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
云麓。
一众人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有熟练,也有不熟练的,不熟练的在天空中飞得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阳鸥看着眼前心情颇有些烦闷,一路上回来都在想着那个算命先生的话。
别人可能不知道阳强,但阳鸥知道,因为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只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别人不知道的。
他只可能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而自己有些记忆并不是这里的,那些记忆里面,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那里和平、安康,绝不像这里那么奇怪。
那里也没有修行,但永远比这里好。
这里拥有的永远都只是乱。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大家永远都崇拜强者,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这里的强者,但记忆总是像噩梦一样。
每次回想起来就感觉浑身发冷。
……
无数同门在偌大的平台上面练习着剑法,这里比天下多数地方都冷,但修行的人是不怕冷的,因此众人穿得并不算多。
飘飘欲仙。
毕竟是天下有名的云麓,这些高来高去的场景在天下并不多见。
云层来了又去,飘起又落,无数的鸽子在天上飞来飞去,升起又落下,无数的情报就在这些长得一副烤乳鸽模样的动物脚下传来传去——
不过这些阳鸥已经吃腻了。
信鸽的肉柴,闻起来味道和普通鸽子相差不大,但味道不好,真想起来的话,连老母鸡的味道都不如。
云麓里比老母鸡好吃的多得很,以前很多原来看起来人间美味的东西味道也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阳鸥年龄并不大,但女生发育得快些,已经初具美人坯子的样子,在这里普通人家的女子十四五岁都要嫁人了。
阳鸥想着自己如果不是修行者的话,是不是也该嫁人了?
日子总是这么过的,但是后面怎么过阳鸥却没有想好。
时间过得太久的话,很多记忆就会有些混淆与模糊。
比如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有一个家,也快忘记自己的父亲叫阳强,一个天下几乎都公认的刽子手。
每日凌晨阳光升起之前总是能降下再升起,日复一日,日子过得平淡。
阳鸥知道这个朝代不再是那个时代,这里很多东西和那里不一样,总体娱乐性并没有那么好,至于能学习的知识则显得更少,至于能提起兴趣的事情。
修行勉强能算一个,但不多。
阳鸥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们竟然在那边修了一座城。
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蓦然间听到,一算却好像快十年没有回去了。
按照记忆里来算的话,十年不回去都算是不孝了,但这里不是那个世界。
这边只要是修行者,可以不用伦理来算,如果修行者资质根骨高,爹娘见自己可能都需要跪拜,阳鸥已经见怪不怪。
修行者就是天!
阳鸥走过人群,呆呆的站在山门口。
两道竖立的石柱石柱上面用一个弓形的门链接了起来,上面雕着花纹,花纹繁复而优雅,看起来极为漂亮巍峨,阳鸥不知道上面刻了多少法阵,已经数不清了。
大门前面是一条山道,现在冬寒未过,所以来朝拜的人很少,每年都有很多人想加入云麓,再过一阵子就差不多了。
他们跪在山门前,望着自己有机会能进入这个传奇一般的门派,阳鸥却对这些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没什么欲望。
山门后面有六座主峰,每一座主峰代表一行法术。
在其中修行的人就代表其中一行法术精通,中间一座最大的主峰上面又是多系列的法术,实际上只是一个稍微一些的细分,各种属性的灵气只是有强弱而已,分主次不过是因为主修什么方面的法术而已,和记忆里面的考试差不多,文科数理化,什么擅长修行什么。
“鸥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阳鸥轻声问着,阳鸥转头看着来人,是自己的师傅,这些年阳鸥几乎没再想起过那座城,她是这些年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阳鸥想起了阳强,他竟然建立起来了一座城,阳鸥自认为做不到,道:“师傅,我想回银月城一趟。”
星云闻言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但只是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道“那里是你家,你早便该回去了,这些年门里的消息你都能看到,你多少应该看过一些才是。”
阳鸥略微思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好说,鸽子倒是收到不少,但都让娟儿做成乳鸽了,现在鸽子已经收得很少了。
信鸽这东西现在虽然还是很难培养,但阳鸥很不喜欢银月城的鸽子,但它们像是傻货一样,总是飞自己窗台上。
“嗯。”阳鸥点了点头。
……
没人见过不会啼哭的婴儿,阳鸥觉得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十年前自己便没哭,到了现在更不会哭。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说出来的东西。
那些似乎已经在梦里的东西已经深深影响到了自己。
刻在骨髓里。
阳鸥此刻勉强看起来有些大人的模样,年仅十岁的她个子已然不低,冷静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有些成熟,此时马上要新岁,在不久的时间后,自己就该十岁了。
“谢谢师傅。”阳鸥弯腰拱手,行了礼便缓步拾级而下。
星云看着她,却是笑了起来:你们终于相遇了。
这几日蜀地天气颇为不错,天气还有些寒冷。
有风吹过来,吹过树梢,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风并没有声音的,之所以大家知道风来过,是因为它换了一个方式让人们知道它的存在,阳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有些嘲笑起来自己,自己怎么还想着文学呢,这里文学拿来有什么用……
“银月城……”
阳鸥低低低喃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一支被冰雪压得有些低的针叶松刺了头才醒过来。
“我是他女儿,终归还是要回去看看吧……”
阳鸥撇嘴低低一笑,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一处木屋处,木屋上方矗立着一只烟囱,缕缕柴火烧的烟正从里面冒出来。
再高的修行到底是要吃饭的,辟谷终究只能是暂时的。
修行之人对于食物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但到底还是要吃饭。
这本就是生命循环所需,这也是天下百姓都知道的事,在这里很多正常的事情,但在那边可以有很多细分的名词,比如能量,卡路里之类。
“小姐,水烧好了。”
娟儿穿着厚厚的衣服,一件兽皮做的,这件衣服如果在那边,肯定是违法的。
“嗯……”
阳鸥点头。
“小姐,你心情不好吗?”娟儿在一边问道。
“没有。”
……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浴桶,缓缓褪去衣物,纤细白嫩的身躯像是美丽的白玉一般,一是因为这些年从来没做过体力活,饮食起居都有娟儿服侍,最开始也不习惯,后面发现不过大小姐的日子都不行。
多数云麓同门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不过自己资质与根骨好,所以特殊一些,星云师傅甚至想自己整日都修行。
以前还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连洗脸水都有娟儿烧好,可即便是这样,娟儿的待遇也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修行之人与普通之人有很大区别,很多资质根骨差的人也会挂在修行门派之下,也就是所谓的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胜在有些许资质,所以这些杂活就落在了她们身上,娟儿原名陆青,本是蜀地人氏,年少之时还算有些天赋,不过天赋不高,尤其越往后高低区别就越明显。修行不分男女,也没有什么男人耕种女人就一定要绣花织布的说法,这些粗活自然有该做的人去做。
云麓这些年急速扩大,外门内门底子无数,娟儿就是沾了这个光。
这些原本都是不能说出去的秘密,但在这里说出去也就说出去了,即便是自己说出去,娟儿也会觉得正常。
但天下之大,是需要钱财的。
钱财需要交易,银钱之交易,云麓之所以看起来高门大户,实际上也算是保一方平安,实际上也和上税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上税多数是天下人自愿,而不像大康上税是必须的。
资质与根骨的测试要银钱,换个说法就是材料损耗,但阳鸥现在也没见过当初那块测试用的所谓的“灵石”有什么损耗。
说白了。
没有钱财,天下万物也活不下去,更不见得有现在这些文明。
云麓挺像个土财主。
阳鸥是这么想的。
而说起来文明,更加高级的文明阳鸥都见过,换句隐晦的话来说,这里其实也就那样。
如果说直接一些的话,这里就是个垃圾地方。
在某个可能的平行时空里,比这里好得多,这里虽然能说得上山清水秀,但茹毛饮血也是真实存在着的。
大家都在有限的物质里面似乎抢着有限的空间与有限的资源。
虽说在哪儿实际上都一样,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那个世界有相应的法则束缚,这里虽然也有,但有了比较之后却相对显得更加可悲。
……
鸟儿在门外叽叽喳喳,蜀地冷,更不说偏远的银月城,当年自己刚来的时候那里就下着大雪,听那算命先生的说法,这些年人烟应该多了起来,阳鸥拉开帘子:“娟儿,和我一起去趟银月城吧。”
忙碌的娟儿应该是没有听清,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看着少女:“师姐,你说今年不知道又要来多少人来测试资质呢,好久都没看见人了……”
娟儿咬着嘴唇眼睛眨巴着看着阳鸥,眼睛里有光:“咦,我们不是刚从城里回来吗?”
“啊?”
娟儿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阳鸥:“银……银月城?那在哪儿?”
“东南面一直走就到了,就是昨天算命先生说的青州过去,那边新的一座城。”
娟儿闻言在一边皱眉,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道:“可是小姐你从小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小姐就是那边过来的,可听说小姐的父亲是大将军,这么多年想必大将军也回了皇城了,小姐你去那儿做什么?还不如好好修炼呢。”
阳鸥颇有些烦躁。
娟儿在一边想着,念着现在天气寒冷,见阳鸥没说话,又犹豫道:“那边可是关外,小姐你从来都没回去过,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娟儿念头几转又道:“不过小姐你要回去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回去,要不要叫几个师兄弟一起回去?”
“听昨天算命先生说关外现在不太平,有人作伴总是好些的?”
娟儿想了想问道,想想不免有些激动,两人去过的地方很少,所以这些算命的游走先生更加像神一些,至少在娟儿眼中是这样,相对于修行的人,毕竟天天都看到,于是就显得更加平常一些了。
“不用,马上新岁了,不知道回来还能赶上不,娟儿你要回去过新岁吗?”阳鸥问她。
“我肯定跟小姐你走啊,小姐你又不会做饭,到时候你路上吃什么啊?”娟儿显得极为担心,脸上都是一副你不会做饭万一饿死了怎么办的样子。
阳鸥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但仔细一想又不对,这里连个外卖都点不了,于是点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