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洞中喧嚣不断,众多弟子轮流上菜。褚韦双手举起酒杯说道:“华教主,今日之战才令鸡冠山得以太平祥和,山中洞主早便对百足洞心存不满,只是迫他淫威才敢怒不敢言,他既然从此消失,鸡冠山必然像往日团结一样,老朽我敬华教主一杯”。他话音一落,众洞主齐叫:“敬华教主”。华丹阳双手端杯举过头顶:“华某多谢诸位洞主鼎力相助,若非各位洞主,哪里这么容易救出小女,来,先干为敬”。他说完举起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将杯中酒喝个干干净净。蒋长卿见状连声赞道:“华教主,豪爽痛快,果然非常人可比,老夫再敬你一杯”。华丹阳点点头:“老洞主德高望重,为小女夜探百足洞以至被囚禁,华某敬你一杯”,他说罢仰面又喝个干净。蒋长卿见状喜道:“果然豪爽你我同饮”,跟着端酒喝干。
这时,封秀娘端杯笑道:“今日,冰山教诸位英雄齐聚鸡冠山,乃是数十年来幸事,大家不打不相识,往后大家多多亲近”。华丹阳见她端杯微微一笑:“华某多谢封洞主搭救小女,在下敬封洞主一杯”。封秀娘微微一笑:“若非华教主出手帮鸡冠山除害,我们还不知何时能见天日,我敬教主一杯”。华丹阳哈哈大笑:“封洞主女中豪杰,你我同饮此杯”。二人均是爽快又是一饮而尽 。吴洞主碰一碰身边轩辕洞洞主公孙智笑着道:“公孙洞主,你也敬华教主一杯”。公孙智一愣面红耳赤,忙低下头道:“吴兄弟莫要起哄,我哪里有脸面起来敬酒”。他说话声虽小,华丹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端起杯一笑:“公孙洞主,你武功绝伦,又深明大义,不愧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华某与你共饮此杯”。公孙智一愣料不到华丹阳与自己喝酒,他跟随解松林拍马屁拍贯了,此时一急不知如何恭维。脑子一转,笑着道:“教主神丹妙用,只一颗就解这解松林用在小姐身上的迷离散之毒,当真厉害”。
他如此一说,躲在犄角旮旯的华飞雪登时满面绯红。心中不禁道:“爹爹虽然从小就疼我,只是我被人设计陷害失身于洪大哥,令爹爹颜面不再。等回到山上他必会迁怒与洪大哥。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叫他心生愧疚不敢重罚与他”。想到此,忽面若冰霜,冷冷望着华丹阳说道:“爹爹你失信于娘,你可曾记得答应娘,终身不再饮酒”。华丹阳闻听顿时愣住,放下杯缓缓说道:“我生性脾气火曝,喝酒之后更甚,每每事后心生悔意,只是……”。他沉吟半晌,叹口气道:“她从小就带有咳病,一年里大半时间生活在江南,有你之后又是聚少离多。我此时畅饮,一则结交众多洞主,二则救你出来心情痛快,三则你娘远走他乡十余年音讯皆无,至于那誓言么……呵呵呵”。他苦笑一声,端起杯又是仰头喝干。
华飞雪一愣,心知那冰山千年不化滴水成冰,一年四季天寒地冻,山中诸位叔伯哪一个不是以酒御寒。爹爹为娘亲十数年滴酒未沾实属难得,想到此心中不由得暗暗后悔不已。洪昊坐在华飞雪身旁,见势不妙忙伸手暗中拽下华飞雪衣襟示意不可再多言,岂料此举被华丹阳瞧个正着。华丹阳望望洪昊忽冷冷说道:“你们又是恒山派,又是峨眉派,来我冰山地界,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哼哼冷笑数声,抬眼望向远处。坐在远处的何瑶突见一道精光向自己射来,不由得浑身哆嗦一下。见他点名自己,忙站起颤声道:“华教主,晚辈峨眉派弟子何瑶,与师姐前来冰山采摘雪莲回去祝寿。不料师姐被冰山教的人扣下,在下恳请教主放了师姐,我们即刻就走”。
华丹阳“哼”地一声:“只怕你们未必真采雪莲,来我冰山教探听虚实倒是真个,你且回去告诉绝尘道长,就说待她大寿之时,我冰山定会差人前去送一株雪莲当做寿礼”。何瑶一愣,张嘴说道:“弟子与师姐一起出门,回去时变成一人,只怕师父心中不满,责备弟子,弟子愿与师姐一同回去”。华丹阳脸色微沉不怒而威,冷冷道:“难道你不想回去?”。沈梦娇坐在她身边,听着华丹阳口气不对,连忙轻触何瑶。何瑶心中明白,面上堆笑:“教主允我回去自然感激万分,待我回去禀明师父,师父也必定感谢。只是,不知师姐何时能够回山?”。华丹阳哈哈大笑:“你回去讲,我什么时候喜欢放人就什么时候放人,若是心情不好,她怕是一辈子留在冰山上了”。何瑶听他口气越说越不耐烦,心中害怕,当下闭嘴不敢再言。
华丹阳望望华飞雪又看看洪昊,微微点点头,对着洪昊说道:“你随我回山”,他声音威严不容人反驳,洪昊心中忐忑不知他如何对待自己。暗想:“早听说他钻横跋扈生性残暴,惨死在他手上的武林人士不计其数,若是依他所言,回去后不知他如何折磨于我”。想到此歪头望向华飞雪,见她秀眉大眼面露喜色,俏鼻白嫩嘴角上扬,一副安然欣喜模样,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华丹阳。洪昊不禁心中触动,暗思道:“我与飞雪两情相悦已有肌肤之亲,岂可愧对与她。前方纵有困难险阻,洪昊身为堂堂男子汉也不会教她一人面对”。他想到此,张口答道:“晚辈谨遵教主吩咐”。
忽听着冰上追风田其远笑道:“公孙洞主,你轻功一绝,何某佩服,来来来,你我干上一杯”。公孙智闻声望去见田其远笑嘻嘻举着酒杯,忙伸手端杯笑道:“我那点轻功夫怎能拿出手来,比起你冰上追风相差甚远,这一杯要我来敬你”。田其远见状哈哈一笑豪爽道:“好,你我同饮此杯”。二人初次见面时,在鸡冠山聚义厅当着众人一较高下,均是暗暗佩服对方,今日再见倒是开始惺惺相惜起来。俩人嘻嘻哈哈又是一通互谦只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满堂喜庆气氛又起,众人没了顾忌均是开怀畅饮喝得尽兴。直到日头西斜,华丹阳这才率领众人与鸡冠山各洞洞主一一告别,连夜返回雪山。
何瑶心事重重眉头轻蹙,呆呆地望着桌面。沈梦娇凑到近前,轻声安慰道:“何师妹不要闷闷不乐,我和华姐姐商量过,先回凌霄洞安顿几日再上冰山一聚,到时自然去探望曹师姐,你大可放心”。她见何瑶依旧眉头不展又是一笑,安慰道:“几日接触下来,我瞧那冰山教主不似外界所传是凶恶之人,再说了曹师姐若是在山上受了委屈,华姐姐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就是”。她说着在何瑶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何瑶摇一摇头:“当初我可是不知华姐姐是冰山大小姐,多亏背地里没有辱骂冰山教,否者不光师姐,就是我也怕是被冰山教扣下回不去了”。沈梦娇闻听呆了呆低声说道:“当初我见她与怪和尚、冰上追风挤眉弄眼,心中虽是怀疑,却也没有多想。待见田其远施展轻功的身法就知道他们必有关系了”。何瑶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若是不说,哪里能想到知书达理温婉可爱的华姐姐是这个蛮横无理的冰山教教主之女”。
这时瑶池洞飞天仙女童环走了过来,对着沈梦娇一笑张口夸道:“鸡冠洞百十多年来,沈洞主你可是最年轻的洞主,当真是年少有为”。沈梦娇面上一红:“多谢童洞主夸赞,梦娇有不懂之处,还望多多教诲”。童环一笑:“你我同处名山,均是好姊妹,大家以后多多相处”。说罢迈步前行,边走边说:“天色将完,我这就回洞府,你也早早歇息吧”。忽然她停下脚步一笑道:“我都忘了凌霄洞已无旁人,我留下两名弟子,共你差遣,日后你洞中有人了,再还我不迟”。说罢转身手指两名弟子吩咐道:“这段时间你们陪沈洞主便是”,身后二人施礼答道:“是、洞主”。沈梦娇一愣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如此待遇,连连摆手:“童洞主不可”。只是话刚刚出口,童环微微一笑已是步出洞去。
沈梦娇抬头望去,见那二人年岁与自己相仿,大眼圆脸乖巧可爱,落落大方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心中喜道:“有这么俩个姐妹相伴,倒是能打发洞中寂寞”。手臂伸出握住何瑶笑道:“今夜,你随我回去歇息,明日再送你下山”。何瑶一笑应道:“好,我随你回洞”。这几人年岁不大,均是二八女子,聚在一出自然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一个个兴高采烈相拥出洞,直奔凌霄洞府而去。
次日,沈梦娇备好干粮食物,护送何瑶下山。二人短短几日已是姐妹情深,只是身有要事不敢耽搁,虽是难舍难分最终还是挥手道别。何瑶担心师姐安危心中着急,下山之后纵身跃起,施展本门轻功急匆匆地赶往峨眉山。沈梦娇见她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这才返身上山回到洞中。
百丈崖下,冷风嗖嗖枝叶沙沙,晨光洒落给谷底带来了一丝暖意。忽然一株生长在崖壁上的大树轻晃一下。那大树长在半空,枝叶四展粗壮茂密,树杆盘根错节紧抱石壁。枝头一只大鸟正在闭目休息,猛地受惊,张嘴鸣叫一声振翅高飞。就听着树枝上面有人轻哼一声:“哎哟”。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迎面一缕阳光透过枝叶直照下来。晃得眼睛竟是睁不开。缓了许久,那人忽自言自语道:“我被华丹阳打落崖下,大难不死,原来竟是有树接住”。他心头狂喜不禁开口大笑,哪知忽觉胸口剧痛,笑声未出倒是先咳嗽了起来。他忽觉旁边枝叶抖动,不觉心惊:“我此刻动弹不得,对方若是敌人,先发制人那又当如何是好?”。当下四肢不敢再动,静悄悄侧耳细听。就听旁边有人呻 吟一声。
这一声呻 吟,那人听得真切,喜道:“对面人可是凌霄洞阮琳洞主”。旁边忽然枝叶不再摆动悄无声息。呆了片刻旁边有声传来:“你是解洞主?”。那人闻听一阵焦急又是咳嗽两声:“我是解松林,我没有死。你是阮琳你也没有死”。接着哈哈大笑两声:“你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哈”。他一阵狂笑惊的谷中群鸟哗啦一下飞起大片,啼叫声音急促高昂。顿时谷中回声似雷鸣一般再不寂静。对面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忽地传来一声惊呼,就听阮琳颤声叫道:“解洞主,我身下压着的是刁银,只是他早已气绝”。解松林闻听心中楞了楞:“我身下也是软软的,像是……”。他用手摸去,只觉身下有人,肋骨尽折,一动不动显然早已死去多时。心中登时醒悟过来,暗暗道:“我二人由崖上掉落,若不是有刁金刁银两人先垫在树枝之上,怕是也要摔了筋骨尽断了”。解松林翻身坐起低头望去见下面深不见底,不觉一阵眩晕心中大骇:“此地孤零零只有一棵古树,上又上不去,下又下不来乃是绝境啊,我两个难道要被困死在此树上”。他心中忧愁起身坐着树上一言不发,良久才道:“横竖是死,倒不如试上一试。若是平安到谷底,当给你兄弟二人挖个坟墓好好厚葬”。想到此高声道:“阮洞主,你可能活动么?”。就听对面答道:“我落下时有刁兄弟垫着,倒是没有受伤”。
解松林张口说道:“你我二人没有摔死,功劳都在刁家兄弟身上,若非二人在下面垫着,想来我等早已摔个粉身碎骨。眼下此地陷入两难,我们只有拼死一搏,才有生机”。阮琳吃惊问道:“解洞主,全凭你说,你吩咐就是”。解松林道:“这里离谷底尚远,若是贸然下去,不死也伤,眼下你我将刁家兄弟抛出,借力跃下,尚且还有一线生机”。阮琳一呆,不再言语,良久缓缓道:“也只好这样,只是苦了刁家兄弟了”。解松林道:“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我别无他法。他们若是保佑我二人平安落地,当好好厚葬”。他说完就听阮琳“嗯”地一声,显然也是想要试试。
解松林活动一下筋骨见无大碍,高声道:“竟然如此我先下去探上一探,你随后下来就是”。阮琳心中虽慌,却是无奈,只好附和一声:“好”。解松林听她应允,伸手下探,一把抓起刁金尸骨奋力掷去,身子跟着跃起向下坠落。眼见地面清晰可见,解松林忽地双足在刁金身上踏去,借力向上一窜,跃起丈余才轻飘飘落了下去,只是那刁金尸身被人用力一踏重重掉了下去。就听“啪”地声响,周围顿时尘土飞扬。解松林脚尖刚一触地顿觉不适,双腿酸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虽屁股疼痛心中却是欢喜,仰面叫道:“阮洞主,我落地了,你也下来吧”。
阮琳听到谷下叫声,心中宽慰,眼睛一闭,暗暗道:“无论如何也只有此一条路了,是福是祸听天由命了”。她猛然睁开眼睛,伸手去抓刁银尸身,哪知一抓之下却是没能抓起,不觉一愣,手上用力猛往上抬,顿时大吃一惊,就见刁银身下被一节树杆插入身体,鲜血早已留地干干净净。阮琳心中惊骇抖手丢了下去,随后纵身跃下。就见刁金快落地上时,阮琳双足一踏借力空中翻腾落下时已是稳稳着地。解松林见状抚掌大笑:“天无绝人之路,你我竟能死里逃生,哈哈哈,快哉快哉”。阮琳望着地上刁家兄弟惨状,不觉心头发颤:“解洞主,刁家兄弟性命已丢,他两个生前乃是你过命兄弟,死后又替我二人尽挡灾难,我们、我们叫他二人入土为安吧”。解松林死里逃生,心中欢喜,连声说道:“那是,那是,今日先将他二人埋葬,日后我等在鸡冠山站稳脚跟,再行大葬不迟”。
二人寻一片空地,捡起尖石树杈在地上猛刨坑洞。半日过后,坑洞挖好,二人将刁家兄弟下葬埋好,顿觉力竭当下坐定歇息。只是坐下不久,解松林听着腹中咕噜噜乱叫,这才想起已是一日水米未进。不觉沉声说道:“这里是后山深处,人迹罕至,你我填饱肚子再行出山不迟”。他心中忌惮如若碰到蒋长卿、褚韦等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恶斗,自己一对一自然不惧,却是架不住各洞洞主人多,一拥而上却是难办。此刻心中暗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吃饱喝足养足精力再找机会出山。此山现在已经不可久留,只有出去再想办法。他日若是重返鸡冠山定叫这些个洞主知道厉害,后悔相助冰山教在此地横行”,他心中越想越气,只恨得咬牙切齿。
阮琳见他面色难看,已是猜出了几分,“噗嗤”一声笑着说道:“解洞主,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这区区一点挫折,竟也是难住你了。他们人多势众,加上有冰山教当做靠山,你我自然不敌,待我们在江湖中找齐帮手,再回来与他们算账也是不迟”。解松林闻听面上堆笑:“听阮洞主的,我们出去寻好帮手,再来一较高下”。他说着摸摸肚子,放眼四下瞧看,微微道:“只是眼下你们先解决饥饱再说”。阮琳一笑:“这有何难,你我一身功夫,寻些飞禽走兽充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二人迈步边说边行,向着远处深山缓缓走去。
行了不过一炷香时间,忽然解松林“咦”地叫出声来:“这里怎么还有一座坟头,却也不知里面是何人?”。阮琳微微一笑:“这里只有鸡冠山各洞弟子能来,说不定是哪一家死了弟子私下掩埋”。她走上前仔细瞧看碑石,忽地面色微变诧异道:“这是我凌霄洞弟子亢师妹”。解松林好奇走过来见坟前立着一块青石,上面写着‘亢美萱之墓’。不由得笑笑:“原来是你师妹,她偷你师父秘籍,本已是死罪,若不是你去求情早就被打死了。后来音讯皆无只道她下山逃走,却不料原来死在这里”。阮琳面现寒霜抬手摸摸墓碑冷冷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确是我嫁祸师妹,说她拿走秘籍的。只不过我那恶魔师父一死,我再寻秘籍竟是找寻不到,一本传世内功心法竟是凭空消失”。解松林闻听张口大笑:“最毒不过妇人心,你那师父死都不知是被你毒死的”。
哪知阮琳忽面目煞白,浑身上下抖动不停,歇斯底里张嘴大叫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眉头挑起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我只恨他夺我清白,没有早一天将他杀死”。解松林低叹一声,柔声说道:“你莫要难过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后跟着我走,再不会令你伤心”。阮琳止住抽泣强忍泪滴,望着解松林道:“你别忘记,数十年前,我便是已委身与你了”。解松林点点头:“不错,那时你向我讨药,我借讨药之机胁迫与你,实在不该啊”。阮琳微微摇摇头:“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了,你我现在同仇敌忾相互有个依靠,若是落单怕是在江湖上更难立足了”。
忽听一道幽怨之声传了过来:“师姐,你与解松林双宿双飞,什么时候也该归还我荣师哥了吧”。阮琳浑身一震,寻声望去见密林中走出一位中年美妇。那妇人身材瘦弱一袭白裙,柳眉凤眼椭圆脸形,嘴巴微张露出满口洁白牙齿。阮琳见来人缓缓走来,不禁吓得倒退两步,惊问道:“你是人是鬼?”,那妇人微微一笑又是向前两步:“此刻光天化日,你说我是人是鬼?”。阮琳上下瞧看几眼,将信将疑道:“你,你果真是小师妹亢美萱?”。那妇人深施一礼:“师姐,在下正是亢美萱”。
阮琳神色大变忽然问道:“你,刚才什么都听到了?”。亢美萱微微道:“是,我都听到了,你毒杀师父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阮琳闻听双眉倒立杀机顿起,提掌运功向前逼近一步。忽听亢美萱又道:“你逼迫师兄离开凌霄洞,一去再无踪影。我寻遍山野在这里竟是发现自己墓碑,这才知道是师兄为我摆脱师父追究,故意转移视线。这些年来,我常常来此地恭候师兄,却一晃十数年也未见过师兄,我来问你,他为何一去不返?”。阮琳眼睛转了几转,忽地一笑:“师妹,俗话说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荣四海早已将你抛弃,我劝你莫要在念他了”。亢美萱冷冷道:“我不信,你休要信口开河在此胡说”。阮琳点点头忽张口说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只是他说过不愿见你已经远走他乡。临行之时嘱咐我一定要将师门秘籍寻回。我来问你,你是否将师门内功心法盗走?”。
亢美萱忽咯咯笑出声来:“师姐你机关算尽,当初你将那本秘籍偷偷拿到我房间嫁祸与我,为得是将我逼走。你知道师兄为我肯赴汤蹈火而在所不惜,所以故意引 诱他哀求你向师父求情,你才好要挟与他”。她说到此,抬眼望着阮琳顿了一顿,忽又哀叹一声:“可惜,我那傻师哥被你玩弄于股掌尚且不知”。阮琳脸色涨得一阵红一阵白,张口道:“胡说”。亢美萱微微一笑,面上犹如鲜花盛开一般,满面笑意说道:“你说得不错,那奔纯阳功秘籍是我拿了,你既然冤枉于我,我若不偷偷拿来,岂不是被你白白冤枉一通”。
阮琳顿时面色大变,吃惊道:“你、你难道已经学到了纯阳功法?”。她说完忽地笑了起来:“你不敢去学,师父曾经讲过,练习纯阳功法,习武之人极易走火入魔,反倒是寻常人练习却无大碍。你习师门绝技,还敢练习纯阳功我不信”,她边说边摇起头来。亢美萱神色淡然,微微道:“你若是不信,只管上前试试”。阮琳心中暗道:“瞧她样子不像撒谎,师父讲过此功既成,天下无敌,我若是将她手中秘籍得到,以后纵横江湖,远比这小小的鸡冠山过得逍遥”。她斜眼望向解松林,就见他欣喜异常一副志在必得架势,知他早就垂涎此秘籍,当下开口一笑:“解洞主,此秘籍天下罕有,你我若是习得此法,两人联手天下无敌,你想不想得到”。解松林仰天大笑道:“十多年前,便听得凌霄洞藏有本秘籍,若是练成天下无敌,今日既然知道去向定竭力夺来”。阮琳沉声叫道:“好,今日你我联手,先擒住她再逼要秘籍”。
二人齐纵身跃来,一左一右把亢美萱围了起来。阮琳冷笑一声:“师妹,教我开开眼,见识一下纯阳功到底何等厉害”。亢美萱面目凝重却是不愿被人看出心怀忧虑,冷冷哼了声不再言语,全神贯注望着阮琳。只听解松林沉声叫道:“接招”。亢美萱余光望去,就见解松林高高蹦起挥掌急拍过来。他被华丹阳打落崖下身受重伤本就虚弱,又加上一日未食,虽然大树上躺了一夜养精蓄锐,武功却还是大打折扣,眼见着他出手已然不是在崖顶上那般咄咄逼人。
亢美萱不闪不避手臂左掌掩胸,右掌划弧对着来掌挡隔,两臂相撞二人均是一怔,解松林暗自吃惊:“我全力劈出这掌,瞧她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挡下。比之那阮琳丝毫不在劣势,当年凌霄洞洞主在鸡冠山号称老大,手下弟子还真是一个个都身手不弱”。他心中嘀咕不停,亢美萱心中也是暗思:“早听说这个解松林在鸡冠山技压群雄,今日交手果真厉害”。她举手刚将解松林来掌挡下,忽觉背后一阵疾风,偷眼望去就见阮琳抬掌偷袭。她二人从小师门切磋技艺,对本门招法自然熟练,对方掌法一出亢美萱已经知道是本门招法“拨云见日”,当即斜身避让,还了一招“囚牛踏琴”。
阮琳见对方飞起一脚,直奔自己小腹踢来,自然而然一招“狻猊靠炉”使了出来,左足跨出半步抬右足猛地蹬出,正好化解对方来招。她二人过起招来犹如当年师门切磋技艺不分伯仲甚是精彩。原本二人本来势均力敌,只是解松林上前助阵以二打一,亢美萱顿感压力大增,她却不知道,若是在平常单凭解松林一人自己已难匹敌,何况又加上一个阮琳。十数招一过,亢美萱已感吃力无奈之下步步后退,心头不由得懊悔道:“我见她出现,只为打探师兄下落,不料竟是被二人纠缠,照此下去不但师兄消息打探不到,自己怕是也要栽在此地”。
阮琳忽然咯咯一笑,开口说道:“师妹,你乖乖献出秘籍,我们便饶你性命。此地偏僻寂静,你便是撕破嗓子叫喊,也未见有人能够听到”。亢美萱抬腿疾踢将解松林迫退两步,手掌对着阮琳虚晃一招,借势向旁一窜蹦出圈外。面对阮琳道:“想要秘籍不难,只要你告诉我荣师哥下落,我就将秘籍交于你”。阮琳楞一楞,心想:“她一心想找荣四海,却不知师兄早已不在人世。我且骗她一骗,只要秘籍到手就好办了。现在这个亢师妹既然知道师父是我毒害,自然也是留不得了”。想到此微微一笑:“离此地八十里,有座凤凰山庄,荣师弟就在那里居住,只是他不喜旁人前去打扰他的清净”。亢美萱听罢轻声笑道:“那就谢谢师姐了,我这就拿给你秘籍”,她说罢伸手入怀,忽扬手高叫:“接着”。只是话音没落,身体忽如箭一般射出,迈步疾奔。不料她刚刚奔出两丈,就见前面白影晃动,阮琳挡住去路呵呵笑道:“师妹,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所想何事了”。她摇摇头眉毛一立忽地狠道:“你这么想离开,压根就没打算将秘籍交出吧,看来只好将你擒住仔细搜身了”。就见解松林跃身上前,得意笑道:“原来你声东击西引开我们想要逃跑,哈哈哈,哪里有那么容易”。
亢美萱面色难看冷冷道:“想要秘籍没有,有本事就来拿我这条命吧”。说完见阮琳身形急纵已是近在眼前,当下不再言语,举掌招架。二人刚拆两招,就听解松林大叫一声:“你既然寻死,就怨不得旁人”,说罢抬掌劈到。三人犹如走马灯般斗在一处,只是这一打斗比之方才更加激烈,原来是二人伸手探出亢美萱果真未习得纯阳功,心中顾虑顿消,是以施展毕生绝学全力以赴不留情面,只为尽快擒住亢美萱。只见三人六掌招法精妙上下翻飞,转眼间又是打斗了十余招。亢美萱额头见汗,脚步渐沉后退不止,心往下沉:“看来今日要落入魔爪,那本秘籍在陈家庄宅中,我却万万不能告知他们,只恐惹祸上身白白连累了铭山性命”。她暗叹一声:“可惜,既然知道荣师兄落脚之处,却是去寻不得”。她心中虽有遗憾,却是已经放开,抱着鱼死网破之态,将师门游龙掌发挥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危机时刻,忽然远处有人大声嚷叫:“嗨,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围攻我娘?”。亢美萱瞥眼望去,见一少年发足狂奔,心中不禁大骇,颤声叫道:“儿啊快快离开,不要过来”。阮琳偷眼见有人跑来,眼见对方出声示警不由得抿嘴笑道:“原来此人便是令郎,那再好不过,还不教他过来拜见我这个师伯”,就见她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猛地向来人奔去,她此等举动便要有意将来人手到擒来。亢美萱哪容她去伤害自己孩子,顾不得解松林一掌拍来,身形猛转跟着窜了出去,只听“啪”地一下右臂已是被对方拍实。亢美萱臂上吃痛依旧全然不顾奋力纵去。此刻她心中却是后悔不已,暗暗道:“铭山,都是娘的错,若是教你个一招半式,想要脱逃也非难事,只是我厌恶江湖打打杀杀尔虞我诈,所以才未教你习武,今日绝境,娘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你万全”。
她全力追赶阮琳自然不慢,眼见着就要触及阮琳后背,当即一掌拍去,嘶声嚷道:“你若敢伤他半根汗毛,我拼了性命也要报仇”。岂料身后解松林见亢美萱门户大开有机可乘,飞身纵来举掌对着其后背猛拍过来。那亢美萱臂上受伤本就影响奔跑,加之解松林轻功犹在她之上。就见解松林几个起落便跳在亢美萱身后大叫一声:“躺下吧”。哪里知道,就在解松林自己话音刚落,对面忽地传来一声:“着”。解松林只觉得眼前忽有一团黑影砸来,心中一怔,来不及细想张手抱住,身子被黑影一撞不由得“噔噔噔”后退数步。低头向怀中望去,见怀中之人竟是阮琳。这一变故,解松林大感意外,放下阮琳抬头瞧去,就见那少年已与亢美萱拥在一起。
亢美萱上下打量半晌,满眼关切,张口问道:“儿啊,没受伤吧,你怎么会在此处?”。那少年满脸笑意:“娘,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何要在此与人打架”。亢美萱还未说话,就见阮琳走上前来,一笑道:“师侄你力气好大,竟能将师伯撞飞,来来来,你过来叫师伯仔细瞧瞧”。亢美萱伸手将那少年护在身后低声道:“儿啊,听娘的话,快离开此地”。她抬头向阮琳望去斩钉截铁道:“你莫要再向前来,再踏前一步,我就找你拼命”。阮琳一笑:“师妹,今日我见到师侄,喜欢还来不及,你怎么不让我瞧看”。亢美萱知她不安好心扭脸急道:“亢铭山,你快走,你怎么不听为娘的话?”。阮琳闻听笑道:“亢铭山、亢美萱,呵呵,原来他随你姓,却不知他爹爹是何等人物?”。那少年一愣,喃喃道:“我从小就没见过爹爹,也不知道他是何人”。
阮琳微微一愣,见眼前少年不过二十左右,神情举止却似曾相识,他仔细瞧看,忽然心中一怔,望着亢美萱问道:“你说,此子是不是荣师兄后人?”。亢美萱面容平静,淡淡道:“是,他就是荣师哥子嗣,你纵是心机再强也是逊我一筹”。阮琳闻听浑身一颤心如刀搅,顿时六神无主呆呆地楞了起来,嘴中喃喃道:“原来你与荣四海早有苟且之事,我怎能放过于你”,她拳头紧握眼光怒视亢美萱迈步紧逼。亢美萱见她满眼杀机,急忙迎上去道:“你待怎样?”。阮琳冷冷道:“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处,纳命吧”,她话音刚落,迫不及待向前纵来翻掌就拍。
亢美萱举掌正要接架相还,却不料身后亢铭山猛地由背后跳出,抬掌上撩。他速度极快身手敏捷,只一下便是震地阮琳手掌大痛。阮琳眉头紧皱心中暗暗吃惊,料不到眼前少年竟是如此厉害。解松林瞧得清楚心中惊讶,悄悄转在亢铭山身后,迈步上前想着偷袭得手。不料亢铭山突觉背后疾风袭来,身形向旁斜跨,反手一掌拍到,两掌相碰“啪”地一声。解松林只觉手腕阵阵巨痛,便如折断一般,不禁“哎哟”一下叫出声来。他吃痛之下,心中猛醒:“此人内力实属罕见,若是就此下去,定要吃大亏”。急转身一声唿哨高声叫道:“阮洞主,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走吧”。阮琳见他刚一对掌,便是被震退两步,知道这个亢铭山不好惹,当下转身施展轻功跟着解松林奔了下去。
亢美萱见二人走远,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埋怨道:“你不知此二人有多歹毒,我叫你速速离开,你却不从”。亢铭山张嘴笑道:“娘,你放心,我现在身怀绝学,再不怕有人欺负”。亢美萱一愣疑惑道:“我未传授你武艺,你从何处学会?”。亢铭山满面喜色伸手拉住亢美萱返身就走,边走边道:“你随我来,一看便知”。亢美萱不解,心中却是好奇,当下迈步跟着行去。
二人拐了两道弯,亢铭山低声道:“娘,就是这里了”。亢美萱见前边路面上杂草落叶枯枝碎石满地,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不解问道:“这里有什么机关,我倒是瞧不出来”。亢铭山一笑,上前用手来回扒了一扒指了指说道:“娘,你瞧下面”。亢美萱仔细看看恍然大悟道:“这里只有一个破洞,又有何稀罕?”。亢铭山道:“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里面别有洞天”。他见亢美萱将信将疑,身形向前一跳:“娘,跟我来就是”。亢美萱见他说话认真,知道必有蹊跷,当下不再有疑,纵身跃下。
只是刚一跃下,脚下“咔吧咔吧”两声,亢美萱低头望去不禁叫出声来:“这里是何地,怎么有如此多骨头?”。亢铭山笑笑:“娘,这是百足洞解松林供养大蜈蚣的洞穴”,他伸手抓住亢美萱又道:“你瞧瞧这里”,说着头前引路,步入山洞。洞中灯火通明,点有数根牛油蜡烛,亢美萱见状不由得捂嘴咳嗽几下。抬头再看时,见亢铭山举着蜡烛蹦到墙边,叫道:“娘,你来看,这里有武功秘籍”。亢美萱见状靠近墙壁仔细望去,只一望,便知是绝顶武功笑道:“原来你如此好命,竟然遇到了旷世绝学”。亢铭山笑道:“我倒不知它有多厉害,只是刚才出去一试,觉得倒也顺手”。
亢美萱又是抬头望望石壁微微道:“你无意中来此地,得到的乃是吕洞宾的纯阳掌,此掌法若是与纯阳功相辅相成,练成之后天底下罕见敌手,只可惜我那本纯阳功秘籍还藏在陈家庄老宅中”。亢铭山嘿嘿笑道:“娘,你不知道”。他拉着亢美萱来到书案前坐定道:“娘,儿子不孝”。亢美萱疑惑道:“你有什么事,娘不怪你就是”。亢铭山怯声道:“儿心中怨恨娘不教孩儿功夫只干一些识文认字的事,一日里在宅中无意获得一本内功心法,就私下里独自练习,想想已经有十多年了”。
亢美萱顿时愣住,良久,忽仰天大笑:“哈哈哈,天意,当年师父得到此书,却是不敢习练,只怕练后走火入魔,此功法太过霸道与别派内力相遇,极易冲突。习练不当者,轻者手足无力武功尽失,重者经脉俱断吐血而亡”,当年我遭人陷害,师父苦口婆心劝我交出,只是我没有见过此书,哪里能交得出来。后来我暗自窥探,终于在师姐处寻到,这才带出山来。你机缘巧合竟是先学内功功法,再学掌法,两大绝学都被你学到,真乃天意”。亢铭山闻听对着书案倒头便拜,连磕三下头才道:“扣谢吕先祖,叫我无意间习得神功”。
他站起来笑笑道:“今日若不是腹中饥饿,又久不见上面抛下喂养蜈蚣食物,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上去寻找,哪知道无意间竟是遇到娘,你说是不是天意?哈哈哈”。亢美萱望望四下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们一同去寻你爹爹”。他母子二人久时不见,此时见面均是欢喜,当下各讲遭遇。许久之后熄灭蜡烛,填埋好洞壁,环顾四下,见一切如故,这才纵身跳出洞来。
二人出洞缓缓前行,亢美萱十数年未曾露面,此时再看物是人非,不觉心头一酸唏嘘不已。亢铭山却是一脸好奇,左瞅瞅右看看,想着这就是父母曾经待过的鸡冠山,倒是稀罕。他想起那日夜探百足洞落入蝎群被蛰,虽然大难不死却是心有余悸,远远望见百足洞大门紧闭,周围寂静无声,倒也不敢靠得太近。忽然他心中一动:“那日我洞中遇险,听得沈姑娘在身后一声嘶喊叫声,自己便没有知觉顺流飘下。此时自己活蹦乱跳在鸡冠山游荡,却不知她现在又是如何”,想到此,不觉心中生出一丝惆怅。
忽听有人叫道:“你二人眼生的很,不知是哪一个洞府的门人弟子”。亢美萱转面望去。怔了下,迟疑道:“你可是明月洞,绰号水月刀的封秀娘”。那美妇眼睛瞪大,看了又看,嘴中道:“你是?”。亢美萱见她迟疑,当即断定是封秀娘无疑,笑着道:“我是美萱”。封秀年闻听吃惊不小,惊喜道:“你果真是亢美萱妹妹,这十数年你在何处?”。亢美萱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小妹归途坎坷一言难尽啊”。封秀娘忙将她让入洞中,呼朋唤友大肆宴请,这鸡冠山洞主大多都是旧识,众人此时再见少不了又是欢喜一番。只是如此热闹之际,人群中也自然少不了沈梦娇。
入夜,三人回到凌霄洞,沈梦娇重新跪拜亢美萱,见完礼后,沈梦娇才由怀中摸出一封信笺交给亢美萱:“师叔,这是师父留给你的信笺”。亢美萱闻听激动万分,连忙伸手接了过来,眼含泪光细细瞧看,良久嘴唇抖动,颤声道:“当年,我暗中见他忽然与师姐热络,虽然知道他请师姐在师父面前求情,却也是心中不甚舒服,一怒之下不告而别便是想气他一气,怎能料到,这一别竟是二十余年”。她双目含泪抬头上望喃喃道:“只是苦尽甘来,这下好了,不久将来我们便能见面”。沈梦娇听她说话心中大焦,暗暗思道:“原来她不知道师父已被阮琳毒死在凤凰山庄,我到底要不要告知她”。她抬头见亢铭山面露笑意,满眼充满期待,不觉愣住。暗暗道:“我该不该告诉他们实情,如果告诉只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只是若是不说他日知道后也要悲痛不已”,想到此面露难色不觉深叹口气。
亢美萱见她脸色难看,诧异道:“这大好日子,你我同门相见,为何要唉声叹气?”。沈梦娇双眼含泪忽地放声大哭起来,亢美萱大惊站起身安慰道:“你心中何事悲伤,说出来我母子二人与你共同承担”。沈梦娇泪眼婆娑望着亢美萱哭诉道:“师叔,师父他老人家被阮琳毒害了”。亢美萱一呆登时脸色煞白,失声道:“你说什么?”。沈梦娇哭诉道:“师父被阮琳害死了”。亢美萱这下听得清楚,登时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呆地不再言语,泪水“啪嗒啪嗒”落个不停。良久过后,沈梦娇见她二人伤心不绝,又安慰道:“你们再伤心也是救不回来师父,还是节哀好好保重身子要紧”。那母子二人闻听又是抱头痛哭许久才缓缓停下来。这一夜沈梦娇将如何遇到师父,如何随师父学艺,一直讲到诺言兑现期满,兴高采烈准备出庄却被阮琳送行酒菜中下毒,最后不治身亡。亢铭山听完大哭恨恨道:“这个毒妇,我若是不将她拿到爹爹坟前拜祭,枉为人子”。亢美萱亢铭山母子听得揪心,刚刚止住眼泪不禁又是有如泉涌。许久,亢美萱对着亢铭山道:“你先遥拜一下爹爹吧,我们明日出发,前往凤凰山庄再好好祭拜”。亢铭山对着凤凰山庄方向遥遥相拜,刚刚拜完就听亢美萱又道:“大家都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有事要做”。
次日清晨,阳光洒照大地祥和。沈梦娇收拾好祭拜物品对着亢美萱微微说道:“此一去路途漫漫,我在此地亦无牵挂,倒是可以帮师叔引路”。亢美萱见她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又是师兄亲传,早就心中喜欢,当下应允。一行三人叮嘱下人看好洞府又告别众洞主,这才背起包囊下山而去。行不到两日,沈梦娇见前方生长的大片林木,此时北风萧萧秋黄叶落,想起那日还是草绿叶茂鸟儿在空中自由自在振翅高鸣,自己与华飞雪、洪昊在此合斗泾阴四鬼。也就是那时初遇师父荣四海,只是万万想不到短短数月,世间变化莫测竟是改变如此之大,想到此心头难掩一丝落寞。
再行一盏茶时,已近树林,沈梦娇手指密林说道:“师叔,穿过树林就到了凤凰山庄了”,她回身望望,就见亢美萱亢铭山二人面色沉重均是不语。她知道二人心里沉痛不愿说话,当下迈步上前引路。片刻时间来到门前,这才发现四下寂静无有人声,哪里如之前欢歌笑语人声鼎沸那般热闹。当下举手叫门。只是手掌刚刚落下,那门吱扭一声开了条缝隙。沈梦娇一怔,轻轻推开大门迈步进来,就见里面样貌依旧,只是院中花朵凋谢,树枯水干,一派凋零破败之相。沈梦娇见院中无人值守心中纳闷,微微道:“想不到才离开凤凰山庄数月,现在竟是变成这样”。忽然亢美萱神情一凛手指竖起,嘴中“嘘”地一下示意二人禁声。沈梦娇与亢铭山都是习武之人,立即会意再不言语,闪身躲到墙角。
三人竖起耳朵静静听去,就听远处房子中有人吆五喝六,喝得正在兴头之上。沈梦娇只觉哪里不对劲,却是想不出来。点脚尖来到房屋外面。忽然心头一怔:“这里是阮琳内宅,想当初师父拉着自己入内,差点被她打死。现在她房中满是男子声音,岂不反常”。她伸手指戳破窗纸向内窥探。不由得愣住,里面四人围坐桌前饮酒,竟然都是旧识。
这四人不是旁人,竟是大头鬼刘泾、赤发鬼贺年、机灵鬼罗超和玉面鬼盛安。就听大头鬼叫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泾河县啊,我觉得还是泾河县逍遥,为非作歹还无人敢管”。机灵鬼点点头:“对啊,越往西行,我是越担惊受怕,那里鬼怪横行真得吓人”,赤发鬼闻听哈哈大笑:“枉你叫做机灵鬼,没想到走这一趟竟是被破道观中的一口装死人的棺材吓破胆了”。机灵鬼白他一眼:“你赤发鬼还不是一样吓得屁滚尿流”。赤发鬼闻听他揭短,怒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巴”。玉面鬼酒杯放置桌上大声喝止:“你们都少说一句,现在大家都在发愁不知去留,说点正事才好”。他这么一发怒,其他三鬼一齐愣住不敢再胡言乱语。玉面鬼见状缓缓叹口气:“那泾河县是再回不去了,若是现在回去怕是性命不保啊,都怪你们当初行为恶劣坏事做绝,惹得人们怨声载道,吃了官司被官府追拿”。大头鬼低下头望着酒杯喃喃说道:“现在泾河县是回不去了,那任护法又是嫌弃我们扎眼引人注意。我们不知要到哪里才好”。赤发鬼一笑道:“此山庄空无一人,我们好歹有个落脚之地,大家只管住下,有吃有喝倒是也过得惬意”。玉面鬼道:“我心中苦思不解,想着这座山庄定是那日碰到的贵妇家宅,她手下打手众多,还有恶犬守宅,怎么现在竟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沈梦娇瞧着心头茫然,回头望望亢美萱与亢铭山母子二人,低声说道:“这里四人并不是庄子里的下人,他们是泾河县的泾阴四鬼,此四人虽恶,却是武功低微不足为虑”。她知道亢美萱武功高强,自然不怕对方,是以说得是相当轻松。说罢起身便要迈步进房,岂料她身形刚刚起来便被亢美萱一把拽回,沈梦娇一愣,回头望去,就听亢美萱悄声说道:“有脚步声”。沈梦娇心中一怔重新蹲下隐藏起来。就听大门被人“噹”地被人撞开,一名妇人声音气冲冲地骂道:“秋荷,你赶快滚出来,我遣散众人,只留下你这丫鬟看门,哪里晓得你竟是偷懒不在前面看门,看我怎么收拾你”。忽然身后有人跟着一笑哼道:“这里哪里有什么丫鬟,分明是一群壮汉猜拳行令吃酒正欢”。
门外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院中,亢美萱瞧得仔细,进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两天刚刚见过面的阮琳与解松林二人,不由得心中一阵惊喜暗暗道:“冤家路窄,此次碰见正好拿你祭拜荣师兄”。她正想着,忽见身前亢铭山肩膀抖动,知他见着杀父仇人心潮彭拜难抑悲愤,暗暗道:“此次得想个万全之法将她一举拿下。我儿武功虽高,却是江湖阅历浅薄,他二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又有屋中四鬼,现在还未知他们是否一伙,只好先瞧瞧看见机行事”。她想到此怕亢铭山坏事,当即伸手在他肩膀轻轻一按。亢铭山忽觉后面有人压住自己,知道是娘不允许自己擅自行动,无奈强压怒火紧盯二人。
阮琳听着自己房中一片喧哗,不禁一愣,恨恨道:“这些人擅入我凤凰山庄,吃香喝辣,却哪里知道我这山庄的酒肉哪有那么好食。解洞主,你且将身上毒药分我一些,我叫他们当个饱死鬼,不知不觉去见阎王”。解松林嘿嘿一笑:“小菜一碟,碰到我算他们倒霉”。他伸手上下摸索几下,不禁脸色微变,愣住道:“这次形势急迫,出门竟然忘记带毒药了”。阮琳闻听不由得眉头微微皱起。解松林见她着恼轻轻一笑:“要人命的没带,折磨人的却有”。跟着摸出一个纸包说道:“这些药入肚全身奇痒,无药可治”。阮琳转怒为喜:“那也好,叫他们敢在我房中胡闹,痒死才好”。解松林摇摇头:“此药对性命却是无碍,只需两个时辰药力自解”。阮琳恨恨道:“那就好好折磨他们两个时辰,然后再要性命”。
沈梦娇暗暗道:“天下竟是有如此歹毒之人”。眼瞅着阮琳迈步进入房中,开口嬉笑一声:“不知何方高人光临鄙庄,恕我失理未迎”。屋中四鬼正酒兴正浓,忽见有人进来,正是那日在林外见过的贵妇,顿时暗暗吃惊。玉面鬼盛安只望一眼便想起那日遇到贵妇就是此人,自己未经他人允许擅自入庄,实在不妥。忙道:“江湖人送我四人个绰号叫做泾阴四鬼,前些日子路过此地进门叨扰,发现竟是空庄一座,只因腹中饥渴这才留了下来,万万没有冒犯庄主之意,若是打扰敬请庄主见谅”。阮琳心中恼道:“你说得轻巧,进我山庄,不经主人允许就独自作主吃喝玩乐,将我山庄搞地一塌糊涂,我怎能轻易饶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得哪里话,我生性喜欢热闹爱交天下英雄,你们前来再好不过,待我吩咐下去,再给你们多添两道热菜助兴”。
她说完,提高嗓子高声叫道:“秋荷、秋荷快出来多做几样小菜”。岂料外面久无人回应,玉面鬼望望另外三鬼诧异不已,暗想:“我们来此山庄多日,里里外外早已搜查个遍,哪里有半个人影,却不知道她为何要装腔作势呼唤下人”。阮琳心中却是恨道:“我久呼秋荷不应,难道她已遇难?”。只是心中痛恨表情却不显露出来,一笑说道:“这个丫头贪玩,不知此刻在哪里,回来倒要好好调 教一番”。玉面鬼一愣,连忙说道:“这个秋荷姑娘,自从我们进来便没见过”。阮琳微微道:“原来这样,无碍,我亲自下厨招待你等”。玉面鬼忙拦住道:“哪里敢劳驾庄主,若是庄主亲自下厨,非折煞我等。若是庄主肯赏脸,我们只管坐下再说”。
阮琳却是不坐,伸手拿起桌上酒壶微微一笑:“几位真是识货,我这女儿红珍藏十年,你们竟然也能寻到”。玉面鬼面带歉意一笑道:“我等喝了多少坛子酒,走时自然多放银子”。阮琳来到他身前端杯倒满,轻声道:“不必了,这些酒是我准备与人共饮,只是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大可开怀畅饮”。她边说边倒,不一会将另外三鬼酒杯满上,自己又斟满一杯端起道:“今日有幸结识泾阴四鬼,难得难得,我先干了”,她仰头喝完又望向众人。
玉面鬼早瞧到门口站有一人,本想叫来一同饮酒,又一想她们主仆有别不得同座,自己哥几个未经同意前来打扰已是宽宏大量了,他见识过山庄护院手段,已觉这里庄主身手定然不弱,是以恭敬有加。眼见着其余兄弟三人举杯干完,跟着张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笑道:“承蒙庄主看得起我等,此等厚情必当回报”。阮琳见他们杯子见底,忽地咯咯一笑沉声说道:“忘记告诉你们了,我这酒珍藏多年,色香味俱全,只是凡是饮过此酒之人必死无疑”。机灵鬼一愣,浑身激灵灵打个冷战,张口问道:“庄主此话怎讲?”。阮琳转面望着机灵鬼认真道:“数月前,我师兄惹我生气,我就用此酒送他上路。今日你们在我房中胡乱折腾,令我不能直视,也只好送你等上路了。黄泉路上有酒肉相伴,也算对得起诸位了”。
她刚说完话,玉面鬼大叫一声:“操家伙”,伸手抄起桌面上折扇跃身形向门外奔去,谁知他刚到门口,忽见门前人挡住去路,手掌挥起当胸拍到。玉面鬼大怒,折扇迎风唰地抖开,手腕翻转从左至右猛然划下,奔着那人手腕打去。他只当对方是庄中下人故弄玄虚,却不知站在门口的是紫背铁蜈蚣解松林,若论武功胜他当不止一筹。就见解松林眼见折扇划腕,忙抖手下沉竖起手指突然向对方握扇手掌戳去,玉面鬼见扇子遮眼瞧不到对方手掌,又是一抖折扇,那扇面随着“唰”地声响,已是合拢起来。只是终究慢了一步,玉面鬼忽觉手掌一阵疼痛,折扇“啪嗒”掉落地上,不由得心中大吃一惊,暗料不到一招便已经输了。
就在此时就听着屋内赤发鬼叫道:“咦,我怎么浑身痒痒”。接着传来扑通、扑通两声,玉面鬼偷眼望去,就见赤发鬼面目古怪,钢刀落地,伸手入胸来回地挠痒痒。旁边大头鬼、机灵鬼二人跌落地上来回滚动,双手在身上乱抓,嘴中“哎呦哎呦”大声嚷叫。玉面鬼见此情形登时慌神,顾不上捡地上铁扇,急忙抽身想走。忽听面前人叫了一声:“滚回去”。只觉自己小腹被人蹬了一脚身子腾空飞将起来,落地时咕噜噜滚了数圈,直撞在大头鬼身上。玉面鬼落地之时,才觉浑身上下,由头到脚没有一寸皮肤不痒痒,只觉心烦意乱奇痒难言,犹如万只蚂蚁在身上爬动一般。他这才反应过来知是阮琳酒中下毒。顿时心中大急,忙忍住瘙痒跪起哀求道:“庄主饶命、祖宗饶命,若是帮我等解毒,我们愿当牛做马一辈子侍奉你老人家”。阮琳冷冷一笑:“你们现在求饶,只可惜已经晚了,两个时辰后,我当一刀一个送你等上路”。
她话还未说完,忽听门外有人叫道:“你这妇人蛇蝎心肠不念师门情谊,今日我就要将你碎尸万断替爹爹报仇”。却原来是亢铭山奔了过来,他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分外眼红,终于按捺不住,纵身跳了出来。亢美萱见状无奈之下一声吆喝跟着蹦了出来,紧跟着沈梦娇抢步奔出。三人现身出来,亢铭山奔在门前挡住解松林,亢美萱沈梦娇二人如箭一般跳入屋内。解松林见面前突然有人影出现,不觉愣住,但见一名少年奔到自己面前挥掌便劈了过来,连忙举掌相迎。只是他一交手,便觉手臂发痛,心中一凛:“这小子内功深厚在鸡冠山便已交过手,今日遇到怕是又要吃亏”。忽转念又想:“他年纪轻轻江湖经验尚浅,我那日却是体乏力竭饥渴难耐,若全力施展修为,也不见得斗他不过”。想到此脚下斜跨半步,身体已是挡住对方去路。左掌划条弧线护在胸前,右掌疾伸向亢铭山头顶拍来。
亢铭山自从习得纯阳掌法加之又有纯阳功护身,二者相辅相成威力大增,瞧对方手掌拍到,不慌不忙举掌相迎。就见他右掌上托,架开来掌,忽有顺势下劈。解松林忙将左掌外推,想要将对方来掌拒之门外。不料突觉左手被对方抬手一挡一扣,胸前门户登时大开。解松林大惊料不到对方招式如此精妙,正在楞神之际,猛见对方抬脚猛踢自己小腹而来。解松林不敢怠慢急忙后退一步,身体滴溜转动半圈。也是他江湖经验老道,才勉强避开来袭。
解松林浑身冒汗知道眼前小子武功高出自己许多,冲着屋内大声叫道:“阮洞主,再不走,恐怕是走不了了”。阮琳突见师妹现身,知道是向自己寻仇,无奈心道:“你我终有一日要算旧账,既是如此,早比晚强”。她见沈梦娇守在门前,亢美萱向自己飞身纵来,当即伸腿便踢。只是刚刚打了三个照面,就听解松林在外面高声叫自己快跑,心中不禁大吃一惊:“不知外面有什么高人,竟是令他如此害怕,眼下师妹与我缠斗不休,旁边又有那鬼丫头把守,料也不是轻易就可突围,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吃惊,却也临危不乱。一招“囚牛撞琴”使将出来,亢美萱见来势猛烈,后退半步避其锋芒。这时门外有人叫道:“不要跑了这个恶毒女人”,沈梦娇闪身避开,望着亢铭山纵身窜入反手将门关上。她想着有三人围困阮琳,料她插翅难飞,想着今日便能替师父报仇,心中不禁长吁口气。却不料阮琳趁亢美萱后退之际,忽地身形掠起斜刺里向内宅窜去。她此举,三人均是未曾料到,连忙向内宅奔去,刚刚奔到门口,就听“咔嚓”声响,窗棂已被阮琳撞碎。再看时阮琳合身滚出窗户,刚一落地,双足点地施展轻功远远窜出。亢铭山大急,蹦上窗户就待追将下去,就听着亢美萱沉声道:“群寇莫追,你我来此地目的,先拜祭爹爹吧”。亢铭山迟疑下,再望阮琳已是不见身影,无奈由窗户跳下恨恨道:“今日算她幸运,若是再遇到,定然不会教她逃脱”。
这时候屋子中的哀嚎声依旧不断,就见泾阴四鬼脸上横竖血痕惨不忍睹,身上衣裳早已撕扯破碎,嘴中发出赫赫叫声,教人听着不寒而栗。沈梦娇瞧着他们面目狰狞满地打滚不由得低呼一声:“这些人如此痛苦,只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亢美萱见此惨状心中不忍,当即上前伸指点了四人的昏睡穴,微微道:“只好叫他们睡上两个时辰,待他们醒来时,那药粉效力已过,姑且能留下一条性命”。
三人来到庄后,就见院中一座新坟,墓碑之上,正是刻着荣四海之墓,当下准备好贡品纸钱祭拜一番。过了许久,三人才缓缓回到屋中,亢美萱坐定后望着沈梦娇说道:“师侄,这里环境优美少有繁杂,我打算在这里常住也好陪伴你师父”。沈梦娇忙劝道:“师叔既然现身,自当入住凌霄洞,弟子早已将洞府打理好”。亢美萱微微一笑:“你是师兄嫡传弟子,凌霄洞洞主非你莫属,我又怎能回去”。沈梦娇撩衣跪倒:“弟子年纪尚且,不足以担此大任,请师叔入主凌霄洞”。亢铭山跟着说道:“娘,孩儿恐那阮琳回来要对娘不利,他日等我手刃仇人,再回来陪伴爹爹也不迟”。沈梦娇又劝道:“是啊师叔,此地离鸡冠山不过两三日行程来去方便,敬请细思”。
亢美萱眉头轻蹙,沉思不语,良久点点头:“也好,我先回凌霄洞安顿,待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沈梦娇亢铭山齐拍手笑道:“此举最好”。亢美萱抿嘴一笑说道:“好,今日将晚,我们且好好歇息,明日一早返回鸡冠山”。亢铭山忽道:“娘,孩儿报仇心切想去追寻仇人报仇,不能与你一同回山”。亢美萱闻听一怔,这时就听沈梦娇说道:“师叔,我也想去追寻阮琳替师父报仇”。亢美萱沉思片刻望着亢铭山、沈梦娇道:“这样也好,两人路上相互照应,总好过一人,只是你二人江湖阅历尚浅,遇到仇家千万小心”。亢铭山点点头迟疑道:“娘请放心便是,只是……只是,我心有疑虑,怕娘回山路上又遇仇人”。亢美萱一笑:“你们放心,打不过我还不懂得跑么,她二人武功虽强,却也一时拿不住我”。
就在这时,忽然地上传来一声轻哼,三人低头望去就见玉面鬼悠悠转醒:“哎呀,痒死我也”。紧接着地上躺卧之人接连发声,身形亦是动了起来。亢美萱见状说道:“他四人身上昏睡穴已解,转眼间便与常人无异了”。沈梦娇心头一动,忽跨步来到桌前,伸手揪下一块大饼放在手中揉成四个小球,来到四人面前蹲下笑道:“你们被人下毒,所以奇痒难忍,两个时辰后经脉俱断毒发身亡,我这里有解毒药丸,只需连服三颗即好”。四人虽然睡着,却是不曾忘记身上痒痛。那痒痛之苦历历在目,比之一刀两洞又是不知痛苦多少倍,眼见面前有解毒良药,连忙伸手便抢,嘴中大声叫道:“给我”“给我”。
看着四人张口吃完,沈梦娇微微一笑:“你们吃完丹药可保七日无碍,七日后若无解毒良药怕要死相更惨”。四人见眼前少女似笑非笑甚是眼熟,细细望去才发现前些日子刚刚交过手,此时落入险地,各个都是有气无力,哪里能够起身反抗,不禁目瞪口呆心头更为恐惧,只怕她使出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自己。就见沈梦娇摇摇头,眼睛来回转一转,张嘴道:“如果你们将老人家护送回鸡冠山,再回此地之时,我就将剩下丹丸尽数交于你等”。玉面鬼想起身上痒痛历历在目,自从服下丹丸痒痛确实减轻不少,心中确信无疑,急忙说道:“女侠,若是能将解药一同给我们,我等感恩不尽,定会全力护送老人家回鸡冠山”。
沈梦娇听罢冷笑一声:“哼哼,我若是现在将解药给你们,你们能乖乖听话?不要以为我不知你们泾阴四鬼的手段”。玉面鬼一愣,怕她反悔忙道:“女侠,我们保管平平安安舒舒服服将老人家护送回山,回来再请求女侠赐药”。沈梦娇点点头:“你们护送回来,我自然保你们性命无碍”。四人闻听满脸喜色,爬起身来退到屋外去。
亢铭山望着四人远远走开,忽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解松林说这痒毒两个时辰之后自行缓解,你却骗他们中毒必死”。沈梦娇咯咯笑道:“若不这样,他们怎么会安全护送师叔,要知这四人再见解松林阮琳二人必然拼命。倒时师叔想要脱离他们易如反掌”。亢美萱微微一笑:“你这小脑瓜子倒是聪明得紧。若遇仇家,有他们上前纠缠,倒是省事许多”。沈梦娇又是一笑:“他们护送师叔回山以后便是万事大吉,只是再回到此地时寻不到我们要解药,才会反应过来。到时我们已经远走高飞哪里能寻得到”。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三人来到院中,见四鬼早已守候,旁边竟是放着一张软轿子。玉面鬼见三人出来笑着道:“我兄弟四人知道路途遥远,特连夜做顶轿子供老人家歇息”。沈梦娇见状笑道:“原来你们泾河四鬼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机灵鬼满面堆笑道:“女侠是我等救命恩人,所吩咐之事,定是大事,我们自然不敢怠慢”。赤发鬼道:“昨夜想了许久,怎么叫老人家舒心顺意,就想出了做顶软轿抬着老人家上路”。大头鬼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笑道:“这顶轿子,柔软舒适,再舒服不过,请老人家上坐”。亢美萱也不言语,缓缓走到跟前迈步上轿。那四鬼齐声道:“老人家坐好了,起轿”。就见四人吆喝完一齐用力,软轿稳稳当当起来。沈梦娇忽沉下脸说道:“我们丑话说在前面,我救你等性命说到便会做到。只是你们一路护送师叔回山,路上若是有何差池,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她此言说完,四鬼同声说道:“女侠放心,我们自当竭尽全力护送老人家回山,若是半途出现岔子,我们也不敢前来见你”。沈梦娇、亢铭山见状上前与亢美萱再次告辞,这才由着四鬼抬着软轿走出庄门。
他们前脚刚一走,后脚亢铭山望着沈梦娇张嘴笑个不停,边笑边嚷道:“这四鬼回来寻不到你我,讨药无门,只怕是要吓个半死了”。沈梦娇心软想想道:“这好办,我留封书信,告诉他们实情便是,他们若是知道师叔点了昏睡穴才保全条性命,想来心中只会感激哪里还敢怨恨,走这一趟辛苦也值”。亢铭山听完笑着道:“那好,我们这就行动给他们留封信笺告知详情”。二人当下迈步折返回屋中。寻来笔墨纸砚,亢铭山研磨完毕,沈梦娇提笔书写,不一会便写毕摆在醒目位置。亢铭山望着桌上信笺忽地说道:“那阮琳逃跑出庄,也不知逃往何处。东南西北,我们也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追寻”。沈梦娇抬眼望去,见他心事重重满面愁容,忙宽慰道:“此地往西,不是鸡冠山就是冰山教,料她们也不敢前往,北方山林大漠南方盆地大海均是人迹罕至。我猜想她们往东方的可能性大些”。亢铭山闻听点点头说道:“就听你的,总之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她报仇雪恨”。
沈梦娇眼望窗外,见外面阳光普照风摇枯叶,忽地心中感慨万分:“我此次随华姐姐洪大哥去冰山探路,才知道华姐姐与冰山教渊源极深。虽然她二人被解松林扣留,总算是有惊无险,她们回到冰山教,我也就放心了”,想到此长出口气。又暗暗想:“那冰山教从上到下均是重情重义的英雄好汉,自然不会委屈了曹江月师姐”。她想到曹江月自然又想到了何瑶,不觉一笑自言自语道:“你最好赶紧回去告诉绝尘道长前来领人,若是两家能够握手言和那是再好不过”。亢铭山见她似笑非笑,一会愁容满面一会面上带笑,开口问道:“你想什么呢?”。沈梦娇一愣望着亢铭山摇摇头笑道:“这些天,遇到许多事情,细细想来也挺有意思”。亢铭山“哦”地一声:“你坐着,我去收拾下路上所带东西”。沈梦娇望着他离去背影,暗想:“我无意中拜师学艺,怎能想到竟然与他牵扯在一起。此次一起前去报仇雪恨,我倒要助他一臂之力,早日缉拿到凶手”。忽听着亢铭山问道:“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梦娇起身巡视一圈,见无不妥之处,这才脆声说道:“既然准备妥当,那当然是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