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野隐要先了解一下弓箭的基本功,直觉告诉他这位老前辈功力高深,不提前做功课会很难跟上他的进程,所以这几天一有空闲就要申屠劲风教他,真可谓是手把手的教。
“世子,我发现你每天教南野公子弓箭的时候都那么开心,怎么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呢?”“傻大个儿,你知道个甚。”穆塔黄挠着脑袋,“你是喜欢人家,但是觉得人家没反应是吧。”“有这么明显吗?你都能看出来?”“那倒也没有,不过世子也不必灰心,我观察南野公子也不讨厌你的。”“不讨厌有什么用啊我的傻大黄,他有喜欢的人的,我是想靠近又不能太靠近,我堂堂西域王世子总不能做插足这等龌龊事吧!况且阿隐也不见得看得上我,人家两人的定情信物宝贝似的天天贴身带着。”说到这更想叹气了,不过让他彻底郁闷的是南野隐真的只是跟着他学了最基本的身姿和发力就不学了。
“公子,我想在学宫外开一个染发房和食铺,店面已经物色好,可是一应手续还有往来账目我一概不通,所以想和你商量共同经营,成本我来出,亏损算我的,有利润我们平分,一切归你打理如何?”“山下染发房和食铺林立,想盈利不容易。”“咱们的染发房除了学宫常见的金色还有其他几十种颜色,食铺采用眼下最火的外域的肉堡一类但是要与我们东泽的饮食进行综合。”谋远放下手中书卷,“阿隐,我尽量。”“谢谢公子。”,谋远知道南野隐肯定不光是为了银钱,南野隐也知道谋远的不多问。
这是南野隐的计划,文化渗透讲究的是细微和天长日久,他们宣传一切自由,金发高贵,那我们就彻底自由,什么颜色都有,久而久之任何颜色都不再是高贵的都不再有任何地域性意义,全凭个人心情和喜好,这才叫真正的自由,外域饮食餐谱中,加入了东泽自己的特色,有符合东北地区口味的豆浆汁和炸油条,有符合中原口味的薄饼卷一切,有符合江南地区口味的细粥,甚至还在隔壁另辟了一间专门做川渝麻辣系列菜品和碳锅的铺子,时间久了,谁同化谁,谁渗透谁就两说了,文化渗透,那是需要基于文化底蕴的,这一方面,我东泽几千年的历史,怕谁!
这期间,南野隐有一件事一直拿不定主意,“公子,你怎么看待西域申屠军?”“阿隐啊,你莫要害我,这么敏感的话题,如果关乎你的任务,我只能说我猜想朝廷的风向是西域王不会反,但是未来申屠劲风会不会或者申屠劲风的儿子会不会没人敢确定。”“那不以朝廷的风向,以公子你自己的判断呢?”“据我判断,申屠三应该不会有儿子了。”谋远看南野隐一脸懵,觉得这人啊,果真是当局者迷。
南野隐一直拿不定主意的是那些苦于学成后没有门路的人,那都是东泽的人才,可是他一介隐卫行事束缚甚多,思量着让申屠劲风带回西域,那里是这些武器制造科目人才的最佳舞台,又怕给他甚至整个西域招来祸端,尤其是谋远公子那句他判断申屠劲风不会有儿子,那岂不是猜测皇上会随时除掉他的意思,谋远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打的哑谜被这样理解了。
南野隐抚摸着胸前的玉坠,想着也只能这样别无他法。翌日南野隐来到武院,那个当初被国贼先生叫去的武器制造科目的学子还真被他寻到了,隐秘的塞了纸条。
夜幕降临,学宫后山竹林,一行五人见着蒙面的南野隐都有些心惊胆战,“武院学子王池见过公子,公子让我聚集所识即将满师没有去处的学子,您真的能给我们个出路吗?”“我让你们把自己所长都写好可有准备?”“请公子过目。”
南野隐借着月光大致看了一下,这些人绝对是可用之才,拿出准备好的信封,打乱分成五份放了进去给了几位学子,“记住,你们需要一个不少的到达且信封秘标没有被动过才会被任用,到了地方你们出示信封,那里的人见了上方图案自会接见你们。现下桂月,你们不必等到满师之日明天清晨出发。”“公子覆面,想必不便透露身份,日后我们若是真的有所成该如何报答公子今日之恩?”“何来报答一说,不想各位一身才学被贼人利用罢了。”
在姬老前辈的指点下,南野隐进步很快,已经凝海迈入了弓箭一道的门槛,为了以后大成,二人达成共识,在根基阶段多加时日,好在南野隐是个有耐力的人,不觉枯燥反复锤炼。
正值桂月,天气燥热,正午之时田间地头鲜有人影,一全身雪白肩绣水墨竹天蚕丝劲装,红发带高马尾的女子靠在大树下闭眼歇凉,看似惬意,实则本人内心郁闷的很,因为刚打听着自己又走错了路,原本出了青州入姑苏,结果走到了徽州地界,这一路不止一次的走冤枉路,要不是这附近只有这一棵树,真想拿出镇刀砍上一通。
感应到远处有人来,眯眼看,是一个身穿豆蔻紫色齐胸襦裙的女孩子,在田埂上东倒西歪的往这里来,等她走近,“热死了热死了,这位少侠我能在这一起纳个凉吗?”微风带着热气吹过,拂起白衣女子的发带,吹动少女青丝襦裙衣摆,此时若有画师在,必会将古树下的她们定格下来,道一声宿命的感慨。
看着紫衣女孩,第一次见这个年纪就已倾城之貌的,扑扇着一双大眼睛清澈灵动,心脏像是被重击,猛的向下跳动几下又恢复正常,疼的差点喘不过气,为了保持风度只能强撑。
见白衣女子不说话这孩子居然靠近身,仔细的端详起来,白衣女子平静过后低头微微一笑,“怎么,本少侠长的很奇怪吗?”“不好意思,刚才离得远以为你是男子,你怎么长这么高啊,得有七尺多了,也不带首饰,幸好这里不小,嘻嘻……”白衣女子差点背过气去,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什么都敢说。
“听你口音不是这里人,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来了?”“别提了,被人追,慌乱间走错了路!”“追杀?”“不是,是抓我回家。”白衣女子一听,又一位和自己一样喜欢偷溜出来的,“我观你武功平平,也敢离家出走啊?”紫衣少女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上书西域二字,“我才不怕,谁要是欺负我,我爹爹和哥哥们会把他们揍成猪头的。”“原来是西域王家的幺女,你去哪里,我可以送你。”“我要去天下学宫找我三哥哥,你呢?”“一样。”“真的吗,太好了。”“嗯。”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俊,就是很英气?”见白衣女子不答,“我叫申屠立彦,将笄之年,你呢?”白衣女子沉吟一阵,“李一慈,十七。”“比我大三岁啊,那一慈你是要去学宫求学吗,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跟你一样离家出走,四处游历而已。”心想,求什么学,在祖谷十多年还没学够吗难道!“你是哪里人啊?”“江城。”“江城去姑苏你怎么在徽州?啊!你迷路啦?哈哈……”李一慈觉得脸丢大了。
几日来,都是申屠立彦负责找干柴,李一慈负责抓鱼、打猎、摘果,倒是没有苦了肚子。
“世子留步。”申屠劲风看着迎面过来的几人很眼熟,猛的想起来是王府的府兵,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看他们的神情难道是家里出事了,赶紧进入士舍关门。
“世子,小郡主到学宫了吗?”“怎么回事?”“小郡主偷溜出府要来学宫寻你,我们在半路跟丢了,寻思她甩开我们是不是已先行到这里,所以过来找您。”“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女娃你们都跟不住吗?她还没到,你们有没有通知我父王?”“派人了,我们分成了两路,一路顺着来学宫的路追,一路回去通知西域王了。”他们寄希望于小郡主已经到学宫,那样还可以勉强保住脑袋。
“西域王府太多人盯着,你们依然便装换其他路线往回寻找,快去!”几人领命即刻起身,西域王何等宝贝这个小女儿,这要是有个一差二错,他们万死难赎其罪。
刚出学宫不远,就看见他们的小郡主拿着一把野花眉飞色舞的和身边人说着什么走过来,几人真是怕这是幻觉使劲瞪眼确认一翻,都要哭出来了,李一慈不着痕迹的把申屠立彦护在身侧。
“赵叔叔,你们也到了啊,比我快呢,快带我去见三哥哥。”“申——屠——立——彦!!!”申屠劲风实在是着急,也打算出学宫去寻,正好看见刚才的一幕,“三哥哥你那么凶干嘛么?人家都想你了!”说着跑过去抱着申屠劲风的胳膊摇啊摇,让人拿她没办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她一句。
“在下申屠劲风,不知这位如何称呼?”“李一慈。”“三哥哥,我们在路上遇见的,我为了甩开赵叔叔他们跑错了路,多亏了一慈一路照顾我。”“小妹被家里惯坏了,让您见笑,多谢李姑娘对舍妹的照顾。”“顺路的事,不值一提,世子不必在意。”几个府兵倒是劫后余生,拜别了世子返程。
“三哥哥,我要去美院学习女子香妆,你去帮我和先生说吧,还有士舍,我也要你这种的,我想和一慈单独住。”“不知李姑娘想去哪一院?”申屠劲风看得出来,这位李姑娘的武功绝对不低,她虽刻意隐藏,但是直觉不会错,刚才在山下若是他没有出声,那几个府兵贸然靠近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虽然目前看这个人在护着小妹,可是陌生人不得不防。“三哥哥,一慈也是偷跑出来的,她是要游历不想求学,你就按照我的贴身丫鬟身份上报学宫吧。”这更让人生疑,离家出走游历来学宫干嘛?
“午饭吃了吗?有什么想吃的叫你穆哥哥去买。”“吃过了,这一路一慈给我弄了很多好吃的,烤野兔、鱼虾、鹿腿,叫花野鸡,还有各种蘑菇野果,都可好吃了。”申屠劲风无语,不过看来这个李一慈这一路对自家小妹的确不错,他妹妹的嘴被养的是何等的挑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李姑娘总是不太敢正视他,怎么形容呢,心虚,对!就是心虚,必须仔细观察提防着,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人用过太多方式想要进入他们西域王府了。
申屠劲风按照小妹的吩咐报告了学宫,下午放课的时间带着妹妹和李一慈去了南野隐的士舍继续蹭饭,“阿隐,明天开始又多了两个人来你这里吃饭,我再交些伙食费。”“无妨。”南野隐和李一慈都在互相暗自观察,南野隐的直觉更为敏锐,他觉得这个李一慈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要高于姬老前辈,年轻一辈中没有听说谁家有这样的天才,必须提防。李一慈观察南野隐是因为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浩然之气,微弱却稳固,难得一见。
“南野公子,你长得好俊啊,一慈你说是不是?”此话一出吓得申屠劲风呛咳的停不下来,心想咱哥俩不要成为情敌吧。李一慈继续埋头吃着饭,“没你好看。”申屠立彦立刻眉开眼笑,看她那傻样儿申屠劲风放下心来,不过这个李一慈如何做到夸人的时候头不抬眼不睁还带着股一本正经的劲的。
“申屠世子,我觉得郡主的士舍还是不要安排在美院的好。”南野隐提到美院申屠劲风一下想起那两个金毛壮男,顿时觉得说的有道理,用过饭后就在武院给申屠立彦高价换了个士舍,这样在他附近也方便照顾和观察。
休沐日,申屠劲风难得起了个早,来到小妹的士舍,看见李一慈站在门前那棵开的正旺的丹桂树下,赤红的桂花衬得一身白衣更加清冷,带着凌然的味道,的确不像是做探子的人,哪有探子这么显眼的。听见角落里有悉索之声,是两个女子,花枝招展,在偷看李一慈,大好心情被破坏,李一慈皱眉转身进屋,“申屠立彦你把衣服给我穿好!”“一慈,实在是太热嘛!你也别穿那个了,多热啊,你跑什么啊?”只见李一慈红着脸衣领不整的夺门而出,申屠劲风觉得她此刻心虚的更加明显。
“立彦,你在闹什么?!”申屠劲风也不敢进去,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子到底是穿成什么样子,干了什么把女孩子都吓跑出来了,“哈哈……三哥哥,你快拦住一慈,她被我吓跑啦。”申屠立彦出来看着已经冷静的李一慈笑的花枝乱颤,“三哥哥,我刚才就是想把她里边的束衣脱了凉爽下,你看把她吓得。”这是他一个男子能接的话题么,要不是今天她有些用处,真想实现小时候在家一直不敢吐露的梦想:狠狠揍她一顿!
“今天休沐,一会我们去找谋远公子,就说你想去郊游,人多热闹。”申屠立彦围着自家哥哥转了一圈,“今天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不能让三哥哥白费力气,我决定配合你去找南野公子,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说来听听。”申屠立彦附在哥哥的耳边说了,倒是在他接受范围内,因此一拍即合。
学宫附近可谓山灵水秀,适合郊游纳凉之地很多,一行人选了一处前有溪流后有茂林绿荫的地方,谋远当然知道自己是陪跑的,拿着书正襟危坐自成壁垒,南野隐摆放所带餐食,申屠劲风在身周献殷勤。
申屠立彦在草地上奔跑撒欢儿追蝴蝶,几人都会不经意的瞄李一慈,区别于清晨时的清冷,此刻她就像换了个人,一身的懒散,远远跟在申屠立彦身后,偶尔摘一枝野花,等小丫头跑累回来的时候,向她招手,把一个五彩野花做成的花环带在了她的头上,申屠立彦跑到溪边对着水面瞧了很满意的样子。申屠劲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一刻他在李一慈眼里看见了闺中密友之外的温柔,当然他也没空多想,这可是他筹谋已久的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