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内,街市喧闹行人穿梭,四下草青柳绿,花团锦簇,一派繁荣秀丽景致。绿柳巷中一户宅院中,王惟一端坐桌前眉头紧锁暗自思量;“这一连数日钱越病情虽有好转,却也是时而聪慧伶俐与常人无异,时而又木讷迟钝呆呆傻傻”,想到此王惟一不由得摇摇头暗自心烦;“若是这些日子用药不对,那钱越病情理应不该好转,若是用药对了,为何还不能痊愈”,心中苦思冥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脚步声响,钱越迈步进屋,笑笑道;“王伯伯,这几日我感觉神清气爽,想来那失心粉的毒已经全解了”。王惟一心下隐忧却也不表现出来,微微道;“既然如此,那汤药便可断了,只是每日亥时还需在内关、神门二穴针灸一炷香时间”。钱越点点头,“越儿记住了”。王惟一道;“好,这几日呆在此地烦闷,你随我出去四下散散心”,钱越听罢心中高兴,赶忙答应一声。这几日来,二人时常促膝长谈,钱越将自己这几年江湖经历之事陆陆续续讲与王惟一听,那王惟一既知兰修竹为探真凶隐于军营,又听得当初傅质直相救清秋兄妹,将采薇养大成人,最后采薇竟随谷兰投奔方海权住入相府,饶是自己年岁长,见识多,也是听得瞠目结舌。这一老一少敞开胸怀闲谈之间不觉又是增加几分亲近。
出得门来,右转十余丈便是大街,二人来到街上,就见两旁楼宇豪华精致,巷外车水马龙。二人晃晃悠悠信步前行,前面一座朱漆木雕大楼富丽堂皇凸现眼前,一排排窗棂精雕细刻四角斗拱高高耸立,屋顶上方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门头高悬一块金丝楠木上面写着“怡红院”三个大字。楼内琴萧和鸣,不时夹杂着阵阵莺歌笑语。行人出入个个真丝绸缎,衣着华丽,细细瞅来非贾即贵。王惟一摇摇头心中发笑暗道;“这些日子,还真不知自己便住在这青楼后面。当真是大隐隐于市”。拉着钱越快步行去。
又转了几道街往前走去,前面湖水潺潺波光荡漾,一条条游船在湖中穿绕。钱越瞧着,脑中想到;“这一条路,当初与采薇妹妹走过多次。记得一次我两个比试轻功,一路下来,她却埋怨我让着她,只是从那之后烦心之事便开始接二连三,再也没有安心过了”。心下想着不禁微微叹息。二人不知不觉得走到瓦市来,那瓦市虽不如节日中繁华热闹,却也人来人往,钱越眼睛远远望向说书场所,只见那里空空荡荡,偶有行人稍有驻足随即便又离开。
钱越猛地心头痛楚,那地方便是初识玉珂之地,只是现今那个刁蛮可爱的玉珂却是再无踪影,想到此钱越眼眶湿润,暗自道;“珂儿,你在哪里?”。王惟一忽见钱越神情有异驻足发呆,纳闷道;“越儿,怎么了?”。钱越愣愣摇摇头;“没什么”。王惟一点点头,侧脸前望,忽地笑笑道;“素闻杭州城西湖醋鱼天下一绝,今日可是有口福了,走”,拉起钱越便走。
前方数十丈外一条街道,买卖之声不绝,街头一座客栈宏伟大气,二楼墙外一杆大旗迎风飘摆,上面竖书五个大字‘扬州狮子头’。二人来到街头,见那客栈正面门头上书‘西湖客栈’。对面同样一座茶楼,门头悬挂着‘闻香阁’的横匾,古香古色,雅致十足。此时正值中午,西湖客栈门内小二见有人到来连忙出来抬手招迎,甚是殷勤。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街道上一间店铺现在道路尽头,钱越顿时愣住,那店铺前一把大折扇倒挂门前,正是自己买扇相赠玉珂的徐家折扇店。钱越不觉又是呆了呆,想起那日玉珂被麻腐辣的手舞足蹈满面通红,心中不觉一笑,只是笑过之后随即一股悲凉之感笼上周身。
二人随着小二进入客栈,小二向楼上招呼一声;“有客到”。楼上小二答应一声,出来将二人引到窗前一张桌前坐定。不大一会饭菜端来,但见盘中狮子头个头硕大、晶莹剔透,香气扑鼻诱人垂涎。王惟一见着细细闻闻笑道;“这狮子头,当年宫中才能品尝得到,万料不到现在却在杭州城得以遇到,幸哉”。拿起筷子夹起便吃。钱越见他吃得高兴,也不客气,跟着吃了起来。
身后桌上忽听有人道;“梁公子,凭你才华身世天天来此吃饭,却只为一睹佳人容貌,为兄实在是想不通啊”。另一人面色尴尬笑笑道;“李兄莫要取笑,你有所不知,那佳人虽是靓丽可人,哪知发起火来,却是令人害怕。无奈之下,只好躲在这里瞧上一瞧”。先前人说话人哈哈一笑;“这么说我倒要瞧上一瞧,看看此女当真如你所说那般俊俏”。钱越回头望去,就见身后桌上两位公子正自侃侃而谈。
楼下忽然传来嘈杂声响,有人高声道;“闲杂人等,快快闪避”,接着马蹄阵阵,一队官兵穿街而过。钱越探头望去,心中却是一惊,当前一人骑在马上,上身笔直,手拿马鞭正自吆喝正是杭州城副将张之栋,身后一人马上端坐摇头晃脑显得洋洋得意倒是不曾见过,再往后看两名汉子身材奇瘦,脸色残白,背后负着一对判官笔,正是卜三卜四二人。王惟一探头望去,先是诧异随即愤慨道;“想不到这欺师灭主的畜生在此遇到”。钱越一愣道;“王伯,莫不是你识得中间那人?”。王惟一恨恨道;“即便他化成灰我也认识,他就是祝浩天”。钱越闻听心头惊讶暗暗道;“原来这人就是当初被救,却又偷窥师妹洗澡,误杀师傅,抢得疗毒篇下半卷的祝浩天”。
忽听身后公子兴奋道;“李兄,快看快看?”。“哪里,哪里?”,接着是椅子拖地声响,钱越扭头见那公子立起身来指向对面。目光顺着手指望去,就见对面茶楼窗棂被人轻轻推开,一名女子探出头来向窗外望去。只见她眉目低垂,头上秀发随风轻拂,一身白衫映衬下显得面容更加白皙,衣袖上褪露出藕臂倚靠窗棂之上。钱越一看之下心头狂喜,瞧着忍不住浑身颤动,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赵玉珂。当下“嚯”地站起身来大叫道;“珂儿”。对面女子乍听叫声,神情惊讶猛地站了起来,循声望来,四目相交竟是都呆呆的立在原地。
后面桌上有人呵呵笑道;“梁公子,想不到这里还有人与你一样同病相怜,偷偷在这里一睹芳容”。那梁公子端起一碗酒水过来道;“这位公子,幸会幸会”。钱越不等他再说话,手掌一推,便将那人推个踉跄,纵身飞奔下楼。耳边就听那梁姓公子怒道;“我与你惺惺相惜这才过来敬你,没想到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钱越出了客栈直奔对面茶楼,门口小二见有人急冲冲地奔了进来,张手拦住嘴中道;“公子哎公子,您慢些慢些,不要打扰客人雅兴”。钱越脚下向旁一滑,侧身闪过小二,“咚咚咚”奔上楼来,大声叫道;“珂儿,珂儿”。只是奔到里间,就见窗户大开,屋中座椅空空荡荡。不禁呆一呆,心有不甘,奔到窗前,探头向下望去,就见街上路人行色匆匆,哪里有玉珂身影。顿时愣住,心头茫然道;“玉珂,玉珂,你哪里去了”。回身望去,就见桌上茶盘中一杯清茶气雾袅袅升腾,一把折扇摆在旁边,料来是刚刚离去。钱越心中暗想;“她定是恼我,这才不肯相见,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心中着急眼睛四下张望。
楼梯咚咚乱响,门帘一挑,从外面窜进几人,当前一人指着钱越喝道;“你这小子,胆敢跑到这来打扰赵姑娘的雅致,哥几个,给我打”。手指一挥,身后几人冲将上来拽住钱越搂头便打。钱越抱头蹲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任由众人拳打脚踢。只是心中呆呆在想;“玉珂避我而去,我到哪里才能寻到她”。
“谁让你们打他的”,一名女子从屏风后转出怒斥道。那带头人抬头道;“这小子打扰了姑娘雅致,还请多多海涵,我们这就拖他出去”。那女子埋怨道;“他来寻我,要你们多管闲事?快些出去”。小二顿时一愣吐了吐舌头陪笑道;“敢情姑娘与这......这位公子相熟,那......那真是不好意思,在下告退在下告退”,挥挥手一干人退出房间。
钱越慢慢将眼睁开,眼前姑娘柳眉倒立、一脸寒霜,正是日思夜想的赵玉珂。忙站起身来不知所措伸手来握,嘴中语无伦次道;“珂儿,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总是找不到你”。哪知赵玉珂衣袖一甩,后退两步,冷笑道;“原来钱公子还记得我叫珂儿,只怕你早与你那采薇妹子成双成对了,哪有闲情还来管我”。钱越忙摇摇头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自你离去,便一心想找到你,别人怎样与我无关”。玉珂听罢脸色稍缓,心头窃喜,依旧怒道;“哪个信你?你说找我怎么现在才来?”。钱越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呵呵呵,老朽来作证,这小子倒是没有说谎,只是出了些状况”,王惟一手捻长须,笑咪咪地走了进来。赵玉珂一见来者,连忙下拜,嘴中笑道;“多日不见,珂儿参见王伯伯”。那日她被采薇打下悬崖,便是经王惟一搭救才得以存活,心存感激,今日再见自然欢喜。王惟一笑笑道;“丫头,你不回西宁城,怎么跑到杭州城来?”。赵玉珂脸色一红望望钱越转眼对着王惟一抱拳笑道;“回禀王老伯,玉珂怀念杭州城山水草木,特地再赶过来瞧瞧,这几天便欲回去”。王惟一“嗯”地一声点了点头,手指钱越道;“这小子身中奇毒,若非碰到老朽,只怕一天比一天严重”。玉珂一听顿时呆住,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却是再也不敢埋怨钱越。
王惟一望望外面,低声道;“这里人员众多,回去我再与你慢慢道来”,说着走了出去。赵玉珂回手往桌上一抓,将折扇收入怀中,跨步与钱越跟了出去。三人往外一走,只见外面茶客、伙计眼光齐唰唰地望来。门前小二点头哈腰笑着道;“姑娘,您这是要走呀?”。玉珂微微道;“多谢你家掌柜这些日子的照顾,这是茶资”。说着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那小二接过银两不好意思笑着道;“您在这里等人,早先便把茶钱结了,平常便对我们多有打赏,这......这......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话间玉珂已是随着王惟一、钱越走下楼梯。身后有人道;“原来这位姑娘在此一月有余,等得确是这位公子”。另一人道;“多亏刚才下手不是太重,要是打坏这位姑娘的情郎,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呦”。
三人回到绿柳巷中,刚一落座,玉珂便急道;“王老伯,不知越大......他中的什么毒,要不要紧?”。她猛然想起傅质直将她赶出王府,心中恼恨,那个哥字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王惟一道;“说来惭愧,他所中失心粉乃是我老师所创,虽然我尽力医治,可是还是不能将毒性驱尽”。玉珂眼神一凛问道;“那是谁施的毒?”。王惟一摇摇头道;“是谁施的毒尚且不知,不过普天之下,能有这‘失心粉’的大概只有祝浩天了”。“祝浩天,那不是京城丁丞相府中的幕僚”,赵玉珂喃喃道。
王惟一点点头道;“说的不错,正是此人。刚才一队官军相拥而行中间那洋洋自得人正是他,只是不知他现在怎会现身于杭州城”。玉珂听罢喜道;“那正好,我去贺府设法将解药拿来”。王惟一急忙摆一摆手道;“不可,万万不可,你一个小姑娘家去那里,无异于羊入虎口”。钱越拉住赵玉珂道;“珂儿,你不准去,我不放心”。玉珂眼圈发红微微一笑;“你莫忘了我是谁?当初我在贺府还曾住过一阵子,料想他们还能记着”。王惟一望望赵玉珂暗想;“眼下要令越儿痊愈着实不易,这位赵姑娘既然是西宁王千金,那杭州城巡抚贺学仁许会忌惮,不至为难与她。要是能顺利讨来解药也是说不定”。想到此微微道;“既然姑娘有心出面,那是再好不过,只是还需小心,切莫用强”。钱越道;“王老伯,我要和珂儿一同前往,如有不测,亦可照应”,他自己身中奇毒却是不忍玉珂为自己冒险。王惟一见钱越说的坚决,又见赵玉珂莫不做声。想想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便去试试。如若不行,我们再想它法”。
怡春院门前大路上,依旧热闹不凡。钱越、玉珂缓步走来,钱越伸手握住玉珂,轻声道;“珂儿,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了,害地我想要找你,却是无从找起”。玉珂正待将手甩开,眼瞧钱越脸色苍白却是满脸真诚,心头一软,暗暗道;“他这么说,定是不知梁采薇将我打落下崖,我又该如果回答”。要知赵玉珂出生娇贵,赵怀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是千般宠爱,哪里受过如此伤害。当下不再挣扎任由钱越握住微微道;“我自离开相府,一路南行,不想阴差阳错竟是又来到杭州城......”,嘴上说着,那“等你”二字却决计不肯说将出来。
二人牵手同行,均是默不作声,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进,钱越忽地停下来笑笑说道;“你记不记得这里?”。玉珂抬眼望去,只见前方门前悬挂一把大大的折扇,正是徐家折扇店,心中一动,想起当日钱越买扇相赠,自己明知他算计自己却又心甘情愿吃下麻腐,一幕幕在眼前一晃而过,不觉已是双眼潮润,心中暗暗犹豫道;“越大哥,采薇暗中加害与我,我倒是与你说也不说”。玉珂微微一笑;“你请我吃麻腐辣到我眼泪直流,我又怎会忘记?”。钱越转过身眼望玉珂低声道;“珂儿,从此之后,我再不会欺负与你,亦不许你离我而去”。玉珂瞧着钱越,见他语气坚定,双眼真诚,心中懊悔。暗想;“越大哥此时身中奇毒,我万万不可说与他听,免得他心神混乱”。抿嘴笑笑道;“越大哥,如果我们这次取得解药,你便与我一同回西宁城罢,也省得在此心烦意乱平添烦恼”。钱越使劲点点头低声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你说去哪,我都依你”。声音不大,但玉珂听来却是心花怒放无尽受用。
前面十数丈开外,一座府邸颇有气势,院墙环绕,绿柳垂枝。朱漆大门紧闭,顶上高悬匾额,上写“贺府”二字。忽地大门打开,从内走出几人有说有笑,抬眼看到见门前有人,均是诧异,要知贺府门前严禁路人停留,一般人等甭说在此停留,便是路过也是快速离去。为首一人横眉厉眼跨前两步仔细瞧看,猛然面上堆笑道;“哎哟哟,这不是赵姑娘么?早听说皇上颁旨册封你为郡主了,今日得见倒是要好好祝贺一番”。赵玉珂微微一笑道;“贺公子,别来无恙”。那为首之人正是贺学仁的公子贺满金,此刻见眼前站立之人便是赵玉珂心中大喜,甩开众人奔了过来。钱越瞧着来人嬉皮笑脸眉飞色舞的神情,想着当年他集市上强抢民女不成反被自己教训一顿,心中生厌,转头望向旁处。他却不知这贺公子一见赵玉珂,心中欢喜,只道钱越便是一个下人,自是不加注意。
“小郡主,此次既来,便不许不告而别,要知上次郡主一别,我便魂牵梦绕,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呀”,贺满金笑嘻嘻说道。赵玉珂一笑问道;“贺公子急冲冲出门,这是准备要去哪里?”。贺满金眉头皱起不满道;“今日府上来了几位贵客,我这不是要到怡红院安排一下,晚上去听几段小曲,尽尽地主之谊”。玉珂心中暗道;“想来这贺满金是要安排祝浩天晚上去怡红院吃酒赏曲,这倒是靠近祝浩天的一个好机会”。当下笑笑道;“素闻江南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若无不便,倒想前去瞧上一瞧”。贺满金呆了一呆,低声道;“不是不带郡主前去,只是这次来人实在是得罪不起,你在府中多住些日子,以后我带你听遍杭州城小曲便是”。玉珂笑道;“我只当贺公子在杭州城便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哪里晓得却原来也是胆小怕事之人”。贺满金脸色通红,沉吟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便是”。闪身让道满面堆笑道;“请,赵大郡主你先回府歇息,我父王见你到来定是喜欢”。转头吩咐道;“罗三,你带郡主进府,好生安顿”。罗三答应一声引着玉珂,钱越进入府中。
贺府客房中,玉珂眼望钱越微微道;“越大哥你听我说,此番入得贺府,如能顺利拿到解药那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你便闯了回去,切不可顾我,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钱越站起身来,握住玉珂摇头道;“珂儿,我又怎忍心丢下你不管,你我二人即是一同前来,那便一同回去”。玉珂急道;“你听我说……”。便在此时“砰砰砰”一阵扣门声响,外面有人笑道;“赵姑娘,你可终于现身了”。门声响动,贺学仁推门而入,陡见钱越站在屋中,不由一怔,随即心道;“这赵怀韬的宝贝女儿娇惯任性,不拘廉理,好在她现身府内,只需派人通知三界教前来接人,倒也算是帮了三界教大忙”。
玉珂上前施礼道;“贺伯伯,玉珂这厢有礼了”。贺学仁摆手笑道;“你这多日不见踪影,不知有多少人跟着招罪,这下好了明日派人通知你叔父前来领人”。赵玉珂笑笑道;“贺伯伯千万不要告知我叔父,要么他老人家又要发怒”。贺学仁一晃脑袋道;“唉,你有所不知,自你离家不归,那三界教岳左使便跟着大受牵连。你呀多亏不是从我贺府走失,否者本府可担待不起”。玉珂闻听神色大变疑道;“三师傅,他人怎样了?”。贺学仁叹口气道;“唉,不要问了,你回去便知道”。玉珂心中一凛突有一阵不祥预感。就听贺学仁接着道;“这几日,府上来了几名贵客需我相陪,便无瑕顾你,你要乖乖的待在府中”。赵玉珂明知故问道;“这些人什么来头,还需大人作陪?”。贺学仁苦笑一下道;“他们均是丁丞相下面之人,此次前来倒是一个个来者不善,我只有小心应对,才不落把柄于对方”。
这时门外有人禀报道;“启禀老爷,耿梁参将在外求见”。玉珂望望钱越就见他脸色一变不由得也是心中暗暗发急。她知道钱越被抓入军营,现在见面那便是露馅了。贺学仁微一思量高声道;“你将他带入书房,我随后便到”。低头自言自语道; “好快的消息,他师傅刚到,他便赶了过来”,说罢转身而去。
贺学仁前脚刚走,贺金满派的随从便到。那随从进门将两套衣服递将过来道;“少爷带话说,郡主一身女装多有不便,委屈一下,劳请换下”。玉珂大喜,她对女扮男装轻车熟路,伸手接过衣裳。那随从接着说道;“小的在门外等候。少爷吩咐说已在怡红院订下两间套间,只待郡主换好衣裳,便由小的先行领去”。话一落,已是退了出去。
片刻功夫门声响动,那随从抬眼望去就见二人一身皂服,头带帽巾。笑道;“这下好了,便是少爷也是一下子分辨不出了”。二人一见自己与随从穿戴一模一样,不以为意相视笑笑,跟上随从出了府门直奔怡红院而去。
三人刚刚走入怡红院,就见一名老鸨背对大门,双手叉腰大声呵斥;“今个儿,可是府尹贺大公子到场,你们姐妹需好好表演,要是逗得公子开心,保不定又是人人有赏”。对面站着一排年轻貌美的女子喜笑颜开齐声应道;“好嘞”。眼见门口三人进来众女子一声嬉笑,已是五六人抢将过来,嘴中直道;“哟,三位大爷瞧着面善,莫不是将奴家忘记了”,“这位爷长得如此水灵,掐上一把便似流水一般”,一名女子上前手指轻撘玉珂下颌一阵娇笑。玉珂见对方轻浮眉头微蹙向后一退避过伸来指尖。老鸨转身一瞧,喝道;“你们赶快准备准备,都快散去”。众女子发出“咯咯咯”笑声各自散开。
老鸨扭着细腰一步三摇,款款来到近前,一笑;“罗老三,你家公子什么到?”。罗三躬身道;“公子命小的先到一步,他随后便到”。老鸨咂嘴笑道;“贺公子从没见过如此上心,亲自前来安排布置。老鸨我预留两间上好房间,只等贵客”。招手唤道;“小翠,你先领三位上去歇息歇息”。旁边一名女子软声细语轻声应道;“是”。
一上二楼,一阵阵香气袭人,但见窗棂楼台古香古色,比那楼下不知又要华丽多少。三人随着小翠向前行去,这时忽然旁门轻启,人未现身,声音先出,“小翠,今天怎么这么热闹,难道又有什么大人物要来?”。那小翠连忙道;“婉姐姐,相府贺公子今日要来”。屋内女子“哦”地一声走出门来,钱越抬眼望去,就见那女子鹅蛋脸,美目流盼,朱唇微翘,身穿五彩纱衫儿,内衬浅紫抹胸,下身白色纱裙,莲步轻移,体态妖娆。竟是一位美轮美奂的年轻女子。四目相对,那女子忽地一楞,怔怔地呆立原地。
四人来到走廊尽头,小翠推开一间屋门道;“这相邻两间便是贺公子所定房间,三位里面请”。三人迈步进入屋中,就见屋内布置的典雅别致,熏香缭绕。坐承屏架简洁大方,陶瓷器皿摆放得体。罗三见小翠退出,绕着房间瞧了瞧道;“郡主,请在此歇息,我守在门口去迎公子爷”。
见罗三出去,玉珂忧心忡忡望着钱越道;“待会你我见机行事,能得到解药最好,如若不得手,你便闯了出去,我自会脱身”。她知钱越身着奇毒,只恐打斗起来便难脱身。门声一响,一名女子手捧茶盘移步进来,二人望去,却是刚才长廊所遇那名女子。就见她眼望钱越嫣然一笑道;“这位爷可是钱公子?”。钱越疑惑片刻看看玉珂,就见玉珂脸色发冷,眉头轻蹙,暗自纳闷心道;“这怡红院我初次到来,哪里有人识得”。微微道;“在下钱越,不知姑娘如何识得在下?”。那女子走到桌前,将茶盘缓缓放下,嘴中道;“这就对了,我顶着被鸨母责骂,就是想来确认到底是不是钱公子”。钱越疑道;“可是钱某与姑娘素未谋面,不知……不知你又怎知我名?”。
那女子深施一礼,双眼含泪道;“婉儿给恩人行礼了”。钱越一听吃惊道;“这……这话怎讲?”。那女子道;“多年前的中秋之日,在杭州城瓦市附近,贺府公子集市上强抢民女,公子可曾记得?”。钱越恍然大悟叫道;“你便是那名女子?怪不得瞧着面熟”。她这么一说,赵玉珂心里暗暗道;“那日我便在人群里,原来这名叫做婉儿的女子便是那日被抢的姑娘”。就听那女子又道;“小女子本名林青青,只是到了这怡红院,鸨母才改名唤作婉儿”。
钱越纳闷道;“林姑娘那日本已走掉,却为何又到这怡红院来?”。林青青轻叹一声道;“小女子命苦,那日虽是逃回家去,怎想到半夜里贺天霸带人突然到我家中,老母急痛攻心便撒手人寰,我死活不依,那贺天霸一怒之下便将我卖到怡红院来”。钱越闻听心中发怒手起掌落拍在桌上恨道;“这贺天霸欺男霸女,逼死他人当真是恶贯满盈”。赵玉珂急上前握住钱越低声道;“越大哥不可,现今还不是对付贺天霸的时候,我们还有要紧事情要办”。林青青望望赵玉珂奇道;“原来这位爷是女伴男装?”,赵玉珂面露现尴尬解释道;“事态紧急迫不得已”。林青青又道;“初时我还想钱公子怎么会和贺天霸走在一起,却原来还有紧要事情,不知可否告知?看看青青能否帮得上忙”。
赵玉珂眼睛一转走上前握住林青青道;“林姑娘,实不相瞒越大哥身中奇毒,那解药只有贺天霸今日所请贵宾身上才有,我们今日来此正为此事”。林青青容颜大变“啊”地一声,只见她登时张口结舌,惊恐之色溢于面上。“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响,“郡主,贺公子已经到了”,罗三站在门外悄声说道。林青青慌忙将茶壶摆在桌上,端起茶盘高声道;“请二位爷慢用”,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赵玉珂、钱越向门外望去,就见罗三望望林青青大踏步走了进来,开口道;“公子吩咐,二位便在此间听歌赏曲,小的在门外候着”。说着反身出去,将门关好。
走廊中“咚咚咚”脚步声响,有人笑着道;“祝掌门,此间便是杭州城一等一的人间天堂,诸位随意便是”。另一人干笑几声道;“贺公子如此费心倒是见外了”。接着就听隔壁桌椅一阵响动。赵玉珂蹑足来到墙边,那墙上本有窗棂,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凭住呼吸向内望去。只见上首端坐一人正是祝浩天,左右二人身材奇瘦后背斜插一对判官笔却是卜三卜四,侧面陪坐的便是贺满金。其余三人只是瞧个背影,却是不知何人。
就见贺满金站起身来走到窗棂前,双手轻按,那窗棂便被推开。楼下嬉笑娇嗔,不绝于耳。贺满金双掌连击两下。就听楼下老鸨高声叫道;“姑娘们,开始了”。猛听铮铮几声,琴声顿起。三名女子一字排开,芊芊素手轻抚长琴,那曲声悠悠委婉缠绵,撩人心扉。弹得正是一曲《凤求凰》。
贺满金走回桌旁,伸手端起酒杯笑道;“家父偶染痛疾,命小人在此备有薄酒,款待诸位,还请各位尽兴”。旁边卜三冷笑一声道;“令尊想是还在为昨夜相府一夜之间,鸡犬尽数毙命而心痛罢”。贺满金面色微变随即隐去,呵呵道;“家父官职做得越大,却越来越胆小怕事了”。卜四笑道;“如果贺大人一心追随丁丞相,那自然不怕什么鸡犬毙命,否则下回只怕……只怕”,他说到此便不在往下说,只是轻轻摇头嘿嘿笑着。他如此一说,贺满金心中自然明白,昨天夜里府上除了人,所有动物全部毙命,自然是祝浩天所为。连忙附和道;“这是当然,家父承蒙相爷垂青,自是一心追随相爷,万万不敢心存二心”。祝浩天哈哈大笑;“我等在相爷庇护下才得以享受这荣华富贵,各位自当为相爷马首是瞻,来来来,我等便干了这杯”,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越、玉珂相视一望,心里均道;“原来贺府一夜间鸡犬毙命,却是丁谓杀鸡儆猴演给贺学仁所瞧,怪不得贺满金如此上心讨好祝浩天,只怕这贺家经此恫吓以后更加唯命是从”。二人心下想着,联想到丁谓对自己人饶是如此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不禁心头也是暗自吃惊。
楼下曲声忽变,接着掌声雷动,喧嚣声不断。钱越来到窗前轻掩窗棂,透过缝隙向下望去。原来那首《凤求凰》已是弹奏完毕,换上来数位舞妓翩翩起舞,那一个个长相俊俏,身段芊瘦舞姿婀娜,不时引的众人拍手叫好。
猛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说道;“师傅,徒儿给您斟满酒”。这一声虽是声音不大可传到钱越耳中便如霹雳一般。钱越靠近玉珂身旁指尖轻点,那窗棂顿时捅个窟窿,放眼看去,就见一人正给祝浩天满酒。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耿梁。此时祝浩天脸往下沉道;“你不在军营做事,现在跑来见我,却为何事?”耿梁忙道;“弟子得知师傅前来,特来请安”。祝浩天冷冷道;“现在风头刚过,你便抛头露脸,如若被归云山庄的人知晓,哼哼,你便惹下天大的麻烦”。
此言一出,钱越激灵灵打个冷战,玉珂见钱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心知有异,忙伸手扶住钱越。就听那厢耿梁陪笑道;“师傅放心,弟子自从到了军营,从未踏出半步,莫说归云山庄,便是整个四海帮,也想不到我在军营”。祝浩天微微道;“你莫大意,四海帮帮众甚众,定然普天下四处寻你,只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他们却万万也不会想到你还会留在杭州城,所以为师才恳请相爷为你在军营谋个差事,你且好自为之”。
“快看快看,林婉儿出来了”,“什么,这位美娇娘便是林婉儿,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嘘,二位公子小点声”,楼下忽地人声纷杂议论纷纷,稍后逐渐安静下来。玉珂听着奇怪,来到窗栏处向下望去,就见一名女子款款走了出来。正是,芳容丽姿媚妖娆,凤眼半弯秋水藏,纱隐玉臂芊芊指,行若风柳步步莲。玉珂瞧着心中暗道;“这林青青当真是一位绝代佳人,不知要迷倒多少众生”。
隔壁屋中一干人同样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齐齐望向楼下。贺满金满脸堆笑凑上前笑道;“此女名唤婉儿,才艺俱佳,乃怡红院头牌”。祝浩天恍若未闻眼睛发亮,直勾勾望着林真真。贺满金笑笑道;“祝掌门,祝掌门,请”。祝浩天猛然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满脸尴尬之色,嘿嘿干笑数声道;“好好好,来,贺公子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贺满金放下酒杯来到门前高声叫道;“罗三,你去将老鸨叫来”。便听外面有人应了一声,接着便是下楼声响。功夫不大那老鸨推门进来笑道;“贺公子,你唤老鸨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贺满金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今日各位大爷高兴,这个赏你”。那老鸨接过银两满心欢喜连声道谢。贺满金又道;“你请婉儿上来给大爷们弹奏一曲,以祝大家酒兴”。老鸨眉开眼笑道;“这个自然,跳完这曲老鸨便将她叫来,陪各位大爷尽兴”。
时间不大,林青青怀抱琵琶款款而入,低眉浅笑媚道;“奴家给各位爷弹奏一曲,以助酒性”。那声音清脆娇滴,盈盈入耳,让人听来大为受用。只见她款款落座手指轻弹,朱唇微启张口吟唱;“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琴曲沉郁哀婉吟声悲切无奈。钱越在隔壁房间听得却是怔怔发呆,暗暗道;“林姑娘身陷困境,倒是借着这首《相见欢》来抒发情感”。心下微叹,转念道;“不管怎样还是得想个办法救她出去才好”。正自想着,那厢曲音忽停,却是已歌完曲终。
林青青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轻声道;“奴家现丑了”。祝浩天哈哈大笑;“婉儿姑娘说的哪里话,老夫从未听到如此动人琴曲,当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林青青温婉一笑,抱琴退出。贺满金眼瞅祝浩天一副垂涎模样,面上赔笑,心中却暗暗骂道;“哼,小爷要不是有求与你,哪里肯带你们来这里消遣”。眼见着祝浩天痴痴地望着林婉儿背影,端酒敬道;“祝大人,请”。祝浩天嘿嘿一笑端起酒来又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楼下大堂有人闯入,引起一阵乱哄哄叫嚷声响。一人高声道;“我是城南副将宋仁杰,现有急事来寻耿将军,快去禀报”。耿梁楼上听得真切,不觉微微一愣,张口叫道;“上来吧”,站立起来前去开门。门一开就见二人一前一后气喘吁吁。耿梁脸色下沉怒道;“怎么回事?”。宋副将抱拳道;“耿将军大事不好,刚才盐湖帮乔副帮主派人来报,一帮蒙面劫匪在盐场将盐工劫走。请耿将军协助追查”。钱越透过窗棂望去,就见前面一人是那宋副将,后面跟着的人年岁稍长微微低头,样貌身材瞧着面熟,心中有疑仔细瞧看,不由得心中楞住,原来这人正是那日搭救自己之人,虽是带着薄皮面罩,却也知道便是伯父兰修竹。他却不知,那日宋副官奉耿梁之命埋葬钱越,兰修竹挺身而出,这事正中宋副官下怀。所以待兰修竹再回军营,没过两日,便被提拔为校尉,跟着宋副官出出入入。
耿梁大吃一惊急道;“那些劫匪什么来路?”。宋仁杰摇摇头道;“对方数十余人,个个蒙面什么路子确是不知。只是这些人武功高强身手敏捷绝非一般民众”。祝浩天放下手中竹筷哼哼冷笑道;“那盐湖帮帮主非是泛泛之辈,怎得遇到这群乌合之众却也是摆平不了”。宋仁杰隔在门外见说话之人未曾见过,口气却是极大,心头实是不服,张口道;“见过之人说这帮劫匪太过厉害,尤其是为首几人,功夫一流,二位掌门竟都是着了门道,万般无奈才来求助耿将军派大军缉拿”。
耿梁转身回到祝浩天面前,抱拳道;“师傅,弟子这就回去瞧看瞧看,就此告退”。宋仁杰眼见耿梁对那人毕恭毕敬,料想对方名头甚大,当下不敢再大声说话,恭恭敬敬站立一旁。祝浩天点点头道;“这些事情需及早处理,若是传到京城,倒是不妙”。略一沉吟,望望座上卜三卜四笑笑道;“二位贤弟,愚兄有一请求,请二位贤弟也一同前往,若有不测还请助小徒一臂之力”。卜三卜四相视一望哈哈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自然”。耿梁闻听大喜,抱拳道;“有二位师叔前往,劫匪自然手到擒来”。
见那耿梁一行人出门远去,钱越大急便欲追去。猛地衣袖一紧,已是被玉珂拉住,就见玉珂满脸焦急,轻声道;“越大哥,现在不是逞强时候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她见钱越初遇耿梁便神色大变,知道此间必有缘由,只是现在要拿解药倒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拉下钱越。钱越顿时醒悟停下脚步暗暗道;“珂儿都是为了我好,我倒是莽撞了”,又一细想;“那耿梁既是要回军营身旁又有兰伯父监视,料也难脱行踪,眼下这个祝浩天势单力薄倒是好对付了许多”。当下神情稍缓,透过窗棂向里望去。
就见贺满金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放下桌上慢慢打开道;“这些是家父命小侄孝敬祝前辈,还望前辈在丁相爷面前多说好话,家父交代以后还会多多拜会前辈”。那红包打开,竟是十锭黄灿灿地金元宝。祝浩天见状,心中欢喜却装作为难道;“众所周知西宁王图谋反叛,只因你父王与西宁王走得太近,相爷心中不悦,这才命我前来提醒”。贺满金急道;“祝前辈明鉴,家父绝不会对相爷三心二意”。祝浩天捻捻胡须微微道;“令尊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尽力,这个相爷心中自然清楚。你且放心,待我回去禀告好使相爷放心便是”。说着将桌上元宝一包揣入怀中。
贺满金见状,心中暗喜。忽听着祝浩天嘿嘿一笑,道;“这里春宵暖阁,婉儿姑娘聪慧可人,不知......”,他说到此忽地话语一停,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贺满金。贺满金久历烟花之巷,心中登时明白,暗道;“祝浩天呀祝浩天你个老匹夫,原来你不去帮耿梁捉贼,只是派卜三卜四前去,自己留下来却是为了婉儿”。心下想着,嘴上喃喃道;“这,这个......”。祝浩天脸色一沉道;“贺公子要是觉得为难,这事便作罢”。贺满金忙赔笑道;“祝前辈,祝前辈莫要生气,这怡春院里的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我......我......”。祝浩天一阵冷笑微微道;“哼哼,在杭州城还有你贺公子办不成的事,这倒奇了”。贺满金心中暗道;“看来今日,我不依他,只怕他回去故意挑拨离间,那相爷岂不更加视爹爹为心腹大患”。想到此开口唤道;“罗三,你请老鸨前来”。
门外答应一声,不多时老鸨推门进来笑道;“贺大公子,还有何吩咐?”。贺满金笑道;“这个你拿着”,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老鸨一愣满脸疑惑道;“这,这......?”。贺满金道;“这位爷看上婉儿了,你想想办法”。老鸨闻听大惊摇头道;“贺公子这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坏了怡红院的规矩”。贺满金脸往下沉冷哼一声道;“你怡哄院藏污纳垢,别人不晓得,你当真以为本少爷也不知吗?难道非得官府来查一查你才心干”。他这么一威胁,那老鸨顿时气馁缓缓道;“只是要让婉儿同意才行,否者闹将起来如何是好?”。
祝浩天起身嘿嘿一笑迈步上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道;“这个好说,你将这个‘神仙倒’让她服下便可,其余的事便与你无关”。老鸨一惊,接过瓷瓶望望贺满金又瞧瞧祝浩天道;“这个不会出人命吧?”。祝浩天得意一笑道;“不会,我怎么舍得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去死”。那老鸨拍拍心口,喘口粗气道;“谢天谢地,这我可放心了”,拿着瓷瓶退了出去。
瞧着老鸨退了出去,钱越心中大急,转身便走,玉珂伸手拽住,悄声道;“越大哥,哪里去?”。钱越愤然道;“那祝浩天色心大起,我怎能眼睁睁的见他糟蹋婉儿?”。玉珂急道;“你这样鲁莽行事,救不了婉儿,只怕连自己也要搭进去”。钱越急道;“那要怎样?”。玉珂稍一迟疑低声道;“一会,我到婉儿房间见机行事,你去西面厢房纵火吸引注意,之后我们绿柳巷见”。她心知钱越嫉恶如仇,遇到此事定然要管,又恐他身中奇毒,行动不便。自己前去即便被捉,谅那祝浩天也会有所顾忌,不敢怎样。
钱越怔了怔,低声道;“好,你要小心”。急走几步拉开房门,就见那罗三正自走廊来回踱步。钱越微微抬手示意,让他进屋。罗三一见赶忙快步奔来,进屋便道;“二位有何吩......”,“咐”字还未出口,猛然腰间一痛,却是钱越伸指点来。罗三脸色一变,怒道;“你这是干什么?”,随即明白,张口便欲高呼。哪知这时眼前一花有人当胸挥拳打来,顿觉胸前剧痛,眼前一黑,翻身栽倒。钱越伸手托住缓缓放下。原来玉珂站在钱越身旁,眼瞅钱越伸手点中罗三腰间昏睡穴,哪知这一指看似刚猛,却是劲力皆无,情急之下挥拳猛击,登时将那罗三打晕过去。玉珂小声道;“越大哥,你将他身上衣服脱下,我有妙用”。钱越知她心思缜密,俯身将罗三衣服脱下交与玉珂。侧耳细听,那厢贺满金与祝浩天喝的正在兴头,低声道;“珂儿,小心了”,头一低从屋门中窜了出去。
玉珂微微叹了口气,见四下安静,提着衣服反带屋门是直奔婉儿房间。此刻天色渐黑,走廊灯笼已然点燃。玉珂来到婉儿门前,就见屋内漆黑一片,半点声息也无。心下不免疑惑,伸手轻碰屋门,哪晓得门吱扭一声竟然被轻轻推开。心中暗喜顾不得多想,闪身便进。黑暗中,只听一声轻笑,接着有人柔声道;“祝老爷,奴家等你等得好辛苦”,一条身影忽地从门后闪出,银光闪动,一把匕首倏地抵在玉珂腰间。话音一变,那人厉声道;“你快些将身上解药全部拿来,否者我便一刀将你刺死”。玉珂身处险境心中登时明白,轻声道;“林青青,你瞧仔细了,我是你越大哥的朋友”。
黑暗中林青青闻听“咦”地叫出声来,迟疑片刻后退半步对来人上下打量。诧异道;“哦,你是钱公子的朋友,那钱公子呢?”。玉珂微微一笑;“你倒是挺关心越大哥的,他有要事要做,让我前来救你”。林青青惊道;“救我?”。玉珂点点道;“不错”,当下将屋中所见讲与林青青听。林青青心中大骇,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好?若是遇到那大坏人用强,只好持刀自刎保持清白之身”。玉珂将手中衣服往她手中一塞安慰道;“你莫慌张,穿好衣服,一会我便救你出去”。便在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来人站在门口轻扣屋门,脆声道;“婉姐姐,鸨母命小翠给婉姐姐端来一碗参汤,请姐姐享用”。玉珂用手一指床,示意林青青赶紧上床,自己闪身躲在屏风后面。
就见小翠推门进来笑吟吟道;“你这屋中漆黑一片,怎得也不点灯烛”。林青青翻个身连打哈欠缓缓道;“小翠吗?我刚才头痛小憩一会”。就见火花一闪,小翠已是燃亮灯烛,笑着道;“现在好些了么?鸨母今儿高兴,熬些参汤,你快趁热喝了吧”。林青青“嗯”地一声道;“好吧,你放下参汤出去吧”。小翠将参汤放在桌上退了出去。玉珂从屏风后闪身出来将那碗参汤倒在墙角,反身将空碗置于桌上道;“这碗参汤你若是喝了,只怕便要让人随意摆布了”。林青青脸色绯红,慌张道;“我本意勾引他,便是想他一个人前来,用我这防身匕首威胁他拿出解药。不曾想你倒是先进来了”。玉珂低声道;“幸好是你拿匕首抵住的人是我,要是换成祝浩天,现在焉有命在!”。柳青青愣了愣,不再说话。烛光映照,玉珂瞧着林青青面容惨白,神情暗淡不忍吓她,微微又道;“你莫要惊慌,且将衣服换好,躲在屏风后面,不管如何千万不许出声”。林青青依言换好衣服,躲藏在屏条后面,心中害怕蹲坐地上双手抱膝是紧咬嘴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外远远传来一阵笑声,有人笑着道;“嘿嘿嘿,祝前辈春宵一刻值千金,晚辈不敢打扰,那厢房间便是婉儿住所”。另一人说话声音却是口齿不清,想是喝了不少,嘴巴不甚连利道;“哦,呵呵,好......好好,贺公子也早点休息吧”。说话之声越来越近,转眼间已近屋前。玉珂急忙上床躺好,反手将缎面被子拉起盖在身上,装作睡熟。
门声一响,祝浩天迈步跨入反手将门栓划上,目光一扫最后落在桌上的空碗之上,心中暗喜,低声道;“嘿嘿小美人我来了”,脚步凌乱身体微晃,摇摇摆摆靠近桌前,将那空碗拿起左右端详,嘴中喃喃道;“林婉儿啊林婉儿,你就再是忠贞烈女,饮下我这‘神仙倒’,也叫你有气无力认人摆布,嘿嘿嘿”。眼睛向前望去,就见前方床榻之上轻纱幔帐,借着烛光瞧去只见里面隐隐躺着一人,那人身材妙曼曲线婀娜,正自侧身熟睡。祝浩天只瞧得浑身热血沸腾,血脉偾张,喉中发出嗬嗬声响,三下五除二褪去上衣,将怀中之物一股脑掏出置于桌上,“噗”地一下吹灭灯烛,晃着身子便向床上摸来。
只见他双手一撩,已将纱帐分在两边,弓腰哈背双手颤微微掀开被角。冷不丁一股劲风扫面,祝天浩大惊,连忙低头避过,一惊之下,酒劲大减。借着月光仔细瞧看,就见床上之人,轻轻翻个身,双目微闭,一双玉手探在被外,几缕秀发半遮面,嘴中发出喃喃呓语,显示睡意正浓。祝天浩见状心头一笑暗自道;“惭愧,原来是虚惊一场”,双臂向前一伸,便合身扑上。一扑之下,顿觉有异,身下已是空无一人,急忙双臂用力一撑,身体随即弹起。哪知便在此时胸前一麻,暗道;“不好,有诈”,右掌借势下拍,就听“啪”地声响,有人闷哼一声,同时自己左肋一痛,浑身顿时酸软“扑通”一声跌落床上动弹不得。
原来,玉珂见一击不中,随即翻过身来,嘴中轻语,只盼骗过祝浩天。见他没有起疑心,当下心宽,待见他合身扑来,早有准备,身体猛然向里滚去,伸手便点祝天浩的膻中穴,谁知那祝天浩功力深厚,被点着穴位瞬间竟能还掌。玉珂大急拼着性命,身体侧翻,猛戳一指,又点中了他的风府穴。祝浩天这才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玉珂长吁口气暗暗道;“今日如若不是他酒醉,加上这里床榻窄小,只怕拿他不住”,忍不住咳嗽一声,这才想起左肩疼痛。右手捂肩,轻跃下床,道;“青青姑娘,我们走吧”。林青青从屏风后面转出,颤声道;“你......你没事吧?”。
这时,窗外面忽地有人高声叫道;“后院起火了,快去救火啊”。这一嚷叫,便如水中投了巨石,顿时四下叫喊声不断,脚步声杂乱无章,人人都向后院跑去。玉珂侧耳听听道;“我还好,现在我们趁乱快走”。眼睛一撇,就见桌上祝浩天长衫堆放,边上十几个瓶瓶罐罐东倒西歪。不由得心中大喜,当下奔到桌前,将祝浩天外衣铺展,将那十数个瓶罐一股脑地包起,拉起林青青便走。
二人正欲开门,忽然见门外人影晃动,当即伏下身来。就见那人影靠近屋门轻声道;“祝前辈你且安心寻乐,外面只不过是发生一些小事”。那人说完侧耳倾听,见屋内无人回应,便转身离开。待他走远,赵玉珂轻轻拉开房门,就见远处火光冲天,将大半夜空染成一片通红。门外走廊寂静无声,楼下却是嘈杂不绝,乱成一片。二人一前一后下到一层,就见人们手提水桶忙前跑后步履匆匆。眼见门口立有两名打手矗立,玉珂上前压低声音佯怒道;“后院着火,你们两人还不快进去救火,难道想领责罚”。那二人见赵玉珂,林青青身着贺府护院服饰,倒是不敢得罪。迟疑片刻答应一声,一同向后院奔去。
二人见打手离去,快步出门,拐了几拐,便到了绿柳巷子。眼见巷内无人,玉珂不由得左右瞧看暗暗心焦,正欲折返去寻钱越,就听一阵脚步声有人奔了过来。那人到了跟前,欣喜道;“珂儿,你总算回来了”。赵玉珂一瞧钱越回来,登时放下心来,微微答道;“我也刚到,此地不是说话之处,我们快些回去”。
待三人回到宅院已近亥时,王惟一迎上来正色道;“我见远处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便知有事,却不知是何事?”。玉珂望了眼钱越微微一笑;“王老伯,那怡红院大火便是越大哥放的”。王唯一点点头嘴上“哦”地一声,心中疑惑愣愣地望着钱越。赵玉珂见状抿嘴笑笑;“这位林姑娘本是越大哥旧识,放火便是声东击西,将林姑娘一并解救出来”。王惟一又是“哦”地一声,接着道;“那解药可曾取回来了么?”。王惟一这么一问,玉珂、钱越顿时不语。林青青眼圈含泪盈盈下拜道;“都是因为我,才耽搁二位取得解药,我......”,神色焦急,便欲哭出声来。
钱越正色道;“姑娘身陷囹圄,招那祝天浩奸人祸害,比起我身上之毒早一天或晚一天解自然严重不知多少倍。多亏珂儿相助,否者也是万难救出姑娘”。赵玉珂听他在夸自己,心中欣喜,却不料这心神上下一波动,不由得轻咳两声。林青青急道;“王神医,珂姐姐为救我,被祝浩天打伤,您快瞧瞧”。钱越一听面色大变,紧走两步来到玉珂身旁伸手便摸,口中急道;“伤在哪里,厉不厉害?”。玉珂见他当着王惟一、林青青的面如此,心中又急又羞满面绯红,张口道;“多亏你的宝甲护身,不妨事”。嘴上说着,心头却是有如蜜甜。
王惟一道;“来来,我来瞧瞧”,伸手搭住玉珂脉搏。不一会抬头微微道;“还好,不碍事,你将这颗疗伤丹吃下,明日便可复原”,说着摸出一粒丹丸递给玉珂。玉珂知他号称神医,随身携带丹丸效力神奇,当即伸手接过丹丸服下,与林青青回房去换衣服。
待玉珂与林青青走后,王惟一面色凝重叹口气道;“你们这么一闹,打草惊蛇,以后要想得到解药,却是难上加难了”。钱越笑道;“王伯伯不打紧,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王惟一满面愁云,道;“现在你是吃药,只是这药不对症,我怕耽搁时日,病入骨髓到时再有解毒也恐非易事”。钱越微微道;“王老伯,你莫担心,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这时,门帘一挑,玉珂与林青青换回女装挑帘走了出来。
玉珂来到桌前打开桌上包囊微微道;“这是祝浩天随身携带之物,不知这些瓶瓶罐罐有无可用之处,带回来还请王老伯瞧瞧”。王惟一迈步上前瞧看,猛地眼睛发亮伸手从中拿出一个瓷瓶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瞧瞧这个”。玉珂接过瓷瓶仔细瞧看就见上面写着神仙倒解药,不禁大喜。又拿起一个瓷瓶见上面写着鹤顶红毒药,这才明白原来这堆瓶瓶罐罐不是毒药便是解药。忽然赵玉珂欢呼一声;“王神医你来瞧看”。王惟一愣愣从赵玉珂手中拿过瓷瓶细看就见瓶身写着‘失心粉解药’,当即拔掉瓶塞细细一闻,笑道;“好好好,这个是错不了了”。赵玉珂大喜一把夺过瓷瓶跳到钱越身旁急道;“越大哥,快些服下,你身上之毒便可解了”。神色兴奋急促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林青青神情落寞的站在旁边,望着玉珂一副欢喜的模样,不禁眉目低垂,心中又是高兴欢喜又是隐隐伤感,暗暗道;“瞧那玉珂妹子这幅神情便是想装也装不来的,足见她对越大哥用情之深”,心中想着,嘴上不由得微微轻叹一声。
一连两日,钱越用功调息自觉功力已经恢复七八成。这日一早,钱越刚刚打坐完毕,忽见王惟一进来呵呵笑道;“你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看样子也恢复差不多了,老朽我也该走了”。钱越站起来愣道;“王老伯,你这是......”。王惟一笑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既然身上之毒已解,老朽也就放心了。这次采药出来时间也够长,我也该回去看看”。这时门外忽地有人道;“小女子林青青愿意一路侍奉王神医,追随左右”。王惟一、钱越同时愣住,二人向门口望去,就见林青青站在门前作揖万福。
王惟一怔了怔,心道;“她虽被玉珂解救出来,可是这两日却也闷闷不乐似有心事”。抬眼望着玉珂跟在身后,忽然心中一动,恍然大悟暗暗道;“这丫头莫不是也喜欢钱越?只是......唉”。微微一笑,“你跟着我这糟老头子,东奔西跑,有你苦受的”。林青青道;“青青心意已决,愿意侍奉王神医”。王唯一望望钱越又看看玉珂嘴中道;“好吧,老朽这点医术,还无传人,便收你为徒,你是否愿意”。林青青忙道;“徒儿愿意跟随师傅学艺,请师傅受徒儿一拜”。
玉珂拍手叫好,走过来道;“恭喜王神医喜收弟子”。王惟一哈哈一笑;“青儿在此无依无靠,以后老朽遇到少年才俊从中保媒,也算令她有个好的归属,老朽便心满意足了”。林青青闻听羞得脸颊绯红低声道;“师傅......”。玉珂仰面瞧着钱越问道;“越大哥,你答应随我去西宁城的,要不我们也收拾一下,顺路将王神医送出杭州城”。钱越一怔随即心中想道;“还是玉珂想的周到,前几日,戏弄祝浩天,火烧怡红院,加之蒙面人劫走盐工,整个杭州城必然加强防范,现如今好歹也要将王神医与林青青送出城去才能安心”。
四人收拾停当,走出绿柳巷子,果见街上行人稀少,不时一队队官兵列队前行,偶见几名行人,也是匆匆而过。四人加快脚步半个时辰便来到城门附近,这时猛听街边凉茶铺子有人大声喝道;“喂,你们四人站住”。四人停下脚步,就见凉茶铺中窜出三名官兵,那三人腰挎兵刃,凶神恶煞般的挡住去路上下打量一番,为首官兵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钱越答道;“小民内人本是城西赵家村人氏,今日派人前来说是娘亲生病,这不,特请郎中前去诊治”,说着一指王惟一。那官兵上前绕着王惟一走了两圈,猛地掀开药篓,探手一抓,摊手一看,果是一把草药。随手一抛扔在地上。望着林青青道;“这位姑娘怎得瞧得这么眼熟”。钱越身子斜挡正待说话,就听远处有人道;“岳兄弟,怎么回事?”。
这名官兵听有人叫转身一望来人,顿时满脸堆笑迎上去道;“兰校尉,您怎么亲自前来,有什么事,派人前来通告一声便是”。那官军道;“这几日城内出了大案,我闲来无事过来瞧瞧”。身体一转望着钱越眨眨眼,又对那名官兵道;“这位公子与我相识,你去吧”。那官兵一听忙笑道;“哦,既是与兰校尉相识,那便好了”,转身挥手道;“走了,走了”。
“兰伯伯......”,钱越正要说话,就见眼前官兵做个禁声手势,迈步前行。四人相互望望一路尾随,到了城门,那守城军兵见兰校尉领着,拦也未拦,倒是顺利出得城来。又走了一阵,那军官撕下面罩道;“越儿,你伤势如何?”。钱越笑道;“兰伯伯,我早猜到是你。越儿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兰修竹笑笑对着王惟一深施一礼道;“多谢王神医妙手回春,兰修竹有礼了”。王惟一笑道;“老朽惭愧,还是多亏这位赵姑娘”。兰修竹望望玉珂道;“多谢赵姑娘”,赵玉珂望了眼钱越抿嘴笑道;“若不是祝浩天贪图美色,哪里这么容易”,她自从钱越恢复心下高兴,不自觉地便又恢复了往日俏皮。
钱越忽地想起事来,低声问道;“兰伯伯,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到盐场将那些盐工劫走的?”。兰修竹低声笑道;“是你马大伯带领江南诸位豪杰夜入盐仓,将那些受苦人解救出来”。钱越愣了一愣道;“马大伯,他回来了”。兰修竹道;“是啊,你从亲王府走后,大伙便四下寻你,我在城外偶遇马大哥便将盐湖帮所作所为相告,你马大伯既知你行踪,当下心宽,便去霍家庄与众位英雄商量如何解救盐工,谁能料到竟然当晚前去盐仓将那批盐工解救出来”。钱越沉思片刻忽道;“那耿梁现在何处?你有所不知原来他师傅祝浩天便是幕后指使”。兰修竹点点头道;“这点早该想到,那祝浩天是用毒高手,只是当初是何人进入归云山庄,竟然能够承蒙两位老人家亲自作陪,而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酒中下毒。倒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王惟一站在旁边手屡胡须,恨道;“祝浩天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只是人在做天在看,这种善使毒者,最终必会被毒杀之”。
兰修竹点点头道;“既然祝浩天参与进来,想来那丁谓便脱不了干系,傅老爷子尚在亲王府,我当禀明他老人家,早做打算”。双手抱拳,拱拱手道;“王神医,我们就此别过”。王惟一道;“好,多谢兰侠士送出城来”。钱越、玉珂、林青青挥手道别。
目送兰修竹折返回城,王惟一望着钱越、赵玉珂二人笑笑道;“我们也在此分道扬镳,这一路之上你二人多加小心”。玉珂瞧着林青青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移脚步,侧脸望向远方。林青青靠近钱越勉强一笑轻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越大哥保重”,随后高声道;“玉珂姑娘,谢谢你舍身相救,青青心中祝愿你与越大哥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说罢头也不回,快步跟上王惟一。钱越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阵惆怅,那林青青分明神情凄惨却又抿嘴强笑,一双亮晶晶的明眸中泪珠隐现更显娇艳动人,似有千言万语而不得倾诉。不由得站在原地愣愣地呆住。赵玉珂缓缓走将过来拉住钱越,身形微靠,“唉”地一声轻叹道;“林姑娘身世真是可怜,但愿她从此脱离苦海,寻到有缘人”。钱越若有所思愣愣神道;“但愿......”。微风轻拂,衣襟随风飘摆,二人相互依偎眼望远方,享用这片刻安详久久未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