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植府管家才回过神来,窦太守不由哈哈大笑:“植管家,你说呢?”
和丰楼,正是植府储宝楼!
他旁边的师爷及时上前,对管家解释说:“我们刚才用罗盘定位,地道所挖方向正是贵府和丰楼南面,目测已经挖到墙根,今晚即可挖到院子......”
“啊!”管家脸色青白,顾不及告辞,一溜烟跑回府去。
很快,一顶滑竿从府里抬出,转眼到跟前。
植老爷颤颤巍巍从滑竿下来,向窦太守行礼。窦太守连忙将他扶起。
“太守大人,可是有流匪挖地道,想盗窃我家财产?”植老爷身子也抖声音也抖。
“不瞒您,正是。不过郡府已经出动兵力,将所有流匪控制住,您老放心。”
事关重大,窦太守处事也算迅捷,除了派兵力到河堤,还秘密发船沿河巡逻,将开到半途的另一艘运泥船也控制了。
植老爷到底上了年纪,有些站不稳,窦大人连忙安排凳子让他坐下。
植老爷又说:“大人,可否让我的人下地道看一看?”
“可以。”
植老爷转头对三儿子说:“你带两个人下去。”
植三爷连忙叫上得力家丁,和管家一起,三个人随窦太守的人钻入地道。
趁等待的功夫,植老爷绕着现场走了一趟,气得连声大骂:“这、这,太狡猾了,太卑鄙了!居然对我植家下手,找死!”
窦太守连忙拱手赔罪:“卑职失察,还望您老多多包涵。”
植老爷瞪他一眼,鼻孔哼出几句:“看在你止损及时的份上,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处置得当,我自然在刺史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窦太守连忙鞠躬致谢:“您老宽洪大量,恩情山高水长!”
正说着,植三爷等人出来了:“父亲,地道确实走向我们家和丰楼......”
植老爷一杵拐杖:“可恨,可恶,欺人太甚!”
窦太守连忙说:“下官一定从严惩处这些盗匪!”
植老爷不理他,只吩咐三儿子:“赶快派人给老大、老二送信!”
“是,父亲!”
漓豆和薛豹站在远处的高坡上,隔岸观火。
薛豹点数着流匪人头:“船上大约下来十人,地面十二三人,死十人,一共四十人左右。”
“还有一只运泥船,当在半路。”漓豆说,“窦世礽应该派有人手潜伏。否则,因粗疏大意致使土匪漏网,这罪状足可将功劳抹杀。”
薛豹点点头:“堂堂太守,不至如此弱智。”
二人旁观窦太守剿匪,没想到身后远处,还有二人远观窦太守,也远观旁观窦太守的人。
“这豆师父太厉害了!”赵曙轻叹一声。
洞察世事,自保能力如此之强,主子还有必要默默保护么?
纯粹自......自作多情。
楚亭君百感交集,还有微微酸意。
前日,尾随小豆子在乌木下船,见他先到民团,因为不允许赵曙抵近刺探,只推知他是求见那姓薛的军事掾史。后来见他随薛掾史回府,在内室密谈,内容不详。
唉,看来小豆子和薛掾史交情匪浅,原以为自己是最接近他的朋友,谁知又冒出一个。
不知以后还有几多。
幸好薛掾史的老婆与小豆子也很亲密,否则楚亭君狂躁症要发作了。
昨日清早,豆、薛二人又乘最早的航船,逆流到云林郡。小豆子下了船就去西郭河堤发酒疯,然后直闯郡守府,口若悬河,指指点点,不知说了些什么,整得太守唯唯诺诺。
那姓薛的,则半夜带了几个府兵,到河堤,刺探到造船的秘密......
楚亭君也跟随着到了河堤,亲眼看到所谓的造船其实是挖地道时,又惊又喜。
这个小不点,本领真不小!
现今,窦太守在前边剿匪,小豆子在远处旁观,楚亭君则在更远处旁观。
等官兵将土匪押走,窦太守撤离,小豆子也撤离,楚亭君还在原地愣神。
小豆子一路顺风顺水,眼前更是掾史相伴,太守听令,将挖地道的流匪一锅端。
而自己,只有旁观的份。
好心酸!
赵曙见主子直挺挺站着,就试探着说:“将军,豆师父如此厉害,不若我们回去吧?江夏那边事务繁多......”
楚亭君咬了咬嘴唇:“好,回去,回江夏去!”
土匪挖地道、企图盗窃植府财宝,这事太爆了,等到天光大亮,已经传遍云林城。官方只好在事发地远远拉起警戒线,阻隔不断涌来的人群。
西郭河堤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漓豆住的客馆倒很平静。
窦世礽身着微服,悄悄前来道谢。
其实,昨夜漓豆和薛豹也有远远旁观现场,不过没有必要说出来。
“感谢大师指点,使我脱困,逃过大劫!大师之恩,没齿难忘!”窦太守不但恭恭敬敬作揖,还将称呼也改了。
漓豆连忙纠正:“不敢当!在下的尊师方为大师,大人谬称了。”
“那本守还称你师父。”窦世礽从管家手中拿过沉沉的匣子,双手奉上,“区区酬资,不成敬意。”
漓豆推了回去:“多谢太守美意!然,在下多言非为别事,乃见太守身为云林父母官,能造福云林,泽被一方。且,植刺史一家奉公守纪,与人为善,不该罹此大难。也是有缘,在下经过贵衙门,及时推算出您有此大劫,四柱六爻,载善载德,焉能不言?”
窦大人还是坚持:“区区心意,请务必收下。”
漓豆仍然摇头:“我们学四柱六爻的,一向慈悲为怀,但求为人祛灾,不务钱财。大人实在有心,在下想向您讨个方便。”
“师父但言无妨,本守必定力所能及。”
“我在笊篱城的表兄,自小父母双亡,由伯父抚养,不想伯父借此谋夺了他的家产,现今他长大成人,打算告官,又担心官府有所偏袒,故而写信向我求援。大人可否写几个字,督促笊篱城县县令秉公执法,不可偏颇?”
“这个不难,我就为你写一封信函,且暂时将私人印章借与你。如有必要,还可派师爷跟随。”
漓豆致谢:“多谢大人!有此凭证,暂时不须麻烦师爷。”
窦世礽想了想,还是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师父在敝府衙门指点风水,推演出本守大劫,神机妙算,令人惊异。敢问师父,本守接下来运数如何?”
漓豆端起桌上热茶,吹吹水面白沫,噙一口,复又放下,这才说:“大人昨夜行动,幸运逃过劫数,福气已经附身,大人随良心处事,百般可成。”
见窦太守面有喜色,又说:“尊师有言‘有缘则灵,无缘不准’,此次因缘际会,才从贵衙前经过。至于其它,待我笊篱探亲事了,到时若有缘,再来贵衙作客。”
窦太守不好再追问,见薛掾史等人开始收拾行李,兼之自己府衙亦有一堆公事,就告辞回衙,写了给笊篱县令的信函,并私人印章,派师爷送到客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