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纵马急奔,不知不觉半日已过。前面一片林海,但见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竟是瞧不到大道方向。洪昊勒马停下微微道:“华姑娘,前面林间歇息片刻,待养好精神再赶路不迟”。华飞雪含情脉脉回头望来:“听你的,我们前面下马歇息”。沈梦娇瞧着华飞雪面容妩媚容光焕发,心中登时明白,暗笑道:“沈梦娇阿沈梦娇,你从小历经艰辛,心思敏感,怎么连这么点小事也瞧不出来,华姐姐与洪大哥分明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想到这“噗嗤”一笑:“洪大哥,原来还懂得怜香惜玉,华姐姐想来早已疲倦了”,洪昊面色尴尬不便回答,微微一笑任由马匹自由向前。华飞雪听出她话中有话,笑道:“沈妹妹,你就别开他玩笑了”。沈梦娇格格一笑:“原来你们……当真被我猜中了”。华飞雪抬头望望洪昊见他正向自己望来,四目相对满含柔情蜜意。
三人不知不觉已近密林。洪昊跳下马,伸手由包囊中摸出大饼牛肉,似笑非笑道:“若非无意间为民除害,哪里有这许多干粮”。沈梦娇格格一笑说道:“那泾河四鬼断了财路,只怕现在反倒是正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谁知她话音刚落,忽地从密林中传出一声炸雷般吼叫:“被你说中了,我们现在正是饥饿难耐”,话音一落从密林中蹦出四人散成半圆步步紧逼,正是才分开不久的泾河四鬼。
玉面鬼满面怒色,抖手一挥,“唰”地打开折扇,连点数下,张口叫道:“哼哼哼,冤家路窄,此地就是你们葬身之处”。洪昊、华飞雪、沈梦娇同时大吃一惊。四下望去,见泾河四鬼各占一方缓缓围拢上来。大头鬼手中钢刀上下挥舞,恨恨道:“若不是你们这三个娃娃,我们怎会流落到此,都是你们坏了我等好事”。机灵鬼不待大头鬼说完大声叫道:“少和他们废话,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赤发鬼眉头皱起,狠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怪不得别人”,说罢,一个箭步,窜到沈梦娇面前,扬拳便打。
他见沈梦婷身材瘦弱,以为好欺负。一拳打去,眼见便要打到她面门上,暗想:“这一拳势大力沉,怕是一拳就要打她个鲜血蹦飞,正好先给我赤发鬼扬名立万”。只是打下去才发现面前已是空无一物,拳头用力过猛去势不减,定睛望去哪里有对方身影。心中暗自纳闷,不料手腕忽一紧,身体前倾顿时飞将出去,却原来是沈梦婷见对方劲拳打到,疾后退一步右掌忽叼住对方打来手腕,翻腕缠绕,左手顺势借力托他手臂,用了一招天山融冰掌第三式‘风卷残雪’,将赤发鬼远远掀翻。这里面固然有赤发鬼轻敌之嫌,也有天山融冰掌掌法精妙所在。华飞雪见赤发鬼摔得四脚朝天哈哈笑道:“这一招‘风卷残雪’使得恰到好处”。
“呼啦”一下,玉面鬼、大头鬼、机灵鬼三人各抄兵器齐纵身扑来。洪昊见状不敢怠慢,抖手挽个剑花,宝剑前伸连点两下,却是分袭玉面鬼华盖、中庭二穴。玉面鬼侧身闪避,折扇上挥,只见“嘡啷”声响,竟是划出一溜火星,洪昊瞧得仔细心中暗道:“这个玉面鬼的折扇扇骨,竟是上好铁器制成,不光是一件趁手兵器也是一件令人防不胜防暗器”。此时玉面鬼铁扇猛磕长剑,去势不减,铁扇顺势一划去敲对方虎口大穴,欲一击便将宝剑打掉。洪昊心中一凛,急忙宝剑上挑斜刺,竟是迫地玉面鬼急忙收手。
玉面鬼心中清楚,对方宝剑锋芒锐利,此刻若不撤手,自己手腕非被捅个透明窟窿,那样倒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当下抖手打开铁扇,那铁扇“唰”地打开,恰好挡下刺来宝剑,缩手回撤。不提防忽听“刺啦”声响起,玉面鬼低头望去,手中扇面竟是被剑尖划了一道口子,不禁勃然大怒,张口骂道:“小道士,瞎了你的狗眼,竟然破坏大爷的宝扇”。洪昊哈哈一笑,说道:“道士擒鬼,首先便是打烂你这吃饭家伙”。玉面鬼一听,登时气得哇哇大叫。
那边华飞雪纵身一跃截下大头鬼,飞起右足踢他下腹。大头鬼见状怪叫一声,钢刀递出猛地向下劈去,挂着风声直奔对方小腿砍去。岂料华飞雪右足未踢到老猛然疾收,刚一落地,左足又抬踢向大头鬼腰胯部。大头鬼一愣,钢刀斜抹,拦腰削来,心头暗道:“你踢我一脚,我砍你一刀,倒也公平。只是你一脚不见得踢死我,我这一刀却可将你拦腰斩成两段”。二人过招,电光火石一般动作奇快,就见华飞雪硬生生收回腿来,斜身转胯,滴溜一下身体转圈,猛地欺身而入,伸出右掌猛拍大头鬼前胸,只听“砰”地一声,大头鬼“噔噔噔”猛退几步,收留不住,“啪嚓”一屁股坐在地上。
华飞雪一掌劈出,忽觉身后一阵呼啸声响,来不及收手,连忙伸腿下腰。只觉一股寒气袭来迫人脸面,目光斜视见一柄宝剑擦肩而过。心中一怔知道有人背后暗算,急忙向左一滚翻身蹦起。抬眼望去见机灵鬼二次挺剑刺来。连忙侧身避过,右掌猛然拍了出去。
三人四鬼正斗得犹如走马灯一般难解难分,忽听密林中有人高声呼道:“哎呀,这里有人打架,好玩好玩”。声音刚落一人忽地由密林中纵身跳出。打斗双方均是一愣,突见有人前来,一时不知是友是敌,顿时跳出圈外收手观瞧。跳出来人摆一摆手,笑嘻嘻道:“接着打、接着打,你们不用管我”。洪昊见那人年近五旬,满面红光,方脸大眼浓眉,身着布衣腰间悬挂着一只酒葫芦,虽然满头白发,却是一副精神抖擞样子。洪昊见白胡子汉子轻功了得瞬间即到近前,不禁心头暗暗吃惊,听他两不相帮心中稍安,眼见玉面鬼挥扇打来,连忙挺剑隔拦。其余几人一见,立时又捉对厮杀起来。
忽听“咦”地一声,就见大汉低声嘟囔道:“怎么这里两个女娃娃的招式竟是如此奇妙”。他一时兴起,盘腿坐下,伸手从腰间摸出酒葫芦,仰面喝一口,笑道:“好酒好酒”。眼睛一眨不眨饶有兴致地望着几人打斗。忽听大汉大声道:“喂,恒山派小道士,你这招‘登山望月’,若是换成‘飞燕投林’,对方不弃铁扇是不成了”。洪昊闻听一惊,暗自惭愧:“我学艺不精,怎么竟是比不过一个外人”。心下顿宽知道是友非敌,忙张嘴道:“多谢老伯提醒”,宝剑“唰”地一下又是斜刺出去。玉面鬼心中吃惊:“这人出声指点,看来与恒山派渊源颇深,若是出手相助,我等必败无疑”。他眼见华飞雪以一敌二与大头鬼、机灵鬼相斗兀自攻多守少,那赤发鬼与沈梦娇打斗更是连连后退,心中不由得一阵着急,这大汉若是再相助怕是抵挡不了多久。
远处密林之中突然响起一阵犬吠之声,紧接着人声嘈杂由远而近,片刻间十数人奔出密林,有人指着前方高声叫道:“在这里了”。那些人牵着大狗奔到近前,大声叫道:“看你往哪里逃,快些回去见我家庄主”。他们如此一闹,场中争斗之人立时停下,相互望望不知所然。那地上大汉见他们忽地停下,奇怪道:“怎么不打了?咦,你们追来了”。他说怎么不打了,是冲着华飞雪说,说你们追来了,倒是扭头对着那十数人说的。
大汉望着大狗起身后退两步,心中害怕却是不敢表现出来,面目僵硬勉强一笑:“你们将这些大狗牵远一些,我瞧着害怕”。沈梦娇瞧着三只大狗上下漆黑,犹如牛犊一般大小,龇牙咧嘴口涎直流,瞪着双眼对着大汉汪汪汪一阵乱叫,连忙闪身洪昊身后颤声道:“对,你们快将这些恶犬牵地远些”。一人见有小孩插话,牵着大狗往前走了两步,恶狠狠道:“小丫头再要吵吵,就放狗活活吞掉你”。洪昊挺胸抬头迈步上前,手中宝剑晃一晃朗声说道:“这些狗头若不怕掉,你且尽管放开试试”。那人见有小道士站出来,替人强出头,冷冷道:“莫要猖狂,你们不知道我家庄主是何人?若是被我家庄主知道,怕是要吓破你胆子”。
玉面鬼见众人争吵无人注意,眼望大头鬼、机灵鬼、赤发鬼三人,挤眉弄眼连使眼色,三人当即会意,趁人不备撒腿便溜。待大汉抬头望去见四人已是走远,沉脸怒斥:“你们来得好不是时候,叫我看不成打架,今儿不陪罪,谁都走不了”。那些人见他发火,一人站出来好言劝道:“荣老前辈,江湖人称您为三痴叟,地位尊崇,千万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听我一声劝,还是随我等回去吧”。大汉“哼”地一声恼道:“呸,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可受不起,什么三痴,四痴,都是你们这些狗腿子背地里叫的。什么情痴、武痴、酒痴乱七八糟,只是你们既然知道俺叫三痴荣四海,为何还敢前来惊扰,害得我看不成她们武功招式,快过来撅起屁股,先让我踢上两脚”。
那仆人见软的不行,眉毛竖起冷笑一声:“哼哼,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就见他一挥手,身后人见状松一松狗身上大铁链子,三条大狗顿时张大嘴一阵咆哮,眼见着便要窜上前一通撕咬。那大汉一怔,惊慌失措连连摆手边退边道:“慢着,慢着,千万莫要松手”。沈梦娇见他脸色惨白知他心头忌惮,轻声叫道:“这位伯伯,你若害怕,过来一齐躲在洪大哥身后”。那大汉如释重负,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指着沈梦娇道:“哎哟,还是你小姑娘好,肯叫我过来避上一避”。为首人一见大汉躲在道士身后楞了一楞,忽一笑对着洪昊道:“这位道长不知师门是华山派,还是恒山派,又或者是武当派”。洪昊微微道:“在下恒山派大弟子洪昊”。为首人一笑抱拳道:“我家庄主与恒山派掌门冯柄松有过一面之缘,最是推崇恒山派剑法,常常讲八大门派中以剑术见长的,当属武当、华山、恒山三派,不过华山、武当两派剑法过于凶险辛辣,倒是恒山派剑法如溪流入海缠绵严谨以巧取胜”。
洪昊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好敌对,宝剑撤回笑笑道:“多谢贵庄庄主夸赞”。那老者见二人攀起渊源,大叫道:“哎哟,不妙不妙他们相熟”,迈步就走。岂不料对方早有准备,牵着三条大狗登时将他围住。沈梦娇一见,暗自后悔:“我若不叫他躲在洪大哥身后,他也不至于现在被围起来”。想到此疾步奔到老者身边:“对不住了,伯伯,它们许是饿了,吃了我就肚子饱了,再不会吃你了”。那大汉见状摇头拍腿叫道:“你瞧你这小身体,只怕刚够塞牙缝的……”。他说道此,忽然一楞,心头道:“这些恶犬明明刚才跃跃欲试张狂凶狠,怎么这个小丫头一过来,竟是犹如老鼠见猫一般,尾巴夹起灰溜溜不敢向前”。
本来大狗吠声高亢凶狠无比,忽地低头不叫四下逃散,几人竟是拉扯不住。众人见周围无有变化,料不到它们为何如此,均是暗暗称奇。那大汉却是大喜过望,一把拽住沈梦娇:“好了好了,你莫要离开我,有你在,我就再不怕这些恶犬”。他此言一出,众人均感疑惑不解,就连沈梦娇也是莫名其妙。沈梦娇只觉他越握越紧,不再撒手,知他心中害怕,不由得轻声安慰道:“大伯只管放心,我不会离开”。
那些人见大狗再威胁不了老者,顿时没有了气焰,为首人满脸赔笑,低三下四道:“荣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随我们回去吧,你若不回,我们、我们免不了要受责罚”。大汉嘿嘿一笑,伸手摘下葫芦,又是畅饮一口,抹一抹嘴笑道:“我说出去的话,岂有不算数之理,叫你们长长记性”,话音一落,忽听有人“哎哟”大叫起来,众人望去,见二人跌倒再地,手捂屁股呲牙咧嘴叫个不停。沈梦娇只觉手腕一松接着又是一紧,不过瞬息之间。心头惊道:“他在我面前一晃,竟是出脚踢翻二人,我竟是连他如何出脚也未瞧清楚,功夫之高闻所未闻”。
耳听洪昊抱拳叫道:“惭愧,在下未看出老伯一身绝技,竟是自不量力替前辈出头”。大汉一笑摇头说道:“我生平就怕恶犬,现在有这丫头在身旁,我倒是可以宽心了,你师父冯柄松与我也曾有一面之缘,不必客气”。他说完指点众人,嬉笑道:“你们这些人平日里狗仗人势,现在又是人仗狗势,当真该打”。为首人满面堆笑:“是,是我等该打”,他说完扬手打自己一记耳光道:“我等请求荣前辈一同回去”。洪昊心中纳闷,张口问道:“既然这位前辈不愿回去,你们为何又要苦苦相逼?”。那为首人闻听,眼睛一竖,冷冷道:“你莫要以为恒山派是江湖大派,就在这里多管闲事,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洪昊血气方刚心头恼火说道:“我只是奉劝诸位不要强人所难,怎么,莫非你想打上一架?”。为首人冷哼一声:“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说罢便欲纵身上前。忽然,密林中传来女子声音:“庄主驾到”。那为首人一愣忙垂手而立,恭恭敬敬说道:“恭迎庄主”。众人抬眼望去,就见一名中年妇女轻移莲步飘然来到近前,身后四名丫鬟贴身紧随,显示轻功亦是不弱。那妇女来到近前对着为首人沉声说道:“祁护院,你且退下”,她转身望一眼洪昊微微道:“这位恒山派弟子,请恕下人无理”。
洪昊见她容颜端庄雍容华贵气度超群,言语之间威严展露无疑,令人心生怯意不敢多言,楞一愣忙说道:“在下无意冒犯贵庄,只是心中疑惑”。那妇人脸色一寒,缓缓道:“这些是我庄中事务,你莫要擦手只管去吧”。洪昊见状,张口道:“既是如此,晚辈就此告辞”。他一手牵住华飞雪,一手招呼道:“沈姑娘你过来,我们走”。沈梦娇迈步要走,忽觉手腕又是一紧,那大汉叫道:“莫走,要走他们走,你留下”。那美妇见状双眉倒立张口啐道:“荣四海你也不怕羞,一大把年纪,竟是捉住小丫头不放手”。
荣四海哈哈一笑道:“你拿恶犬困我多年,今日难得溜出来,在这里遇到恶犬克星,以后我到哪里,就带着这小姑娘到哪里,瞧你如何困我?”。沈梦娇一脸诧异,张口道:“伯伯,我还有要事不能陪你,你放我走吧”。荣四海面色一沉:“小姑娘先莫要推辞,你陪我,我将毕生武功传于你,你看如何?”。他只当面前女娃娃要欢呼雀跃,不料沈梦娇开口道:“我有华姐姐教我功夫,不敢有劳大伯了”。荣四海脸色一沉,讥讽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若是碰上一个真正高手,只怕小命不保。我教你几年,保管你一身绝世神功傲视江湖”。
华飞雪恼道:“岂有此理,哪里有强迫别人拜师学艺的,你有什么绝学施展出来叫我见识见识”。走上前去伸手去拉沈梦娇,荣四海见状一笑:“哦,今天就叫你开开眼”。就见他右手倏地向前探去,手掌一翻一绕隔开华飞雪左手顺势一牵。华飞雪忽觉手腕酸软身体前倾不由自主向前奔去,突觉劲风袭面迫地自己无法呼吸,瞪眼望去,一只大掌紧挨脸面,停住不前。华飞雪大吃一惊,料不到对方出手竟是如此之快,若是他手掌再向前半寸,自己哪里还有性命。洪昊眼见华飞雪危在旦夕,大惊失色,伸手拔出宝剑飞身纵来,嘴中大声叫道:“休要伤人”。
荣四海呵呵一笑:“来得好”。双指并拢轻轻一弹,只听“嘡”地声响,洪昊手中宝剑向旁一荡险些拿捏不住。这时耳边忽地传来那妇人声音:“荣四海,莫要伤他”。荣四海知她不愿树敌微微一笑:“好,听你的”,身体一飘纵身跃出三丈,手中兀自拉着沈梦娇不松手。
那美妇对着洪昊微微道:“此女暂且留下来,凭你们无法救她离开。若是不服尽管回去找冯柄松前来凤凰山庄要人”。华飞雪一听容颜变色,只急地便要落下泪来,张口对着那美妇道:“我知道我们斗你不过,不过若是她有丝毫损伤,冰山教势必前来讨个公道”。美妇一愣满面疑惑问道:“你是冰山教的人?”。华飞雪点点头:“不错”。荣四海似有所悟,喃喃道:“怪不得,我看着招式有些眼熟”。望着华飞雪道:“我二十多年前与人打过一架。当初我一不留神被他一掌拍在左肩。我二人互相敬佩对方功夫惺惺相惜,临别时他送我一个酒葫芦,教我每日饮上几口,我不知其意问他何故。他说日后若是肩膀冰寒刺骨,可饮酒御寒。那时只知道他是冰山教一员,打我这一掌,用的是天山融冰掌”。他望着华飞雪又道:“你使的掌法与这位小姑娘一般无二,只是掌力较她强些,不知是否是天山融冰掌”。华飞雪仰面答道:“是,他日若是沈妹妹受屈,冰山教定然上门讨教”。荣四海满面笑容连声道:“不会不会,我与她一见如故,若她助我来去自由,我定当倾尽所学”。
华飞雪点头对着沈梦娇道:“妹子放心,你且随他前去,他若心存恶意,自然有人前来寻仇,我办完正事,即刻前来寻你就是”。沈梦娇一怔虽然不舍却也无奈,喃喃说道:“好,我等着姐姐”。三人挥手道别,隐隐约约就听洪昊问道:“你真是冰山教的?”。华飞雪“噗嗤”一笑:“傻子,这你都看不出来,我说是冰山教教徒,便是叫他们不得慢待沈妹妹,否则冰山教大举进攻,管叫那什么凤凰山庄灰飞烟灭”。洪昊沉思片刻“哎呀”叫出声来:“是啊,他们知道我是恒山派弟子,却也不以为然,你提起冰山教,他们倒是饶有兴致攀谈起来,若是想对沈姑娘不利,也要心中掂量掂量”。华飞雪心不在焉“嗯”地一声:“只盼快些回去,请人来救沈姑娘”。洪昊一愣:“你说什么?”。华飞雪登时一怔,忙道:“我说我们赶快到冰山教探听虚实,回来后救沈姑娘去”。洪昊停下脚步点点头:“到时请师父师娘出山,定可要出沈姑娘来”。
沈梦娇见二人越走越远,不禁微微叹息一声。荣四海一笑:“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你呆在我身边,我想去哪里,你头前带路即可。闲暇时候我将毕生武学传与你。哈哈哈,你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呢”。那美妇前面走着,听他如此讲话,也不说话只是不时“哼哼”地发出阵阵冷笑。
一行人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地上草绿花红溪流环绕,枝头百鸟争鸣欢叫不停。远远见一处大宅院,占地宽广建筑精美,一株株高大垂柳探到墙外,白墙红瓦亭台楼阁掩映其中。众人刚到门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道:“庄主回来了”。那美妇也不说话,径直进门。荣四海拉着沈梦娇嘿嘿一笑:“姑娘,来来来到这边”。说着来到一处别院笑道:“从今往后,你便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他说着迈步进屋,沈梦娇只觉他手像铁箍,哪里能够挣脱,不由自主跟着进去。就见荣四海指着里间笑道:“从今后,你住里间我住外间,再不用看这些下人脸色了,哈哈哈”。
忽听门外有婢女叫道:“荣前辈,庄主请你前去说话”。荣四海微微一笑,上前拽住沈梦娇道:“你跟我来,我们同去看一看她有何话要讲”。沈梦娇眉头轻蹙心中道:“这个伯伯看着不像坏人,脾气却是古怪异常”。见他伸手开门,跟着迈步出屋。哪知刚一出屋登时吓了一跳,就见三只大狗立在门口伸着血红舌头,呼呼喘着粗气。荣四海脸色一沉,恼道:“你们这些看门狗,还守在此地有何用处,快些滚开”。门口婢女见了一笑:“荣老前辈消消火气,莫要与它们一般见识”。荣四海一见门口女子转面笑道:“秋荷姑娘,不知你们庄主叫我前去有什么事情?”。那女子又是一笑:“荣前辈,我们做为下人,哪里敢询问主人,你去了便知晓了”。
说来奇怪,门口大狗见沈梦娇出门,顿时夹起尾巴躲在一旁。荣四海见状哈哈大笑:“好,你头前带路吧”。那婢女秋荷摆手请道:“荣前辈请随我来”,说罢身肢摇曳头前引路。三人一路前行,远远见后面有人牵着大狗跟随。沈梦娇忽道:“伯伯,原来你说出门要看人脸色,这下我知道了”。荣四海往后瞧了一瞧,冷哼一声却不应答。
拐了两拐,前面现出一座大屋,几人来到门前。秋荷轻声说道:“启禀庄主,荣前辈带到”。就听里面传出一声:“叫他进来吧”。秋荷一笑对着荣四海说道:“庄主有请,荣前辈请”。荣四海牵着沈梦娇迈步进门,才走几步,就听里面人怒斥一声:“好大胆子,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不请自来”。话音未落,沈梦娇只觉劲风扑面袭来,宛如电闪火石一般速度极快,想要躲闪已然不及,心中登时一片茫然,只好双目紧闭。突觉肩膀被人一推,一条身影斜步插上挡在身前,只听“啪”地一声,两掌相对震耳欲聋。
不待沈梦娇睁眼,就听耳边荣四海怒道:“阮琳,你一项心肠狠毒,我早料到你有害人之心”。只听屋中女人冷笑一声:“师哥,你在我这里这么多年,何时见过有外人进我屋子”。荣四海心中回想,缓一缓道:“好,我们不进去,你有何事寻我,说来听听”。门前身影一晃,一名美妇现身门口,瞧她身材婀娜发髻高耸,一身上下绫罗绸缎雍容华贵,只是双眉倒立满面冰霜,正是刚才碰到的那名庄主。就见她忽地一笑,神情妩媚朱唇轻启:“我有事问你,又不是问她,你进来,叫她待在门外”。荣四海闻听哈哈大笑:“你想骗我进去,好将这女娃娃擒去,每日里又可以用恶犬胁迫我,以为我不知?哼哼,你想问就问,只是你休想将我骗开”。
阮琳微微摇一摇头满眼哀怨微微道:“师哥,我在你心中难道就如此不堪”。荣四海面目忽变,低哼一声不再言语。就见阮琳微微一笑:“好,今日我就破例一下,准许她进来便是”。二人入屋落座,早有人上前奉茶。阮琳眼望荣四海苦笑一声:“你今天趁我不备,出去可是寻小师妹去?”。荣四海神情怔怔,不知如何回答,微微摇头道:“我久居凤凰山庄,心中苦闷,好不容易门口没有恶犬把守,忍不住跳墙出去散心”。阮琳眼神寒光闪现,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三个畜生失职,好,荣师哥,你苦闷便是拜它们所赐,我命人将它们狗头砍下,你看可好?”。
荣四海连晃脑袋,沉声说道:“狗有何错?不过是代人受过”。阮琳闻听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如此护狗,难道忘了小时候,我们师兄妹一齐山上玩耍,一条野狗斜刺里窜出追咬小师妹,你为护她被狗在小腿咬的一口,你还记不记得”。荣四海恨恨答道:“怎不记得,它追咬我,我跌倒之后一时害怕从山上滚下山去,衣服也是撕破几处,害得我回去挨师父的骂”。阮琳忽地神情哀怨,幽幽道:“你可记得是我维护你免受师父责罚,反倒是小师妹躲得远远的”。荣四海正色道:“是,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恨不起你来”。
阮琳冷笑一声:“真的么,我用大狗囚禁你也快二十年,你真的不记恨我?”。荣四海道:“我少年时被狗惊吓,心中烙下阴影。这么多年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怕恶犬”。阮琳接话茬说道:“我知你惧怕大狗,所以用狗囚禁你,你可知为什么?”。她见荣四海闭口不答,柔声又道:“便是叫你死心塌地的陪我。当年你立的誓约,可曾记得?”。荣四海点点头:“当然记得,当年师妹偷拿师父武功秘籍,你拼死保护师妹性命,虽然她被逐出师门,却终于留下一条性命,我遵守诺言远离师妹,陪你深居此地”。
阮琳点点头:“幸好你还记得,只是这二十年一晃而过,不知现在师妹过得如何?”。荣四海呆了一呆,微微道:“我与她分开也有近二十年,哪里知道她现在近况”。阮琳忽地眉头紧蹙,眼露寒光,开口道:“你逃出凤凰山庄,可是去寻那狐狸精?你莫要忘记现在距离二十年期限还有月余”。荣四海心中着恼,厉声道:“休要侮辱她人,你我无话可谈,告辞了”。他拉着沈梦娇起身便走。耳听着阮琳哼哼冷笑一声道:“我说到你的痛处,倒叫你颜面挂不住了”,说罢仰头大笑起来。沈梦娇听在耳中,却是觉得笑声中充满凄凉无助。
回到屋中,沈梦娇见荣四海落座后闷闷不乐,伸手倒碗水递过去轻声说道:“荣伯伯,你与这里庄主原来是师兄妹?”。荣四海抬手接过茶碗轻呡一口微微一笑:“大概你也知晓怎么回事了,当年我们师兄妹三人追随师父,我与小师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等师父应允,便正式成亲,谁料小师妹一时头脑糊涂,竟敢私拿师父武功秘籍,被师父发觉。当年,我这大师妹也就是此间庄主阮琳却是极讨师父欢喜。我去恳请她替小师妹求情,她满口答应下来却是提有条件,便是以后不许我陪伴小师妹,需要陪她二十年的时光。当年情况紧急再无良策,为救小师妹我只好应承下来”。他望望沈梦娇,端起茶碗又喝一口,眼神忧郁似乎回忆当年事情。良久,缓缓又道:“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自此小师妹被逐出师门下落不明。不曾想小师妹离开没过几月师父忽然病逝,埋葬完师父,我信守诺言随她来到此地,一晃已快二十载”。
沈梦娇心中一动,暗想:“原来这个庄主年轻时喜欢荣伯伯,所以想方设法困他二十余年,盼他日久生情,岂不料,眼见二十年快要过去,也不见他回心转意,可想她心中自然懊恼不已”。荣四海放下茶碗,纳闷道:“为何那些恶犬见到你便如丧家犬一般,灰溜溜地躲在一旁”。沈梦娇一笑:“我初见这些大狗,害怕地不得了。那知它们像是更害怕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荣四海若有所思“哦”地一声。沈梦娇张口忽道:“我想起来了,听义父说我是吃豹奶长大的,不知可有关系”。荣四海闻听一愣猛抬双手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我说么,你身上有豹子的气息,那些恶犬见你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如此一来倒是可解释通了”。沈梦娇点点头道:“想来如伯伯所说,就是这样了”。
这时门外有脆声传来:“荣前辈,我给你送饭来了”。门声响动,秋荷手提食盒走了进来。荣四海抬眼瞧下门外笑道:“你来时可看到门外有恶犬蹲守”。秋荷边拿酒菜边道:“荣前辈放心吧,听庄主吩咐已经撤去大狗了,您以后出入自由”。荣四海呵呵一笑,望着沈梦娇道:“若非有你在,这些个恶犬也不知要守到何时。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又是哪里人?”。沈梦娇一笑道:“我叫沈梦娇,听义父讲是杭州城人”。荣四海点点头道:“二十年前倒是到过杭州城风景优美人杰地灵啊。你我有缘,从今往后,你助我脱困我教你习武”。沈梦娇笑道:“荣前辈,庄主对你十分信任,撤下看守,就已经不怕你不辞而别,哪里还需要我”。荣四海道:“他知道我说话一言九鼎信守诺言,万万不会破了誓言。我留你在身旁却是以防万一”。秋荷摆好酒菜,收起食盒一笑道:“荣前辈,你们慢慢吃,呆会秋荷前来收拾”。她说完又是一笑微微后退两步转身出门。
次日一早,沈梦娇只听屋外呼呼风声,推门出去,就见荣四海站在当地正打一套打掌法,但见他身轻如燕,灵敏似猿,踢腿挂风,出手迅疾。手上,缠、勾、拍、捏出招奇特,足下绕、盘、绊、摔,灵活多变。沈梦娇瞧在眼中暗暗赞道:“此掌法刚柔并济,拳掌互变,既是刚猛有余又见绵里藏针。只怕比起天山融冰掌来也毫不逊色”。荣四海见她出来呵呵一笑道:“当年师父用这套‘游龙掌’立克三十五洞洞主,叫他们目瞪口呆出尽了风头,好不快哉”。他顿了顿又道:“当初与冰山教那年轻人较量后,我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掌非天下第一掌,较之天山融雪掌未见优势,不过却是擅长夺人兵器,那三十五洞中未被夺过兵器者寥寥可数”。
沈梦娇微微一笑,夸赞道:“伯伯,你使的掌法精妙绝伦变化莫测,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掌法”。荣四海一怔哈哈大笑:“你莫要恭维我,现在我就将此掌法传与你,你肯不肯学?”。沈梦婷笑道:“当然想学了”。荣四海拉开架势朗声笑道:“好,你且瞧清楚了。游龙掌讲究的是起身龙行驾风起,坐山劈掌往前窜,刁手缠腕翻天掌,斜步抓臂绕身转……”,他身形晃动一招一式讲解起来。忽听旁边一道声音传来:“荣四海,你莫要坏了门规,我们鸡冠山凌霄洞哪一条规定可以将本门功夫传与外人”。荣四海收起招式望向来人,微微一笑道:“琳师妹,师父已无我荣四海为何不能教人武功,这位沈姑娘可不是外人”。他说罢,迈步来到沈梦娇面前道:“今日我收你为徒,还不赶快叩谢”。
沈梦娇一愣,忙伏地磕头“砰砰砰”三下,嘴中叫道:“请受徒儿一拜”。荣四海见状哈哈大笑:“好,快起来,拜见师伯”。沈梦娇起身来到阮琳面前弯腰行礼:“拜见师伯”。阮琳颜面变色拂袖避开,冷冷说道:“我可受不起”,望一眼荣四海嘴中“哼”地一声迈步离开。荣四海见她气鼓鼓走开,一笑道:“师门后继有人,师妹大可放心我们凌霄洞定然会重振雄风”。阮琳刚走两步闻听驻足,转过身微微一笑:“师哥拿什么去振,当年师父称雄,全仗着身怀奇功,你以为单凭这游龙掌便可技冠群雄么?”。她说完转身离去,边走边发出阵阵冷笑。
荣四海一愣,呆在原地。良久,沈梦娇上前轻声道:“师父,怎么了?”。荣四海回过神来轻叹一声:“你不知道,我们鸡冠山凌霄洞最厉害的功夫乃是纯阳经,相传是吕洞宾求仙路上在鸡冠山落脚,见此地山青水秀,环境优美,他当即留下在鸡冠山中修炼,才悟得此经。多年后被师父无意所得,当即视为珍宝”。他说道此,微微摇摇头,满面遗憾说道:“只是师父去世之时,再没见过此经踪影。我们虽常年跟随师父,却不曾习练,也只能说此经与我师兄妹无缘”。沈梦娇轻声安慰道:“原来如此,不过在我看来这游龙掌也世间罕有敌手了”。荣四海知她好意微微一笑:“好,你便与我学习这罕有敌手的游龙掌法”,说着一招一式详细演练给沈梦娇。
如此半月有余。这天荣四海望着沈梦娇将一套游龙掌打得纯熟无比,笑着道:“你天资聪慧乃难得的习武胚子,本想传你一套轻功,只是见你所习轻功步伐灵巧卓越不亚于我,想来也必然是高人所授,只需日后加紧习练,必然能跻身一流境界”。沈梦娇心中暗暗喜道:“原来师父也夸赞这‘追风掠’轻功,可见华姐姐所授功夫之高明”。心中正想着,忽听荣四海又道:“不过,我有一手绝技,别人万万不会,那是甩手打暗器功夫”。沈梦娇笑道:“师父,这打暗器有什么难得,就是打中就行”。荣四海摇头说道:“莫要小看这手暗器,危机关头可救性命。它包括各种接打暗器手法,极是难练”。沈梦娇低声“哦”地一声,表情却是不以为然。荣四海瞧到眼中,笑道:“你不妨仔细练习,什么时候既能接住我的暗器,又打出暗器能伤到我,便可以出徒,江湖之上任你闯荡”。
沈梦娇一听喜道:“当真?”,她被荣四海留在山庄中,心中实在想念华飞雪,此时有机会离开顿时欣喜若狂。荣四海点头答道:“当真!”。沈梦娇忙道:“师父,你现在就教我打暗器手法”。荣四海点头弯下腰捡起一枚石子挥臂掷出,就见远处一根枝条应声落地。沈梦娇“啊”地叫出声来,一脸诧异,料不到一枚小小石子,竟是飞出数十丈远,准确打折树枝。荣四海微微一笑将接打暗器手法力道技巧尽数讲于她听。荣四海讲得仔细,沈梦娇听得认真,十数天一过沈梦娇竟也是打得像模像样。
这日,沈梦娇甩手一枚石子打中十数长远的香头,荣四海摇头说道:“这手法不算高难,我到是要瞧一瞧你那‘流星赶月’与‘天女散花’手法如何?”。沈梦娇噘嘴道:“好,师父瞧清楚了”。抖手发出一枚石头,那石子速度不快不慢,稳稳地在空中飞行,忽然沈梦婷叫了声:“着”,抖手又是一枚石子,第二枚石子迅疾如电“砰”地撞上前面石子,就见前面石子登时加速“啪”地一下又是打中一枚香头。荣四海抚掌大笑,只见沈梦婷弯腰抓起一把石子,猛地转身撒出,空中密密麻麻落下数枚石头,一一打中地上香头。荣四海见状笑道:“你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短短十数天竟然练成了‘天女散花’的手法”。沈梦娇笑笑道:“师父可是要说话算数”。荣四海一愣,随即笑道:“放心,我二十年诺言已到,明日我们便一并离开此地,闯荡江湖”。
这时,忽地身后一声轻笑:“师哥明日就要离开,师妹我略备薄酒送行”。荣四海转身见是阮琳,登时爽快道:“既然师妹相邀,恭敬不如从命,我正想如何向师妹辞行”。阮琳微微一笑说道:“好,师哥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吩咐下人准备”。她转面望望沈梦娇满面堆笑赞道:“果然是我的好师侄,短短月余,竟然学到师哥的两手绝技,可喜可贺”。沈梦娇忙道:“多谢师伯夸赞”。阮琳一笑:“你也一起来吧,恭喜你出徒”。沈梦娇道:“是”。那阮琳收起笑容也不再说话,轻移脚步缓缓离去。只是她一走,沈梦娇却是心中忐忑不安,低声道:“师父,我总觉师伯笑的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荣四海哈哈大笑道:“江湖之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心思缜密观察细致实属难得。只是我与她相处二十余年,她若是有心害我就不必等到今日”。沈梦娇见他不以为然低头暗思:“我自小担惊受怕,养成胆小谨慎的性格,难不成又是我多虑了”。
时间不长,秋荷奔来传话:“荣前辈,庄主有请”。荣四海点点头:“我虽与这个师妹不甚投机,却也应感谢她这许多年对我格外照顾,走,我二人前去辞别”。二人随着秋荷一路前行,就听秋荷低声道:“荣前辈,听说你要离开凤凰山庄了,我知道你是堂堂正正大侠,心中、心中实在舍不得”。荣四海见她眼圈发红泪滴隐现,微微道:“是啊,这些年多亏有你照应,还未曾道谢,秋荷,你是好姑娘,多谢了”。秋荷正待还想再说,抬眼见阮琳站在门口迎接,当下将话咽了回去,大声道:“庄主,荣前辈到”。
阮琳微微道:“我与师兄师侄话别,你暂且退下”,秋荷垂首低声道:“是,庄主”,退了下去。阮琳犹如桃花绽放般一笑摆摆手说道:“师兄,请”。荣四海心情高兴满面带笑跟着道:“师妹,请”,率先迈步进入大厅。一进门就见面前八角桌上摆满各式佳肴,颜色鲜艳明亮,色香味俱全,令人忍不住垂涎欲滴。三人坐定,阮琳拾起竹筷夹起一个肉丸一笑道:“师哥,这翡翠狮子头爽滑酥嫩肉香四溢你且尝尝”。荣四海接过来尝一口赞道:“口感饱满入口即化,好味道”。阮琳微微一笑:“却不知与小师妹手艺可有一比?”。
荣四海闻听微微一皱眉头却不说话。阮琳见状点点头:“知道了,当年我迫你随着我来到此地定居,便知你心中不甘又无可奈何,你整日借酒浇愁我都瞧到眼中,心中虽痛却不心甘,只盼时间一长,你能忘掉小师妹。直到有一日,我听下人管你叫三痴。心中纳闷,询问之下才知是情痴,武痴,酒痴。我就顿时明白,你我无缘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荣四海楞了一愣微微道:“师妹心意我岂不知,只是天下唯独这爱情勉强不得,我心中已有小师妹,其她人再无可能”。阮琳闻听凄惨一笑:“今日里,我终于可以坦然接受不必再抱幻想”。荣四海低声道:“你将这大好时光浪费在我身上,实在是不值,浪费了大好青春”。阮琳面色苍白却是不再说话只是摇头轻笑。
楞了片刻,阮琳忽又莞尔一笑,起身来到荣四海面前:“师哥,你既然是酒痴,可尝尝这十年女儿红如何!”。说完把酒斟满递给荣四海,见他接杯在手,阮琳微微一笑移步来到沈梦娇身旁,边倒酒边道:“师侄,这一杯,恭祝我们鸡冠山凌霄洞有了传人,你天资聪颖定可重振凌霄洞威名”。她倒完酒来到自己座前倒满酒举杯道:“师哥,请”。荣四海一笑端杯道:“好,你我今日离别就喝个痛快”,仰脖一饮而尽。忽听沈梦娇低呼一声:“师父”。荣四海当即会意摇摇头安慰道:“你师伯想要害我,也不再今日,你且放心”。他声音未落忽地沈梦娇惊呼不止,荣四海见她满面惊呆恐怖至极,又是一笑:“来,你也把这杯酒喝掉”,只是他忽觉鼻子嘴角有东西流下,伸手一抹。就听沈梦娇这才叫出声来:“血,师父流血了”。荣四海低头见满手血迹登时愣住,抬眼望望阮琳似乎不信道:“师妹,你酒中下毒了?”。阮琳瞧他满面狰狞神色恐怖,连连退步惊恐道:“师哥,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啊”,忽地她停驻脚步,颜面变色歇斯底里般大叫:“我有哪一点不如小师妹,你想去与她团聚,我偏不叫你们称心如意”。
荣四海又是伸手擦擦嘴角鲜血,忽地笑了起来:“师妹,原来你不知道,当年,当年小师妹偷拿秘籍被师父责罚后,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半夜登上鸡冠山峰顶跳崖自尽了”。阮琳闻听“啊”地叫出声来:“你说谎,你怕我找她晦气,故意将我寻她念头打断”。荣四海又是一笑:“我骗你何来,我下到崖下将她就地埋葬。只因她刚刚被师父逐出师门,我怕师父怒气未消是以想过些日子再去禀明,却不料他老人家没过多长时间突发疾病而亡”。
阮琳楞了半晌,神情呆滞,忽地仰天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只震得沈梦娇脑袋嗡嗡作响。就见她咬牙切齿道:“他突发疾病而亡?哈哈哈,他当年武功威震各洞洞主,唯我独尊。见我年轻貌美,竟然不顾师徒名分,将我玷污。你知道师父宠我,苦苦哀求我替小师妹求情,却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么屈辱”。她神情一凛,恨恨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师父他老人家也是我下毒毒死的,只是你太天真,太好骗了”。
荣四海楞了一愣,忽地招手叫沈梦娇到近前,低声耳语道:“你我师徒一场,万万想不到再此害了你的性命。此人毒蝎心肠凶残无比,我拿话稳住她,你一有机会赶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他说完连咳数声,抬头望着阮琳喘道:“师门有幸,我晚年收下弟子终可光大师门,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叫她离开山庄吧”。阮琳一呆喃喃道:“光大师门,光大师门”,忽地哈哈哈一阵狂笑:“我一生幸福便是毁在这凌霄洞,我巴不得快快毁掉这罪恶深渊,只要有一个与师门有牵连的人在,我就浑身不舒服”。
荣四海嘴一张,一口鲜血涌出。阮琳见状,忽柔声说道:“师哥放心,你死后我必定厚葬,百年后我要与你生不同寝死也要同穴”。荣四海咧嘴一笑:“当年我跑到崖下寻到小师妹,见她身边散落那本武功秘籍,寻思都是因为此秘籍才引出这祸端,就将它与师妹一同埋葬地下,以后这世间再无这害人东西”。阮琳一愣忙问道:“你是说纯阳功秘籍与师妹一并埋在地上?”。荣四海面目惨白张嘴吐口血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我亲手埋在她身边”。阮琳摇摇头将信将疑道:“我不信,你既然是号称武痴,哪有不据为己有的道理?”。荣四海:“我虽然爱习武功,倒是能分清轻重,信不信由你了”。他说完身体歪斜伏在桌上,阮琳急忙走过去扶住他问道:“快说,小师妹具体埋在何处?”。荣四海微微抬起手指指沈梦娇,头猛地向旁一歪是气断身绝。
阮琳抬起头,望着沈梦娇寒气逼人,冷冷道:“你快说来,师兄在你耳边说些什么?”。沈梦娇连忙摆手说道:“师父叫我听话,不可惹你老人家生气”。阮琳迈步向前,忽地举起右掌,狠狠道:“我要你小命易如反掌,你乖乖听话告诉我秘籍埋在鸡冠山什么地方?否则我立时手掌拍下要了你的性命”。沈梦娇虽然害怕,心中却是明白,师父在我耳边说话为的是教阮琳以为师父已经告诉我藏秘籍地点,叫她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下杀手,为我赢得逃跑时间。
她在前面举掌步步紧逼,沈梦娇绕桌而退。眼见离大门越来越近,沈梦娇忽地腾空跃起,一个箭步窜出房门,施展轻功拔腿便奔。就听身后一声冷笑传来:“想跑,哪里这么容易”。沈梦娇只觉身后一股劲风猛地袭来,暗暗吃惊:“我趁她不备逃跑,只道是占足先机,却料不到她轻功如此之快,看样子竟然还在师父之上”。眼光向后扫去,登时心头慌乱,见那阮琳迈步追赶距离自己只有一臂之遥。急忙手臂挥动大叫一声:“着”。偷眼望去趁着对方一愣工夫,顿时又向前窜出五六丈远。只听阮琳在后面张嘴骂道:“小小年纪,也懂得哄骗别人,看我抓住你时定要撕烂你的嘴巴”。片刻间,沈梦娇听着对方骂声越来越近,心中害怕额头细汗直冒,忍不住抖手一挥又是道:“你莫要再追,看暗器”。
就听身后阮琳骂地更凶:“年岁不大,竟是如此诡计多端,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二人窜高蹦低起起落落追逐不停,几个起落距离又是渐渐拉近。前面高墙近在眼前,沈梦娇忽地停下脚步,转身形跨前一步,左掌护胸右掌探出,一招“瑞龙登科”猛拍出去。她只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可重伤阮琳。却不料阮琳冷哼一声骂道:“关公门前耍大刀,这游龙掌我较你早会数十年”。左手一弯一绕伸手拦隔,右手变爪猛抓过来。使的一招“囚牛拨弦”。她数十年功力修为自然威力巨大。两臂相撞,沈梦娇顿觉身形不稳,右臂疼痛剧烈。
沈梦娇心中猛醒,暗道:“她功力远在我之上,武功招法又熟烂于心。我拿游龙掌与她争斗,便是以弱对强,怕是输的更快”,眼见对方劈面抓到,忙躬身缩头避让。她较阮琳矮了多半头,身形又是灵巧,是以轻易避开。下身却不停顿,忽地摆腿疾扫,直奔阮琳腰间扫去。阮琳见来势迅疾,倒是不敢大意,抬腿相架,左掌划弧,右掌跟上一掌拍到。沈梦娇陡觉来掌挂风劈到,仔细望去却是识得此招,心中暗思:“我若是用游龙掌相抗必然吃亏,不如用天山融冰掌打她个措手不及”。想到此伸臂向上挡去,手臂刚一触到随即下压,手臂曲折露出肘部,猛然前撞。她这一招乃是天山融冰掌里的“烈日撞冰”大开大合极其霸道。阮琳见她猛出怪招,心头一凛,急忙腾手护胸,拿肘推出。此招一过,虽然占据上风,一时倒也不敢迫地太紧。
二人出招迅疾如电,你来我往片刻间又拆几招。沈梦娇心头暗暗焦急,边打边退转眼间已到墙根,忽然阮琳踏步中宫双臂连挥,左右掌前后拍来,沈梦娇见来势凶猛知道这招“蛟龙出海”厉害无比,急忙飘身后退,哪知后面脚跟碰墙,再无路可退。情急之下左掌照着对方前掌击去,脚下猛蹬墙壁,连踏几步已是离开地面。见对方后掌眨眼又到,来不及细想,右掌又是拍出。就听“啪”地声响,沈梦娇临危不乱,身在半空,腿蹬院墙双臂借力,一个跟头翻出墙外。
耳听墙内高叫一声:“哪里跑”。沈梦娇落地不停起身急奔,百忙中手臂向后一甩大声叫道:“着暗器”。阮琳刚刚跃出高墙,猛听沈梦娇一声叫喊,微微一笑张嘴骂道:“又想着骗师伯,放心师伯不会上当了”。谁知话音刚落,一道光芒闪现。阮琳眼前一花只惊地心往下沉,登时冷汗直冒,半空中身体上下用力一转,横穿出去。就听“噗嗤”声响,胳膊一阵疼痛,低头望去见衣袖上一个破洞,一根木筷跌落在地。阮琳忙撸起衣袖只见一道血痕清晰可见,伸手抹抹额头冷汗,心中不免暗自侥幸。抬头望去,只见沈梦娇已是远远跃开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不禁心生懊悔恨恨道:“小贱人,今儿算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