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一过,华山派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开始迎接各家门派掌门到来。这日,岳玲秀与亢铭山、沈梦娇正自闲聊,忽听外面人声鼎沸喧嚷不停。岳玲秀皱下眉道:“外面这么热闹,想来又不知是有什么门派来了”。沈梦娇奇道:“现在各大派除了少林、峨眉、昆仑没来,都已经到了,此番声势浩大想来必然是少林一派了”。亢铭山道:“早听说少林派神功盖世,掌门了难方丈更是一代神僧,今日若是得见,也了却心中憾事”。岳玲秀得意非凡笑着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上山来教你们见识下当今武林泰斗,你们现在随我出去好好见识一下”。
她才说完,祝庭急走两步已是开门撩帘前面引路。四人转出别院,就见前面各家门派弟子围拢着几名道家女子走上山来。岳玲秀一望之下,大失所望,喃喃道:“我只道外面人声鼎沸,是迎接少林掌门,岂料原来是峨眉派掌门绝尘师太。只不过这些人面目深沉不见欣喜,眼光闪忽不定教人难以捉摸”。亢铭山指着人群忽地叫道:“沈姑娘,你看,那不是何瑶小道士”。沈梦娇顺着手指方向望去,见绝尘师太身后几名小尼姑里果然有何瑶,笑着道:“料不到我们这般有缘,又在华山见面了”。
这时忽然人群里有人高呼着:“师父来了、师父来了”。沈梦娇转面望去,见对面匆匆走来十数人,耳听岳玲秀道:“爹爹来了,他旁边这位是三界教教主赵念古,依次是武当派掌门陈江义、崆峒派掌门吕泛舟、恒山派掌门冯柄松,其余人等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都是各派弟子了”。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痛哭起来:“师兄,你死得冤枉,今日遇到这绝尘老尼,师弟纵是武功不济,也要拼死为昆仑派死去弟子报仇”。岳玲秀一愣:“怎么,竟然有人向绝尘师太寻仇?”。就见那人旁边一人伸手拦下:“符兄弟,不要鲁莽,好歹也要调查清楚”。
岳玲秀见是前几日上山的任照阳与符四通,不禁微微道:“这二人早来几日,想不到竟是要向峨眉派寻仇,却不知他们有何深仇大恨?”。绝尘师太见有人哭叫,定睛瞧去,见是昆仑山的符四通,冷冷道:“符四通,我与你何仇日后再说,只是现在有件大事要告知与你。昆仑派被冰山教偷袭,落了个鸡犬不留”。符四通闻听双目圆睁怒道:“韩凤琴,料不到你勾结冰山教图谋不轨想要统治武林,先害我昆仑派,以后意欲将其余六派各个击破”。绝尘师太闻听柳眉竖起脸涨得通红怒斥一声:“呸,符四通,你血口喷人,峨眉派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哪里容你在此诬陷,你若不是八大派门人,我、我早将你一剑结果”。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跑上山禀报道:“少林寺圆字辈弟子到”。众人均是一愣暗想:“往日若是了难方丈不来,也会派个本字辈的高僧前来,此次怎会派个小和尚前来?”。岳中举忙道:“快请少林寺高僧”。一会华山派弟子带着个小和尚奔上山路,众人望去见对方只是个小知事僧,不禁心中不以为然,暗暗都道:“少林寺的架子倒是大啊,我们都是亲自来此,他们去派个小和尚前来应付”。那小和尚奔到近前双手合十拜道:“弟子圆兴见过各家掌门,本派掌门了难方丈闭关已久,本字辈三位师叔因寺中琐事繁多,抽身不得,特派小僧前来告饶”。哪知他抬头扫视一圈突见赵念古在此,不禁微微一愣。赵念古眼睛正好看来,二人对视一眼,赵念古不由得脸面变色浑身一震。他久经大场面微微一笑道:“少林寺既然寺中繁忙,无暇顾及有情可原”,他身后任照阳心中暗喜:“少林寺高僧不来,嫁祸峨眉派倒是更加容易一些”,他偷眼向符四通瞧去,见他面露笑意也是偷偷望来。
这时,恒山派掌门冯柄松摆摆手望着符四通一笑道:“昆仑派被冰山教偷袭,这等大事,我们且调查清楚,万万不可冤枉了绝尘师太”。岳中举跟着点头说道:“说得对,这等大事要慎重行事,万不可上了冰山教的当,我们回大殿议事,大家请、请”。符四通眉头皱起暗暗合计道:“我诉苦几日也不见成效,如何是好。三界教的赵教主放话,他们全力灭昆仑派后,清理尸体却是不曾发现丁若君以及大弟子谷寂声五弟子牛义。我若不赶紧行动,待他羽翼丰满如何是好,现在唯一办法就是搬倒峨眉派,借着三界教之势登上掌门之位了”。符四通一阵冷笑抱拳说道:“岳掌门、冯掌门,昆仑派被灭,还请两位做主,查明真凶,我且随大家回去与她对质”。
绝尘师太气得嘴角抖动满脸煞白,狠狠瞪眼符四通也不说话,率领本门弟子向大殿走去。一入大殿刚刚坐定,符四通走上前问道:“绝尘师太,我来问你,你派本门弟子前往冰山教可有此事?”。绝尘师太一愣,料不到对方如此质问,心中暗道:“他有此一问,想来定然知道我派人到冰山探路,我若是不承认他叫人指认,到时就被动了。只是我若承认,大家立时便知道,我想立得头功,那恒山派的冯柄松生性多疑心胸狭窄,难免对我心生成见”。她一时心中踌躇难以回答,不禁低叹暗思。就听着符四通哈哈大笑:“你既然忘了,我就来提醒一下。你派两名弟子偷上冰山传递消息,至今一名弟子还留在冰山教,可有此事”。绝尘师太顿时大怒:“符四通你血口喷人,我派弟子上冰山不假,被冰山扣下一名弟子也是不假”。她话音刚落,一阵“哦”地声响传遍大殿,众人面面相觑均是再想:“原来那符四通说得是真的”。
就见绝尘望眼众人低咳一声说道:“我派弟子上冰山不假却是采摘雪莲回来过六十大寿的贺礼,只是其中一名弟子不慎失手被冰山教手下擒获而已”。符四通一笑:“你说是上冰山采摘雪莲也好,还是私下勾结也罢,只可惜口说无凭”。这时站在绝尘师太身后的何瑶,再也忍无可忍迈前一步怒道:“符前辈,我尊你是武林前辈,才礼让有加。只是料不到你卑鄙无耻竟是诬陷我峨眉派”。她说话声音脆声声如黄莺鸣叫一般,生起气来嘎嘣干脆声音更是动听。谁知符四通望她一眼,也不生气,转身对着岳中举拱拱手道:“岳盟主,此人就是勾结冰山教人物之人,你不妨上前问话”。岳中举转面望着何瑶说道:“你师父所说采摘莲花可以此事?”。何瑶牙关紧咬道:“千真万确,师父叫我们摘得雪莲回来过寿,师姐途中不小心落入魔爪”。
符四通狞笑一声:“这么说我是冤枉你们了?”。何瑶闻听重重哼地一声,转面不去理会于他。符四通眼睛一翻,问道:“我来问你,你师姐武功高,还是你高?”。何瑶不思考脱口说道:“当然是师姐武功高强”。符四通好奇道:“只是你来讲下,为何你师姐被擒,你却能安然脱身?”。何瑶一怔料不到他有此一问,当下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符四通转身道:“大家想想,为何强者被擒弱者反倒可以脱身”。他见下面各家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笑一笑又道:“只怕其中必有缘故了”。何瑶闻听气得脸色通红叫道:“他们叫我回来禀报师父前去要人”。符四通呵呵一笑:“这个借口倒是牵强,八大派与冰山教势同水火,冰山教抓人不杀,你可觉得合理?”。
绝尘师太对着何瑶忽地低声唤道:“你莫要再说,且退回去”,她知道符四通老奸巨猾,只怕何瑶单纯简单,被他引诱说出不利自己言语。何瑶只急地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后退几步,回到队中。符四通见她退回,顿了顿忽又问道:“有人见过你与冰山教教徒在鸡冠山行凶是也不是?”,他说罢眼睛紧紧盯着何瑶望去。何瑶闻听浑身一颤,面色顿时煞白,呆呆站立一旁,心中只是默念:“决不能叫他知道我和冰山教众人曾在一起”。她却不知符四通听解松林与阮琳讲过冰山教围攻鸡冠山将好事搅黄,其中正有个小尼姑在场。不想出言刚一诈唬,陡见何瑶面色惊慌,立时知晓那小尼姑必是何瑶无疑。
符四通心中一喜转身望着岳中举沉声道:“我八大派情如手足自来同仇敌忾,可是万万不能叫个别帮派私通魔教将我八大派被各个击破。岳盟主明辨啊”。岳中举低头沉思片刻微微道:“符贤弟说得在理,我们八大派向来一致对外,峨眉派若是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也莫怪我们心狠手辣”。绝尘师太闻听怒道:“我峨眉派上下一项光明磊落,行得端走得正,哪里怕你这小人在此挑拨离间”。她说罢“倏”地拔出宝剑,怒斥一声:“符四海,你败坏我峨眉派名声,我与你岂能善罢”。符四海一惊,料不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变脸就变脸,急忙抽身后退,抬手指点道:“看、看看,恼羞成怒了,任兄救我”。
眼见着宝剑疾刺过来,任照阳迈步挡在符四海身前,摆手叫道:“绝尘师太且住手。你若不讲清楚缘由,大家定然联手叫你回不了峨眉山”。他此言一出,绝尘师太猛地愣住,眼光逐一在各派掌门脸上掠过。良久,将宝剑缓缓入鞘,对着赵念古沉声问道:“三界教的赵教主,此话当真?”。赵念古微微一笑:“绝尘师太,你我虽属同枝,可是这关系武林大事,还请说个明白”。绝尘忽地仰面张嘴哈哈大笑:“我以为八大派中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料不到都是些胡乱猜忌不分青红皂白之辈”。
她笑声未绝,忽地从殿外奔来一人大声道:“师父大事不好,弟子去昆仑送信,山中阴森恐怖,新添了数百座新坟,满山中再找不出一个活口”。众人见来人风尘仆仆满面大汗,一脸惊骇之色,虽然都已知晓昆仑山惨案,只是从他嘴中说出,不禁叫人又是一番心惊胆战。绝尘闻听道:“我本听到惨案发生便赶来相告,本想着见到岳盟主,召集各派齐商讨攻打冰山教,却不防才上华山,便叫人污蔑,罢罢罢,各派既然怀疑峨眉派,峨眉派自此退出八大门派就是,告辞”。
忽地一阵冷笑声起,赵念古道:“此事还未调查透彻,绝尘师太此时就离开,未免不近情分了”。绝尘回头望望赵念古沉声道:“我这就起身离开,你待怎样?”。赵念古还未出声,忽然有人叫道:“我相信绝尘师太所讲,其中怕是真有误会”。众人望去,见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武当派掌门陈江义。绝尘道长心头感激,冲着陈江义微微点一点头。又有一人跟着走出来道:“绝尘师太乃女中豪杰,性情刚正不阿,依我看断然不会与冰山教勾结”。众人一望见是恒山派掌门冯柄松。这二人站出来替绝尘师太出头,自然非同小可,立时下面各派门人躁动起来。
赵念古一怔,望望二人又看看岳中举道:“此事去留都在岳盟主一念之间,我等不便做主,愿听盟主之命。只是若绝尘道长当真私通魔教,此次放她下山,便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请盟主三思”。岳中举一愣暗暗道:“好你个赵念古,竟是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当即微微一笑:“各位我八大派若是撕破脸内斗起来,还未攻打冰山教,自身实力已是损毁一半,若是叫他有可乘之机,江湖上定然是血雨腥风啊,依我之见,绝尘师太想要下山自然可以,只是为表清白将她留下,若是没有嫌疑自然来去自由”,他手指何瑶说道。
绝尘师太闻听面色下沉怒道:“岳盟主,你留下小徒当人质,传将出去,我峨眉派还哪里有脸行走江湖,此事我是万万不能同意”。岳中举微微一笑:“绝尘师太,你且放心她若是有三长两短你找华山派要人就是,老夫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绝尘神情难看连连摇头:“我尊你是武林盟主,才不想撕破脸,你若是再迫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何瑶眼见双方就要说僵势如水火,对面数十人虎视眈眈,心中急道:“若是在此地动武,我峨眉派势单力薄定要吃亏。一旦回去,我峨眉众弟子借助山势地形,也可拼他个伯仲之间”,她想到此迈步出列大声说道:“师父,弟子自愿留下来,我峨眉派从来都是光明磊落,若是强行离开倒叫天下武林看轻了”。绝尘一愣,料不到何瑶敢置身这凶险地方,不禁摇头说道:“此间凶险你怎可知,你年岁尚小,我另换一人就是”。何瑶微微一笑:“弟子主意已定,只盼师父回山早日营救师姐,他日冤仇得雪,弟子便可回山侍奉你老人家”。岳中举见状对着绝尘师太笑道:“令徒担当本色不输儿郎,不愧是绝尘师太宠爱弟子。你放心,少林派乃天下第一门派,一项公平公正不曾徇私枉法深得江湖各派敬仰,我有心请圆兴小师父将她带回少林看护起来,想来以少林威望自然可以看护她周全”。
他如此一说,满堂一片哗然,众所周知,少林寺千年习俗不允女客留宿。众人齐齐望向圆兴和尚,就见他面上一红迟疑片刻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我要回去启禀师父,不敢擅自做主”。岳中举唉地一声:“小师傅此言差矣,佛门所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眼下峨眉弟子有难,少林派德高望重主持正义又怎能因对方是女子而袖手旁观,他日我拜见了难方丈自会说明”。赵念古闻听面上一笑:“少林派自来不偏不倚倘若能收留那是再好不过,也省去各派心中疑虑了,哈哈哈老夫是双手赞成,绝尘师太你看如何?”。绝尘师太呆了一呆想想道:“既然如此,也只好这样”,她话说道一半,忽地扬眉对着赵念古冷冷又道:“若是他日你拿不出我与冰山教私通的半点证据,哼哼到时我定要上三界教讨个公道”。
赵念古微微一笑道:“欢迎绝尘师太前来,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我自然赔罪就是”,他嘴上应付,心中却是一怔暗暗道:“好你个岳中举到底心思缜密,倘若日后少林寺了难方丈出山,武林盟主自然轮不到你,你要强词夺理诬陷少林寺中藏污纳垢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一来,盟主之位谁来坐还未可知。只是你忘了有句俗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他想到此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来。绝尘走到圆兴面前道沉声道:“普天之下,我对了难方丈最是敬佩,小徒交给少林寺,我倒可放心,待有朝一日峨眉派沉冤得雪,我自然去少林拜会了难方丈”。她说完招手叫何瑶过来,叮嘱道:“你孤身在外,没有师父庇护,凡事不可任性,万万不可辱没峨眉派的名头,你可知晓?”。何瑶点头道:“师父放心,徒儿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敢辱没峨眉派半点声誉”。绝尘师太低声赞道:“好,不愧是我峨眉派弟子,师父就此下山,你好自为之”,她说完一咬牙回身使个眼色,峨眉山弟子跟在身后扬长而去。各派弟子见她威严怒目不可侵犯,不觉闪出一条道来,眼看着绝尘师太带着本门弟子跨出大殿下山而去。
符四通见绝尘走远不觉暗自泄气,心中暗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叫她从容离开,以后想有此等机会只怕万难”。想到此脱口说道:“冰山教不除,我昆仑派数百亡魂不得安息,请盟主下令,大家齐心协力攻打冰山教”。岳中举手捋须冉忽地转身对着冯柄松道:“冯兄,不知令徒前去冰山探路可有消息”。冯柄松忙道:“眼下还未有讯息,前后时间算来也快回来了”。岳中举点一点头:“那就好,令徒一身孤胆勇闯冰山教,全凭你这个师父教导有方。他一回来我们就依照途径大举进攻冰山教”。冯柄松一笑:“盟主过奖过奖”。
岳中举此刻才望符四通一眼说道:“昆仑派消亡,各大派均是悲愤,我们各派差遣弟子前往昆仑山,一来前去祭拜一番,二来看看有何蛛丝马迹也好追踪到他们老巢”。符四通偷眼望向任照阳,见他面无表情,只好点点头说道:“也好,我正有此意”。此间各派掌门聚在一处,商讨如何派人前往昆仑山。
沈梦娇、岳玲秀、亢铭山以及祝庭四人站在远处假山后面,目不转睛将眼前一幕瞧得真真切切。沈梦娇心痛低声唤道:“何瑶妹子好可怜”,接着迈步就要上前。亢铭山急忙伸手一拉说道:“沈姑娘,我们此刻尚在华山之上,你我非八大派门人,叫他们知道与华山派不利”。沈梦娇猛然醒悟莞尔一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等天黑下来才好与她相见”。祝庭点点道:“我与徐师兄才见过面,师父今晚宴请八大派的人,明日一早他们才会离开”。岳玲秀望着沈梦娇一笑道:“好在还有一夜时间,到时你们好好相聚,再无旁人打扰”。
眼见着天色见黑,周边一片寂静。沈梦娇翻身坐起低声说道:“亢大哥,今日天下豪杰也瞧了个遍,明日里我们也下山去继续寻找阮琳踪迹替师父报仇”,亢铭山见她心中惦记为父报仇心中感激说道:“沈姑娘说得对,今夜你我与何瑶见过面,便下山寻找仇人”。他说完望望四下又道:“我在周围先去把风,免得被人发现,多有不妥”。沈梦娇微微点下头嗯地一声,抬头又向前方屋子望去,就见里面人头攒动推杯换盏吆五喝六热闹不凡。
不大会,沈梦娇忽见前面屋中步出二人,借着月光,就见两个身影一高一矮迈步走过来。沈梦娇仔细瞧看见是一僧一道,心中兴奋从地上蹦起叫道:“何妹妹”,那矮个人见有人从路旁窜出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惊呼道:“沈姐姐,你怎么会在此地?”。身旁圆兴和尚见她遇有熟人,微微一怔连忙合掌施礼道:“既然姑娘有熟人在此,小僧先行告退。明日早些时候,姑娘随我起程回少林便是”。何瑶挥手应道:“小师父,知道了”。待圆兴走远,何瑶这才上前扶住沈梦娇喜道:“沈姐姐我好想你”。她两个鸡冠山一别,今日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来。
哪知道二人才讲不长时间,忽地沈梦娇陡见何瑶身后现出一条身影快步奔来,心中一惊,只觉周围风声大作,那黑影纵到跟前对着何瑶后心猛拍一掌。耳听何瑶惊呼起来,沈梦娇知道何瑶心思都在与自己相逢的喜悦中,哪里会料到有人偷袭。见她想要闪避已然不及,危急关头左手猛地一拽,何瑶顿时身形往旁边倒去。沈梦娇疾伸右掌一招“漫天飞雪”拍了出去,这招掌法精妙凌厉乃是天山融冰掌里的精妙招式,为华飞雪传授。一经拍出威力不俗,就听“啪”得一声。沈梦娇手臂一震顿感疼痛,嘴中“哎呦”叫出声来。再看那人来势遇阻身形微微晃动,面巾之下发出轻微“嗯”地声响。何瑶避过来袭拧身转了过来,伸手拔出宝剑喝问道:“你是何人?”。那蒙面人一声不吭,见她剑指自己,也不畏惧,手掌一举一送又是拍来。何瑶宝剑挽个剑花对着来掌掌心便刺,沈梦娇不肯落后双掌一挥抢步攻来。黑暗中就见蒙面人左踢右挡毫不相让,转眼间数招已过。
只是虽然远处屋子里人声鼎沸喧哗不断,外面四下却是略显静寂。华山寻山弟子突听到远处打斗声响,当即出声示警齐向发声处奔来。如此一来,吵吵声顿起,就见那边屋门大开,黑压压涌出无数人齐向这边跑来。而那蒙面人忽地双足发力舍下二人向山下狂奔而去。蒙面人前脚离开,众人后脚便已赶到,为首之人正是华山掌门岳中举、三界教教主赵念古、武当派掌门陈江义、崆峒派的吕泛舟,还有恒山派掌门冯柄松五人。
岳中举大声质问道:“什么人在此打斗”。何瑶收起宝剑“噗嗤”一声笑道:“师父将我留下来,只道华山固若金汤断不会有恶人前来行凶。哪知道才来一日便有人行刺”。岳中举面色一红,望着门人弟子说道:“什么人上山捣乱?”。一名弟子抱拳道:“启禀师父,那人身穿夜行衣头遮面巾,瞧不清楚是何许人?”。岳中举闻听脸色阴沉重重哼地一声。赵念古一笑:“岳盟主不必在意,想我八大派相聚华山,那是多大的阵势,江湖上有人想要见识下也有可能私自上山”。
就在这时忽地山下传来声响:“哎,诸位兄长齐聚此地不知、不知遇有何事?”。众人向发声处望去,就见山道上摇摇晃晃走上来一人。岳中举见来人身形不稳脚步踉跄,沉声问道:“符四通,我来问你,你可见有人下山?”。符四通站定想想道:“见过,我见有人影晃动,从山上掠下,却、却是没看清是何人”,他舌头僵直,说话结结巴巴,显然饮了不少酒。何瑶冷笑一声:“不知符前辈深夜下山可有缘由?”。她如此问话,显然不信符四通所言。符四通一愣哈哈笑道:“我不胜酒力,出来醒酒。早听说华山夜景别有韵味,自然想见识一番”。他说完望着岳中举抱拳一笑:“未得岳盟主准许,符四通在此赔罪”。岳中举闻听微微道:“符兄弟罕上华山,只管尽情观赏就是”。
人群中哎哟哟传来一阵叫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都是小僧的过错才令何女侠遇险,小僧愿彻夜不眠守护”。有几人见是圆兴从人群中挤出来,战战兢兢一脸惶恐,不禁暗自嘲笑:“你小和尚这般怂样子,即便守护在她身边又有何用,要知那行凶者明知道华山高手如云还敢夜上华山,足见功夫了得。若是有人想要这小道士性命,你护送她只怕还未到少林寺,人已经叫灭口了”。何瑶闻听心中感激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师父了”。
符四通眼睛四下瞭望,忽然用手指点沈梦娇冷笑一声道:“呵呵,我们八大派齐聚华山商讨大事,你一个外来人又如何上得山来?”。沈梦娇闻听一楞,这才留意亢铭山早已踪迹全无,她张张嘴竟是不知从何说起。忽听得身后一声脆响:“符前辈,她是我心腹丫鬟哪里是什么外人”。众人见华山派岳大小姐由人群走了出来。符四通摇摇头一脸不信:“这女子身手不弱哪里像伺候人的下人,分明是江湖中人”。岳玲秀“哼”地一声不屑道:“华山派烧火做饭之人也都会几手功夫,难道我贴身丫鬟就不许会几招防身本事?”。符四通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我就讨教一下她本事”,他话刚说完,身形向前一纵,身法灵敏迅疾哪里有方才醉酒的样子,挥掌奔着沈梦娇面目打来。
沈梦娇闪身向旁边一跃,忽地高声叫道:“何妹妹,你将宝剑借我一用”。何瑶闻听将手中宝剑抖手抛出,回应一声:“沈姐姐小心了”。沈梦娇双足点地已是弹起身形,在空中一把抓住宝剑落在地上,抖手挽个剑花说道:“晚辈就向符前辈讨教讨教”。岳玲秀见识过沈梦娇武功一笑道:“你放心就是,符前辈乃昆仑派前辈高人,若是他三招不胜便已颜面尽失,你只管退下来就是”。沈梦娇冲着岳玲秀微微一笑:“是小姐”。
符四通脸色阴沉也不说话,他见一掌不中,前掌划弧后摆,后掌向前伸出疾拍。沈梦娇手腕翻转挺剑上撩,剑尖奔着对方手掌划去。岳玲秀在旁边见状笑道:“你这招‘拨云见日’剑法舒展大气,倒是深得我华山剑法的精髓”。符四通瞧着心中暗暗吃惊:“料不到这小丫头当真是华山派下人,只是一个下人如何与峨眉派弟子相熟”,他心中将信将疑,手上却不停歇,见宝剑划到手掌前急忙缩手,抬起左足横扫过去,只盼着一脚踢飞对方宝剑。却不料沈梦娇见他抬足踢来,却也懂得避其锋芒,拖剑便走。符四通见对方回身避开,左足刚一落地,右掌疾出对准对方后心拍出,这一掌若是拍上,沈梦娇势必不死即伤。就见周围众人中有不忍相看惨状的闭起眼来“哎呦”叫了起来。哪知道沈梦娇拖剑败走却是幌子,耳听背后风声大作,忽地驻足拧身,宝剑斜划拦腰劈到。岳玲秀大叫道:“这招‘回首望月’使得正是时候”。有几人睁眼望去见符四通被迫地手忙脚乱不由得暗暗发笑。符四通料不到沈梦娇如此应对,连忙后退,心中吃惊道:“这丫头手脚功夫叫人意外,剑招也是这般厉害”,他见对方剑法不俗心中大意顿消,当即凝神仔细应对。就见沈梦娇迈步前刺,眼见剑尖便要抵住到自己身上。只是她宝剑刺地快,符四通却是躲得更快,斜跨半步,已是避开来剑。岳玲秀见状惋惜道:“这一剑若是再向前递上寸余,便可伤到符前辈了”。他见符四通身形一振又要进攻,急忙开口叫道:“三招已过,符前辈罢手吧”。符四通刚想向前扑去,耳听岳玲秀话语猛醒只羞得面红耳赤,一时竟是不知进退。
赵念古哈哈一笑:“华山剑法精妙绝伦,一个小小丫鬟竟能挡得住符贤弟招法,佩服佩服”。岳中举闻听哈哈一笑说道:“那都是符兄弟在醉酒之下有心相让,来来来,明日大家随符兄弟回山祭拜,我等回去再饮几杯”。符四通忙借坡下驴哈哈笑道:“说得对,明日,明日里我等惜别,今日何不一醉方休”。众人闻听连声称道:“就是就是,走,走,我们回去接着喝”,迈步跟着岳中举向屋子走去。
何瑶见众人走远,这才来到沈梦娇面前,一脸惊疑低声问道:“料不到姐姐原来是华山派弟子?”。岳玲秀撇撇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果然会我华山派武功,早知如此,当初就不用与符四通约定三招了,你只管施展华山派剑法好好教训与他”。沈梦娇“噗嗤”一笑:“那三招剑法用尽,再使不出第四招,到时必然露馅。上次我来华山还是随着恒山派弟子一同上山”。岳玲秀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这三招正是爹爹得武林盟主时向八大派弟子所授的三招华山剑法”。沈梦娇点点头,就听一旁何瑶叫道:“哎呀呀,原来如此,上次来华山,我与师父同来,怎么没瞧到你?来来来,叫妹子好好瞧瞧看”,她说着拉起沈梦娇上下打量起来。
忽听身旁一株树上传来笑声:“小道长,你再瞧瞧我是谁?”,何瑶一愣转身望去,就见树上飘然落下一人,不禁嫣然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亢大哥”。那亢铭山怕华山派弟子心生误会,是以躲在树上放哨,下面发生之事自然瞧得一清二楚,见众人离开这才跃下树来。几人年纪相仿再次相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许久,何瑶幽幽道:“只可惜这次我要随少林师父去少林寺,不能与你们一同替父报仇,唉”。亢铭山正色道:“你我各有使命,当前峨眉派被人冤枉,你还需早日替师门洗刷冤屈”。何瑶点头应道:“正是”。眼见明月当空,光亮洒落下来,四下里冷冷清清哪里似刚才那般热闹,何瑶忽觉一股冷意涌上心头喃喃道:“只可惜,明日一早,就要分别”。她舍不得分离心头莫名哀伤,却不知旁人也是心有感触恋恋不舍,一时间众人竟是无言以对呆立不动。
“阿弥陀佛,何女侠,明日一早赶路,不妨回房歇息吧”。何瑶回头见圆兴对着自己合掌说道,不由得微微点一点头。就听沈梦娇又道:“也对,大家相聚此地再久也终有一别,不如早日回去歇息吧”。那亢铭山、沈梦娇在岳玲秀住处久居多日。何瑶却是在华山客房住宿。当下众人分道扬镳各自歇息。
明月落隐旭日初升,日月转换,天边霞光变幻洒耀出五颜六色,像无边无尽的织锦披挂在华山峰崖之上。房门“咯吱”一声,何瑶推门而出,只觉空气新鲜,不禁双臂上举伸个懒腰。忽然她一怔,就见不远处圆兴双目微垂盘膝打坐,心中暗暗道:“原来他一夜不曾离开,在此守护”。就在这时,圆兴忽地睁开眼睛道:“何女侠原来醒了,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现在可以下山了”。何瑶一愣面上迟疑,就听圆兴微微道:“何女侠,此去告别徒增烦恼,依我看不如就此下山,他日有缘自会相逢”。何瑶见他猜透所想不觉面上一红,想想道:“就听你之言”。圆兴又道:“此时下山,各派弟子还未起床,少了喧闹倒是清净,你不喜欢他们,我们即刻起身赶往少林寺”。何瑶一听正中下怀,当下回房收拾停当,背起包裹跟着圆兴朝山下走去。
一路之上,但见峰峭崖深巍峨壮丽,脚下坡道狭窄既陡且险。若是寻常之人只怕还未到了近前,便已是吓得双腿打颤不敢再行。二人刚走到山下就听有人道:“圆兴师父下山,怎么不通禀师父,且稍候,我这就请师父前来相送”。圆兴识得对方是华山派大弟子徐万年,连忙摆手说道:“莫要打扰他人、莫要打扰他人,不敢打扰令师,我们悄悄离开就好”。徐万年知道圆兴代替少林寺方丈前来议事,自然不敢怠慢。二人又是推托半晌,这才挥手道别。
他二人刚到山下,山上的亢铭山、沈梦娇二人与岳玲秀告辞完毕,快步赶往客房只为见何瑶最后一面,哪知道到近前才发现人去屋空,屋里早已空空荡荡。沈梦娇暗叹一声:“我们还是晚了一步”。亢铭山见她惋惜,嘿嘿一笑:“你在此惆怅也是无济于事,她既然早早离开,便已是断定你会来寻,与其见面又要分离,倒不如不见。他日你我大仇得报,教你与她谈个三天三夜也好解你思念之苦”。沈梦娇白他一眼,哼地一声:“我是教她小心三界教任照阳与昆仑派符四通二人,这二人狼狈为奸,那日在清风观初见,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亢铭山连忙道:“既然如此你我快些下山,兴许她还没有走远”。
二人脚底生风,顺着山路疾步下山。眼前山峦叠嶂雄浑秀丽、奇峰险石各不相同。只是二人心中有事无暇顾及欣赏美景。忽然路旁石后传来一声清脆声音:“沈姑娘,且慢行”。沈梦娇料不到在此还有相识之人,放慢脚步望去,就见石后转出五六人来,当前一人正向自己招手示意。沈梦娇仔细一看已是想起,走上前盈盈一笑:“原来是恒山派冯大小姐,失敬”。冯小婉一笑:“我们一早守候在此,就是想见沈姑娘一面,当面请教几个问题”。沈梦娇忙道:“不知冯小姐想问何事,梦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冯小婉回头望望冯柄松又看看沈梦娇道:“几月前,有人发现大师哥与华飞雪和你一同下山。不知道、不知大师哥近况如何?”。
沈梦娇一愣,暗想:“华姐姐与冰山教渊源自然不能教她们知晓”,当下微微一笑:“那日下得山来,我就回杭州城办事,倒是再没有见过面。这两日一直想见洪大哥,却是在恒山派弟子中不曾发现他踪影”。冯小婉闻听不觉面露失望,转身向冯柄松又是望望。就见冯柄松迈步上前呵呵一笑:“沈姑娘,你机灵古怪,连我也差点叫你骗了”。沈梦娇立时明白,一笑道:“冯掌门明知那三招剑法来历却不点破,我只有在此道谢了”。冯柄松笑笑道:“那三招剑法但凡上次到过华山之人,便是学过,只是各家门派见过你之人甚少,又觉小姐身旁丫鬟会此招式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是以从不怀疑”。他望着沈梦娇停顿片刻又是一笑,接着说道:“洪昊从小跟着我夫妻二人,从创建门派开始,我就有意栽培与他,我这掌门之位日后也是非他莫属,你若是再见到他,只管替我传句话来,就说我对他甚是想念”。
沈梦娇点头应道:“晚辈再见他时,定传话与他”。冯柄松抱拳微微道:“那就有劳沈姑娘了”。几人才分开不久,就见冯小婉上前一步,与冯柄松肩并肩站立,望着沈梦娇背影喃喃道:“爹爹,不知大师兄为何现在还未回山,难道、难道他被冰山教的人害了”。冯柄松冷冷一笑:“哼哼,这个小丫头谎话连篇,他以为骗得了我?”。冯小婉一愣:“爹爹怎么看出来的?”。冯柄松却答非所问:“婉儿,爹爹求你件事情,你务必答应”。冯小婉见冯柄松一脸凝重,心中忐忑不安开口问道:“女儿定不辱使命,爹爹请讲”。冯柄松慢慢道:“你大师哥身负光大我恒山派重任,现在却是一去不返,你替我去趟冰山一探究竟”。
他话还未讲完,就听身后姚裳锦嘶声大叫:“你疯了,派自己女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坚决不允”。冯柄松摇摇头:“你不知道,此事非你那宝贝女儿去不可”。他转面对着冯小婉道:“此一去虽然危险重重,对你却是无碍,若是遇到冰山教教徒,你就说你娘的名字定然无碍”。姚裳锦闻听只气得浑身抖动脸色煞白:“好你个冯柄松,你竟是变得如此可怕,只为你恒山派名头,却是不惜女儿涉险”。冯柄松却不再搭理姚裳锦,对着冯小婉道:“我这里有你娘的一枚头簪子,你且拿好,遇到危险只管拿出来”,他说着由袖子里摸出一枚发簪子递到冯小婉手中,停顿片刻又沉声道:“你若是见着师哥,就说爹爹想他,让他尽早回来”。
姚裳锦见他态度坚决自知无力阻止,只好无奈道:“若是女儿飞去不可,那就叫曲潮陪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曲潮跨前一步抱拳道:“弟子全力保护师妹安全”。冯柄松摇摇头叹口气道:“不可,此去为了遮人耳目,人越多就越容易泄露行踪”。冯小婉眼见能闯荡江湖心中高兴,连忙道:“爹爹,娘,你们放心就是,婉儿懂得保护自己”。冯柄松点点头,上下打量眼冯小婉说道:“爹爹相信你,若非此事万分紧急,我怎么舍得你去冒险”。冯小婉顺着山路望了下去说道:“眼下马上就要到达山底,等到了山下婉儿就与爹爹和娘告辞,前往冰山寻找大师哥”。 姚裳锦紧握住冯小婉胳膊一脸担心道:“婉儿,你从小都没有一人出过门,娘不放心”。冯小婉见她双目噙泪满面焦急之色,微微一笑安慰道:“娘只管放心就是,婉儿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再者说若是找到大师哥探明冰山道路,回来后,我们恒山派抢立头功自然地位大增,到那时别的门派对我们再也不敢小觑”。 姚裳锦满眼关切之情对她说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只是握着冯小婉久久不愿放手。到了山下母女二人依依不舍,姚裳锦临别之时叮嘱不断,直到身后冯柄松催促,冯小婉这才整理包囊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