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丰辰,喜欢用“坏孩子”来标榜自己,也许是生来叛逆,我给自己起外号,让大家叫我疯子,换来的是苗小兔的一个暴栗。
苗小兔说:“我怀胎十月,就生了你这么个神经病,头一次见到有人管自己叫疯子的。”
我说:“妈,你不觉得这样很有个性吗?”
苗小兔说:“别叫我妈,对外别说你是我儿子,丢人。”
我说:“好的,阿姨。”
···/
祖国的东北方有一座小城,小到要在地图上找很久才能找到,我家住在职工大院,位于城市的西北边,四排七层高楼见证了我大半个童年,院子里的邻居都很熟络,熟到藏不住秘密。
说来也怪,小区内的妈妈们好像约定好了一般,89年出生的孩子特别多,我曾跟苗小兔抱怨“为啥生孩子也赶潮流,就不能晚一年生我,这样我就是90后,听起来多年轻。”苗小兔无奈的说“早知道你小时候那么顽皮,我就不生了。”
苗小兔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阶级“敌人”,我们相爱相杀,在她的暴力裹挟下,我逆风生长,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寻找和平相处的答案,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问题是无解的。
苗小兔大名叫苗柔,属兔,被她亲爱的老公赐昵称小兔,一叫就是一辈子,礼尚往来,丰志远同志也被赐名老虎,在一次夫妻斗嘴的日常家庭节目中,志远同志曾感慨,“为啥你每次叫我老虎,我总感觉你在做自我介绍呢?”
苗小兔曾是省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年轻的时候也曾窈窕过,但不淑女,171cm的身高,配上完美的脸蛋和身材,引来好逑者无数。
“你不缺追求者,咋还晚婚呢?”
“他们不够君子呗。”
“怎么看上我爸的?”
“甭提了,当年你爸一首信天游,打开了我少女的心扉,然后,就掉坑里了呗。”
苗小兔的爱情就像俗套的青春偶像剧,文艺女青年与理工男的邂逅源于一场慰问演出,台上苗小兔舞姿轻盈,宛如林间的精灵,台下的丰老虎灵魂受到触动,深深的陶醉于舞蹈的魅力之中,节目临了,丰老虎带着虔诚的心跑去后台,拉着苗小兔探讨艺术之美,两个人,你讲你的,我说我的,聊了很久,就这样,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偶然,为日后的革命友谊埋下了伏笔。
从那以后,丰老虎主动揽起了苗小兔司机的职务,二八大杠在他的驾驶下仿佛被加了挡,车辙印覆盖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每每说到这的时候,丰老虎都是一脸骄傲。
1988年5月,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二人漫步街头,路灯下,晶莹的雨滴将光线分解的五彩斑斓,苗小兔一时兴起,扔下雨伞,翩翩起舞,丰老虎配合的献上了一首《信天游》,唱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啊,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不时有硬币撞击地面的声音传出,一曲唱罢,丰老虎顺势单膝下跪,从裤兜里掏出了那颗准备了多时的金戒子,“小兔,给我签个名呗。”
小兔猝不及防,“签哪?”
“签在我的户口本上好不好?”
“这是干啥呢?”群众甲说。
“求婚呗,你没看出来啊!”群众乙说。
“年轻人就是花样多,求婚是啥风俗啊?”群众甲继续疑惑。
“不是风俗,人家外国人结婚前都要先求婚的,电影都这么演。”群众丙参与八卦。
“我还以为是街头卖艺呢,我说咋没看到盆呢。”群众丁恍然大悟。
“这多浪漫啊,大家捧个场吧,就当随礼了。”人群中,一个小姑娘摘下帽子,自告奋勇的帮忙凑着份子钱。
该说不说,丰老虎还是懂浪漫的,雨中求婚,喜获佳人,外加3块八毛的打赏,就这样,苗小兔嫁到了职工大院,成了这里最文艺的新娘子,歌舞团台柱子与国企小科员的爱情故事一度成为街坊邻居的热门话题。
89年4月,我出生了,我的存在并没能影响他们的感情温度,我是吃狗粮长大的,小时候瘦瘦小小的身材应该与这有很大的关系。
婚后,苗小兔放弃了歌舞团的工作,安心在家相夫教子,闲暇时间也会做点小买卖,该说不说,苗小兔很有商业头脑的,记得有一次,她的同学找到她,说有一批杂牌洗衣粉卖不出去,求她帮忙,答应卖出去一袋给5毛提成,苗小兔一口答应,第二天她带着我在早市摆摊,她准备了两个道具,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将洗衣粉拆开成袋往里倒,一条大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2毛一大勺”,也不知道她施了什么魔法,仅半天功夫,200袋洗衣粉销售一空,细细算下来,每袋比定价还多卖了1块钱。
“放弃了舞蹈,你后悔过吗?”
“没有,因为你爸值得。”
“那我呢?”
“你是垃圾箱里捡来的。”
……
小时候,我一度以为垃圾箱是生孩子的地方,因为胖子的父母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胖子全名顾磊,因能吃而闻名,我们的友谊要从“开裆裤”说起。
那是冬天的一个早晨,一个小男孩钻进了我家,带着恐惧,求保护,苗小兔将他塞进了我的卧室。
“你是谁?”
“顾磊。”
“你怎么了?”
“我爸打我。”
“为啥打你。”
“我浇花了。”
“嗯?浇花打你干嘛?”
“用开水。”
“该。”
我家住一楼,胖子是我楼上的邻居,“棍棒底下出孝子”是顾爸爸的口头禅,隔三差五我总能听到杀猪般的嚎叫,带着颤抖,夹杂着凄惨。
胖子的父母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谋生,胖子白天就窝在我家,每当看到其他小朋友去幼儿园的时候,喵小兔总是一脸嫌弃的瞪我,其实这事我也挺冤枉的,最初我和胖子去过幼儿园,也许是调皮过了火,搞的“花”不聊生,眼看着一个个小花朵吃不好,睡不好,渐渐枯萎,幼儿园阿姨很着急,几乎每天都来家里告状,为了不给负责任的园丁添麻烦,苗小兔大手一挥,“回家”,园丁走后,苗小兔又大手一挥,“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