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头是岸
书名:江湖侠魔录 作者:流光 本章字数:19057字 发布时间:2023-06-28

  由青龙山赶往河南少室山的路途中,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驾车之人身着粗布僧服抬手在马匹后臀拍一下,嘴中喝道:“驾”,他精神抖擞虽是风尘仆仆却不见半分倦色。那和尚抬眼望着前方忽道:“何女侠,再行半日就到少室山了,到时我禀报师父自然会安顿与你,你以后大可放心没人敢在少林寺地界闹事”。车中人轻叹一声,幽幽道:“若非昆仑派的符四通有意针对峨眉派,我就不用上少室山了”。这车上二人正是帮助官府灭了青龙山土匪的圆兴与何瑶二人。

  何瑶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我总觉得符四通虽然是名门正派,暗地里却是有不可告人秘密”。圆兴一愣摇摇头,半晌才道:“不会吧,何女侠莫非是日夜劳累出现幻觉,若是有不利于我八大门派团结的想法万不可取”。何瑶不再作声,只是微微摇摇头。又行数里就听着外面圆兴一笑:“前面一片松林,正是歇息良地,你我养足气力再敢路不迟”。何瑶一笑:“就听你的”。马车缓缓来到松林旁站在,二人跳下车歇脚,只是一望之下,心头暗暗吃惊:“料不到这松林之中,这里一群那里一帮倒是有不少人在歇息”。

  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嬉笑:“大白天的真是奇了,哪里有和尚与小道姑一起赶路的,莫不是要私奔不成”。他随口这么一说,松林中的路人齐齐转面望来,这时又有人道:“你小点声吧,这里是少林寺的地盘,你不怕惹事,我们还怕受牵连呢”,那人听罢面色一变当即住口。何瑶放眼望去,就见前面有四五人围坐一处,一个个满面凶相悬剑背刀。就听另外有人道:“有什么可怕的,少林寺也不能仗着武林泰斗,就纵容弟子门人干苟且之事”。说罢站起身来又是冷笑一声:“既然少林寺不管,我就代替少林寺教训下他门人弟子”。松林众人见有人想要打架,顿时呼啦一下起身围拢上前。

  圆兴见那人冲自己奔来,心中着恼举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架,难道我少林便怕了你”。那人冷冷一笑:“少林寺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见你拐骗小尼姑,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今儿就教训教训你”。圆兴年轻气盛火往上撞拉开架势怒道:“你污蔑我少林,我岂能放过你,来来来,看看今儿是谁教训谁”。那人欺他年少嘿嘿一笑道:“好好好,今日就领教下少林寺的高招”,他探手由背后抽出一柄钢刀,晃了一晃喝道:“来吧,教你见识下我五虎断门刀的厉害”。

  二人一言不合打斗起来。只是交手时间不长,圆兴不禁暗道:“怪不得此人敢对少林寺不敬,原来是手下有些真功夫”。但见刀光闪动,一刀紧似一刀,周围尽现风雷之声。圆兴全力施展罗汉拳竟是罩在刀光之中不能突破。

  忽地,半空中一道声音传来:“阿弥陀佛,平日里你若是刻苦习武,哪里有今日窘态”。那声音远远传来飘忽不定,只是被内力催动入耳倒是清晰可辨。在场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寻声望去,却哪里能寻到半点身影。众人正自心怀诧异之际,忽听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慢悠悠说道:“这下好看了,我说过不要惹少林,你们偏偏不听,现在正主来了,且看你们怎么办?”。何瑶抬眼望去,见说话人正是刚才出言相劝之人。他话音才落,就见人群里有几人面露不愤,伸手拔出钢刀嚷嚷道:“怕他作甚,天下之事最怕个理字,我们只是瞧不惯少林弟子做派而已”。

  就听得空中又是传来一道声音:“圆兴,对方是山西五虎断门刀闫家后人,此刀法虽是精妙却也不见得就胜得了我少林罗汉拳。方才他斜刀上撩啄你右肩,你本该使“童子拜佛”,而不是“怀中抱月”,其中奥妙你可知晓?”。圆兴一愣顿时醒悟,喜道:“多谢本苦师叔指点,弟子知晓”。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有人高喊道:“慢慢慢,大家都是朋友,且慢动手”。众人一望,就见远处匆匆奔来一人摆手示意。那人轻功极高,眨眼间便来到近前,大声叫道:“闫虎还不住手”。那汉子一听,收起钢刀蹦后三丈,嘴中叫道:“任大哥你来了,符兄弟怎么没随你一同前来”。来人边走边道:“符兄弟带领八大派门人弟子回昆仑山祭奠去了”。

  何瑶见那人身形魁梧样貌凶恶,正是三界教护法任照阳,心中奇道:“这个任照阳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就听任照阳道:“闫兄弟快些收起刀来,少林弟子周身正气,万不会做出辱没少林声誉之事”。就见他迈步向前,朝着一株松树深鞠一躬道:“本苦大师,别来无恙,请现身吧”。一声郎笑由树端传来:“阿弥陀佛,任护法至此,何不上山饮杯清茶”。说话间就见一人缓缓飘落下来,落地之时竟是无有半点声息。众人十有八九都是习武之人,见他竟是能控制自己身体随意快慢,人人都暗吸口凉气,均暗道:“此大和尚内功罕见身手了得,若是刚才群殴小和尚,这大和尚一来,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任照阳一笑快步迎上前:“本苦大师幸会,我晚来一步,不想闫兄弟竟是与少林弟子心生误会,是我罪过是我罪过,未与他们讲圆兴小师父护送峨眉道长来此另有隐情”。本苦微微一笑:“不知者不怪,你来此地不妨山上一叙”。任照阳忙摆手道:“我奉教主之命,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定上山讨教”。本苦也不勉强,点头道:“好,我们改日再叙”。他转面对着圆兴、何瑶二人一使眼色,微微道:“你们随我走吧”。

  一路之上,圆兴倒是将华山之行讲个明白,那本苦侧耳倾听却不言语。又行不过一个时辰,就见前方山高林密、石怪路险。群山幽静寂寥,隐现座座庙宇是错落有致,忽地一声撞钟声响,响彻山谷,但觉万物沉吟叩问心弦。本苦回头道:“你历经险难,护送峨眉弟子回到少室山,虽然武功尚浅,总算没有辱没少林名头”。圆兴忙道:“弟子修为浅薄,只是少林寺名誉在身,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个周全”。本苦点点头微微一笑:“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资质聪颖,他日我与本善师兄推荐你去达摩院修习本门武功精要”。圆兴闻听大喜双膝落地声音发颤道:“多谢本苦师叔,弟子入得达摩院定要好好习练本门功夫”。本苦微微道:“你快起身,你能护峨眉弟子回山,实则上是避免了一场武林浩劫。此事我待掌门师兄出关自会讲明”。圆兴站起身来道:“师叔慧眼识珠明察秋毫”。本苦转身望向何瑶又是一笑:“峨眉派此次招人陷害,老僧心知肚明,只是不知对方为何如此,你既然来到少室山,便安心待着,待日后水落石出自然会还峨眉派一个清白”。何瑶抱拳行礼:“大师洞察江湖险恶,还望少林主持正义”。本苦呵呵一笑:“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远处树林茂盛流水潺潺。一排民宅坐落山脚之下,但见房顶青烟缭绕,院中鸭叫 鸡鸣,倒是热闹。本苦对着何瑶道:“这里就是少室山脚下,你尽管在此留宿就是,此间主人顾大娘心地善良与我少林寺渊源颇深”。圆兴道:“少林寺不方便女施主入住,你在此借宿最是恰当”。何瑶一笑:“这是自然,少林门规戒律天下谁人不知,这里风景优美能够留宿再好不过”。本苦一笑:“既然这样,只好委屈你了”。他迈步向前回身招招手又道:“你且随我来”。

  三人来到房前,本苦朗声道:“阿弥陀佛,顾大娘在否?”。时间不大房门打开,人未出来声音先至,“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本苦大师,请入屋来喝杯香茶”,接着一阵爽朗笑声传来。何瑶见有老妇迈步走出门来,虽是年纪大些却是精神矍铄。熟人相见满脸笑意,便知此人性情随和开朗。本苦一笑道:“顾大娘,给你添麻烦了,此女乃峨眉派弟子,因故要在少室山住些日子,只因山上不便,故想……”,他话未说完,那顾大娘便即打断道:“我明白,我们居住此地,多亏有少林寺众僧人照顾,便是劫匪无赖也再见不着,都是托了少林寺的福啊,莫说一名峨眉派弟子,再来她十个八个我这破屋也能住下,只是她莫要嫌弃就行”。何瑶一笑:“婆婆说得哪里话,能有个遮风挡雨之处便已心满意足,哪里还有何奢求”。本苦望着何瑶微微说道:“此地虽不比峨眉山,却也是世外桃源,你就安心在此住下,我会派人隔三差五前来送些粮食青菜,你若有何需求尽管对他们道来”。何瑶闻听连声称谢,眼见着本苦、圆兴二人向顾大娘告辞,转身向山上行去。

  两日时光眨眼即过。这日清晨,何瑶在院中刚刚练完一路峨眉剑法,就听着院外有人叫道:“何女侠、何女侠”。何瑶抬眼望去,见是圆兴从山坡上连跑带跳地奔了过来。她收起宝剑冲着圆兴笑道:“叫什么何女侠何女侠的,若论武功我要差你一大截,你这么叫是要羞煞我了”。圆兴见她埋怨不以为意,一笑道:“好,以后就不叫什么女侠了,管你叫何姑娘就是”。何瑶这才不怒反喜道:“这还差不多,要知除了师父,我哪里能够称得上女侠二字”。圆兴将背上箩筐放在何瑶面前道:“本苦师叔吩咐给你拿些本寺粮食蔬菜”。何瑶探头见箩筐中除去米面还有青白绿几色蔬菜,赶忙道:“多谢本苦大师”。

  圆兴忽地面色下沉喃喃道:“我这次给你送食物来,下次恐怕就是别的师兄弟来了”。何瑶见他垂头丧气不解道:“这又是为何?”。圆兴沉吟半晌忽地蹦起笑道:“本善师伯已经准我入达摩院了”。何瑶喜道:“哦,原来如此,恭喜恭喜,我还道为了何事,想不到竟是因为这等好事”。少林达摩院尽藏武功秘籍,天下皆闻,凡入达摩院者无不天资聪慧吃苦耐劳,均是寺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此番圆兴入得达摩院,何瑶自然是打心眼里为其高兴,张嘴笑道:“少林达摩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你入得达摩院勤修苦练方对得住本苦大师”。圆兴猛地连点几下脑袋笑着道:“嗯,我会珍惜此次机会的”,他说到此吞吞吐吐道:“只是一入达摩院,没个三年五载是出不来的,我以后就不能下山给你送东西了”。何瑶“噗嗤”一笑:“你不送,自然别人会送,你在里面好好习武,他日学成便可光耀少林”。圆兴楞一愣微微道:“对,我不送自然有人来送”。他顿了顿又道:“我出来时间已长,不敢久呆,这就回寺,你……千万保重”。何瑶一笑:“知道了,你也保重”,眼见着他转身离去挥手道别。

  圆兴转过山脚,回头望去,就见何瑶依旧站在原地遥望,不觉举手示意。忽然山后传来一阵嘿嘿笑声:“恭喜公子爷进入达摩院,教主神机妙算,若非有松林旁一战,那本苦和尚岂能轻易推荐公子进入达摩院研习武功”。圆兴大吃一惊脸色突变,转面见任照阳守在山下,心下稍缓,低声道:“赵兴见过任叔叔”。任照阳叮嘱道:“你既然入得达摩院,千万记住教主之命,将易筋经习练精熟,到时就是三界教一统江湖的时候”。圆兴一双眼左右望望见再无旁人,才又低声道:“我知道了,请任叔叔回去告诉爹爹,兴儿定将少林神功学到手,助他老人家再创伟业”。任照阳一笑道:“你潜心习武,他事莫管,教主自有安排”。圆兴双拳一抱匆匆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赶回少林寺去”,他恐被人瞧到,话刚说完便提身向山上纵去。

  少林寺坐落于嵩山腹地少室山中,素瓦红墙庙宇罗列,寺内威严肃穆常年香火不断,数百年来靠着七十二项绝技威名远播,其中尤已易筋经、洗髓功两项绝技最是著名。圆兴脚下生风,刚上山来,就听有人道:“圆兴,你回来了”。圆兴望去见有二人立在寺门前,正是师父本悲和师叔本苦二人,忙上前解释道:“师父,弟子下山给峨眉派何女侠送些粮食,刚刚回来”。本悲点点头道:“你才入达摩堂,谨记遵守戒律刻苦习练,须知那本善师兄铁面无私,你纵是我的徒弟,若是犯错也一样不会轻饶”。圆兴双手合十道:“弟子牢记师命”。本苦呵呵一笑:“本善卖了你师父与我的面子,才勉强答应,要知寺内大小和尚除了天生聪慧机敏,没个二三十年的修为哪里能轻易进入达摩堂习练少林高深武学”。圆兴道:“谢谢师叔教诲,弟子当勤学苦练,不给师父与师叔丢脸”。

  本悲呵呵一笑:“当年我与本苦师弟下山办事,见你孤苦伶仃病倒在少室山下,我与师弟将你救回寺中,一番救治你才烧退苏醒,从此你才留在寺内。我见你机敏灵巧是习武好材料,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引荐你入达摩堂,近日你本苦师叔见你护送峨眉弟子回山有功,这才与我联手引荐你入达摩院。你年岁修行均是不够,只是本善师兄见我二人齐开口不好驳面,才答应你入达摩院”。圆兴合掌鞠躬:“弟子识得师父师叔苦心,定不辜负”。本苦侧身一让指着寺门道:“你快进去吧,记住,莫惹本善师兄不开心”,圆兴满心欢喜口中答应一声迈步入寺。

  达摩院地处寺院右侧偏后,圆兴虽入寺多年,却是不曾来过。他心中忐忑迈步前行,穿过客堂,天王殿,大雄宝殿一直向后走去,又行一阵,见前方大殿上方写着‘达摩院’三字,当即上前扣门。殿门开启,一名小和尚探出头来见他一笑说道:“圆兴师兄,你来了,本善师父正在里面等你,你快些进来”,他说着将圆兴让了进来,关好殿门,头前引路。拐了两拐,前面豁然开朗,一名老僧白发须冉面目慈祥,双目微合盘膝而坐。那小和尚到跟前低声道:“师父,圆兴师兄来了”。老僧缓缓睁开双目望了过来,圆兴不禁心头一震,暗暗道:“本善师伯常年守在达摩院中,十多年也只是见过两面,今日见他颧骨高耸面色红润,双目精光四射,修为比之师父与本苦师叔又是高出许多”。他忙双掌合十道:“弟子圆兴见过本善师伯”。

  本善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微微说道:“今日起,你正是入列达摩院,苦修武功参悟佛法,他日出去后弘扬少林武术精神”。圆兴忙道:“弟子谨遵师命”。本善忽面色微沉:“你修习少林神功,若是日后犯了本门戒条,当知戒律堂要如何惩戒?”。圆兴又道:“弟子入得门来,少林戒律便已背熟,时刻谨记”。本善点点头:“少林功夫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多而不精,本派自创派以来,能习十之七八者不过寥寥数人,切记不可贪多”。他说完望着面前小和尚道:“好,你可引他去后面了”。那小和尚应了一声,带领圆兴穿过两道殿门才停驻脚步道:“圆兴师兄,你可以进去了”。圆兴合掌道谢完,这才向前望去,但见面前大片空地,四周连廊书阁,有数不清的和尚,或坐或卧,或捧书沉思或模仿招式,神情各异均是全神贯注。

  圆兴迈步前行,一路上东瞅瞅西望望心中不免忐忑,眼见前面有一处房间房门大敞,里面空无一人,当即迈步入内,仔细观瞧,房中空空荡荡无有一物,眼光停在地面不再移开,心中奇道:“这屋中青条石照理来说坚硬无比,怎得上面竟是有许多裂纹”。抬眼望向墙壁之上,只见上面雕满十八石僧翻腾跳跃牵拿顶撞,各个栩栩如生甚是逼真。心中不由得一动:“我知道了,原来各位师伯师兄来此习武,时间一长功力所致竟是将脚下青条石踏裂”。他心中欣喜,又是望向石壁,就见上面刻着:“沾衣十八跌”五个大字。旁边有小字曰:此技总决,移形换影,借力打力,牵引落空,避实就虚,闪转腾挪,以巧胜拙。圆兴心中狂喜,暗想:“这沾衣十八跌今日可见了个真容,当年我在后厨时曾经给达摩院的师兄送饭,有幸见过两位师兄切磋此技,只是想多看两眼,竟是叫人斥责一顿”。他想到此边走边看,就见每一副图像下均是刻有招式,再下面备注着招式详解。他见左右无人,来到近前逐个图像依次望去,就见十八个石僧下面招式名称有:绕步单鞭,飞鸟投林,腋下藏肘,弓腰甩臂,勾腿扫胯,河蛙鼓腹,野马撞栏,卧僧缠腿,铁牛靠山,脚踩连环……,他粗略看毕,心中喜道:“沾衣十八跌招式精妙,如此大好时机,怎能不好好习练”。

  他来到第一尊石僧面前,依照石僧样式,右臂向下划弧,抖手急转,紧接着甩臂拍出,脚下跨步前逼,上下同时用劲甩出,正是一招‘绕步单鞭’。圆兴聪慧机敏,熟记要点,几番演练下来,这第一招竟也学得个大概。他沉浸其中心无二用,竟是面前有人送来食物也不知晓,直到月挂树梢,这才觉得腹中饥饿,走上前端起碗来一番狼吞虎咽。他望着地上青条石暗道:“今日里,我将一十八招学个大概,日后还要向前辈一样时常习练精益求精,如本善师伯所讲切勿贪多”。

  第二日一早圆兴早早起身,见昨日房间旁有一隔间房门紧闭,隔窗而望不见一丝动静,不禁心中好奇,推门入内只见房中同样无人,不同之处却是房中多了一条书案。圆兴迈步来到书案前,就见上面端端正正摆有一本秘籍,只是桌面满是尘埃竟是瞧不清秘籍名字。圆兴双手捧起秘籍用力一吹,只见灰尘腾腾升起遮人耳目。圆兴连忙伸手掩住口鼻,待灰尘散尽仔细一看,不禁略有失望,喃喃道:“原来是少林罗汉拳,这套拳法只是一本少林入门拳法,怪不得无人问津,数年来只好尘封在这里”。他本习过此拳法,随手翻过几页,但见对上面招式纯熟无比,心中暗自乏味,缓缓合上书来。

  只是才合上书,忽觉手上有异,低头看时,那书中竟有一片碎布露出。圆兴大奇,伸手拽出碎布,只瞧了一眼,额头冒汗,心中登时砰砰乱跳起来。那碎布上密密麻麻一排排小楷字体,抬头写着‘易筋经’三个字。要知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中,易筋经实为镇寺之宝,圆兴久居少林寺自然知晓。耳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圆兴暗自心慌不及多想忙将碎布揣入怀中,迈步走出房门。他心中发虚,紧走几步便来到隔壁昨日练功房中。忽听身后有人“咦”地一声:“奇怪了,你们瞧瞧小小一个后厨帮忙的怎么也随便出入达摩院”。另有人笑道:“我识得他,他只是前院小小的知客僧”。又一人道:“唉,你们不知,先前他在后厨当火工,只是前面缺一名知客僧才调他前去,现在不知何故,本善师父竟是传他入达摩院修炼,真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大运”。

  先前和尚哼地一声:“可记得你我当初为何训斥于他”。第二人道:“都是他心怀歹意想要偷学沾衣十八跌,才被我们训斥”。先前人冷冷一笑:“走,上前瞧瞧去”。圆兴前脚入屋,这三名和尚后脚就跟了进来。圆兴回头望去,就见三名和尚跟着进入门来,前面一人叫做圆责,后面一人叫做圆悟,再后面正是前日引自己进达摩院的小和尚。那圆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圆兴道:“你何德何能竟然混入达摩院来,我看你面相不端心术不正不知你耍了什么手段,快快如实招来”。圆兴正因为偷拿易筋经心中不安,听他如此一说,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不知如何回答。走在后面的圆悟大声叫道:“你才入罗汉拳屋便即退出,来此沾衣十八跌屋,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少林入门功夫,来来来,今儿就叫你见识下什么叫做少林罗汉拳”。

  他不由分说,伸手拉住圆兴衣领拽到外面空地之上。手一松,冷笑道:“你且好好用心招呼,万一有个伤残,莫要怪师兄手重”。旁边圆责一笑说道:“你莫要担心了,他随本悲师叔早就学过罗汉拳,只是你要竭力取胜,免得呀我们达摩堂的面子被你丢了”。圆悟纵身跃开丈余,左足踏步前弓,左手竖拳前探,右手化掌护胸,摆个起手式,脸露不屑冷冷道:“圆兴师弟,请”。他有心令圆兴出丑,话刚说完,抢步上前,使了招‘童子拜佛’打将过来,高声喝道:“看拳”。这‘童子拜佛’圆兴自然识得,当下还了一招‘老僧撞钟’,圆悟一招用尽,两足碾地身形左转,左足顺势前跨屈膝落地,右拳划弧外掠与左拳同抱胸前,左拳化掌乘势平拍出去,俨然便是少林罗汉拳里的‘月下拍门’。圆兴掌随心动,同样一掌拍出,使的也是一招‘月下拍门’。

  两掌相碰,“啪”地一震,二人同时向后退出一大步。一稳身形,圆悟纵身前窜,挥拳就打,圆兴见对方挥拳打来,急忙闪身避让,谁知身形刚转一半,突见对方拳下夹脚猛蹬过来,圆兴再想躲避来脚,却已不及。“砰”地一下,就觉左胯剧痛,身形登时飞了起来。圆悟见状冷哼一声:“起来,接着打”,双足蹬地飞身跃起扑了过来。圆兴只觉身上一沉,身上拳头有如雨点一般猛砸下来。圆兴双手护头,耳听着圆责叫道:“打,给我狠狠地打。叫他知道我们师兄弟不是好惹的,若想以后在达摩院混,不懂得尊重我们定然不行”。圆兴全身缩成一团,只觉对方拳头越来越重,砸在身上吃痛不已,禁不住哎哟哎哟叫出声来,忽然他向左一滚,同时右膝向上顶去,双手伸展疾抓圆悟双肩用力抛出。那圆悟只觉腾云驾雾般由圆兴头顶飞了出去。

  圆兴顺势一滚站起身来,就见圆责一脸诧异,瞪圆眼睛怒斥道:“你怎么会沾衣十八跌的”。这时圆悟跳起身来叫道:“师兄,准是他当初借着送饭之际,见你我二人切磋技艺时偷偷学会的”。圆责张口骂道:“无耻之徒,你既然偷学沾衣十八跌,那么我就来会会”。圆兴只觉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抬手擦拭一下,却是不吭一声。他生性倔强,此时被人冤枉却是毫不在乎,瞪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圆责。圆责见状更是恼火:“来,我来会会你”,说罢忽地向前一窜,举右手向对方脸颊抽去。圆兴急忙抬手招架,哪知圆责左手从下面穿入猛将圆兴手臂挑开,同时左足抵住圆兴右足,抽回右掌向对方胸口击打。这招‘飞鸟投林’圆兴昨日才学,知道此招要点是挑臂要及时掌击抖寸劲,他虽然不甚熟练,确是识得厉害。当下急向右闪,抬左手封住来掌,脚下跨步伸左足抵住对方右脚,小腿外蹦不叫对方欺身挺进,同时左肘弹靠对方胸 部,此招‘腋下藏肘’正是沾衣十八跌第三式。

  圆责冷笑一声说道:“你偷学这一招半式火候不到,再接这招试试”。他举左手猛托对方手臂上扬,脚步斜插,身形一转便已避过,紧接着右臂急伸一把拽住对方僧服往怀中一带,身形前挺合身撞去,他这招‘野马撞栏’圆兴自然识得,忙用一招‘脚踩连环’后退避让。只是虽避开对方撞击,却不能全身而退,但听“呲”地一下,僧衣被撕扯出一道口子。二人你来我往,转眼已是斗了七八个回合。忽听圆责喝道:“倒也”。圆兴忽觉身子腾空飞起顿时头晕目眩,竟是被圆责高高抛出,落地时只觉筋骨欲折重重摔到地上,只溅得四下尘土飞扬。圆兴咬紧牙光想要爬起,哪知一动身体,竟是浑身疼痛站立不起。

  圆责见状低声呼道:“打,打你个不懂规矩偷学技艺的小贼”。他不待说完抢先扑将过去对着地上圆兴就是一通拳打脚踢。圆悟迈步奔去,对着圆兴下腹猛踢一脚叫道:“这一脚是报你刚才没大没小掀翻我之仇”。圆兴顿觉小腹一阵钻心疼痛,双手一捂来回翻滚起来,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洒落泥土中。圆悟见此残状却不解气,抬脚便又要狠狠踢去。

  就在这时,忽听一道苍老威严声音:“住手,这里是何等地方,怎容得下你们如此好勇斗狠”。圆兴听到有人喝止,强忍疼痛,睁眼望去,就见面前站立正是本善师伯,就见他面色铁青满脸深沉。脚步声响,引自己入达摩院的小和尚跑到本善身后低声说道:“师父”。本善微微道:“你们在一起群殴,到底为何?”。圆责上前合掌鞠躬,毕恭毕敬道:“启禀师伯,圆兴藐视我少林武功,还曾犯过偷戒”。本善一愣,一脸疑惑地望向圆兴。圆悟迈步走到本善身旁道:“师伯,数年前他在后厨帮忙时,借着送饭时机,偷学过‘沾衣十八跌’这门功夫”。

  本善望着地上圆兴,见他满面通红面目扭曲,眉头不禁上挑沉声问道:“圆兴,你可犯过偷戒?”。圆兴由地上爬起,缓口气道:“师伯,弟子冤枉,弟子昨日习练一日,也学得了一些沾衣十八跌的皮毛,不曾借送饭之名,偷学本门绝技”。圆悟在旁冷冷道:“少林绝学博大精深,岂是你等玩劣之徒一日间就能学会”。圆兴冲本善忙辩解道:“弟子所说千真万确,还请师伯明鉴”。本善脸色稍缓,微微道:“你入达摩院年岁小资历浅,只因你护送峨眉弟子回山,本悲本苦两位师弟才力荐你入达摩堂,我见你骨骼清秀实是一块习武好胚子,才破例招你入达摩堂,你可明白?”。圆兴忙道:“弟子知道”。本善面色一变又道:“我既然能招你入达摩堂,也能将你逐出达摩堂”。圆兴心中一愣,恐怕要辜负师父与本苦师叔苦心,忙道:“师伯放心,弟子以后万不会挑起事端,一心一意习练少林绝技”。本善点点头缓缓道:“好,能入达摩院本就不易,希望你珍惜这大好时机”。

  他说完对着圆责、圆悟二人道:“你二人莫以为进入达摩堂时间长,就可任意欺负师兄弟。我相信圆兴所说”。圆责圆悟二人神情尴尬,相互对视一眼,忙齐声答道:“师伯,弟子不敢”。本善点头又道:“日上三杆,快些去练武吧”,他说完转身便走,那小和尚望了二人一眼快步跟上。圆责圆悟二人连忙施礼恭送,直到再见不着本善身影,二人这才瞪眼圆兴悻悻离开。圆兴此时才觉得身上到处疼痛难耐,自己深一步浅一步好不容易移回房内,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再不愿挪动半步。

  如此过了数日倒是风平浪静,再不见圆责、圆悟二人前来寻找麻烦,圆兴心中暗自庆幸,几日下来竟是将‘沾衣十八跌’练了个滚瓜烂熟。这天,他刚刚打完一遍拳法,就听得寺中大钟忽地“当当”响了起来,三急三缓竟是有强敌入侵。圆兴暗暗吃惊,心道:“什么人敢来少林寺闹事,如此大阵仗自己是从未见过”。耳听着外面乱哄哄脚步声响,探头望去就见众多师兄弟齐向外面涌去。心中一怔道:“我倒要看看外面怎么回事”。想到此拔腿奔出屋去,随着众僧人来到寺门外。一到寺门处,就见本善师伯、师父本悲、师叔本苦已是早早候在门前,身后大小僧人也有百十多人。圆兴放眼一望心中奇道:“怎么对面一位枯瘦如柴的老翁,竟能惹的少林如此重视”。

  那老者瘦小精悍弯腰弓背须发皆白,眯缝着双眼,偶尔睁眼竟是精光陡现。就见他迈步向前,微微一笑:“了难方丈别来无恙,二十多年前我败在你手下,自从对贵派易筋经十分推崇,今日前来便是想借来观摩几日”。本善踏前两步,双手合十微微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塞外神驼落方。本门方丈了难师伯闭门修炼不见外客”。老者闻听双目大睁顿时满目精光,张嘴笑道:“原来了难方丈闭关,真是可惜啊可惜,我大老远来就是想与故人叙旧”。本善微微道:“待方丈师伯出山,我等必然回禀,落大侠请回吧”。落方哈哈一笑:“我今日来此地就想满足一下愿望,借一下易筋经观摩几日,了难和尚既然不肯见面,就请你拿来一观”。

  本苦哼哼冷笑一声:“落施主,数月前你就偷偷溜入寺中,在我藏经阁偷窥数日,我出门寻你不得,不想今日你竟送上门来”。他嘴中说罢,踏前两步,厉声道:“拿来罢”。落方面色一沉:“你叫老朽拿什么?”。本苦道:“我少林易筋经一本手抄书藏与达摩堂,一条碎布原稿收于藏经阁,自你来过,那原件就不见踪影,我料定是你顺手牵羊拿走,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吧”。落方闻听心中一阵窃喜,暗暗道:“原来他们还未发现藏经地点,那日我惊扰寺中和尚,只怕被了难和尚发现脱身不得,无奈之下将‘易筋经’藏在一本少林罗汉拳拳谱之中。前日里探得了难和尚闭关修行,这才登门讨要”,想到此张嘴笑道:“你这和尚说得哪里话,若是我拿了原本还来讨借什么,笑话啊笑话”。

  他二人对话,少林寺百十多人听得真真切切,心中不免震惊,不由得齐声惊呼起来。圆兴伸手摸了摸胸口心中暗道:“原来师叔早就发现易筋经原件不在,未避免寺中恐慌,故而秘而不宣,只是为何它又会夹在少林罗汉拳拳谱当中”。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听本苦道:“我们发现易筋经失窃,联想你几日前偷入少林寺,已知非你莫属。只是掌门师伯正在闭关,所以本善师兄委派我暗查你的行踪”。圆兴一愣:“原来本苦师叔下山追查这个江洋大盗无暇前去华山开会,师父这才派我前去,只是世事难料没想到昆仑派、三界教竟是与峨眉派起了冲突,唉……”,他想到何瑶现在困境不禁轻叹一声。

  落方一脸懊悔摇摇头说道:“你们既然不愿借寺中绝技,那我就开口借本寻常拳谱”。本苦问道:“什么拳谱?”。落方还未回答,一旁本悲心中着恼怒道:“我少林功夫,每一项都是难得一见的神功,哪里是你想借便借之物”。落方微微一笑:“我千里而来,路途遥远历经千辛万苦,只求一阅易筋经,现在既然达不成愿望,老朽退让一步那少林罗汉拳也成”。旁人听在耳中还未大惊小怪,圆兴心中却是一震:“原来他借阅易筋经是引子,实着是为少林罗汉拳拳谱而来,看来将易筋经碎片藏与罗汉拳拳谱中定是这老者所为”。

  本悲微微说道:“落施主想得倒是轻巧,你不光想得到易筋经,而去还垂涎我少林罗汉拳拳谱,可笑啊可笑,你也太小瞧我少林寺无人了,今日你既然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我等了,少林寺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来啊,摆罗汉阵”。前段日子夜里,二人就曾在寺中交手,本悲施尽全力竟是没能将对方如何,他见对方在少林寺内能从容脱身,自然知道对方非泛泛之辈,是以高喊一声结罗汉阵。

  人群中顿时奔出数十僧众,将塞外神驼落方围住,各站方位齐声吆喝。落方见自己被僧众围个水泄不通,面上不安一掠而过,哈哈哈大声笑道:“少林寺徒有虚名,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吓唬人罢了,我既然敢来借阅易筋经就没把少林寺放在眼中”。本苦气往上撞:“落施主世外高人自然是小瞧少林功夫,只是既然有人上门来欺负,我少林僧众也不好惹,来来来,贫僧就来会一会你漠北神驼”。落方闻听举手忽道:“且慢,少林寺一项以武林泰斗自居,我若是胜个一招半势,就请贵寺将罗汉拳拳谱借我一阅,老朽说话算数,保证一日内就来归还”。

  对方在少林寺门前挑衅,又当着上百僧众面蔑视少林功夫。本善脾气再好也难压怒火,哼哼冷笑几声道:“现今方丈师叔闭关修炼无人做主,你却在此咄咄逼人,老僧便成全你,且看看你有没有手段拿去”。他扭转身形对着身后僧人道:“速去将少林罗汉拳拳谱拿来”。圆兴抬眼望去,见正是引自己入达摩堂的小和尚张口应得一声,转身形“蹬、蹬、蹬”一路小跑快速奔回寺中。片刻工夫,那小和尚手捧一本秘籍闪身奔出寺门来到本善身边。本善见状微微道:“拳谱已在此,落施主你若想看只管拿去就是”。落方眼见少林罗汉拳拳谱近在眼前,虽然书面上尘土尽拂,只是见那小和尚恭恭敬敬捧在手上,料他不敢轻易翻看,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

  圆兴忽听着一阵“嘎巴嘎巴嘎巴”声响,仔细辨别发现竟是由落方身上传来,不禁心中一愣,但见他身形忽地竟是拔高一节,宽大衣袖迎风鼓动,露在外面的胳膊,青筋暴露骨结厚实。如此一来,在场众僧人均是习武之人知晓厉害无不动容。本善、本悲、本苦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是在想,他胆敢孤身前来少林,必有过人功夫,只是没料到他内力竟是如此之强。

  突然落方双足点地,身子倏地一下腾空跃去,速度之快形如鬼魅探手向那小和尚抓去。那小和尚见对方来势迅疾,想要躲闪已然不及,顿时吓得面色土灰“啊”地一声叫了起来。本苦离他最近,见状右足疾伸,迈步挡在小和尚身前,宽大衣袖呼呼连舞两下,喝道:“休伤我少林弟子”。圆兴见师叔举手之间,僧服之下真气暗涌,浑身上下鼓鼓囊囊充盈荡漾。心中暗道:“本苦师叔功力深厚,论功力不逊那塞外神驼”。

  落方眼见着就要劈手夺过小和尚手中拳谱,心中暗自得意,不提防旁边本苦晃身挡住去路,长袖连摆,一只大手陡然由袖中伸出翻腕虚张猛抓过来。落方见对方出招刚猛犀利,不觉一震,二十年前自己正是败在了难和尚的擒龙伏虎手上,如今再见恨意顿生,大喝道:“好好好,今日就再会会少林擒龙伏虎手”,他嘴上说着,右臂忽然变抓为掌猛然削去。本苦顿觉四下风声大作,满地黄沙飞舞遮人耳目。紧急关头手掌向上一搭刚巧碰到对方手臂,忽地手腕急转,张开拇指猛地向对方手腕上的内关穴位拂了下去。岂料本苦拇指一触对方手腕,立刻知道不妙,所触地方竟是坚硬无比宛如拂在坚石之上。要知内关大穴被人点了,轻则手臂麻软用功不得,重则劲力全无形如瘫痪。本苦一击之下,见对方面无异样,心知不妙,急忙向后纵去,就听落方冷笑道:“着”,本苦只觉臂膀剧痛,已是被对方一掌拍在右胳膊上。只因当年了难与落方打斗之时,本苦正好在场,是以施展相同招式,只盼一击奏效。哪料到眼前落方早已练得不坏之身。

  本苦闷哼一声,身形虽是后退,抬左手隔空向前连拍两掌,但见掌风犀利向前迫去,落方被对方掌风阻了一阻,想要乘胜追击却已不能,他站在当地哈哈大笑道:“二十多年来,老朽苦心修炼移形换穴神功,就是想着赶来与了难和尚报当年之仇。他不愿见我躲起也罢,只是老朽多年心愿想借易筋经一阅也是不能达成,真是料不到你们这般和尚如此小气”。本苦跃出丈余,真气来回运转三周,只觉胳膊伤痛大减,迈步上前正色道:“你莫逞凶,我少林罗汉拳谱就摆在眼前,你若有本事尽管拿去”。

  落方大叫一声:“好,接招吧”,飞身纵来。二人再次相斗各施所学,就听呼呼风起隐含雷电之声,地上沉土飞扬四溅。圆兴只觉二人比拼劲风迫面,不由自主的后退出丈余。猛听一旁本悲对着落方冷冷说道:“你是前辈高人,与我了难师伯齐名,却来欺负少林晚辈弟子,且叫我来会上一会你”。他双足点地,犹如苍鹰展翅飞身掠起,高声道:“本苦师弟退下,我来会他一会”。落方见面前人影一晃近在咫尺,一双手掌飘忽不定连绵不绝攻了过来,哼地一声说道:“少林绵掌虽然厉害,却能奈我何”,当下舍弃本苦转身与本悲斗在一处。本苦见状,心中长吁口气:“本悲师兄见我时间一长渐处下风才上前帮忙,我若还不下去,倒是坏了少林名头落个以多打少的口实”,见落方不顾自己,当下收手转身回到本善身旁。

  眨眼间,二人已是连拆数招。圆兴瞧得仔细在一旁望向本悲心中暗叹:“今日见师父以绵掌对敌,果然是不一般。方才本苦师叔以少林擒龙伏虎手对敌,招式凶猛大开大合强硬无比。现在少林绵掌却是形若垂柳隔软打硬,出手莫测力透指背”。

  落方见对方出掌滔滔不绝一掌紧似一掌,看似绵软却是稍一触碰便如铁锤撞击,心中暗暗道:“少林功夫果然不同凡响,随便一套拳法便可称雄江湖,只是想要胜我,却是不易”,他想到此全身运转真气,手上骨结啪啪作响,一时之间二人周围劲风笼罩遮天蔽日。

  只是数十回合下来,本悲只觉自己掌法被对方束缚渐渐施展不开,心中不禁大惊,这才晓得对方功夫远胜自己。霎时间心灰意冷暗道:“唉,我落败于他不打紧,只可惜少林威名毁于我手”。他心中难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双手掌挥舞起来密不透风,且战且退。就在这时本善忽然发声说道:“本悲师弟,你退下,让我来会一会塞北神驼”,他双掌一错就要上前。

  忽听得寺门内远远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本善师侄你莫要上前,他此刻体内真气混乱,用不得多时必然自毙”。在场众僧人闻听大喜,纷纷叫道:“是方丈、是方丈的声音”、“方丈出关了”。本苦本善相视一笑,齐转身对着寺门方向躬身道:“恭喜师叔出关”。少林僧众异常欣喜,那塞外神驼落方闻听来声却是暗中心虚,举手抬足竟也是缓慢不少。如此一来本悲身上压力顿减,加之听闻方丈师叔出关精神大振,二人再斗互有攻守竟是平分秋色。

  落方朗声笑道:“了难方丈,你终于肯出来见我。这二十余年,我苦心修炼,就是有朝一日能找你一雪前耻。现在你肯现身,再好不过”。寺中声音又起道:“二十年前,我一时疏忽错伤与你,不想你竟是耿耿于怀,今日来找我寻仇,我本应出手迎战,只是你体内真气不服管束,越是动武越是危急,此刻已近病入膏肓去不久矣”。落方闻听哈哈大笑:“了难方丈,你少林威震江湖,原来竟是唬人唬出来的,老朽闯荡江湖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不用你在此危言耸听”。他一边说话,一边打斗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停顿片刻,寺中声音忽又传来:“你面目青灰,怕是转眼间便要走火入魔。我来问你,你左肋期门穴是否隐隐作痛?”。话虽不多,听到落方耳中竟是如晴天霹雳,他武功已达出神入化,自己身体有何不适岂能不知。突然,右臂“啪”地一下,再看本悲唰地蹦出圈外,拱手叫道:“承让”。落方一怔,顾不得臂膀疼痛顿时呆立不动,心中道:“那年我在少林寺吃得大亏,便踏遍大江南北苦寻武功秘籍,终于在大理宫中盗来段氏的移形换穴神功。哪知道习练越久就越发现期门穴气滞隐痛加重,时间一长我心知不妥却已为时已晚,身子里竟然已有走火入魔之相,我仔细思量后才确定只有少林易筋经帮我消除魔障”。这时寺内声音又起:“落施主,你听我一言,原地打坐莫要再动了真气,尚可保命”。

  此时,河南地界气候深秋已过初冬欲来,少室山上风声凛冽寒气逼人。而落方却是浑身直冒冷汗,不多时衣服内竟是一片潮湿。倏地落方抬头冷笑:“我身体如何不需要你来操心,我此次前来少林无非就是想借易筋经一阅,你不答应也不强求,只是他手中这本罗汉拳谱,我倒是饶有兴致想借来一阅”,他说着手指那小和尚捧着的拳谱。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凡我少林弟子,无不会罗汉拳,你若是想看,我叫少林弟子演示与你,岂不痛快”。落方眼睛偷偷向寺门扫了一眼,哪里能瞧到半个人影,心中暗自思量道:“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悠长显然内力已是深不可测,只怕我未必就胜了他。现在我身后、身左、身右均是少林和尚,若是群殴怕是想要脱身也是不能,更不要说去抢拳谱。眼下只好先行下山,慢慢再做打算”。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一条身影倏地落在当地。落方抬眼望去,就见面前和尚身材清瘦、须眉皆白,颧骨高耸、面目和善依稀就是二十年前的了难和尚。就听来人说道:“你一身绝世武功,世间罕有,若是走火入魔实在可惜”。落方斜移两步微微一笑:“了难和尚,你少幸灾乐祸了,福祸在天……”,他天字刚刚说完,忽地身形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真奔那小和尚而去,嘴中叫道:“拿来吧”。众人料不到他突然偷袭,纷纷张嘴呵斥抢步上前,只是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岂料眼见他就要一把抢来拳谱,忽然身形歪了一歪,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落方左小腿一痛,登时无力。他斜目偷瞧,见了难抬手伸指隔空虚点,心中诧异暗暗道:“这凌空点穴的指力,难道就是少林金刚指,我练就移形换穴神功刀枪不入,却还是抵不过他凌空一指,可见他内力之高世上罕见”。他身形一顿急转折返过来,右足猛地在地上一踏,登时高高跃起,空中连踏两步已是冲出围困。众僧见他声东击西迅疾无比,一跃之下竟有十余丈之遥,心中大是敬佩。

  圆兴瞧得仔细,忽觉落方身形折拐竟是奔自己头顶而来,不觉大吃一惊,举手用一招“天王托塔”向上扫去。哪知道自己手掌刚刚举到头顶忽然一痛,竟是被人用足一踢顿时失去准头歪向一旁,圆兴只觉肩膀一沉险些被压地坐在地上。耳听着众僧一阵惊呼,圆兴头顶一凉被人已是用手按住。圆兴见两腿荡在胸前心中一凛,不用猜也知是被落方控制。就听落方低声吼道:“小和尚,快快驮我下山,慢了一步,我一吐掌力,你是定死无疑”。圆兴闻听心中害怕,倒是不敢惹怒头上之人,当即拔腿就向山下奔去。耳闻身后一阵哗然,就听着本悲大声叫道:“落方,快快下来,你若敢伤害我少林弟子,纵是追遍天涯也要抓你归案”。落方声东击西料不到如此顺利,哈哈大笑,得意道:“了难方丈,你伤我腿部,可曾想到我有此招,叫他们离我远些,否则你定要少个徒孙”。

  远远的就听了难说道:“大家且住莫要再追,由他去吧”。圆兴闻听心中一凉,我与他武功相差甚远,他又骑在我肩头,这样驮着他若是到山下,他再无顾忌要害我性命易如反掌。想到此放慢脚步说道:“落大侠,你且听方丈一言,等到走火入魔就为时已晚”。落方转身回望,见再无人追赶,对他放慢脚步也不以为意,不觉叹口气微微说道:“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要让老朽向了难和尚低头却是不能”。圆兴不敢惹他生气,小心翼翼道:“落大侠,了难方丈既然能看出你有走火入魔之相,定能医治与你”。落方忽地大怒:“你这个小和尚如此啰嗦,再不住口,莫怪我心狠手辣”。圆兴只觉对方手掌压了一压头顶,心中惊骇道:“到了山下,他果然想要杀人”,当下闭口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有声音说道:“我方才用金刚指点你腿上承山穴位,实则替你打通经脉,你现在期门穴可舒服一些”。声音传来落方与圆兴二人刹时间一惊一喜,均知道少林方丈了难就在左右。落方下意识手摸期门穴,心中暗道:“此时经他提醒,我身上不适果有减轻。他望一眼就能看出我身体不适,举手之间竟是用心良苦,看来我修为较他还相差甚远”,想到此不禁长叹一声,又暗道:“当年我见少林寺名头在江湖上响亮,就寻他比武,不过是名利瞧得重些,此刻他不念过往,愿意助我疗伤。只是、只是我若依从了他,别人只当我惧怕少林,为活命而苟延残喘,叫我如何能在江湖上抬起头来”,他心中犹豫不定愣愣发呆。下面的圆兴却是心头大喜,暗自寻思道:“原来方丈大师怕落方被逼急伤害与我,才喝止众人追赶。自个却独自悄悄跟在后面伺机解救。我现在虽受困却也要给师祖创造时机”。当下驻足轻声说道:“落大侠,一路奔将下来,小僧膝盖酸软浑身无力,可否歇会?”。

  落方坐在他肩头,手掌始终不离开圆兴头顶,嘴上哼哼冷笑几声道:“你若是想耍花招,我劝你老实一些,免得到时自己受苦”。这时就听远处传来哈哈笑声:“少林小徒莫要害怕,我来了”,话音刚落就见山岭之间,那了难方丈在半山之间迈开双腿犹如闲庭信步般眨眼间便飘然而至。落方见状心头吃惊:“这个了难和尚轻功如此之高,乃我生平罕见,如此之遥,他竟能转眼便至。我、我却是不如他”,他想到此心中头往下垂不禁气馁起来。了难来到二人近前,手捋须冉微微道:“此地已是少室山脚下,你腿上指伤半个时辰便无大碍,现在可以放了少林小徒,独自离开”。落方闻听忙活动下小腿,果然如他所讲已是无碍,便欲翻身跳下。忽地灵光一闪暗地想道:“我塞外神驼此次来少林,主要是想讨来少林易筋经一阅,此刻却是无功而返,若是传到江湖之上,我落方脸面皆无,又岂能甘心”。

  想到此,手往下压抬腿跳下。圆兴一惊只觉脑中“嗡”地一声,眼睛一闭暗道:“我命休矣”。突觉肩膀一轻,睁眼看时,就见落方站在面前,这才醒悟:“他不是要我性命,只是借力跃下”。想到此不由得心中大为轻松。落方跳下地迈步来到了难身前道:“我来少林寺便是想借少林易筋经一阅,二来就是找你报当年一掌之仇。眼下借阅易筋经已无可能,只好找你一较高下了”。了难微微一笑:“落大侠,想要找我切磋不是不可,只是你现在身有隐患,若是接连用功,怕是马上便有走火入魔之险”。落方哈哈一笑,忽地神态凄凉起来:“我自己练功身患隐疾岂有不知,只是这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想着报仇,哪里能学到移形换穴这门邪功,害得我竟是落下终身隐疾”。了难摇摇头,低诵佛号:“阿弥陀佛,你只当我少林易筋经能够压制体内邪气,却不知道少林武功路数皆属刚阳,时间越久阳气越旺。与你体内邪气相撞,初时可尚可压制,怕是将来堵而不梳,对身体祸患无穷”。

  落方一怔随即猛醒,放声大笑:“了难,你怕我心中惦记易筋经,是以故弄玄虚叫我相信学习易筋经有害无意。笑话,我塞外神驼习武数十载,什么道理不明白,岂是你说说就能哄骗过去”。了难见他不信,只好微微道:“我已经言明利害,你若不信,也不勉强”。落方双臂一摆哼哼冷笑:“二十年来,我苦练功夫就是想着今日能与你再见高下,今日机会难得,来吧,你我且再斗上一斗”。了难面现难色,无奈说道:“你想要切磋,老僧自当奉陪。只是你若再施内力,体内真气逆行,走火入魔便是转眼间的事情了”,他沉思片刻又道:“你若想比,老僧提议我们不施展内力,只是拳脚之下见个高低,你看如何?”。

  落方闻听正合心意,心中暗喜道:“如此甚好,我自从见你现身,便知晓你内力深厚,你若不用内力,我胜算又可增加一分”,当下开口道:“好好好,我依你就是”。他面色沉着后退半步伸手摆个请式道:“看招”。圆兴见他看招二字刚刚说完,便即纵身上前一掌拍出。那了难见状也不后退举掌相迎,只是他一出手,圆兴看得心中一动:“原来方丈大师使得是沾衣十八跌,这招‘绕步单鞭’正是自己学的第一式,只是看方丈大师出招磅礴大气干净利索,自己修为却是远远不及,他见机会难得,顿时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仔细瞧看起来”。

  二人一动手,虽然各不施展内力,见不着劲风迫面砂石飞舞,周围却也是砰砰打斗声响。落方见对方所使招式,正是当年打败自己招式,不禁暗道:“哼,我当年败与你手,便潜心研究制敌之术,今日且看看鹿死谁手”,他想到此呼呼又是疾拍两掌。了难见对方又是攻到不慌不忙,身形后退闪过前掌,接着左足后撤,右掌向上拦去贴住对方右腕旋转手腕猛扣对方右腕,左足上步插与对方右脚后侧,身形右旋,左臂屈肘去顶落方右臂外侧。落方见状心头大急,料不到对方此招如此怪异,知道若是叫他顶上,自己身体失衡,定要被对方远远抛出,那样招式上又要输掉半招。情急之下,他左掌倏地探出,抵住了难肘部猛向上托举,同时身形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身出来,百忙之中不忘抬右足猛踢了难小腹。了难一击不中,眼见对方抬足踢来,右臂急忙下探外摆,长袖一飘,已是卷住对方小腿,左肘照着对方左膝盖压去,探左掌向拍对方小腹拍去。

  落方大骇,只吓得浑身汗毛倒立。慌乱之下,急忙左臂向下斜插挡隔来掌,只是不经意间已是全身运起功来,左掌拦挡右掌疾拍。了难一掌拍去,只觉对方手臂坚如铜铁,心中一楞,暗道:“原来他已经暗自运功抵挡”,心意一动,真气运转,便欲运功反击。圆兴瞧着二人周围忽地风声大作,心中不解,正自纳闷,忽听“砰”地一声,了难方丈闷哼一声腾空飞起跌出三丈开外。如此变故,始料未及,圆兴颜面大变失声叫道:“方丈,方丈大师”。他迈步奔去,搀扶起了难怒斥道:“塞外神驼,你不讲江湖道义,我师尊体怕你走火入魔才不愿使用内力,岂料你恩将仇报突施暗算,枉你一把年纪,竟是羞耻怜悯之心皆无”。圆兴一时气愤,哪里管得了什么佛法戒律,张嘴便对落方数落起来。只见落方一脸茫然抬臂望望自己双掌一言不发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了难起身张嘴猛咳数声,摆摆手对着圆兴道:“你莫要责备落施主了,他施力伤我,实是无心之举,我能感觉他半途急收力道”。他刚一觉察对方使用内力,便即浑身运转真气,只是尚未流转全身,对方第二掌已是拍中前胸,那掌力一触即散,当即知道对方无心而发不想伤人。加上自己数十年修为,虽然一击而中,却也无甚大碍。

  落方呆立许久,耳听了难替自己辩解,不觉羞的满面通红。他恭恭敬敬后退数步,忽地仆身拜倒道,张口说道:“了难神僧胸怀宽广仁慈德高,远非我这等莽夫所为,实在是叫人佩服”。了难忙伸手相扶道:“落施主过誉了,快请起”。落方缓缓起身,望着了难说道:“我孤身一人,本不该贪图名利,只是一时气盛挑战神僧,不想因此落下祸事。所谓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老朽愿意追随了难方丈消此业障”。

  了难闻听一笑:“阿弥陀佛,落施主既有此心,功德无量”。落方道:“我被神僧胸怀折服,愿剃度出家追随神僧左右”。了难微微一笑道:“你非我少林弟子,我正愁如何助你疗伤,你既然愿入我佛门,那就简单多了”。他转身望望圆兴,又看看落方又道:“落施主,我们上山吧”。落方抱拳施礼:“了难神僧请”。三人回到少林寺中,已是过了两个时辰。众僧人翘首以盼眼见着三人回到寺里,一时不知其意,却也是欣喜万分。

  本善、本悲、本苦三人齐上前拜见道:“恭喜师叔功德圆满”。了难强做欢笑,喘口气微微道:“你们尽职尽力,保我少林周全,难为了”,他说着又是咳嗽两声。众人见状心觉有异,齐抢身奔来叫道:“师叔,师叔怎么了”。了难缓了口气微微摆手说道:“莫急,莫怕,这位落施主皈依我佛,日后同修佛法”。众僧人相互望望不知有何缘由,一个个束手而立。落方心中有愧低声说道:“了难神僧不计前嫌宽宏大量,落某心中感念,愿意在少林寺重修功德”。圆兴见他说话诚恳迈前两步拱手道:“师父、各位师伯师叔、各位师兄弟,方丈师尊已经同意落大侠在少林寺落发修行”。

  本善、本悲、本苦三人得知原委不再疑惑,连忙搀扶了难回禅房修养。了难面色忧愁,不禁又是咳嗽一声对着落方道:“我担心时间耽搁越长与你越是不利,明日里你我行梯度之礼”。落方闻听点头称“是”。本善见圆兴与他相熟,倒是将二人安排一处。第二日一早,众人再见了难时,见他容光焕发再无前日那般精疲力竭之色,他手捧一本经书缓步来到落方面前,微微道:“这本法华经,我日夜诵读,有积功德攒福慧助你涅槃重生之用,对你是益处良多”。落方双手接过经书深信不疑点头应道:“弟子定然早晚照读”。了难点点头道:“好,你随我前去剃度吧”。

  圆兴见一行人迈步走入大殿,他想要前去,只因是圆字辈僧众地位低下,想要入殿却是不能,只好站在殿外远远观礼。忽地身边一人议论道:“这个塞外神驼,对师祖恨得咬牙切齿,他入我少林只怕是没安好心”。另一人道:“我也这么想,他盗取易筋经不得,便哄骗师祖皈依我佛,实际上怕是没安好心,可惜师祖人老糊涂,分辨不了”。圆兴见二人正是圆悟与圆责,他与二人素来不和,见二人对话当即将头扭在一旁。圆悟见状恶狠狠道:“圆兴,那塞外神驼将你虏下山去,你为活命是否与他共谋,骗得师祖同情,入少林寺偷盗易筋经?”。圆兴闻听只气得脸面涨红,转面张嘴分辨道:“你们血口喷人,那塞外神驼也是江湖侠客,哪里如你们说得那般无耻”。圆悟、圆责二人见圆兴替他人辩解,相视一眼恨恨道:“哼,终有一日叫他原形毕露,到时看你怎么说”。

  耳听大殿木鱼声响,圆兴扭脸望去,依稀听里面了难方丈道:“你既然入得佛门,老衲给你取个法号就叫做本方吧”。另一人道:“弟子本方拜见方丈大师、拜见三位师兄”。耳听本善、本悲、本苦三人齐声还礼。时间不长剃度仪式结束,众僧人依次步出大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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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侠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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