说自己是鬼的?”。那人见她识破哈哈笑道;“你知道鬼有这么丑恶,便快快打消这个念头,赶紧回家去吧”。赵玉珂听着心头一酸,又缓缓低下头去,眼望湖面幽幽道;“回家?只怕回去便再也出不来了”。那人奇道;“你家有何奇特,怎得就回去出不来?”。忽地手拍脑门道;“哦,我明白了,你刚才说背着父王偷偷跑出来,私会越大哥,怎奈越大哥护着梁采薇,而这个梁采薇还要害你性命,只是见这个梁采薇身负重伤,你又心生怜悯替她开脱罪责”。那人说完跨前一步,摇摇头道;“这个......这个关系怎得这么复杂”。

  他摇头靠近,玉珂这才瞧得清楚,就见那人又矮又胖,光秃秃一颗大脑袋支在五短身材上左右摇摆,便如不倒翁一般。让人一见便想心中发笑。那人停下摸摸光头道;“你这女娃倒是心地善良,自己这般苦闷,心中还是为他人着想,善哉善哉。这样吧,大和尚见你可怜,便做回好人,你告诉我你那越大哥身在何处,我见着他绑来见你,你们一同回家,倘若不从,我便......”。就见黑暗中两条长臂呼呼挂风一阵乱挥舞,接着那人哈哈大笑;“我便将他撕碎”。

  赵玉珂呆了呆,暗自道;“这人原来是个和尚,瞧他身手不凡不知是何方高人,倘若让他见着越大哥,说不定当真要将越大哥撕碎”。忙摇手急道;“大师傅千万不可”。黑暗中那人眼睛铮亮一闭一合闪闪发光,嘴中哼道;“怎得?你是怕他死去,便再也找不到如意郎君?”。玉珂被他说中心事脸色一红,暗暗气道;“这个大和尚好生狂妄,我便挫挫他的威风”。扬起脸道;“不错,我是怕你打伤越大哥,只是在我看来越大哥英雄侠义,功夫了得。实乃当今武林中一代大侠,你若与他相斗还未知受伤的是哪一个,故此我才出言相劝,免得你到时说我没提醒你”。

  那和尚呆了一呆问道;“这么说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只是不知与武当山的张三丰道长哪个厉害?”。他说到武当山张三丰时口气谦逊,神态恭敬,哪有刚才狂妄之色。赵玉珂暗笑;“我且再逗一逗他”,微微道;“他二人曾有过一面之缘,虽未切磋,却也相互推崇惺惺相惜”。那和尚倒吸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中原大地,竟是如此多武林高手,我这次前来倒要小心了”。

  月光之下,瞧着玉珂一脸稚嫩,那和尚暗暗道;“瞧这女娃年纪尚轻,就算她越大哥大她十岁,又怎及得上我四十余年的功力,我可莫被她唬住”。眼睛一转,咧嘴笑道;“女娃娃,我们来做个交换,我帮你寻回越大哥令他回心转意非你不娶,你助我寻找武当山的张三丰,你觉得这个买卖划不划算”。赵玉珂这才明白他是迷路了,不禁笑笑道;“原来你是寻找不到武当山,说吧你寻武当山是想找张三丰的晦气是也不是”。那和尚正色道;“晦气倒是谈不上,只是听说他神功盖世,才不远万里想来见识见识”。赵玉珂心中嘀咕;“我也只是在江南地界待的不长时间,哪里晓得武当山在何处,又怎识得张三丰道长?只是若将他支开,日后他如遇到越大哥倒是凭空多出个劲敌”,左想不是右想不妥,正自犹豫,就听那和尚道;“要不是三界教那几个熊包将大和尚丢下,我也不用向你问路”。

  玉珂心中吃惊,暗道;“原来这和尚与罗平、凤二娘一同前来”,嘴上微微道;“不知罗平、凤二娘如何将你丢下不管?”。心中却想;“我可不能被他们寻到,否者被逼着回西宁城那到是大大不妙了”。那人拍拍头纳闷道;“咦,你怎么知道是罗平凤二娘?说来倒也怨不得他们,只是我昨夜外出寻酒,多饮几坛,竟是睡了过去。醒来再寻回去时,他们竟然已无踪影,害地大和尚只好独自前行”。赵玉珂心中登时明白,心道;“这大和尚倒是坦诚,瞧着也不像坏人”,望望前后,却哪里有半点钱越身影,笑笑道;“白天我见到他们从此路过,去了哪里倒是不知。好,我们一言为定我带你去寻张三丰可以,只是你要听我的话,否者即便将我杀了,我也不带你去寻”。那和尚闻听哈哈一笑;“有趣,大和尚要听你的话?当真有趣”。赵玉珂脸色一变,道;“好,你既然不听,那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们两不相欠”。说罢,牵过马来飞身而上,作势便欲催马离开。

  那和尚愣了愣望望四下心中道;“你这女娃,倒是任性”,扬手急道;“好、好、好,你若带我寻武当山,我什么都依你便是”。玉珂一笑叫道;“好,你一定要跟上啊,倘若跟不上,也怨不得我”,说罢催马便奔。那马儿刚刚休息完毕,又饮水吃草,正是精力充沛之时。一见主人催促,当即一声嘶鸣抬蹄急奔。奔了十数米,就听身后有声道;“怪不得你那越大哥不愿搭理你,你这刁蛮性子,哪个胆敢喜欢?”。玉珂回头望去,就见那人拔足便追,矮胖身躯几个蹦跃便赶了上来。玉珂本想借此甩掉和尚,见他轻功了得,心下吃惊更是频频催动坐骑只盼将他甩开。又奔出数里,玉珂偷偷后瞧,登时吓了一跳,就见那和尚手尾衔接,半点声息皆无,大踏步地跟在马后,见自己回头瞭望,“嘿嘿嘿”地笑出声来。

  玉珂见此情形,心劲顿松,暗道;“此人轻功只怕远在越大哥之上,便是与元隆、岳轩辕相较也不见得逊色”。微微道;“大和尚果然好轻功”。那和尚“哼”地一声道;“莫说你这普通马儿,便是西域汗血宝马。大和尚照样追它一日一夜”。玉珂眼见他说话毫无喘息之声,飞奔速度始终不减,知他所言非虚。嘴上不说,心中已是暗暗佩服。

  “大和尚,我猜你不是中原人士,想必是西域昆仑山一带的,你说我猜的对也不对?”。赵玉珂刚刚说完,那和尚奇道;“咦,你怎知道?”。玉珂一笑;“果然一猜即中”。她见这和尚与三界教众人相熟,又见他熟知西域汗血宝马。要知自己对三界教了如指掌,素知三界教与中原武林毫无瓜葛,而这大和尚无论谈吐衣着更似西域一带风格。当下出言相试哪知一猜即中。那和尚张嘴说道;“大和尚深居昆仑山中,若不是那武当张三丰被师兄吹捧为当今天下武学第一人,和尚不信这才想着到华山见识见识,否者也是懒得下山”。玉珂放慢马蹄笑笑道;“原来是昆仑山高僧,小女子赵玉珂这厢有礼”。那和尚微微道;“原来姑娘姓赵,大和尚法号巴音,你叫我巴音和尚即可”。

  玉珂、巴音和尚二人一路急驰一边闲聊,倒也不甚无聊。前方星星点点,已是一片集市,靠近一些,一座两层大宅立在把头,上面匾额写着‘兴隆客栈’。玉珂心道;“这间客栈想必便是马麟讲得兴隆客栈,只是不知越大哥是否已到”。他探头前后望望也没瞧到钱越坐骑。心中道;“那马驮着二人,终究还是慢一些”。跳下马在木桩前将马绑好,走到门前啪啪扣门,不大一会小二举着烛台开门出来道;“二位是要住店么?”。陡见一名妙龄少女与一名和尚立在门前,揉揉眼睛顿时愣住。

  巴音和尚见他如此嘴中骂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和尚与姑娘同行?”。小二连忙赔笑道;“二位误会,快请进,快请进”。玉珂也不为意进门摸出碎银道;“请开两间上房”。那小二答应一声来到柜台前点亮烛台笑道;“刚好还剩两间,两位正好”。说着分别将二人领入房间安歇。

  玉珂一连几日奔波,早已困乏,躺下没多长时间,便沉沉入睡。睡梦中隐隐听着有人拍门,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就听那人进门便要开两间客房,小二道;“店内已无客房,你二人要住便要等到明天,看有无人住才行”。进来人低声下气道;“这位姑娘,身负重伤急需一间静室疗伤,请小二哥多想想办法”。那小二还待推辞,这时有老者声音问道;“怎么回事?”。就听小二道;“吴掌柜,您起来了,客栈已满,这二位还想住店”。那男子见掌柜出来忙问道;“敢问掌柜可姓吴?”。老者道;“正是”。男子道;“再下是马麟介绍,带位朋友来此养伤,还请多多帮忙”。老者“哦”地一声;“原来是马帮主朋友,这样吧我先将自己房间让出,待明日有客人走了,在找房间安顿二位”。玉珂不用细听已知是钱越来了,起身推开房门道;“越大哥,来这里吧”。

  钱越忽听赵玉珂声音,见她立在二楼栏杆处,喜道;“珂儿,你先到了?急死我了”。赵玉珂也不答话反身进屋,不一会钱越扶着采薇进来,只见梁采薇面色惨白,身体极是虚弱。二人将其扶上床去,安置妥当。钱越低声道;“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开始给她疗伤,你助我一臂之力,帮我守着,以防有人捣乱”。钱越将采薇扶正坐好,伸手将衣裳褪至肩下,忽然脸色一红,手掌举着呆呆停住。他本与采薇两小无猜一同长大,便如兄妹一般,只是现在钱越情窦初开,已知世事。那灯烛摇曳,照着采薇皮肤白皙,双肩圆润,不觉瞧得心跳加速双眼晕眩,脸已经胀的通红,赶忙将脸扭在一旁,手掌举在半空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玉珂见状知他心有顾忌,缓缓走将过来,低低道;“越大哥,你让在一旁我来吧”。钱越如释重负收回手掌退后两步低声道;“多谢珂儿了”。赵玉珂移步上床盘膝坐定,运气行功,双掌“啪”地按下,左掌抵住梁采薇风门穴,右掌拍在天宗穴上。梁采薇身子随之一震,眉头紧蹙轻哼一声,只觉两股真气循环而入,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体内。一炷香时间忽地玉珂只觉她身体抖动不停,真气左突右撞,极是不畅,暗暗叫道;“不好”,柔声说道;“采薇姐姐,你若再胡思乱想,只怕体内真气乱窜,便要前功尽弃了”。钱越闻声上前查看,就见采薇大汗淋漓表情痛苦,忙掏出手帕轻拭冷汗,轻声道;“采薇妹子,你静心绝虑调理气息,切不可三心二意,否者极易走火入魔”。

  渐渐地,赵玉珂感觉梁采薇开始脉象稍缓呼吸均匀,真气再无不畅,这才又缓缓闭上双眼。一个时辰,玉珂吐纳真气缓缓收功。钱越连忙过来扶起玉珂来到桌子前落座,眼见她神情萎靡,满脸疲态,顿生亏欠之意。转身将采薇上衣穿好轻轻放下躺平,就见她双眼微闭,面现红晕,双唇微添血色,轻轻蠕动几下似是有话欲讲。待将被子给采薇拉上盖好,转脸看玉珂时,才发现她伏在桌上已是睡熟。屋外,皓月当空,四下一片寂静。黑暗中一双眼睛精光铮亮,望着屋中情形,就见他微微摇一摇头,暗叹一声,转身离去。这一夜、钱越、赵玉珂、梁采薇心力憔悴极是困乏,均是沉沉入睡。

  一抹晨光初现天边,远处几声雄鸡啼鸣。钱越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看玉珂又望望采薇,见二人还未醒转,起身活动下腰身,来到采薇面前,见她面容恬静,呼吸均匀,不由得长吁口气。这时,有人来到门前轻扣,道;“钱公子,钱公子,我家掌柜派我送来些吃的”。钱越来到门前双手拉开门,那小二道;“掌柜见那姑娘受伤,一早便准备好食物,补补身子”。钱越端过食盒笑笑道;“有劳吴掌柜了”。小二一笑道;“公子言重了,马帮主有言再先,如是来人提及马帮主,便吩咐我等好生照料。昨夜委屈公子一夜,还请公子莫怪”。钱越忙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那小二道;“那请各位慢用,小的告退”。

  钱越将食盒放置桌上,玉珂已是醒来,撩撩发髻微微道;“越大哥”。钱越见她醒来笑道;“珂儿,快起来吃些东西”,说着将食盒打开,就见上层摆着几样点心,三只空碗,下层盒盖一开竟是满盆鸡汤,热气腾腾,香味四溢。他不知道,吴掌柜昨夜见与他同行女子脸色煞白走不动道,身体极是虚弱。便想着一大早炖个鸡汤来给她补补身子,也免得以后见着马麟马帮主不好交代。

  门外一阵爽朗笑声,有人推门而入,一进门用鼻子用力吸吸道;“丫头,你吃好的,也不唤大和尚一声”。玉珂望去,正是巴音晃着大脑袋走了进来,正待要说话,却见巴音一个箭步奔到桌前,劈手撕下个鸡腿便欲往嘴中塞去。钱越突见和尚无理急道;“哪里来的番僧这般无理,在此撒野”,翻掌便抓。巴音见状嚷嚷道;“呦呦呦,火气好大,只是大和尚到嘴的鸡腿岂容你抢去”。右手一晃鸡腿掉了下去,钱越一把抓空,眼见鸡腿急坠,急忙俯身去接,哪知巴音更快,左手一抄便将鸡腿又握在手中。

  钱越这才恍然大悟,这和尚原来身怀绝技,好胜心顿起,左手倏地刁向巴音手腕,手腕一触,翻腕便去拿他脉门,右手前探去扭巴音胳膊。巴音见状道声;“好”,左手鸡腿一横,奔着来掌劳宫穴点去,脚下错开半步,右掌急撩磕开钱越后手。钱越一抓落空,脚已凌空携风踢去。巴音大叫道;“哎呦,你这一脚踢上,叫我如何来吃”。手腕一抖,鸡腿凌空飞起,双手也不停顿,“唰唰唰”一通乱抹。钱越瞧着来掌看似杂乱,实则暗藏厉害后手,不敢大意,急退两步。巴音笑笑仰头一叼,那鸡腿正好落入口中。双腿一纵,合身扑上,空中连拍两掌。钱越见对方出掌迅疾,当下施展狂风落叶掌中招势,一招“蛟龙出海”挺掌迎了上去。巴音眼见来掌怪异不禁“嗯”地一声,张嘴“噗”地吐出,那鸡腿奔着钱越面门激射而来。

  钱越自从身上之毒尽解,一有闲暇便修炼奇经八脉融合功,内力此时已是恢复七八层。突见鸡腿射来,急忙左手一拂侧脸闪避。那鸡腿被挡猛地弹起改变方向飞了出去,余光中就见赵玉珂探手抓起一只空碗,身形旋转半圈,已是将鸡腿接在碗中。忽地就听巴音哈哈大笑;“你就待在原地吧”。钱越只觉左肋顿麻,心知不好,右掌化指向巴音檀中穴急点。巴音大惊,身形爆退,虽是避过来指,却也能感到气血停滞,好不难受。

  玉珂急奔两步挡在两人中间道;“越大哥、巴音大师你二人不要再打斗了”。手一扬将碗伸了过来;“给,这是你的”。巴音咧嘴一笑接过碗来道;“呵呵呵,还是你这个丫头善良,知道大和尚就好这口”。脸色虽笑心中却是吃惊不小,暗中道;“这小子真是邪门,我明明点着他京门穴,怎么他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要知京门为人之大穴,莫说点上,便是轻轻拂中,也是一时三会动弹不得。他哪里知道。那一指便要点中钱越时,钱越已是识到厉害,心意一动,京门穴便向旁陡移半寸,刚好避过来袭。

  玉珂来到钱越面前介绍道;“越大哥,这位是巴音和尚”。钱越见他二人相熟抬手抱拳道;“晚辈钱越见过大师”。巴音呵呵一笑望着玉珂道;“这位小兄弟原来就是你说的越大哥?想不到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怪异,在小辈当中确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他不说钱越武功高强,只称武功怪异,心中倒是与张三丰相比较,暗暗道;“只怕与张三丰相差一截”。玉珂见钱越武功大进,脸上笑容满面道;“大师也说越大哥在年轻一辈中算是出众,什么时候能够指点一二那便再好不过”。巴音听罢头猛地一摇;“不可,不可,大和尚此次出山,只是为寻张三丰切磋武艺,完事便回昆仑山哪里有闲暇教他功夫啊”。端起手中瓷碗望着鸡腿又笑笑道;“不过,丫头你既然有如此好心,大和尚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钱越听着二人对话,便如陷在云里雾里一般,落得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玉珂身形微微靠近在钱越耳边低语两声,钱越点头出门下楼。巴音见钱越出门啃口鸡腿笑着道;“瞧不出你这丫头原来也是身怀不露,和尚我倒是看走眼了。刚才你用碗接鸡腿那手轻我瞧着眼熟,不知你师承何人?”。玉珂心道;“我小时候在天山上学艺,后来回到西宁城时跟元隆学艺,再后来到三界教跟岳轩辕学艺,刚才用碗接鸡腿那手轻功,正是元隆初见自己时教的‘移形换位’,只是自己不便告知真相”。当下微微笑道;“大师说的那手身法,是几年前遇到与你一般的一个大和尚所教”。巴音听完一愣;“哦”。心中暗道;“瞧这身法,我便应该猜到,只是不知师兄什么时候竟收了个女弟子”。当下也不说破,笑笑道;“大和尚见你心地善良,与你也算有缘,现在我是明白了,你是担心你的越大哥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位姑娘”,说着手指梁采薇,接着佯装举手要拍,咬牙道;“趁她现在有伤在身,不如将她一掌毙命,也省得你时刻担心了”。

  玉珂一怔,冷冷道;“大师身为出家人怎得说出如此话来。她的性命也是爹娘所给,倘若她死,你又知给她亲人带来多大痛苦。玉珂自然喜欢越大哥,只是从不强求,需知老天注定如果他心在我这,那别人自是万万也抢不走,玉珂又怎能做那种卑鄙之事,伤天害命”,她这几句话说得一腔正气掷地有声。

  巴音哈哈一笑道;“好,大和尚倒是喜欢你这豪爽性格”。这时忽然床上传来微微呻吟,梁采薇缓缓睁开眼睛。玉珂见状忙取过只碗盛些鸡汤端了过去,笑笑道;“采薇姐姐你醒了,你身受重伤,正好喝些鸡汤补补”。梁采薇心存疑虑稍有不愿,怎奈这两日水米未进,此时稍有精神,顿觉腹内饥饿难捱,也就任由玉珂扶起喂食。她有伤在身,喝了小碗鸡汤,又吃口点心,便感到再吃不下,摇摇头又躺了下来。

  时间不大,钱越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提着一坛酒水去而折返。巴音眼睛眯起笑笑道;“大和尚看来有口福喽”。玉珂微笑道;“刚才越大哥只当你是哪里跑来的疯和尚,多有得罪。现在特此赔罪,还望大师见谅”。巴音满面堆笑,晃晃脑袋道;“嗯,好说好说”。钱越赶忙打开食盒,却是一盘酱牛肉,一盘清蒸鲈鱼,摆放停当,满上碗酒道;“大师,钱越得罪之处,千万海涵”。巴音和尚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连声赞道;“好酒,好酒”。钱越笑道;“大师喜欢便好”。巴音夹起块牛肉往嘴中一抛,边嚼边道;“小兄弟,大和尚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钱越道;“大师但说无妨”。巴音道;“你少年英雄,身边本不缺少年轻貌美女子,只是你喜欢一个,另一人却因你悲伤,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当机立断......”。“咳咳咳”,玉珂忽然掩嘴猛咳。巴音一愣,随即会意,打个哈哈笑道;“大和尚吃人嘴短,总得想个法子帮你医治这位姑娘还你一份人情”。钱越闻听大喜;“那便有劳大师了”。

  酒足饭饱,巴音起身走到床前,瞧着采薇也是暗暗吃惊,眼见采薇原本略有血色的脸色此刻又变残白,从怀中摸出三颗药丸道;“这里三颗药丸,是我昆仑山圣药”,递给钱越道;“一天一颗,你将它捏碎合水与这位姑娘服下”。见钱越接药离开,巴音暗自思量道;“此女伤势极重,我既答应救她,总不能失信于人在我手上让她毙命”。眼见钱越已是将药丸化开扶起采薇缓缓将药喂下,忽地想起昨夜玉珂为她疗伤,心中一笑暗道;“有了,这样一来既可为她疗伤,大和尚也不失颜面,倒可心安理得了”。当下招手吩咐玉珂扶住采薇手抵天宗穴,钱越盘腿坐在玉珂身后同样手抵天宗穴。钱越坐定后忽觉后背一沉,原来自己的天宗穴也已被巴音按住。那床榻虽是不大,四人围圈而坐,倒还略有宽裕。

  倏地一股热浪透过天宗穴直达体内,汹涌澎湃,连绵而不绝,钱越只觉周身炙热,四肢憋涨,那股劲力左突右撞,难受至极。急忙用意引气,那股劲力运行至劳宫穴直泻出去。却听玉珂在前面轻“嗯”一声,钱越只觉体内劲道减缓,不似刚才那般霸道,潺潺而入却是连绵不绝。原来,巴音听闻玉珂叫声,知是玉珂一时难抵劲力,当下缓收力道。四人一言不发,盘腿静坐,巴音所发内力透过钱越又传递给赵玉珂,最终源源不断地注入梁采薇体内。约摸一炷香时间,猛听得采薇“哇”地一下,一口淤血吐在当地。巴音见状缓缓收劲笑道;“这下好了,她吐出这口淤血,这条命便是保住了”。

  钱越觉到背后劲力消失,当下也收起内力。只觉体内劲力充盈,浑身舒坦,他万万不曾想到,自己身在其中充当衔接,不知不觉竟是因此打通体内闭塞,功力已是全部恢复。玉珂将采薇放平休息望着钱越笑笑道;“这下你便不用再为采薇姐姐担心受怕”。钱越点点头向采薇望去时,已见她面目恢复血色,缓缓合眼安歇。                              

  这期间有客退房,那吴掌柜便挑得一间静室以供采薇养伤之用。所食三餐更是备有好酒好肉,精心款待。一连两日,玉珂替采薇喂药、疗伤尽心伺候。钱越便陪着巴音喝酒吃饭,那巴音和尚初到江南,听着钱越讲着江湖趣事,自是听得津津有味。第三日时,采薇已是能下地活动。

  这日正午,巴音和尚一把拽住钱越道;“来来来,随我下楼边喝边聊,今日你便讲讲是如何在慧心岛习得移脉换穴功?”。钱越稍一迟疑脚下踌躇不前,赵玉珂见状笑笑道;“叫你去,你便去吧,一会我与采薇姐姐便到了”。钱越这才随着巴音来到楼下,那小二见着连忙端酒端菜好生伺候,不一会已是酒菜备齐,钱越望着满桌菜肴只觉色味俱佳,香气缭绕。

  忽地里面有女子气恼道;“我说小二,我二人在此也有些时候了,你为何不给这边上菜,却给后来之人上好饭菜,难道是我们不给银子么?”。另有女子脆声拦阻道;“妹妹,你怎这般性急,我们又不急着赶路”。那小二一见有客吵吵,忙跑将过去赔礼道;“二位姑娘莫急,菜马上便好”。

  钱越循声望去,就见里面桌上坐有两名女子,一人白衫白裙,另一人黄衫黄裙,二人身形纤瘦,样貌俊俏,正自向这边望来。这一望之下,就见黄衫女子腾地站起笑着道;“哎呀呀,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大木头啊”,侧脸说道;“姐姐,你瞧那面坐着是谁?”。钱越心中楞愣,忙站起身来走过去,就见雨烟脸色胀红眼露欣喜正瞧着自己。张嘴笑道;“雨烟、如烟,你二人怎会来此地?”。如烟见钱越走将过来笑着道;“原来真是你,我们姐妹两个随师父去归云山庄,拜会傅老爷子,哪知他老人家不在庄中。前两日,师父师娘有事要走,命我二人留在庄主等候,哪里晓得那庄中只是几名四海帮帮众,无趣的紧,我二人便偷偷溜了出来,顺便瞧瞧这江南风景,今日正巧来到这里”。她快人快语,一通话噼噼啪啪得将由来讲了出来。

  雨烟满面欣喜笑笑道。“妹妹,先请越大哥坐下,再讲不迟”。如烟拉开坐椅道;“好,木头、不,钱公子、不,越大哥,请坐”。钱越笑道;“今日相见,再好不过,请移步这边,我正有肖温两位前辈消息”。雨烟眼见这面还有一位和尚,略一迟疑。如烟望望道;“还有一位大和尚,有趣。走吧,姐姐”,说着拉起雨烟跟着走了过来。三人一落座,钱越对着雨烟、如烟道;“这位大师,乃昆仑山巴音大师”。又对着巴音道;“这二位姑娘是冷雨烟、冷如烟”。雨烟、如烟齐声道;“晚辈见过大师”。巴音“哦”地一声,望着雨烟道;“原来这位便是与你流落在慧心岛雨烟姑娘,果然一副好模样”。冷雨烟脸上一红,如烟心中不服抢着道;“大师夸赞人也是挑人?”。巴音呵呵笑道;“小姑娘你也不差,与你姐姐一般好模样”。如烟扬嘴笑道;“那是当然,我二人双生姐妹,你夸她,便是夸我”。

  雨烟微微笑道;“越大哥,你说见着我师父、师娘,却不知他二人身在何处?”。钱越道;“几日前,他二人忽现身杭州城贺府,虽是追踪凤二娘讨要秘籍,却也碰巧替我解围”。望望巴音正色道;“巴音大师,你虽与罗平、凤二娘一同前来,只是他们妄图借着官府势力拉拢分化江南各派着实令人不耻”。巴音一听伸手连摇,道;“哎,大和尚与三界教又无瓜葛,这次路遇罗平、凤二娘,只是望他们引路去寻张三丰。哪知这群饭桶竟是丢下大和尚独自走了”。雨烟喃喃道;“怪不得那日有四海帮的帮众前来归云山庄留话,说是三界教派人前往杭州城,让大家谨慎小心。原来师傅师娘匆忙出门,便是要寻凤二娘讨要秘籍”。

  如烟伸手抓住钱越胳膊;“哎,木头哥哥那日爹爹让师傅带我姐妹二人走得匆忙,本以为再也见不道你了,怎知倒是在这遇到,你倒说说又是如何到此处的?”,她眉目含笑浪漫无邪,一脸笑意尽写脸上。

  木楼梯“咯吱咯吱”发出阵阵声响,赵玉珂、梁采薇一前一后走将下来。巴音一见二人走来咧嘴笑笑,端起一杯酒仰头喝尽。钱越招手唤道;“这边、这边”。楼下食客虽是不多,数张桌子也快坐满。赵玉珂环目四顾瞧着钱越举手招迎,当下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咦,你与这两位姐姐原来相识,长的好生漂亮,便如仙女下凡”,如烟望着二人渐渐行近对着钱越赞叹道。钱越起身介绍道;“玉珂、采薇你二人快些过来,这两位是我冷大伯的一双女儿雨烟和如烟”。雨烟忙站起微微一笑道;“两位姐姐好”。玉珂、采薇微微笑笑同时道;“妹妹好”。二人坐下,心中均是羡慕;“这对双生姐妹怎能长的如此俊美”。

  巴音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小子,有你受的了”,端杯一仰头又是一杯,喝罢举筷夹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钱越心中想着巴音这句“小子,有你受的了”,眼见四名女子平时都是十分有趣,此刻却是均不做声,各怀心事。一时气氛便如凝结,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知从何说起。雨烟偷眼望去,就见玉珂、采薇同样也是向自己瞧了过来,心中一闪登时明白,“原来这两位姐姐也是喜欢越大哥的,那我......我该怎么办?”,她心下踌躇,一时混乱如麻。

  她哪里知道,女子一旦开始有心怡对象,对待周边威胁敏感异常。玉珂、采薇这时同样心如鹿撞不知所措。良久,雨烟微微说道;“越大哥,不知最后一面见着师傅师娘是在何处?等吃罢饭后我与妹妹也好去寻”。钱越见她打破寂静,连忙道;“那日在杭州府内便是最后一面,我等走时,见肖、温两位前辈依旧与凤二娘等人缠斗,最终到了哪里倒是不知”。雨烟、如烟面现焦色同时惊道;“那凤二娘很厉害么?”。钱越摇摇头道;“只是杭州府内人多是众。不过以二位前辈武功若是全身而退也不是不可能”。

  梁采薇忽然开口问道;“我师父你可曾瞧到?”。钱越道;“我带你离开杭州府时,谷女侠也在其中,最后杀没杀出来,倒是不知道了”。他话一说完,随即又是一时肃静。巴音见场面尴尬嘿嘿一笑;“你们几人担心又有何用,大不了回去瞧瞧便知。吃饭、吃饭,吃完饭好有气力寻找”。如烟一拍手道;“还是大师说的对,若无气力怎么寻师傅去,来姐姐,你吃”,说着给雨烟夹了筷子菜。

  几人心中各想心事正自默默吃饭,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来,听着倒是沉重杂乱,钱越向门口望去,就见三名汉子浑身是血,手握钢刀,奔了进来。吴掌柜见状迎上前惊道;“王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一人哭诉道;“吴大哥,大事不好。霍家庄已被官府官兵攻陷,盟主带领大伙突围,我等十数人撤退途中与大伙走散,只可惜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只跑出三人来”。

  忽地巴音放下酒杯,侧耳细听,皱皱眉头说道;“只怕身后追兵马上便到”。钱越凝神细听,只听得声音越来越近,马蹄翻飞,叱喝不断,竟有数十骑不止。忙高声道;“吴掌柜,你且带他们躲避一下,追兵马上便到”。吴掌柜一听,慌忙引着三人走向后屋。屋内食客顿时乱成一片。有几人奔出门去,便听得一阵喝骂之声,紧接着便有人连声残叫,想来已是被射杀。

  门外有人高声叫道;“将客栈团团围住,不得放跑一人”。数十人齐声答应一声,声势倒是威武响亮。脚步腾腾作响,大门忽地被人撞开涌进十数名官军,一个个似凶神恶煞一般,张嘴便喊;“哎掌柜的,刚才明明见有三名逃犯闯了进来,现在何处?”。吴掌柜上前慌忙摆手道;“各位官爷,小店小本经营万万不敢私藏逃犯,您瞧哪里有?”。为首军官嘿嘿狞笑两声,瞧着桌下躲藏有人,早已是吓得瑟瑟发抖。伸手一抓,把那人揪了出来。手中钢刀往脖子上一架狠道;“你快些说,有没有见人进来?”。那人吓得抖若筛糠,脸色惨白,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军官狠声道;“今日你若说了,便饶你不死,否则......”,手中钢刀一挥作势要砍。

  就在这时“嗤”地一声,一根竹筷呼呼作响,携风而至。就听那军官一声惨叫,钢刀跌落地上,捂着手掌嗷嗷大叫。身后一群官兵大惊,纷纷挺刀上前。他们虽未瞧得清楚是何人所发,却也瞧着竹筷是从旁边桌上射出。眼见这桌上四女两男,其中一人还是光头和尚,甚是奇怪。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门口忽地有人高声问道;“何事慌张?”,迈步走进六人。那军官强忍剧痛,咬牙道;“这帮匪徒阻拦我等捉拿逃犯”。一人前走两步分开众官兵上前瞧看,只是这一瞧看不由得又惊又喜,高声道;“师叔,原来犯臣之女在这”,退后两步扬手叫道;“全部拿下”。他惊的是那日在杭州府内劫走采薇地年轻男女正坐其中,当时便已见识他二人武功高强,自己显然不是对手,好在身后有师叔卜三卜四以及三界教教中好手。喜的是如果能捉住梁采薇,那便是大功一件,后半生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此时身子向后急退,旁边立时便有官兵补住缺口,个个嘴中高声叫嚷,扬刀便劈。

  钱越单掌按桌,身体借势凌空跃起,手掌在腰间一拍,便将盘龙剑撤在手中,剑光霍霍,隐闻龙吟,霎时间便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众军兵手中钢刀纷纷落地,接着便见一个一个弯腰捧腕摔倒在地。耿梁仔细望去,就见这一十二兵官兵,个个手腕见血,倒在地上痛得来回翻滚。如烟拍手笑道;“越大哥这手剑法果真厉害,看看你们谁还敢伸手”。她话音刚落,就见耿梁身后猛地抢出二人,一人嘴中喝道;“黄毛丫头,我将你的手掌戳个洞,看你还敢胡说不”,双足高高跃起合身扑来,一对判官笔一前一后奔着如烟连打带刺。另一人左手握有一对判官笔,右手做虎爪状却是直抓梁采薇。这二人正是卜三卜四,他二人见钱越只一个回合,便剑挑脚踢击倒众多官兵,心中露怯倒是想一招制敌抓个人质好做要挟,当下跃出便向离得最近的如烟、采薇二人攻去。

  如烟柳眉倒立,冷冷道;“看是你戳我,还是我捆你”,抬手一挥,袖中“倏”地飞出一段丝带奔着判官笔缠去,卜三笔尖一竖向上便捅,竟是要去扎破丝带。如烟衣袖一甩,那丝带不停旋转顿时化成一个个圆圈,大圈套小圈源源不断地向前涌来。卜三瞧着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女娃娃小小年纪武功如此怪异,自己一双判官笔竟觉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忽见圆圈一散变成一根直线劈头捅来。卜三大惊,急忙缩头藏肩向后一跃避过丝带。那边卜四纵身去拿采薇,眼见采薇身体向旁躲闪,只是这一躲闪又怎及自己抓快,不由得大喜,心下暗暗道;“那日你被公孙岭一掌击在要害,不死也是重伤,眼下我先抓你过来,对方再厉害也是投鼠忌器”。

  这一抓携风而至,眼见便要拿住采薇肩头,忽见旁边人转过身来,挥掌拍出。“啪”地一声,两掌相对竟是不分高下。卜四眼见机会瞬间消失,身子一弹飘后一丈,与卜三并肩而立。

  就听着有人大声叫道;“大家快些住手,莫要伤着我家小郡主”。又是冲出两人挡在中间。原来赵玉珂正坐在采薇身旁,听着一阵风声直奔采薇而来,知她掌伤刚好,内力却还未全部恢复。当下转身出掌替采薇解围。只是这一转身,正好被柳冲、蒋忠看了个正着,二人一见大惊,嘴中嚷叫急奔了出来。

  二人抢身来到赵玉珂身前,抱拳行礼道;“原来郡主在此,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请小郡主随我等一起回去,如若不然,只怕、只怕我二人便要步岳左使后尘了,若是那样倒还不如一死了之”。说到后来他二人忽地神色凄惨声音抖动起来。玉珂听出不对,站起身来急道;“你二人快说岳左使怎么了?”。她自从听得众人对罗平尊称左使,心中便隐隐起不祥之感,此时听到便要步岳左使后尘,脸色突变心中登时一片慌乱,怯声问道;“他......他怎么了?”。蒋忠叹息一声道;“他上次遇到小郡主,只因未带回去,便被教主废掉武功,送入西宁城中大牢看管起来”。玉珂闻听心中砰砰乱跳嘴中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柳冲道;“岳轩辕忠心耿耿,于本教有莫大功劳,尚且受此责罚。我二人若带你不回,只怕......只怕性命难保”。

  玉珂心中慌乱不已,心中暗道;“我与三师傅情如父女,他受此责难全是因我而起,我又怎能见死不救,可是可是......”,她望望钱越心下一片茫然,怔怔发呆。忽听柳冲叫道;“原来巴音大师也在,恕我等眼拙没看出来”。他瞥眼瞧看,猛地瞧着巴音和尚在座,心中奇道;“这个巴音自那日走散便再未见过,怎得却和小郡主在一起”。又一转念暗想;“他既是元隆师弟,我等倒是得罪不起”,当下上前行礼。

  巴音翻了眼柳冲“哼”地一声,也不答话,头向旁一歪,自斟自饮。柳冲也不为意笑笑道;“巴音大师想来还未知晓,这位采薇姑娘本是朝廷罪人,现今朝廷正在全力搜捕。巴音大师既是元隆法师师弟,便该协助朝廷将罪犯羁押”。他这么一说耿梁及卜三卜四个个都是面露笑意心下暗暗得意均想着;“看这个和尚,临危不乱,貌相奇异,柳冲对他恭敬有加,想来也是世外高人,如果他被说动,倒是少了个劲敌”。巴音放下手中筷子呵呵一笑;“大和尚身居深山,不问世间俗事,此翻下山,只为寻找张三丰切磋技艺,你们之间恩怨与我何干?”。他如此一说便是摆明不插手了。柳冲听得大喜,转脸对玉珂道;“小郡主,此事事关赵王与朝廷之间关系,你若插手如有闪失,柳冲、蒋忠罪责难逃,二来赵王知晓此事,只怕我二人同样是死。万望小郡主看在我二人为赵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万万不可动手”。赵玉珂被他拿话挤兑,饶是平时能言善辩,此时面色憋的通红竟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钱越冷冷道;“你便是人多势众又有何用,钱越若是怕你,便不叫钱越”。他傲气陡升,说得斩钉截铁。如烟站起身来,拍掌笑道;“好,越大哥,男子汉大丈夫又怎能被人恫吓”。柳冲淡淡道;“钱少侠,武功盖世,柳冲着实敬佩,我等此番只是缉拿梁采薇,万望看在小郡主面子上不要管此等闲事”。他知赵玉珂与这位钱公子关系非同一般若是闹僵倒是麻烦,是以婉劝钱越。钱越仰面长啸一声怒道;“梁家对朝廷一项忠心耿耿,只是得罪无耻小人才遭灭门。今日钱越既在,又怎容你等奸计得逞”。

  “小子,多说无益,那便受死吧!”,卜三见他如此说话知道今日免不了要一番恶斗,当下身体高高跃起,空中双笔一摆,分袭钱越双肩,卜四见状随后跟上,一双判官笔直点钱越双腿。钱越上面双手架隔,脚下弓腿反踢毫不示弱,以一敌二毫无惧色。

  人群后面忽地有人惊呼道;“咦,这小子怎么还没死?”。旁边人低声笑道;“宋副官,这小子命大,他说要死也要将你带上”。宋副官猛觉不对,侧眼望去只觉一片漆黑。原来一只大手忽地扑面而来,将口鼻遮掩严实,宋副官一惊张嘴想喊,却是话还未喊出口只觉腹中剧痛,片刻工夫便一命呜呼。旁边那人见宋副官已然毙命,轻轻拉在一旁,返身走到门前,将门关上放下门栓,门外官兵耳听里面打斗激烈,忽见大门关上,虽然纳闷却也不以为然。只当是要关门打狗,免得匪人逃脱。房内众人皆全神贯注的瞧着里面三人恶斗,宋副官毙命又是悄无声息,是以竟然无人发觉。

  屋内,身影纵跃掌风纵横,钱越将慧心岛所学的‘狂风落叶掌’施展开来,就见那掌法精妙大气滂沱,削、斫、砍、劈、拿、捏、拍、打。招招变幻莫测刚猛强硬。一时间迫得卜三卜四手忙脚乱节节后退。巴音心中暗暗道;“怪不得那赵玉珂堂堂一位郡主能够看中这小子,原来当真是好本事,这套掌法威力巨大,招招隐藏众多后式,每式之后又有若干变化,连绵不绝杀机重重,只怕掌法精妙犹在我昆仑山掌法之上”。不光是巴音,玉珂、采薇、雨烟、如烟看的同样是眼花缭乱,心中窃喜。那卜三卜四脚下凌乱,笔无章法,眼瞅着败迹已现。

  忽地耿梁低吼一声,抢步上前,判官笔连点带戳,一阵急攻,卜三卜四压力顿减,勉强稳住身形,攻势又起。四人便如走马灯一般,你来我往斗的个势均力敌。这时就听柳冲叫得一声;“钱少侠,本来你以一敌三,我柳冲再出手有违江湖侠义,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为,得罪了”。他这边说着,挥掌拍出。那边蒋忠高声也跟着道;“得罪了”,俯身捡起一把单刀纵身便劈。

  雨烟瞧着气往上涌,此刻再也按耐不住,娇喝道;“好不要脸”。身形一跃,裙带飘飘,宛若仙女下凡,落下时手中已是握有一柄匕首,那匕首薄如纸片,散发着盈盈绿光,越发显得神秘诡异。眼见耿梁正好伸笔点来,当即一挥蝉翼刃正好架开,耳中只听“当啷”一声,那判官笔便从笔身被一削两段。耿梁大吃一惊,抛下断笔回身便走,嘴中大叫;“谁若拿下反贼,赏银百两”。屋中受伤官兵早已替换,当下便有十余人挥刀向前冲去。有三人见采薇有伤在身觉得有机可乘,举刀搂头便砍。却不料忽觉手腕一紧,三人低头望去,却是手腕被条丝带缠住。原来危急关头如烟纵身赶到,手中丝带一抖,那三柄钢刀齐齐脱手而飞,“嗖嗖嗖”飞向屋顶,钉在房梁上兀自嗡嗡作响。如烟见一招得势,脚下不停抬腿便踢,只见那三名官兵腾空飞起,远远跌落。

  猛听得又是“嘡啷”一声,却是蒋忠手中钢刀被削,玉珂见状急道;“雨烟姑娘,手下留情”。雨烟一愣,反手去削卜四手中判官笔,卜四眼瞧她手中匕首厉害,哪敢硬碰,虚晃一下避过蝉翼刃,虽然避过却也是心惊肉跳。蒋忠见那姑娘手下留情,脸上一红,抛下断刀退到场外大声道;“多谢郡主求情,多谢姑娘留情”。

  耿梁见势不妙,悄声后撤,眼见快退到门口,便欲拔开门栓腿出门想跑。突然眼前银光闪动,一柄长剑直刺过来,慌乱之下忙左手判官笔向上猛磕,哪知那长剑剑身翻转猛然一挑,耿梁手中判官笔直飞出去。远处一名官兵残叫一声,倒地毙命,背后插的正是耿梁的判官笔。那人宝剑向前一指哈哈大笑;“耿梁,今日你哪也跑不了了”。耿梁见他威武大惊失色,张口结舌道;“兰副官,你?”。那人用手掀起一张面具冷冷道;“你瞧我是谁?”,耿梁浑身一颤,面如土灰。这人便是自己在归云山庄想杀却没能杀了的兰修竹。这张脸面他自然记得。兰修竹剑尖一晃抵住咽喉耿梁道;“你卧底四海帮,引人进入归云山庄,毒害我两位伯父,欲意何为?”。那剑尖突突晃颤,稍有不慎便刺入喉咙。

  钱越有雨烟助阵,又有耿梁,蒋忠二人退出,压力大减。放眼望去见耿梁要逃,却是被人半道截住,听笑声已知是兰修竹,心中大喜高声叫道;“兰叔伯,剑下留人我有话问”。忽觉眼前双笔发出一阵破空之声,直向自己胸腹射来,心中一凛连忙闪避,耳听身边当当两声,却是雨烟挥动匕首削去射向钱越面前的一对判官笔,卜三卜四借着这个空挡双双破窗而出。这掷笔杀敌,本就是矩州判官门的救命绝招,那卜三卜四一见此招奏效,顾不了许多飞身便逃。落到窗外地上时心下直喊侥幸。

  余下官兵眼见擒的擒,逃的逃,一个个抛刀投降,那柳冲一见,心知不敌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他知钱越手下留情,却也不便承认。擦擦额头汗水,退到蒋忠身旁。

  钱越快步来到兰修竹身旁,抱拳道;“越儿参见兰伯父”。兰修竹大大大笑;“好,想不到越儿武功越来越是厉害,便是兰伯伯也未见得在你掌下走上三十招”。钱越一笑;“兰伯伯见笑了”。望着耿梁厉声道;“你带人前去归于山庄受何人指使,快快招来?”。那耿梁只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颤,却是低头不语。兰修竹见状道;“越儿现在此地不宜久留,我等现在已是打草惊蛇,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官府便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头一低,伏在钱越耳边低声道;“现在霍家堡已空无一人,你马伯伯已率人回归云山庄。待我将耿梁带回细细盘问再做打算”。

  这时候吴掌柜领着三名壮汉由后院走出,不由分说便将耿梁捆了个结结实实。兰修竹道;“这恶贼奸诈狡猾,我便先行一步,免得夜长梦多”。钱越拱手相送,忽地张口问道;“兰伯父,那日在杭州府中,可有谷女侠与肖温两位大侠消息”。兰修竹想想道;“那谷女侠见你已脱身,倒是随后便离去。混乱当中凤二娘见敌不过肖温两位侠士便逃离杭州府,那肖温两位侠士随后追了出去,只是向哪个方向追去,便没瞧得太清楚”。钱越听罢顿了顿,又是抱拳拱手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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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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