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腊月寒冬,少室山被茫茫白雪覆盖,远远望去银装素裹煞是好看。山上寺内藏经阁后院,只听得咯吱咯吱脚踩积雪声响,转弯一看,就见圆兴手持大扫把哗哗地正在扫雪。他扫了一阵忽地前后左右偷眼观瞧,眼见四下无人,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夜里睡觉屋内人多不便,好在他们都嫌外面冰天雪地难以忍耐,这打扫雪地任务只有我才愿意。他们常笑我傻却不知我借机习练易筋经”。他扫了几下,拖着扫把拐了两拐,来到一处僻静之地,放好扫把。忽地盘腿打坐伸手入怀摸出一条碎布仔细瞧看,嘴中喃喃道:“我偷拿易筋经,已是犯了寺内戒律,只盼再过两日寻个时机将易筋经再放回秘籍当中做到悄无声息没人发现”。就见他看毕,又将布条揣入怀中,面目微垂缓缓入定,只一会工夫头上竟是升起隆隆热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墙外远远传来叫声:“圆兴、圆兴你在哪里?”。圆兴睁开眼睛,轻声道:“这个本方师叔,今日寻我又不知遇到何事了”。他收功起身,拖着扫把边走边应道:“本方师叔,我在这里,在这里”。墙外本方呵呵一笑:“我猜你小子就在这里”。说话间,圆兴已是转个弯迎头碰到本方,就见他手中拿本经书兴冲冲奔来。圆兴笑着问道:“师叔找我何事?”。本方一把拉住圆兴:“你先丢掉扫把,我来问你”,他打开经书,指着一句话问道:“这句在于闲处,修摄其心,安住不动,如须弥山是什么意思?”。圆兴见他手捧法华经一副虔诚,不禁心中暗笑道:“这本法华经乃是入寺学习第一步,我当然知道”,当下道:“当我们安静空闲之际,修养心性戒烦戒躁,如万山之王一般沉着镇定,不为邪念所累”,他说到此心中一动:“我久知此理,如今还是不能把持,唉,阿弥陀佛”。
本方合上经书,喃喃道:“如万山之王般沉着镇定,不为邪念所累”。忽地蹦将起来大声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当年偷习移形换穴功,整日想着如何报仇,以至于邪入经脉,真气无法归宗,竟是险些走火入魔”。圆兴笑道:“连日来师叔学习法华经,气色比之前段日子大为改善”。本方一笑:“就是就是,你了难师叔祖没有骗我,这本法华经竟有如此法力”,他说完望着圆兴一笑,又道:“我瞧你这段日子同样脱胎换骨,气色饱满,难得难得”,只因心中疑惑已解,说话间兴冲冲地迈开大步远远离开。圆兴见他来去匆匆,哑然失笑晃一晃头,抓起扫把沙沙地扫起雪来。
眼见天色渐黑,圆兴这才手擎扫把回到僧房,只是前脚刚一迈入,不觉一愣心中顿生迟疑,不知进是不进。就听里面本悲叫道:“圆兴,你回来正好,为避嫌疑,你也叫人搜上一搜以示清白”。圆兴顿时愣住,不解道:“不知四位师叔聚在此处到底为何?”。本方笑道:“圆兴师侄,你莫怕,藏经阁的一尊守护真神不知去向了,你大可也叫他们搜下身去除嫌疑”。本善点头道:“你本方师叔说得没错,那尊护法真神,我每天擦拭,今日晚些时候前去,竟是了无踪迹。现在满房僧众均已查过,你也不得例外”。圆兴闻听不觉浑身一震,顿时间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暗暗叫道:“哎呀不好,这可要怎么办,我身上藏有易筋经原本,若是被人发现,正好抓了个人赃并获。依照寺中戒律,必然废掉武功赶出少林寺”。他想到此身形抖晃,面色苍白,大滴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本方见状一脸奇怪张嘴问道:“圆兴,你哪里不舒服,怎么状态忽变得如此之差”。本善身后闪出一人提醒道:“师叔,只怕圆兴师弟干了不该干的,心中发虚”。本善回头见是圆悟,微微道:“你去看看圆兴师弟身上可藏有东西”。他才说完,另有声音道:“师伯,我去搜他床铺”。圆兴见圆责奔向床铺,倒是心中不已为意,只是圆悟对着自己上下摸索,一颗心突突乱跳,只盼他一时大意没有发现易筋经碎布。
忽然,圆责满面欣喜高声叫道:“这里了,在这里,众位师伯师叔请看”。圆兴转面望向自己床铺,就见圆责由被褥下摸出一尊小金佛,得意洋洋举在手中连声呼叫。圆兴只觉脑子“翁”地一下,如何也想不到护法金佛藏在自己被褥之中,只惊得张口结舌呆呆愣住。就在他愣神之际,忽地面前圆悟“咦”地叫出声来:“这是什么?”。圆兴一怔,见他手掌中,正是握着易筋经碎布条,登时吓得毛骨悚然,双臂一振,登时将圆悟远远抛出,那圆悟身在半空登时手掌张开,手中一张碎布缓缓落下。
本善双足点地身形暴起,跃在空中一把握住碎布,只扫一眼,便知是本寺易筋经原本。顿时眉立须张怒斥一声:“圆兴,你刚才用得是易筋经功夫将你师兄震飞,你偷学神功作何解释?”。只听四下僧众齐声惊呼,料不到圆兴小小年纪,竟是习得少林寺最深奥武功。圆兴满面煞白蹬蹬蹬连退几步,摇手分辨道:“师伯师叔弟子糊涂……”。本悲面色严厉刹那间变了几变,沉声说道:“圆兴料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险恶,先拿武功秘籍,后偷寺中金佛真是罪孽深重”。本苦摇摇头“唉”地一声叹息:“你聪明伶俐,实乃习武良才,我推荐你入达摩堂,本指望你勤修武功,日后光耀少林,不料你竟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圆悟爬起身一瘸一拐来到本善身边:“师伯,学习易筋经非得在达摩堂研习武艺超过二十年,得到你老人家许可,方可修炼。那圆兴偷出易筋经原本偷练,已经够逐出师门,现在又偷拿藏经阁小金佛,二罪并罚可以乱棍打死以立寺威”。本善收起碎布入怀,紧皱眉头厉声问道:“圆兴,你可知罪?”。圆兴惶恐道:“弟子知罪,见易筋经原本藏在罗汉拳拳谱当中,一时鬼迷心窍才偷偷习练起来,那藏经阁金佛弟子万万不敢偷拿,却不知如何会在弟子床上”。圆责冷笑一声:“圆兴师弟,人脏俱获,纵是你伶牙俐齿也不能脱掉干系”。本悲双目紧盯圆兴张嘴怒斥道:“好在少林瑰宝没有遗失,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现在将你逐出少林寺,从此后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本善忽面目微沉,说道:“本悲师弟切勿为他开脱,少林寺自有寺规。你我虽是同门师兄弟,但你知道本善一项威严刚正不徇私情,此事需启禀方丈师伯,再做定夺”。本悲见他面目严肃说话坚定不敢驳斥,只好张口道:“阿弥陀佛,善哉”。圆悟眼睛滴溜一眼,上前道:“师伯,弟子提议圆兴入达摩堂已经有些时日,若不废掉他武功,只怕他一时狗急跳墙逃出寺去,若是被他逃脱,方丈师尊必然怪罪”。本善一愣,点点头:“你说得对”。他精光四射忽地瞪向圆兴:“我先废了你武功,教你再不能作恶”,说完话迈步逼近圆兴。圆兴见状大惊不由得后退两步,抬眼望向师父本悲,就见本悲一声哀叹扭面不看,他又转面望向本苦,就见本苦摇摇头一脸无奈显得爱莫能助。
圆兴自知闯了大祸,不禁心灰意冷,低头暗道:“当年爹爹在我八岁时,将我送在少室山下,叮嘱我好好学习本事,眼下刚有小成,便要被废除掉。唉,只怪我贪得无厌,触犯寺中戒律”。眼见本善又是逼近一步,他环顾四下见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少林弟子,不禁缓缓闭上眼睛,暗暗叹口气道:“我虽心有不甘,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少林寺去,眼下也只好束手就擒听天由命了”。
忽然有人哈哈大笑一声:“我只道你善良聪颖是个好和尚,哪知道你竟犯了个贪念,老僧最是憎恨此等行径之人,不用等本善师兄废你武功,老僧就打你个骨断筋折”。圆兴听有人喝骂睁眼望去,见本方抢在本善身前,挥掌照自己胸口打来,但听“啪”地声响,只觉胸内翻浆蹈海,嗓子一阵热痒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宽大衣袖一抖,探左手“啪”地抓住圆兴右手,张口道:“你口吐污秽,脏了我佛门禁地,且叫我把你丢下山喂狼”,他半道出家,众僧都知他一时改不了粗口,倒也不甚介意。圆兴只觉身子一轻,被本方提着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纵出大门,落地时又是连奔数步,身形又是一飘跃墙而出。
本善见状吃了一惊,张嘴怒道:“本方,你这是何意,且慢走”,他话音刚落便要纵身追赶,岂料本悲、本苦二人一左一右抢在他身前,张开双臂来回乱跳,嘴中啊啊大叫:“本方师兄哪里走,快快放下圆兴”。本善被二人阻了一阻,眼见本方已是跃出高墙,大声道:“此事没完,你回来到了难师叔禅房听候发落”。他站在二人身后,不见对方回音,重重哼地一声:“本悲、本苦两位师弟,我们去启禀方丈,将此事来龙去脉讲个清楚”。二人见本方携着圆兴走远,相视一笑,本苦微微道:“遵命,我们同去找方丈师叔报喜去”,本悲一愣,随即笑道:“师弟说得对,一来藏经阁护法金佛失而复得,二来易筋经原本终于现身,这两件宝贝寻回正是可喜可贺”。他说完一手牵住本善,另一手抓住本苦笑嘻嘻道:“走走走,我等一起给师叔报喜去”。
本方携着圆兴跃出寺强又行许久,眼见身后无人追踪,这才停下脚步缓缓将圆兴放下说道:“你莫要害怕,我拍你一掌,下手自然有轻重,虽有淤血吐出于身体却是无碍,你休息片刻便没事了”。圆兴站直身子,一脸羞愧低声说道:“多谢师叔,我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少林寺的事情,理应受罚”。本方哈哈大笑:“我见你心性醇厚,才施以援手。你不知道那罗汉拳拳谱中夹着易筋经原本乃是我所为”。圆兴心中早已有数,此刻见他亲口承认,还是满脸诧异“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本方见他吃惊笑道:“你有所不知,数月前我练功受伤,便知要走火入魔,思前想后只有少林易筋经能够解救,当下来少林寻找,哪知得宝之后却被发觉,我知少林僧众各个武功高强,只怕万一被围脱身不得,万般无奈之下将它藏在罗汉拳拳谱当中,只待脱身之后,再来偷偷取回。只是万万料不到,竟是被你得到”。圆兴“哦”地一声,这才知晓为何罗汉拳拳谱中夹着易筋经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喃喃说道:“只是我犯了偷盗之戒”。
本方一笑,向前走了几步,眼望着西南方向:“天底下,习武之人有哪一个见到绝世武功不是垂涎三尺想据为己有的。当年我去云南段家,不是也是见他家武学精妙,才偷偷习练的,不想竟是差点走火入魔要了性命”。圆兴楞了一愣呆呆道:“只是师叔将我救出,回去如何脱责?”。本方一笑:“你偷学易筋经有错在先,只是我一掌打得你已经口吐鲜血。本善师兄也知道我功力几何,他见你口吐鲜血,定然受伤不轻,这一掌下去就看你造化如何能不能挨得过去,呵呵,岂不知我数十年功力,轻重缓急自然晓得”。圆兴忽地撩衣跪倒伸手握住本方手道:“师叔,弟子对天发誓,那圆责师兄从我床上搜出的金佛,我真不知从何而来”。本方想一想,点头道:“我相信你,此佛在你被褥之中发现定有蹊跷,我会向了难师叔讲明”。他伸手入怀摸出几块碎银:“这些碎银自从我上了少林寺后只道再无用处,不想今日竟是有了派场,你将它拿去下山躲上一躲,待日后有缘,重上少林”。圆兴才逃出少林自觉无望留在山上,伸手接过碎银施礼说道:“谢谢师叔,弟子这就下山去了,只是,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说到伤心处,眼睛泛红声音哽咽。本方微微道:“缘分一到自然相见,若是时机成熟,我自会向本悲师兄讲明,叫他心中勿念”。圆兴心中感激,见他说完,这才挥手道别径直下山。
此时天色已是大黑,圆兴顺着山道一路快走,没用多时,已是来到山下。寒风吹拂凛冽刺骨,他不禁耸耸肩,紧紧身上僧服。只觉这一日里所经历之事奇幻莫测峰回路转,真个是悲喜交加。行进中,圆兴忽然抬起头来,就见前面不远处一排土房,其中一间里面灯光摇曳忽明忽暗。他心中一动:“这里是何瑶居住地方,自己数月未来,不知她现在可好”,想到此他迈步悄悄来到房前顺着窗户缝隙向里望去,就见屋子中何瑶坐在椅子上举手对在嘴边连连呵气,一双嫩手白里透着红,显然已经冻得不行。圆兴暗暗道:“她常年居住四川气候远比河南暖和,此番来此受罪颇多,唉,日后有机会,替峨眉派洗刷冤屈,好令她早些回山”。
就在这时,屋里响起动静,就见何瑶站起身来走到碳炉前,伸手拿起一块劈柴放入炉中,眼见着炉中火苗忽地窜了起来一闪一闪,何瑶站在跟前望着火苗呆呆道:“师父您老人家可好,师姐师妹们可好,我在此地已有数月,期间音讯皆无,我是十分想念你们”。圆兴闻听心头一冲动便欲上前叫门,只是手刚刚举起,忽地又停了下来,暗地里自言自语问道:“圆兴啊圆兴,你差点坏了大事。你可知道你若带她回峨眉山,倘若途中发生意外,你有何面目对她师父。你现在已非少林寺门人,迫不得已才踏入江湖。要知江湖险恶,只怕你自己连自己也照顾不了。她在此地至少有少林庇护危险倒是小了许多,你若是为她好,应尽快替峨眉山洗刷冤屈,令她早些回去才好”。他想到此收回脚步,默默望着何瑶心道:“我想想办法看下如何才能替峨眉山洗刷冤屈,令你早日与师父相会,你在此地好好呆着,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到此,他扭头离开,初时还缓缓而行,时间一长脚步渐渐加快,夜风中只听着咯吱咯吱脚步声响在雪地中越行越远。
少室山往西数千里外,同样有一名女子在雪中艰难而行,那女子身着棉服头戴獭帽,背负包囊,手握一把宝剑,她面色苍白神情萎靡略显疲倦,踩着雪地咯吱作响高一脚低一脚向前走去。那女子又行一段路程,停下脚步望望前面,喃喃道:“冯小婉啊冯小婉,你已走了数月,眼看着就要到达冰山,这最后一程路途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她左右放眼望去,只见满眼白茫茫的连片雪山蜿蜒崎岖。一阵寒风卷起地上雪花飘飘洒洒沾在脸上顿生凉意,心中不禁犯愁暗暗嘀咕道:“怎么行了这么久,也不见有半个人迹。我一路打听而来,确信是依着那老伯所指道路行进万万不会出现偏差”。
她想起那老者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若不是有你引路,只怕还不知要走多常时间,几月下来,有你相陪倒是不曾寂寞,自己一路上吃喝住行倒是便利,唉,只可惜你要拐道回家再不能同行”。她处事未深天真烂漫,只觉与老者风趣幽默品性相投直到与老者道别,才发现二人竟是依依不舍。
就在这时,忽地前面有人大叫一声:“哎,小姑娘,此地野兽时常出没,你一人也不怕被开膛破肚吃个干净”。冯小婉一愣抬眼望去,就见前面一名和尚甩长袖大步走来,她愣一愣撅起嘴说道:“我长剑在手,倘若有哪个野兽不怕,尽管前来,看看是谁开谁的膛破谁的肚”。
那和尚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自言自语道:“你这个姑娘果然有趣,我来问你,你从何来,往何处去?”。冯小婉忽地心中一动:“这里方圆数十里不见人迹,怎么忽然冒出个大和尚来,我不知来的是何人,万不能与他透漏实情”。当下望着大和尚反问道:“这里荒无人烟,不知道大师从何处而来?”。那和尚一愣,望着冯小婉用手指点,笑道:“原来你还是个机灵鬼,怪不得何兄弟回去说你有意思。大和尚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冰山教护法之一的怪和尚渡恶是也”。他话一出口,冯小婉吓得“啊”地一声,不由得后退两步,心道:“我千寻万寻,原来魔教教众就在眼前”。
就见渡恶逼近一步,眉毛上挑眼睛瞪起恶狠狠道:“你是恒山派掌门冯柄松之女,是也不是?”。冯小婉一呆,却也不怕,迎着渡恶望去,点头应道:“不错,我是恒山派冯小婉,此次前来冰山寻找恒山派大弟子洪昊”。渡恶一怔哈哈大笑:“原来你是来寻师哥的,只是你那师哥人虽然在冰山教,却是乐不思蜀不见得要随你回去,你一个小姑娘家快快回去吧”。冯小婉微微一笑:“姑娘我不远千里,就是为见师哥一面,岂有半途而废之理”。渡恶笑道:“你果然有恒心,怪不得那冰上追风田其远带着你在雪山附近来回兜圈子,绕了月余还是打消不了你寻找师兄的念头”,他说完望着冯小婉轻叹一声低声嘀咕道:“你虽痴心,只怕到时知道真像也只能伤心而归了”。
渡恶仰面望着天空,片刻过后接着对着冯小婉沉声又道:“我劝你回,你却不回,真个叫不见黄河不死心,只是倘若见了真像,到时不要哭鼻子就好”。冯小婉听他如此说话,心中不由得突突乱跳:“莫不是冰山魔教心狠手辣,知道师哥是恒山派弟子,便下了毒手叫他生不如死”。她心中害怕却不肯丢了恒山派颜面,挺胸说道:“我此次来冰山教寻找师哥,若不见面,无颜再回恒山,无论如何请大师带路,见上一面才好心甘”。渡恶点点头道:“你来冰山,我冰山教上下都已知晓,大和尚下山就是给你带路进山的”。冯小婉暗暗道:“冰山魔教神出鬼没倒是厉害,我来到冰山下,他们就已知道”。她忽然一怔,开口问道:“前些日子的白胡子老伯也是冰山教徒?”。渡恶笑道:“是啊,他前往中原打探八大派消息,回来时哪成想竟是遇到恒山派弟子,既然同路,就一起回山喽”。冯小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是他骗的我好苦”,当下紧迈两步赶了上去,便要随着渡恶离开。渡恶忽然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尺布条开口道:“冰山教的规矩,外人入教都要蒙住眼睛”。冯小婉一呆随即心道:“各家门派都有自己规矩,我且随他就是”,当即脖子一伸笑道:“就听大师吩咐”,她说完眼睛一闭,片刻功夫只觉头上一紧再睁眼时已是漆黑一片。就听渡恶笑道:“好了,我们走”,接着手腕一紧不由自主的被人牵着向前走去。
时间不长二人先后来到一座雪山脚下。渡恶伸手摘去面巾道:“我们到了”。冯小婉抬眼望向雪山两旁,但见山峰陡峭怪石嶙峋,雄浑肃穆,不禁心头忐忑涌上阵阵凉意。渡恶迈步走到山前举起手来猛砸山壁,冯小婉甚感奇怪,正待出言相问,就见墙壁上忽然开启一道石门,一人探头出来,见是渡恶,笑着道:“渡恶大师你回来了,大家正等你呢”。渡恶点点头,闪身入洞,那人望了冯小婉一眼笑笑道:“恒山派掌门千金,请进吧”,冯小婉只好硬着头皮迈步跟了进去。
她入洞来抬头望去,不觉愣住,但见偌大山洞被墙壁上插着的火把照得满堂明亮。冯小婉心中惊奇暗暗道:“这洞府宽敞明亮,怕是我恒山派弟子全部到来也是富富有余”。就见前面渡恶走到一众人面前嘻嘻哈哈挨个打着招呼,冲着一人叫道:“田兄弟,多亏我出去相迎,若是再晚一会她非冻死在雪山中,到时那恒山派掌门冯柄松还不与你拼命”,他此言一出周围数人“轰”地笑出声来。那人却不理会径直来到冯小婉面前,呵呵一笑:“老夫叫她在雪山里瞎走月余,心中不忍,此刻倒是想着要给你这个小丫头赔礼道歉”,冯小婉一怔不知其意愣愣的望着老者。老者一脸不好意思,用手摸摸头道:“其实你下山不久,我就摸清楚你是恒山派掌门千金,我知你前往冰山教,便设法阻止,谁知带你在雪山四周瞎绕月余还不能吓阻,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教里请示教主”。
渡恶一旁接着说道:“教主见你执意前来,怎么也想不通,那堂堂恒山派,若是进攻冰山教,怎么派一个小姑娘前来。若不是又来此有何事,是以叫我引你前来,看看所谓何事”。冯小婉望着田其远抱拳道:“不知者不怪,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冰上追风田其远,多谢一路上照顾,冯小婉拜见田、田大侠”。她常听爹爹说冰山教教徒都是大魔头,只怕一时说漏嘴坏了大事,是以停顿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出大侠二字。田其远一笑,连连摆手:“哎,过奖过奖”。一旁老者嘿嘿一阵怪笑:“恒山派向来以名门正派标榜自己,实际上心中龌龊,想要攻打探冰山教探得上山路径,却是派个小丫头前来探听虚实”。
冯小婉听他侮辱恒山派,心中恼怒,顺着说话声望去。她一望之下,心中不禁哆嗦起来:“这人说起话来嘎嘎刺耳,面目狰狞,两眼深陷,浑身不见一丝多余之肉,难道就是冰山教大魔头华丹阳,只是你虽然是教主,却不能侮辱我恒山派”,当即迎着那人目光道:“父亲许久不见大师哥回去,特命我上山寻找,对于上山路径冰山教虚实,却是不曾理会”。那人闻听又是一声冷笑。这时渡恶道:“夏护法莫要吓坏了她,她既然上得山来就是客人,一切事由请教主做主”。那枯瘦老者正是寒冰枯叟夏震川,就听他哼地一下,不再做声。渡恶转身望着冯小婉笑笑:“姑娘既然入得洞来,只管大大方方参观一番,待教主空闲自然传你相见”。冯小婉见眼前人里倒是有七八个面目不曾友善,早就巴不得离开,听渡恶如此一说,当即抱拳告退。
她漫无目的离开众人,东瞅瞅西看看迈步向前走去。这才发现大洞套着小洞,小洞连着大洞,犹如迷宫一般。她眼见一路上冰山教教众对她不理不睬甚是意外,心中暗想:“我何不趁此机会,偷偷寻找大师兄”,想到此心中砰砰乱跳既是激动又是忐忑。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女子笑声:“这位姑娘一定是恒山派冯姑娘了”。冯小婉一愣仔细望去,就见迎面走来二人,前面一人身材纤细眉清目秀服饰却是道家打扮,他身后一名少年,样貌神情敦厚俊朗。冯小婉略一迟疑张口问道:“我是冯小婉,不知你是哪位?”。那女子一笑:“我是峨眉派的曹江月,早先在华山上曾经见过你一面”。冯小婉猛醒,想起上次随爹爹去华山,峨眉派众弟子便是在自己身旁,只因她们清一色女子装扮,自己倒也没有细细留意,只是此时一见有峨眉师姐在场,心中便多了份安心。上前一步喜道:“真是太好了,在此能遇到曹师姐”。
曹江月抿嘴笑道:“这里早就传开了,说恒山派掌门千金来此地寻找大师兄洪昊”。冯小婉面色欣喜:“你知道我大师哥下落?”。曹江月微微道:“我不仅知道他下落,方才还见过与他”。冯小婉大喜,上前一把拉住曹江月叫道:“曹师姐,你快领我前去见大师哥”。曹江月见她面现焦急,忽地脸色微变,迟疑道:“他现在很好,只是、只是……”。冯小婉见她心中有事,不禁心往下沉,只道是师哥有何不测,急忙问道:“只是什么,你快说?”。曹江月登时神色大变扭扭捏捏低叹口气道:“他……他,唉你还是问他去吧”。
哪知就在此时,冯小婉忽听身后有人喝道:“小心,看掌”,紧接着一股劲风直逼后脑,冯小婉顿时一楞,只觉掌风飘忽灵动,俨然就是恒山派流云掌法中的‘破云式’招法。十数年间,冯小婉在山上时常与众师兄弟拆招,流云掌法早已烂熟于心。当下不加思索,低头哈腰,身形猛然大回旋,左掌上拦右掌下拍,此招守中带攻,正是‘破云式’招法的破解之道。岂料双掌还未磕碰,对方忽地收手后退,哈哈笑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冯小婉闻听定睛望去,不觉眼前一亮,眼前之人正是久未见面的大师哥,顿时欣喜道:“大师哥,果真是你?”。
那人纵后丈余上下打量道:“小师妹,数月未见,你长高不少”。冯小婉笑道:“大师哥也变壮实不少”。偷袭之人正是恒山派大弟子洪昊,他见小师妹突来,想到多时未与她拆招,一时手痒,蹦过去挥掌拍去。曹江月见二人相逢,转过身来勾勾手偷偷示意身后男子一齐离去。
洪昊见四下无人,忽地低声问道:“小师妹可是奉师父之命,前来雪山寻我?”。冯小婉轻声道:“正是,爹爹见你久不回山放心不下,特意差我前来寻你回去”。洪昊面色为难,低下头踌躇片刻道:“我现在实在是有难处,待来年春天,雪山路途不再难行,定然回山向师父请罪”。冯小婉一愣:“怎么,你不愿随我回去?”。洪昊连忙摆手说道:“我、我实有难处”。冯小婉心中疑惑问道:“你说,所为何事?”,她见洪昊沉吟不语,忽地想起爹爹临别之时所叮嘱话语,微微一笑道:“爹爹说你若是肯与我回去,以后这恒山派掌门之位非你莫属”。
洪昊一呆,顿时欣喜万分,连连问道:“师父真这么和你说得?”,冯小婉点点头:“爹爹说我一女流到时在家相夫教子即可,办大事还得要大师哥这样有能耐者才行”。洪昊低声喃喃说道:“原来师父早有打算”,忽然他左右张望下盯着冯小婉低声说道:“我奉师命前来冰山教探路,这半年来,我已经将冰山教路径探明时刻铭记于心,只等回去后画给师父”。冯小婉一笑:“爹爹知道定是欣慰”。
忽然远处一间石洞,有女子声音传来:“昊哥,你在哪里?”。洪昊一愣急忙说道:“飞雪叫我,定然有事,我去看看”,说着迈步疾走。冯小婉一愣心中纳闷,不由得迈步跟在身后。二人来到一间石室前停驻脚步。就见洪昊对着洞中柔声说道:“飞雪,我来了”。洞中女子娇声道:“你快来看,我肚子又动了”。洪昊满面笑容,迈步进入,柔声道:“今日冰山教有贵客前来,你猜是谁?”。里面女子一笑:“听田伯伯说,你们恒山派小师妹上山寻你,难道贵客是小师妹?”。洪昊一笑:“你说对了,正是冯师妹”。
冯小婉听二人对话,心中惊奇,当即闪身入洞,就见洞中墙壁上火把正旺,照的石洞犹如白昼,一名女子手捂着肚子正缓缓踱步。就听洪昊道:“这位是我娘子华飞雪,此间教主千金”。接着一指冯小婉:“这位就是小师妹,你们曾经见过”。冯小婉仔细望去,二人四目相对,不觉一怔:“原来这位华姑娘是冰山教的人,她也真是胆大,竟然敢轻视八大派无惧上山”。她心中思量,就见华飞雪一笑:“不知小师妹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冯小婉忙道:“嫂嫂说哪里话,我冒昧上门才有失礼数”。洪昊嬉笑一声:“都是自家人,哪里来得这般客套,我给你们沏茶”。
三人才待了不一会,就见曹江月走了进来,她见三人相处融洽,面上一红拍拍胸脯笑着道:“吓死我了”,冯小婉虽然年轻对待情爱却也朦朦胧胧,见她脸红,知她误会自己,抿嘴笑道:“大嫂知书达理貌美如花,我恭喜大师哥还来不及,哪里敢有非份之想”。曹江月一笑:“原来如此,我只当你不远千里是寻心上人而来,只以为此刻正哭地稀里哗啦”。四人相互望望不觉嬉笑起来。就见曹江月身后现出一人:“大家先不要笑了,教主从外面回来,指名点姓要见冯姑娘”。冯小婉不觉呆了呆,曹江月瞧在眼中笑一笑说道:“你放心,这里人亲如手足相互爱戴,绝不像外界所传那般凶神恶煞滥杀无辜,要说面恶当属寒冰枯叟夏伯伯,只是他面恶心善是个十足好人,若是时间久了,你自然知晓”。冯小婉知她说那枯瘦老者,料她是在为自己宽心,强挤笑容点一点头。华飞雪见状笑一笑:“妹妹你不要害怕,我们陪你前去”。曹江月见状一笑:“好,我们一起去”,转身伸手推了把面前男子道:“单斌,快些头前带路”。
几人出了石洞,拐了几拐,就见前面又有一处石洞,面积却是要比刚才石洞大个十多倍,里面灯火通明,墙壁地面满是兽皮御寒,中间摆放一排座椅,上面坐满了高矮胖瘦各式英雄。冯小婉向前望去,见正中一把宽大座椅上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汉子,就见他剑眉虎目不怒自威,其余人等竟是方才大部分曾经见过。几人刚刚站定,那中年大汉双眼睁大望着冯小婉微微道:“我听说有位恒山派弟子前来,难道就是你?”。冯小婉见他眼露精光,不觉心头一颤不敢对视,急忙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恒山派弟子冯小婉拜见冰山教华教主”。曹江月在她身后低声笑道:“冯师妹果然聪明,竟能一眼就辨出哪一位是华丹阳华教主来”。
华丹阳见她乖巧机灵微微一笑:“我听说你不远数千里,历经种种艰辛来到雪山,只是为了寻找大师哥,是也不是?”。冯小婉忙道:“大师兄看我从小长大,亲如兄妹,这半年多时间不见,甚是想念,是以独自下山寻来”。华丹阳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我冰山教人数成百上千,大家融洽和睦胜似血肉亲人,定不输你恒山派”。冯小婉闻听浑身一震,面色大变,颤声说道:“不可,我出山来,爹爹定是着急,倘若不抓紧回去,只怕他气出病来”。这时就听旁边有人嘎嘎怪笑:“我瞧你年岁不大,却是这般心思缜密,你若是回去告诉你爹爹雪山路径,招来八大派围攻冰山教,岂不轻车熟路”。冯小婉见是说话人正是寒冰枯叟夏震川,不由一怔想要分辨却是不敢。
旁边忽地有人摆手站起:“哎哟哟慢慢慢,我说夏护法,我带她来雪山时,前后左右走走停停,足有月余,你来问问她可曾记得雪山路径?”。夏震川一望咧嘴笑道:“田其远,你急什么急,我可没说你将冰山路径泄露外人”。华丹阳双手微抬沉声“嗯”地一声,夏震川、田其远二人见状知道其意当即住口不说。华丹阳转眼又望向冯小婉沉声说道:“我姑且信你,只是若是放你回去,日后,你带领八大派围攻我冰山教又当如何?”。他话一出口,冯小婉顿时哑口无言。左边把头一名美妇道:“如此说来,你这个小妮子万万不可离开”,她旁边一名中年人接着说道:“冰花婆婆说得没错,我们不得不防”,那美妇闻听向他微微一笑点头赞许。
冯小婉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暗暗慌乱,吃惊道:“他们如此样子,看来是想将我决意留在此地,只是这可如何是好?”。她想到这里,忽地想起爹爹临行之时交给她的发簪子,当即伸出入怀摸出道:“临行时,我娘交给我发簪子,说若是遇到困难,尽管拿出,此间主人定会鼎力相助脱险”,她说着将发簪子高高举起。只是她这一个动作,在场众人一齐愣住,齐齐望向华丹阳。只见华丹阳面色变了几变缓缓起身迈步来到冯小婉身前,抬手接过发簪仔细打量起来。
许久华丹阳轻叹一声,将发簪子还了回去,轻声问道:“你娘可好”。冯小婉见他只看了一眼发簪,便远非方才那般严厉,犹如换了个人一般,心中不禁暗暗诧异:“原来,爹爹早知道娘的这根发簪这般重要,是以叫我带上护身”。洪昊见华丹阳面目稍缓,忙上前一步说道:“小师妹自小心地善良不忍杀戮,若她回去,我担保她不会将此地情况讲于八大门派”。华飞雪上前一步对着华丹阳撒娇道:“爹,我相信昊哥所说,你将她蒙上双眼送出雪山即可”。华丹阳眉头皱起沉声说道:“只是,我作为一教之主,万万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做赌注”。洪昊一听,忙拍下冯小婉:“小师妹,快和华教主发誓”。冯小婉当即说道:“我对天起誓,出去后若泄露冰山教半分秘密,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渡恶挥手道:“唉,你小小年纪,用不得发如此毒誓。就是带领八大派来攻打,我冰山教上下过千兄弟难道就怕了不成”。 一剑封喉蒋超闻听摇一摇头:“渡恶大师此言差矣,我们几代人在此守着天大秘密,就怕被人虎视眈眈盯着,能少一事就少一事那是最好”。他话刚刚说完,就听寒冰枯叟夏震川猛咳几声:“蒋兄弟快些住口,一切安排听从教主之命”。华丹阳沉思一阵,低声道:“好我放你走,你回去后替我向你娘问好。现在去抓紧收拾一下赶快离开,晚了只怕我又要后悔”。冯小婉闻听楞下神心中长吁口气,这才放下心来,猛觉脚下一个踉跄,被人推着往外走去。就听耳边洪昊、华飞雪齐声道谢:“多谢爹爹、多谢教主”。
眼见就要出洞,忽听华丹阳又道:“你收拾妥当,还请冰上追风何兄弟依照冰山教规矩将他带出雪山去”。冯小婉耳听洞中嘈杂起来,连忙说道:“华教主,我知道了”,当即迈步离开。就听洞里面有数道声音传出:“田其远谨遵教主之命”、“教主你真要叫她离开冰山教”、“此事事关重大,教主请三思”。
时间不大,田其远已是寻了过来,站在洞外催促道:“你收拾好赶快出来,若是晚了,教主不许你走,可是谁都没有办法”。冯小婉这才起身对着华飞雪、曹江月等人一一道别。她眼望洪昊叮嘱道:“爹爹现在十分想你,期盼见你一面,倘若是时机成熟,千万要回去一趟,你需知整个恒山派还等你发扬光大”。洪昊闻听点头应道:“大师哥心中知晓,若是时机成熟,自然一定要回去”,他说罢将手中包囊递了过去:“这里牛干大饼,路上好吃”。冯小婉点点头抓过包囊随着田其远快步而去。众人眼见她来到洞口,被人黑布蒙住眼睛,那田其远伸手将她缚在腋下,纵起身形远远跃离,一个个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折返。
冯小婉只觉耳边呼呼风响,脸面露在外面被劲风吹拂犹如刀割一般疼痛。那田其远号称冰上追风,脚下全力施展轻功自是不凡,不到两个时辰,已然奔出雪山。就见他撒手一放,将冯小婉放在当道,笑一笑说道:“我已经带你来到山外,其余之路只有自己行走了”。他说着伸手摘下冯小婉面上布条,指着前面道:“你顺着我手指方向一直前行,快些走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回到恒山脚下了”。冯小婉眼前一亮只觉面前白晃晃一片亮光,眯着眼瞧去,就见前面一马平川无尽白雪,不由得一笑,故作娇嗔张嘴埋怨道:“何前辈当初果然是引着我在雪山中来回绕圈费了月余时间,只要不绕圈那就省事多了,否则怎会不到两个时辰便出来了”。田其远听着耳中,不觉尴尬起来,干笑几声:“嘿嘿嘿,你莫要怪,只是冰山教自来有规矩,外人不得擅入,倘若是知晓路径,那只有一杀了之”。冯小婉微微一笑,拉长语调道:“我知道,我不怨你就是”。田其远嗯地一声:“那就好那就好”。冯小婉一挥手:“何前辈,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您老保重”。田其远点点头:“你快些回恒山吧,要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没有紧要事情以后还是少下山”。二人又是挥挥手道别,这才各奔东西。
冯小婉再回头望时,就见田其远背影犹如出弓利箭去势端急,转眼间已是变成一个圆点,越来越小,消失在茫茫群山中。她这才松了口气,拍下胸脯暗自庆幸道:“终于有惊无险,由冰山教全身而退。数月间,想来爹娘早就等着急了,我还是赶紧回山报信才好”。她想到此,整理下肩上包囊,纵起身形向前奔去。
这日,冯小婉正独自前行,眼见着前方道路行人渐多,仔细望去见前方出现一座村镇。心中暗叹:“两日来,终于不用再一人孤苦伶仃了,等会寻个地方填饱肚子,再买匹脚力回山倒是会省事不少”。再行一会,大道两旁偶有叫卖声传来,她迈步走去,忽听路边有人议论道:“咦,这小丫头如此俊俏怎会在这么偏僻之地独自行走?”,另一人道:“看她风尘仆仆,像是由雪山方向而来”,又一人道:“奇怪了,她手握宝剑,定是个会武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一人匆匆而来”。第四人笑道:“我等在此议论,不如上前问询便知”。
冯小婉转面望去,就见屋子里面四人围坐桌前齐刷刷透过窗户望来。只因此地早已不在冰山教势力范围,冯小婉倒是不曾惧怕。要知江湖八大派势力范围宽广,寻常武人都是不敢惹祸上身,知趣的更早早避开。她见四人出言无理,心中不服,当即转身迈步走了进来,来到一张空桌前落座招手道:“伙计上菜”。岂料那桌上有人叫道:“出门皆是天涯人,姑娘若是不嫌弃,来此桌一叙”。冯小婉向那四人一望,不禁心中好笑暗道:“这四人一人头大如斗,一人额生赤发,一人枯瘦弱小,最后一人虽是五官端正,却是面色惨白,叫人看了心中不免瘆得慌”。她初出江湖不识利害,当下手抓宝剑来到四人面前落座,微微一笑:“你们如此谈论别家姑娘,就不怕她动怒有你们好看”。
这四人不是旁人,正是由青龙山逃出来的泾阴四鬼,他们见江湖之大却是没有自己容身之地,只好折返来寻任照阳。期间更是协助任照阳做了一件大事,令他对四人刮目相看,这才正式收入麾下。这日四人闲的无事,便一起来附近村镇喝酒,竟是与冯小婉不期而遇。
就见机灵鬼望眼其他三鬼楞了一愣,忽面带微笑道“这位姑娘英气逼人教训的是,恕在下等有眼无珠,不知姑娘何门何派是何方高人?”。冯小婉见他询问微微一笑道:“在下是江湖八大派之一赫赫有名的恒山派弟子冯小婉”。她话一说完,见四人脸色微变,只道对方听了恒山派名头心中忌惮,不由得暗暗得意起来。机灵鬼楞一愣抱拳道:“原来是恒山派弟子,恒山派行侠仗义威名远播,我等有眼无珠还望见谅”。
这时玉面鬼对着机灵鬼使个眼色,机灵鬼登时会意,伸手抓起茶壶倒水道:“冯女侠风尘仆仆却不知从何而来?来来来,先喝碗水解解渴”。冯小婉笑着道:“我从雪山……”,她说到此顿觉失口,当下住嘴不说。就见机灵鬼一笑,将茶碗递过去说道:“哦,原来是由雪山而来”。冯小婉接过茶碗呡了一口问道:“你们又是何人?”。机灵鬼一笑:“我们,我们是泾河四鬼,整日里在此便恭候八大派门人弟子”。冯小婉料不到他们苦等八大派弟子,不觉心中好奇,一笑道:“也难为你们了”。赤发鬼哈哈大笑:“不难为不难为。我们只是顺道捉几个跳梁小丑回去请功”。冯小婉微微一笑:“请什么功……”,忽觉不太对劲,脸色一沉起身形脆声问道:“谁是小丑?”。赤发鬼一笑望着冯小婉说道:“恒山派弟子都是跳梁小丑”。
冯小婉闻听大惊,伸手抓起宝剑,猛地推开桌子向后纵去,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大头鬼道:“我们是恒山派的祖宗爷爷,乖徒孙,见着爷爷还不磕头行礼”。冯小婉只气得脸色煞白,啐了一口,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看剑”,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拔出剑来。四鬼一齐站起身来却不慌,玉面鬼哼地一声:“中了咱兄弟的蒙汗药,还要猖狂几时”。机灵鬼手指冯小婉大声叫道:“倒也倒也”。他不叫还好,只是一叫,冯小婉立时觉得迷迷糊糊头重脚轻不由自主手脚麻木,想要挺剑刺去也是不能,只觉手腕麻软“嘡啷”一声,宝剑掉落地上,紧接着身子一软扑倒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