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清秋见陆晴川已经睡熟,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来。门外,凉风习习,清秋紧紧衣领抬头向夜空望去,天上繁星点点,皓月当空。四下一片寂静,清秋迈步缓缓向前走去。寺内竹林遍布,溪水潺潺,禅房烛灯摇曳不灭。
前方禅房房门半掩,忽然一阵对话声音传出。“智德师兄,今日锦茵又到宣仁寺了”。另外声音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便不再作声。先前人又道;“领来二人是朝廷信使,不过这二人今早却是遭人暗算,现今正在寺内养伤”。那人说完顿了顿接着又道;“那人所中飞镖乃是飞龙苑暗器,我与掌门师兄也已商讨过,只怕幕后主使便是段明祥”。
清秋登时惊呆,向前几步,透过门缝向里瞧看。里面一名僧人端坐蒲团,手持念珠低头垂目。另一人倒是见过,便是与智兴方丈合斗元隆的智威和尚。智威来回走了几步道;“加上今日元隆来宣仁寺一事,智兴师兄怀疑段明祥私通西宁王欲做对大理不利之事”。那僧人微睁双眼,望望智威和尚,嘴中又轻诵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双眼又是缓缓闭上。“智德师兄”智威俯身一把握住那僧人,急着道;“你和我说八年前不是你害死段王的”。那僧人眼睛忽地睁开,望着智威好半天,轻轻摇摇头道;“过去的事,莫要再提”。智威呆了呆,缓缓松开,站直身子慢慢道;“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相信是师兄用毒害死段王……”。
“哼哼,小子,三更半夜跑到别人房前偷听,是何居心?”,忽然一道冷冷声音传入耳内。清秋被人瞧到偷窥自知理亏不由得脸上一红,往四周望望,哪里有什么人影,再向房中看去见里面二人还在对话。这时那声音又响;“你顺石阶上来,最上面一间房屋便是”。声音低沉威严,竟是容不得别人反抗。晴秋抬头向上望去,就见宣仁寺最上面有一间房屋背靠大山,里面隐隐现出灯光。
待清秋上来走到房前,就听里面有人道;“进来吧”。清秋推门而入,只见一位老僧盘腿入定。僧衣灰中泛白,寿眉长眼、狮鼻阔口、两边颧骨高耸、皱纹满脸堆积,花白胡须齐胸飘散。见清秋进来老僧面色往下一沉,低声喝问;“小子,你是何人?怎敢在宣仁寺偷听他人谈话”。清秋赶忙毕恭毕敬深施一礼答道;“老人家,晚辈梁清秋,刚才路过禅房,碰巧听到与偷袭我二人相关之事,这才停步倾听,实属无意之举”。
那老僧低哼一声;“嗯”。眉头渐渐舒展,接着道;“今日宣仁寺有难,还多亏有你相助,这才使得劫难消于无形”。清秋心知老僧乃世外高人忙毕恭毕敬道;“还是老人家教的指法神奇,这才出其不意一举克敌”。老僧不理清秋自言自语道;“也怪智兴等人,虽在佛门却时常为世俗之事分心,再加上天资愚钝般若合聚功也只是修得十之五六,否则我般若合聚功又怎会弱于龙象大乘功”。望望清秋撇撇嘴又道;“你初习行意指又怎知它神奇奥妙,要知你若内功高深,那行意指才能穿墙破石发挥威力,到时元隆再来对付他便也绰绰有余”。
忽然老僧眼睛一亮对着清秋道;“要不老僧便传你般若合聚功,待元隆再来,你替我将他赶跑”,话刚出嘴,猛地又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你又非我段氏族人,我怎能将般若合聚功传授于你”。清秋一笑道;“老人家且放宽心,如元隆再来,在下即便不学般若合聚功也定当竭尽全力,决不会让元隆辱没宣仁寺”。老僧摇摇头叹道;“我已多年不曾与人争斗,而你那点功夫与他相差又甚远……”。停了半晌,老僧咧嘴一笑;“既然是锦茵将你带到寺院,你就算不得外人。我不教你,你即便学会,也不算我破戒”。说着一高兴,竟是哈哈大笑。
一则,老僧想到元隆迟早要来,自己多年来潜心修习佛法,早已将生死胜负看淡,不理俗事,只是现今关系到宣仁寺安危,不得不想法子应对。二则,寺内众僧无人能敌元隆,眼前这小子却是极好的练武胚子。他是亲眼所见,清秋只是依着自己所教将体内真气试着运行几周,便将行意指使了出来。老僧想要教他,便总能找些理由。想到此不由得地心中得意,哈哈地笑出声来。
他却不知,清秋当年在天筑山时早已经打通大小周天,又与疯癫道长勤修武学。佛道两家武学之道殊路同归。所以学习行意指竟是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就见老僧用手指着墙上道;“这面墙上所绘,便是般若合聚功法,你瞧仔细了”。清秋走近看时,这才发现面前墙上,绘有一名和尚,或坐或立,双掌合十,身上标得各大要穴相互连接,绘图旁边注有文字详解。
“这……”,清秋回头望向老僧,就见老僧双目闭合,端立而坐一动不动。清秋缓缓将目光移回墙上,只是瞧了一会,便觉体内真气游走,四肢舒泰。心中自是喜出望外,仔仔细细将墙上图文瞧了个清楚。瞧毕,清秋缓缓闭上双眼,内视丹田,只觉丹田气海充盈,来回涌动,倏地一股真气腾起,顺着十二经脉一一环绕。不消一刻已是走完全身。一个时辰过后,清秋已经将般若合聚功法铭记在心。
这时就听老僧忽然开口问道;“你瞧得怎样?”。清秋喜道;“老人家,我已经牢牢记住了”。那老僧点一点头微微道;“好,以后勤加修习,终成正果。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清秋拜别老僧,一路之上只觉身体轻盈,脚步迅疾,只一会功夫便回到禅房中。
第二日清秋忽被一阵拍门声惊醒。“梁少侠,梁少侠”,“啪啪啪”,清秋开门看时,就见一个小和尚手端汤药立在门前,见清秋出来,笑道;“这是按照方丈所给的方子煎好的药,你端给陆大侠喝吧”。清秋接碗在手笑道;“谢谢小师傅”。小和尚一笑;“梁少侠客气了。对了,方丈请梁少侠一会去大雄宝殿”。清秋道;“请小师傅回禀,就说清秋一会便到”。
清秋安顿好陆晴川赶到大雄宝殿时,就见大殿上左手边蒲团上坐着智兴方丈,右手边依次坐着智瑞、智威、智琨。见清秋到来,智兴方丈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梁少侠请坐”。清秋依言走到智琨和尚下垂首坐下。见清秋坐定,智兴方丈微微道;“梁少侠,你从头讲讲你的遭遇”。清秋听罢点点头开口道;“一个月前,我与陆叔伯奉朝廷所差前来大理送信,将信呈给节度使府上,却总是等不到段王爷召见”。智瑞和尚插话道;“哦,这么说梁少侠早在一月前便已来到大理?”。“是”,清秋点头应道。智兴方丈若有所思与众僧对视一眼,然后微微点点头。清秋接着说道;“前日在客栈中,忽然碰到一人,那人自称是段王帐下当差叫做李清,据他讲段王每月十五便在苍山白云峰下狩猎,所以我二人为见段王爷当即满口应允,哪知等第二日刚到山下便遇蒙面人拦截”。智威和尚慢慢道;“方丈师兄,据我所知,段王帐下并无叫李清之人”。智琨和尚接茬说道;“他账下高安泰、崔庆、张忠亮……嗯,想想还真得没有叫李清的”。智瑞和尚又道;“莫不是段王新近招入之人?”。
智兴方丈微微点点头道;“也有可能,否则那飞镖又怎么解释”。清秋又道;“再后来,我与陆叔伯上得山来,那群蒙面人倒也不再追赶。只是隐约听到一人似乎埋怨另一人不该约在白云峰下动手”,智兴听罢,眉头一皱面色微变低声说道;“这就是了如果不是大理人士,又怎会知道慧慈师太立有规矩,外人不得登上白云峰”。
智瑞“唰”地起身站立;“方丈师兄,事不宜迟,我这就前往节度府,瞧瞧段明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智兴摆摆手道;“智瑞师弟,此时事关重大,你这火爆脾气只怕要将事情搞砸,这样,我随你即刻赶往节度府”。智琨松口气道;“这样最好,即使段王想要与西宁王联合,有二位师兄前去劝说,段王也不会不给面子”。智瑞忙道;“好,说走就走,我这就下去准备马匹”。说着急匆匆走出大殿。
智兴望着清秋微微一笑;“梁少侠,你且放心,朝廷对大理城一项另眼看待,老僧绝不会袖手旁观,置大理百姓安危于不顾”。清秋抱拳道;“方丈大师深明大义,晚辈佩服”。
一行人将智兴方丈送出寺门,智瑞早已在门前等候,二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目送二人离去,智琨碰碰智威努努嘴小声道;“师兄,锦茵又来了”。智威微微道;“我早就瞧到了”。清秋向寺旁大树望去,就见大树杈上坐有一名女子身着紫衣,手扶树干正向寺中张望。智威深叹一声;“唉,锦茵这孩子打小便是可怜。父亲出家为僧,母亲又在千里之外杳无音信,即便去寻,也无处可寻。十余年就这么过来,真是难为她了”。
大树之上,段锦茵也发现有人瞧她,双腿连荡几下对着下面笑道;“梁公子被你发现了,不知陆伯伯伤好些了么?”。清秋笑笑边走边道;“陆伯伯眼见着今日比昨日又有见好”,他来到树下纵身跃上树杈,挨着锦茵坐了下来,“段姑娘,你是在瞧令尊”。段锦茵点点头双足又是荡起微微道;“是啊,这些年来只要一有时间,我便过来瞧上一瞧”。清秋放眼望去,就见此地正好望到昨日路过禅房,透过窗棂就见一名和尚端坐蒲团,眼睛微闭,手拈佛珠。清秋侧目望了眼段锦茵小心翼翼问道;“你爹爹当年真得害死了老节度使?”。就见段锦茵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停了一会微微道;“当年我随爹爹来到大理,爷爷见着我便不肯撒手,欢喜异常。高兴之余便催促爹爹赶紧去接娘亲。只是没过几日,忽然传来噩耗,他们都说是爹爹为得到王位,将爷爷毒死了”。说到此,面色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滑落下来掉在树上。
清秋心中不忍,连忙安慰道;“段姑娘,昨日我听智威大师说万万也不相信是你爹爹害死段王,如果真是那样,你爹岂不是被人冤枉”。段锦茵一怔,收住眼泪望望清秋;“你说智威大师也不相信我爹害死段王”。清秋点头道;“昨日我听得真切,是他亲口所说。瞧他说话样子只怕宣仁寺上下均不相信你爹是凶手”。段锦茵“嗯”得一声,眼望远山喃喃道;“宣仁寺各位伯伯与爹爹虽非亲兄弟,可是当年规劝二叔,平息民怨,力邀爹爹遁入空门,现在想想都是为了救爹爹一命”。忽地她双手托住树干,拧身从树上跳下,迈步朝宣仁寺便走。
“哎哎,你等等,你要去哪里?”,清秋招手叫道。段锦茵回头答道;“我找智威伯伯问问段王当年到底是不是我爹爹害死的?”。清秋从树上跃下道;“你都不知道智威大师现在何处,怎么去寻?”。段锦茵停下脚步一笑;“你知道?那你快告诉我”。清秋紧走两步道;“他刚刚随智兴方丈到节度使府上去找段王去了”。“到节度使府上?”,段锦茵脸色微变一时愣住。要知当初自己便住在节度使府上,只是后来被赶了出来,多亏姑姑经过,这才带到白云庵,这一别已有十年,现在又如何前去面对。
清秋已是看出段锦茵心中犹豫,走上前道;“你放心,我陪你去寻智威大师”。段锦茵微微笑道;“那再好不过,到节度使府上的路我知道怎么走”。二人说罢施展轻功便奔着大路疾奔下去。
路上正行期间,忽然清秋伸手拉住段锦茵,“你听,前面有四匹马向这边跑来,不知是敌是友,你我就装作不会武功,慢慢走过”。段锦茵脸上通红,就欲甩手,哪知被清秋紧紧握住,晃了一晃也没能甩开,微微道;“段公子,你握疼我了”。清秋脸上一红,慌忙松手,急忙道;“段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马蹄声越来越近。清秋慌忙道;“段姑娘,我们低头过去即可”。眼见四匹骏马迎面奔来,清秋压低头拉住段锦茵缓缓前行。
“哎呦,原来是对小夫妻啊,请问宣仁寺还有多远?”,头前人忽地高声问道。清秋向后指指压低嗓音道;“不远了”。就听那人道;“哟,小夫妻怎么还不肯以面示人呀,难道是私奔么?”,说完哈哈大笑;“谢谢咯”,说着纵马而过。第二匹、第三匹一晃也跟着奔了过去。忽听“吁”地一声,第四匹马刚刚擦肩而过就被人勒住,那白马嘶鸣一声,在原地踏踏踏地转了两圈。马上之人开口问道;“前面可是清秋贤弟”。清秋顿时愣住,料不到在这远离中原之地竟是有人识得,当下抬头望去。就听那人哈哈大笑;“清秋兄弟果然是你,让我们找的好苦”。清秋张口叫道;“呀,刘大哥原来是你”。马上人高声呼道;“赵兄弟、沈兄弟、许兄弟你们慢些走,快回来瞧瞧是这位是谁?”。前面三人听到呼叫,打马回转奔到近前。原来这四人是八卦门刘剑飞、江陵府赵胜、王屋派沈白风、五毒教许佑年。清秋这才正眼瞧看抱拳笑道;“清秋见过赵大哥、沈大哥、许大哥”。
四人跳下马来,围拢上来。沈白风笑道;“皇上见你二人许久不归,命我四人前来寻你,临行时特别强调来宣仁寺拜会智兴方丈,哪知到这里碰巧竟是遇到你了”。赵胜嘿嘿一笑尖声道;“原来我们的武状元在这里有美人相伴,自然不想回去了”。清秋面目通红赶忙道;“赵大哥取笑了,这次是当真出了意外”。赵胜见清秋与段锦茵羞地面红耳赤哈哈笑道;“还说不是,你们瞧脸都红了”。
刘剑飞板起脸道;“赵胜,不要胡说了,再要是说看我将你的嘴撕成八瓣”。许佑年上前道;“这位姑娘不要见外,我这哥哥说话一向如此”。段锦茵望着众人也不说话,脸涨得通红,低下头抿嘴微笑。赵胜撇撇嘴对着刘剑飞道;“好了,好了,不说总可以了吧”。刘剑飞也不理他,搭住清秋笑笑道;“你们这是去哪里?陆大侠呢,怎么不见?”。
清秋道;“陆伯伯现在在宣仁寺疗伤”。“什么?”,四人齐刷刷望向清秋吃惊道;“陆大侠怎么受的伤?”。清秋道;“现在还不知对方为何人,只是怀疑是段王手下飞龙苑的人”。沈白风皱眉道;“如果是飞龙苑的人,那便难办了”。望望刘剑飞又道;“不过佛教在大理举足轻重,我们这就去问问智兴方丈,看看有何办法”。清秋道;“智兴方丈与智威大师已经去节度使府上,我二人也正要前往”。许佑年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同前往,也好一探究竟”。说罢转身牵过一匹马来,对着清秋、段锦茵道;“你二人先将就一下,等我们到大理集市再买两匹”。反身对着赵胜笑笑;“赵大哥,你我便乘一匹”。赵胜一笑道;“好,说走就走,大伙上马”。众人听罢哈哈一笑纷纷上马,奔着节度使府方向疾驰。
清秋怀里拥着段锦茵只觉气若幽兰,秀发飘飞轻拂自己脸面,虽是痒痒的,却是舒服至极。心中既是一刻也不愿松开,又是觉得如此贴近忐忑不安。随着马蹄起落,但觉一颗心脏扑扑乱跳,不由得身体尽量向后倾去。段锦茵此刻同样手足无措,心中慌乱,手心微微冒汗,只是察觉清秋身体越来越后,这才心下稍安。良久,细若蚊蝇般地轻声道;“梁公子,你……你再往后,只怕……只怕要掉下马去了”。
清秋稳稳身形,侧目见刘剑飞正自赶上,大声道;“刘大哥,傅老前辈可好?”。刘剑飞大声道;“好,好是挺好,只是这一个月来,可把我们累得够呛。这不刚从原州城回来,便马不停蹄地就往云南大理赶来”。清秋“哦”地一声,刘剑飞接着道;“你不知道吧,自打你走后,西宁王便兵发原州城,丁丞相派人议和,却不料东西在路上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劫走,害的张大人为此送命。第二次,皇上以防万一,一方面准备礼品,另一方面又是准备粮草差我们几人前去,只待和谈不成,便是要协助守将死守原州城”。清秋问道;“那后来怎样?”。刘剑飞哈哈笑道;“这次带队的是谷兰谷女侠……”。话音没落,清秋只觉怀中段锦茵身子一颤。就听刘剑飞接着道;“谷女侠虽是女流,哪知箭术高超,百丈之内竟是将西宁大军元帅射伤,迫地西宁军后退数十里。要知若不是谷女侠一箭退敌,和谈也非易事”。
段锦茵颤声问道;“不知谷女侠年岁多大,样貌如何?”。刘剑飞道;“年岁大概五十上下,样貌姣好,能够看出年轻时必是美人一个,只是她一头花白头发,当真与年岁不符”。清秋见刘剑飞每说一句,锦茵都再认真倾听,肩膀轻微抖动。知道她乍听谷兰二字心中激荡。轻拍两下,低声说道;“等这边事情一了,我便替你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你娘亲”。锦茵轻声“嗯”了一声,眼中擎泪,心中不免疑惑道;“难道真得是我娘亲,只是如果重名也说不定”。一时间内心之中时而激动,时而期许,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不安。
这时,沈白风用手指指;“快看,前面便到大理城了”。清秋抬眼望去,城门之下,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一行人奔到门下,跳下马来牵绳而入。赵胜对着刘剑飞尖声道;“刘大哥现在马上便是入得城来,你说下一步怎么办?”。刘剑飞转眼望望清秋道;“清秋,你说”。
清秋略一思索说道;“此地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各位大哥不妨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等我的消息”。刘剑飞道;“好,那我们就先找家客栈,再做打算”。赵胜嘿嘿笑道;“如果真是段王下令飞龙苑截杀你二人,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段府闹他个底朝天”。
入得城来,众人下马正自行走,身后忽然有人颤巍巍说道;“锦茵小姐……,你是锦茵小姐吗?”。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老者,须发皆白,腰身弯曲,手拄拐杖,步履蹒跚,嘴中连叫;“等等,等一等,各位请等一等”。锦茵奇道;“老伯,你是在叫我吗?”。那老者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颤巍巍说道;“你是段锦茵小姐么?”。锦茵微微点点头。老者眼睛一亮,嘴唇哆嗦着道;“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福,段府的老管家”。锦茵仔细瞧看,猛然道;“你是段福?”。“对,对,对”老者见她心中存疑忙点头应道。锦茵再看段福见他头发凌乱,衣裳破烂虽然依稀有当年模样,却怎比得上当年那般光鲜亮丽。忙叫道;“段老伯,你怎么会是这样?”。段福叹息一声;“唉,一言难尽”。抬眼看看左右,伸出枯干手掌一把握住锦茵道;“来来,你随我来”。锦茵不由得皱皱眉头,只觉对方手劲奇大身子顿时向前抢去,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得随着段福前行。
刘剑飞望望清秋,又看看众人,低声道;“走,我们就看看这老者要做什么”,率先跟上。那段福见众人跟着,对着锦茵问道;“这些都是你朋友?”。锦茵微微笑道;“是,段老伯,你要引我们去哪里?”。段福又紧了紧手道;“小姐,到了便知”。
众人随着老者七拐八拐,前面一片民房凋敝残垣,高高矮矮,许是多年未修,均已破败不堪。停在门前段福慢慢松开手,摇摇头道;“我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喽”。望了眼锦茵接着道;“当初大少爷带你回来,你不知我是多么欢喜,谁知道后来老爷惨死,大少爷被宣仁寺高僧带走,你也不知所踪……”。说着忽然仰天大笑;“哪知道苍天有眼,在我风烛残年之际,竟是让我又遇到小姐”。
过了一阵,段福停住笑声,表情忽地变得严肃起来,凄惨道;“小姐,今天我便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锦茵登时楞住,疑道;“老伯请讲”。段福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一个木箱前,从夹层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颤巍巍递给锦茵道;“你瞧瞧这是什么?”。锦茵一脸好奇接过油纸包,缓缓打开,一眼看去却是一封信笺。这时段福苦笑一下道;“那日,二公子要支些银两,说是家中来有贵客。待我将银两送去时,房中空无一人。老奴往桌上瞧了瞧发现这封信笺。无意中瞧了两眼,发现事关重大。急忙将信笺收好便想给老爷送去。谁知到了大厅一看满厅吵杂,细问之下,原来老爷竟是被人毒害身亡。
锦茵手持信笺浑身抖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清秋接过信笺仔细瞧看,也是大感震惊。上面写道;“明祥贤弟,悉知贤弟困境,为兄自有妙计,以绝后患。待元隆大法师到时详谈。斩草除根,也是不得已之事,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待事成之后,贤弟便可如愿以偿。兄怀韬”。不等清秋看完,赵胜一把抢过嘴中道;“怎么回事,待我看看”。只粗看一眼已知其意不由得连连冷笑道;“原来这段明祥是一个卑鄙小人,竟是勾结西宁王残害老段王”。刘剑飞、沈白风、许佑年三人闻听同时一惊,抢步上前观看。
见锦茵流泪不止,清秋上前安慰道;“段姑娘,且末悲伤,当前之际还是要将信笺交与智兴方丈,替你爹爹洗刷罪名才好”。锦茵缓缓收住哭声,段福又从赵胜手中拿过信笺递给锦茵道;“老奴十多年来,心中便如磐石压着,今日将信交与你,总算卸掉心中重负。你快收好交给宣仁寺众高僧,求他们与你做主便是”。锦茵抹抹眼泪,接过信笺揣入怀中。
“哎呀,真没想到段明祥原来是这样人面兽心,我看他早已与赵怀韬私下勾结对付朝廷”,赵胜满面鄙夷之色说道。许佑年望着众人道;“怪不得,清秋送完书信便没了消息不说,而且还有人在白云峰下截杀”。赵胜怒气冲冲说道;“要不然,我们杀入段府,提了段明祥人头回去复命”。刘剑飞摆手道;“不妥,现在没有搞清楚,万万不可”。望着清秋道;“你与段姑娘前去段府,为兄放心不下,这里面赵贤弟轻功最好,人又机警,便做接应。我与白贤弟、许贤弟在外策应,一旦汇合我们连夜出城”。“哎哎哎,不可,不可”,段福摇头道;“那时候城门早关,如要出城势必惊动官兵,到时徒添麻烦,要是不嫌弃,老朽这里倒是一个好地方,此地位置偏僻,又年久失修,大半住户早已搬离,最关键的是这里远离官府,即便有什么问题,官府也不会来这里搜寻”。
清秋微微道;“段老伯,只怕……”。段福打断道;“不怕,不怕,当年节度使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如能昭雪,便是粉身碎骨老朽也在所不惜”。赵胜一笑;“好,今夜我们便闯闯这龙潭虎穴。许兄弟你我现在便出去买两匹马回来”。许佑年应了一声,随着赵胜离去。
天刚擦黑,六条黑影奔着段府方向一路急驰。快到段府时,就见六人分成两组,一组隐没在府外,另一组来到墙边侧耳细听,见无动静,先后翻墙而入。跃入墙内的正是赵胜、梁清秋、段锦茵,就见三人蹑足前行忽然停住身子原地蹲下。远远地就听有人说道;“哥几个都注意点,今天来府内的这两拨人,都是惹不起的主,我们打起精神,千万不可松懈”。另有两人齐声应道;“知道了,张大哥”。
赵胜回头望望,眼神闪动,抬手比划。清秋眼见赵胜比划手势,已是心知肚明,微微点点头。前面转弯处三名黑衣男子手持钢刀,顺着楼阁走廊行走过来。便待走近时,清秋眼见赵胜忽地窜出挥拳便击,身子一纵跟着纵了出去。就听头一人闷哼一声,身子歪斜瘫倒下去,第二人大惊张嘴欲喊,话音还没出口,忽地定在原地动也不动,就见表情惊恐,大嘴半张,原来已是被清秋用点穴手法点住。猛然背后一道冷风袭来,清秋脚底滑动原地打转,身体下蹲左手双指并拢向上探去,“啪”地一声正点到第三人的巨阙穴上,那人正挥刀猛斫,刀砍一半时,便再也砍不下去,愣愣地被定住身体。
锦茵见后面再无旁人,闪身跳出一打手势,三人手脚利索将护卫拖入暗处,一阵功夫换好护卫衣服走了出来。赵胜悄声道;“我在此守候,你二人快去快回”。清秋点点头,二人提身向大殿掠去。
月光洒落,枝影婆娑,蝉鸣声声。清秋、锦茵正待向大殿靠去,忽然身侧有人大声叫道;“哎,你们两个快些跟上”。清秋扭头侧目观瞧,就见一队护卫奔着大殿方向走去。俩人对视一眼,就见锦茵微微点点头,二人快步跟上卫队向大殿走去。上了台阶只听前面人道;“启禀高统领,人已带到”。里面人沉声道;“进来吧”。
清秋还未进门就听里面有人道;“智兴方丈、智威大师,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便是不信,现在我飞龙苑大小头目都已带到,如果有什么行动,他们当中必然有人带队,二位不妨一问”。清秋踏入殿门,就见智兴、智威二人左面落座,对面一人面露笑容态度谦卑。那人身背后站立一人张嘴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前日到过白云峰下?”。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身背后人俯身凑近说道;“段王,我们的人没人出去过”。智威对着身后人冷笑一声道;“高安泰,你说有人假冒飞龙苑的人也好,还是说有人遗失飞镖也罢。我只问你一月前朝廷的信笺你交给段王没有”。高安泰楞了楞偷眼看看段王,目光一对,不禁打个寒颤吞吞吐吐道;“这个?许是手下人一时疏忽,我……我也还没见到信笺,待明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二位大师一个交代”。
智兴望着段明祥双手合十微微道;“阿弥陀佛。段王,我大理段氏蒙朝廷垂爱,世代与朝廷交好,此刻若与西宁王为虎作伥开罪朝廷,到时必使大理凭添纷争,置黎明百姓安危于不顾。还望段王三思后行”。段明祥哈哈一笑赶忙道;“方丈所说极是,待本王调查清楚定会妥善处理”。“那好”,智兴站起身来说道;“贫僧该问之事都已问到,这便告退”。段明祥道;“二位大师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本王万万不敢擅自做主。待一切查明之后,本王必会到宣仁寺向各位大师阐明”,说话间举手恭送。众人跟随段明祥将二人送出殿门。
待二人一走,段明祥脸往下沉对着高安泰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甩袖返回。高安泰对众护卫挥挥手道;“大伙各司其职就此散了吧”,转身跟着步回大殿反手关上殿门。清秋、锦茵跟着众人一块散去,没走了几步,清秋微微拽拽锦茵缓步慢行,见众护卫渐渐走远,二人忙哈腰潜到大殿窗下。就听里面段明祥怒斥道;“高安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截留朝廷信笺”。
清秋点破窗棂,就见高安泰脸色慌张“噗通”跪倒哀求道;“王爷,小人跟随王爷多年,万万不敢做对不起王爷之事”。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双手呈上道;“这是朝廷信函”。段明祥劈手抢过信件,抖开观瞧。高安泰唯唯诺诺道;“王爷,小人早想将信函呈上,只是不想令王爷为难,便想着多压几日”。段明祥看完信函冷冷道;“你多压几日,便令我不为难了么?你派人截杀朝廷使者,现在宣仁寺前来问责,你让本王怎么办?”。“王爷,小的罪该万死”,高安泰嘴上说着倒头便拜,低声又道;“如果不是这样,那李清便威胁我要将十年前毒杀老节度使之事公告于天下”。段明祥闻听神色大变浑身颤动,“扑通”一声瘫坐椅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道;“你起来罢”。
高安泰爬起身来,双手下垂一旁呆呆站立。段明祥深叹一声道;“当初,我差你去找赵怀韬寻求帮助,只求能够顺利接位,哪里料到赵怀韬如此狠毒。真是一步走错步步错,这十余年,每每回想起来便懊悔不已,都怪我一时糊涂啊”。
大门忽地被人推开,一人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大声道;“父王,我不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娶玉珂妹子为妻”。高安泰忙道;“瑞玉世子,不可......”。那人理也未理,来到段明祥面前道;“宣仁寺老和尚算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来,我都知道……”。话音未落,段明祥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只听“啪”得一声,重重打在来人脸上,那人一捂脸登时愣住。高安泰在旁低呼一声;“瑞玉世子……”。
段明祥脸色黑青厉声道;“混账,在大理境内,宣仁寺广受百姓爱戴,即便是你父王也得礼让三分,你竟敢出言不逊”。“爹爹,你打我?”,段瑞玉手捂脸颊兀自不信呆呆道。段明祥“哼”地一声转过身形不再理会。段瑞玉眼露怨恨,冷冷地望眼段明祥话也不说,甩袖急奔出大殿。“哎、哎,瑞玉世子你慢走”,高安泰张口劝说,赶忙躬身施礼对着段明祥低声道;“王爷,世子年轻气盛,您不要生气,我这就去劝劝”。见段明祥微微点点头,高安泰紧走几步跟了出来。
夜色沉沉四下僻静。望着高安泰快步向段瑞玉追赶过去,清秋碰碰锦茵努努嘴道;“我们也跟上去瞧瞧”。拐了两拐,前面一座大房,里面灯火通明不时传出阵阵话语声。眼见二人推门而入,清秋携手锦茵悄悄靠近。夏热潮闷,那窗棂半掩。清秋偷眼向内瞧去,不由得暗自惊讶。就见屋内十余人围坐一起,中间一人正是元隆,旁边坐着的却是那日在客栈中偶遇,邀请自己到白云峰下等候段王之人。就听元隆呵呵道;“段世子为何满脸怒意,难不成有何心事?”。段瑞玉喘口气怒气冲冲道;“父王也成老糊涂了......”。高安泰忙道;“元隆法师,宣仁寺两位高僧已经离去。只是......”。元隆“嗯”地一声说道;“只是什么?”。高安泰缓缓道;“看情形要想让宣仁寺高僧同意西宁与大理联盟着实不易”。
段瑞玉眼睛一翻冷冷道;“那有何难,我父王手握十万大军,还怕宣仁寺不成。现在重要地是要说服父王”。元隆侧眼瞧瞧身边之人道;“李清,果然不出所料,段王还是犹豫不绝”。李清点点头;“大法师所言极是,要想段王点头同意,我们还需断了段王后路”。元隆听罢对着段瑞玉哈哈一笑道;“段世子大可放心,老衲有信心说服段王与与西宁王结盟”。段瑞玉喜道;“法师有此能力再好不过,一年一度的宣经大会便要召开,到时大理城上下齐聚宣仁寺,我们借此机会宣告与西宁王结盟。那样,即便宣仁寺和尚反对,也为时已晚”。“哈哈哈,段世子果然好胆识”,元隆说罢忽然停下,望着段瑞玉微微又道;“如果宣仁寺的和尚不听劝说,那又怎样?”。段瑞玉狠道;“到时我带齐人马,要是他们不听劝,也就顾不了许多了”。
元隆点点头;“好,待此事办妥之后,老衲便回禀西宁王,记你大功一件。用不了几日,你便是西宁王的姑爷,到时我们便成一家人,老衲还得讨你喜酒一杯,哈哈哈”。众人一听跟着笑出声来。
忽然,元隆止住笑声,扬手将茶碗掷出,厉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窗外偷听?”。茶碗“嘭”地撞上窗棂跌落下来,哗啦啦的摔个粉碎。元隆接着飞身跃起,箭一般跃出窗棂,四下瞧看,就见两条黑影身形飘忽几个起落隐没在黑暗中。当即喝道;“有贼人”。“咣当”一声,门被撞开,高安泰、李清齐奔出来,大声问道;“法师,贼人在哪?”。这时忽然高墙之上有人冷冷笑道;“你爷爷在这里,来追吧”。接着身形一晃跳出墙外。元隆冷哼一声;“你们去追这边,那边俩个贼人交由老衲”。说完腾空跃起,几个起落追了下去。
夜色已浓,天空中星光璀璨。大理城中三条身影在屋顶翻腾跳跃一路追逐。清秋眼见元隆越迫越近,望望锦茵低声道;“大理城中地方终是狭窄,只怕要被他追上。我将他引开,你赶紧躲回段福家中”。段锦茵道;“嫌大理城小,那我们就奔出城去”。清秋摇摇头;“现在已是深夜,那城门早已关了,如何出城?”。段锦茵一笑;“你不知道,大理城数十年间无有战火纷争,城门也懒得关了”。“那好,我们便出城去”,清秋说着,脚上加劲,携着锦茵直奔城门。到城门时就见俩个军兵抱刀而卧,早已睡熟。那城门果然大开,二人闪身跃出趁着天黑无人施展轻功向前急奔。
身后远远传来元隆哇哇怪叫声;“小小毛贼,任凭逃到天边,老衲也誓将你二人擒获”。梁清秋笑笑提高嗓音道;“大和尚,不要吹牛,追到再说”。后面接连冷笑几声不再说话。
又向前奔了一会,清秋就觉耳边有人阴深深道;“看你二人能逃到哪里?”。清秋往后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身后元隆身躯肥大,衣袖长摆,脚底生风大踏步追赶过来,距离不过五六丈远。清秋急忙伸臂挥掌劈出,嘴中叫道;“着”。后面元隆侧身闪避,这么一缓,二人又向前掠出三丈。元隆眼见前面黑衣人挥手劈出,只道对方发出暗器,这么一闪哪知并无暗器,方知上当,怒道;“待老衲将你二人擒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脚底用力,又是渐渐向前迫近。
这时清秋猛地回首又是向后一指,嘴中叫道;“着”。元隆哈哈大笑;“小子,你还有什么花样一齐使出,老衲再也不会上当了......”。哪知话没说完,一股劲风直袭过来。元隆突觉有异,身形急停双脚跺地高高跃起一个后空翻栽了过去,堪堪避过来袭。落地时已是吃惊不小。却是清秋眼见元隆追地太紧,危急关头使出行意指来。他自从习得般若合聚功后。行意指又是精进不少。伸指戳去,竟是逼的元隆不敢迫地太近。
元隆心有余悸不怒反笑;“哈哈哈,任凭你二人如何使诈,老衲只需跟在后面,便是累也要累死你们”。当下不再迫近,始终保持着十余丈距离。
“梁大哥,元隆内力深厚,这样下去,我们终究会被他拖垮”,锦茵微微气喘道。清秋拉着锦茵只觉手掌发热、鼻息加重,身子渐渐慢了下来。心道;“那元隆武艺高深,我二人合在一起,也非他对手,与其最后二人一起被他擒住,到不如我将元隆引在别处,也好让锦茵姑娘脱身”。想到这,低声道;“段姑娘,此地距离宣仁寺甚远,不如我将元隆引开,你回宣仁寺,将书信交于智兴方丈,也好早日替你父亲申冤”。段锦茵听罢,心头流淌一阵暖意也不说话,只是手掌用力握了一握,脚下步伐却是又加快不少。清秋知她不愿分开,当下握紧锦茵又是一阵急奔。
月光映照,枝影婆娑,侧面山丘之后一阵哗哗流水声传了过来。锦茵忽地说道;“梁公子,你随我来”,拉着清秋猛地斜刺里跃去。后边元隆嘿嘿笑道;“你二人又想耍什么花招?只是老衲不会再上当了”。说话间转了个弯亦是跟了上来,依旧是不远不近距离十余丈远。
“段姑娘,这是往哪里去?”,清秋轻声问道。锦茵低声道;“你不要问了,到时便知”。两边林木茂盛,杂草丛生,哗哗水声越来越响,清秋跃上山丘,就见远处波光粼粼,起起伏伏一望无边,竟是一片大湖。锦茵低声道;“快到了。湖心有座小岛叫作蛇岛。上面住有一位奇人,此人本来精通医术,却又偏偏喜欢研究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姑姑曾经说过,他与段氏本来颇有渊源,只是十多年前忽然变地性情古怪,曾经叮嘱过我路过此地需绕道而行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今日迫不得已只好一试”。
说话间,就见一座岛礁隐现湖中,岛上屋中微微透出亮光摇曳不定忽隐忽现,一条小路直通岛礁。清秋、锦茵纵身跃去,却发现所通之路地面发软,原来竟是木板搭设。片刻功夫,二人已掠到岛前。眼前树木林立沟壑纵横,锦茵高声叫道;“前辈,晚辈段锦茵迫不得已擅闯蛇岛,还望见谅”。叫声伴着风声远远飘去,却哪里有半点回音。
一阵“嗵嗵嗵”声音身后响起,“嘿嘿嘿,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前来救你,我看还是乖乖受擒,与我回段王府罢”。清秋、锦茵扭头看去,就见元隆挺着肚子,大踏步赶了过来,大手一挥向前抓来。清秋见状心头着急,左手劈空一指,右手拉住锦茵纵身跳入林中,四下漆黑一片,哪里能够找着出路。忽然一阵尖锐刺耳萧声响起,音律时顿时挫飘忽不定迫人心神。
耳边不时发出“沙沙”声响,锦茵忽然一声尖叫,向上指着颤声道;“蛇”。清秋借着月光抬眼望去,就见树杈之上一条大蛇,吐着信子沿着树杈向外游走,紧跟着又一条现身出来。萧声渐急,清秋只觉周围一片响动,急忙摸出火折接连晃动,那火折“腾”地着了起来,映衬四下。锦茵张嘴又“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身体紧靠清秋身上,动也不敢乱动。原来地上数十条大蛇,通身漆黑,口吐红信吃吃作响,争先恐后地向林外游走。
树林外面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哇哇哇,这是什么?乖乖呀,原来是毒蛇”,接着传来噼噼啪啪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响。清秋瞧着地上黑蛇快速游走,却在三步之外便远远避开自己。心中一动微微道;“段姑娘,不用害怕,这些蛇不会伤害我们”。锦茵细看,群蛇果然便要近身时,似乎害怕忽又掉转身形绕道而行,心中略宽,长吁口气低低道;“好险”。
就听外面元隆沉声喝道;“你两个小贼,既然不出来,那便留在此地喂蛇罢”。话音刚落,“咔嚓嘎巴” ,一阵轰隆隆声响,木桥已是拦腰折断。原来元隆本以为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待将二人功力耗尽,大可手到擒来。哪知追到此地竟是被蛇阻拦,不禁心中大怒,将靠近自己的几条黑蛇打落水中后,双掌较劲竟是连桥也一并毁了。耳听得元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已是听闻不到。
萧声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平静。锦茵微微道;“这下好了,那元隆走了”,望了望四下不禁又皱皱眉头道;“只是这里遍地是蛇,却又如何是好?”。清秋一笑说道;“这些蛇总是比元隆好对付,我们现在便去岛顶屋中,拜访此间主人”。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锦茵手中笑道;“你将它贴身放好,保管那些毒蛇离你远远的”。黑暗中,锦茵接了过来,只觉入手光滑,温润细腻。微微道;“这是什么?倒是摸着像是一颗玉珠”。清秋一笑道;“你可别小瞧这颗珠子,它曾经被万毒之王‘天龙墨宝’吞噬,身上已染‘天龙墨宝’气息,寻常毒物闻到它的气味,唯恐躲避不及哪里还敢靠近”。锦茵这才醒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黑蛇见了我们远远避开绕道前行。只是你将玉珠给我,再遇大蛇,你......”。清秋知她担心自己,拍拍肚子笑道;“你不用担心,那天龙墨宝在我肚中,这些大蛇见了你要远远避开,见了我却要逃之夭夭了”。锦茵闻听低头笑笑,这一笑便将刚才恐惧一扫而光。
二人携手慢慢向岛顶摸去,走了数十丈,便出了树林。前面怪石嶙峋,坡陡道窄。二人依道上行,哪知刚刚转个弯,前面便巨石挡道,要想攀过却是不能。如此上下几回,均是无功而返。
“梁大哥,我们不妨天亮之后,再寻上山之路”,锦茵忧心忡忡说道。清秋回身看看锦茵;“好,前面巨石正好遮风,我们便暂且在此将就一晚,待天亮在说”。二人来到巨石前肩并肩席地而坐。月似玉盘,皎洁明亮。湖面泛着点点星光,四下安静祥和。锦茵低低道;“梁大哥,多谢你陪我一探段府,要不我父王身负冤屈,不知要何时才能洗刷”。清秋转头望向锦茵,借着月光就见锦茵泪光盈盈正仰脸望着自己,脸上一红说道;“说什么谢谢,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去还你父王一个清白”。身体向后倾倾,尽量使锦茵靠的舒服。接着道;“段姑娘,劳累一日,你早些睡吧”。
时间不大,清秋只觉肩膀一沉,侧眼望去,就见锦茵头向旁侧偏,枕靠在自己肩头,月光映照下,就见锦茵面容姣美肌肤似雪,长长的睫毛下面双眼微闭,一颗泪滴擎在眼角,嘴角含笑已是沉沉入睡。要知清秋自小除去妹妹,还没有与异性挨的如此亲近。此刻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怕一动便将锦茵惊醒。心下砰砰乱跳,欢喜异常。只是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锦茵,愣愣出神。
忽然锦茵微微歪了歪头,嘴中轻声唤道;“娘亲,娘亲,你在哪”。清秋一瞧就见锦茵张嘴轻唤,随后又是砸砸嘴巴侧脸熟睡,知是锦茵再说呓语,微微一笑心中道;“段姑娘,你我身世都是凄凉,只不过是我自小便爹娘早亡,实是却无力挽回,而你虽然爹娘在世,却也没能得到疼爱。你放心便是,清秋自会竭尽全力替你找到娘亲助你一家团圆”。胡思乱想一阵,不觉困意来袭,亦是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