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山脉巍峨壮丽地势险要,山上苍松翠柏奇花异草漫山遍野,不远处道观楼阁幽洞怪石若有若无隐现其中。清晨得第一缕阳光当空洒下,映照在绿苔石阶上。由石阶之上缓缓走下数十人来,当前一人正是恒山派掌门冯柄松,身后跟随有姚裳锦、冯小婉、洪昊、曲潮、华飞雪、沈梦娇,以及恒山派诸位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山下,早有人备好坐骑,众人翻身上马,奔着华山方向打马前行。
一路南行,这日刚刚行至午时,便见远处城墙高耸旌旗飘展,一座大城横在眼前。冯柄松抬眼望去,微微道:“眼下我们已经到了太原城,已是行得一半路途”。冯小婉拍马上前,皱眉说道:“爹爹,女儿现在又渴又累,不如我们进城歇息一下”。冯柄松听罢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此次出山,劝你莫要跟随,你却偏偏不听,殊不知路途艰辛江湖险恶,哪里如家中活得自在”。冯小婉听到父亲责备顿时嘴角高高撅起眼中充泪。她从小娇生惯养,过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此次经过苦苦哀求,冯柄松才勉强同意出来见见世面,岂不料哪里知道路上竟是如此艰辛。
姚裳锦见女儿受了委屈,斜眼瞅了一眼冯柄松劝道:“女儿也已长大,就应该多带出来闯荡闯荡”,她转眼望着冯小婉又安慰道:“好了,前面进了太原城,歇息一日,明日再行赶路不迟”。冯小婉这才破涕为笑,撒娇说道:“还是娘心疼我”。冯柄松略一迟疑,只好道:“大家进城好好歇息,莫要生出事端”,嘴上说着,手上连抖缰绳,催马入城。
太原城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商贩聚集此地,虽然比不过杭州城,却也是安居乐业买卖兴隆。众人入得城来,但见街道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两边店铺叫喊吆喝声声不绝是各施所能。冯小婉眼见如此繁华热闹瞧得是一脸兴奋,只怪自己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冯柄松举目远望,见前方路旁一座三层客栈富丽堂皇,当即牵马走去。里面伙计见有许多人前来投宿,暗暗欢喜,急奔出来满面堆笑说道:“各位道爷,欢迎欢迎,我们这兴盛客栈可是太原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保管各位满意”。冯柄松转身望望姚裳锦,见她点头应允,当下冲着伙计道:“头前带路,饮喂马匹”。伙计笑道:“道爷放心,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草料”,他一说完转身冲着门里招呼道:“小五、小六快些出来照料马匹”。里面有人答应一声,先后奔出二人上前牵马。自己倒是不管不顾带着冯柄松迈步进入客栈。
众人饱餐一顿各自回房休息。沈梦娇一脸新奇伸手拉住华飞雪低声道:“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华飞雪回头望望沈梦娇微微一笑:“我也想出去瞧瞧太原城什么模样”。二人低声嘀咕,不料身后猛的传来一声:“你们要出去,我当向导总可以吧”。华飞雪回头望去,见洪昊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眼睛左右瞧瞧低声问道:“你不怕被师父瞧到责罚于你?”。洪昊向楼上瞟一眼低声道:“师父师娘楼上歇息,短时间也不会寻我,趁着这会出去一趟也不打紧”。三人边说边走,眼见便要步出客栈,忽然门口身影一闪,有人挡住去路道:“你们若是不带我出去,我就大声喊叫”,说完张嘴佯装要喊。洪昊大惊,忙上前一把捂住她嘴低声急道:“莫喊,你莫要喊叫,带你出去便是”。冯小婉见状得意洋洋一笑道:“这就对了”。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不凡。四人由东向西走走停停不觉口渴,洪昊望着路边茶肆说道:“我们一路行来,想来你等已是口渴,不如去喝杯茶解渴”。冯小婉噘嘴说道:“想不到大师兄也会怜香惜玉,懂得替人着想”。洪昊面上一红,分辨道:“我是觉得我有些口渴,想来你们一样口渴才说的”。冯小婉笑笑道:“原来大师哥也会脸红,我现在走得口干舌燥,巴不得喝茶解渴”,她说完转身率先向茶肆走去。
不料刚一转身与人撞在一处,那人气力不是一般得大,眼见就要将冯小婉撞飞,急忙伸手拉住扶稳道:“这位姑娘小心了”。冯小婉受此惊吓当即怒道:“瞎了你的眼睛,瞧不到姑娘么?”。那人脸色一沉气往上撞,松手放开冯小婉微怒道:“你若是眼睛长得好好的也不会往我身上来撞”。洪昊眼见要起纷争,当即上前阻拦道:“这位仁兄,都是无心之举,莫要动怒”。那人见有道士上前劝解微微一笑,率先走入茶肆。
几人步入茶肆,就见里面天南海北装扮各异商贾云集,洪昊带头来到一张空桌前,见先前碰撞师妹之人坐在旁桌,点头笑笑,接着落座。早有伙计跑来沏茶倒水热情招呼。这时,就听旁边桌上有人说道:“陆兄,这次相遇,容光焕发,想来你靠真丝绸缎又挣了不少”。另一人笑道:“赵兄,哪里哪里,我一个小小的布商,哪里抵得上你盐商的买卖大”。那人一听面上变色连忙摆手,低声道:“陆兄,禁声,莫要被他人听到”。
洪昊一笑,低声道:“这个盐商倒是机警,知道财不外漏,只是被这个布商一说,难免有人要惦记了”。华飞雪环顾四下端起杯来呡一口道:“这里大庭广众,怕是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了”。她端杯品茶,忽然手臂一颤,少许茶水溅了出来。沈梦娇瞧地仔细,见华飞雪放下茶杯低下头深深埋在胸前,心中有异当即抬眼望向门口。就见一名胖大和尚大咧咧迈步进来,边走边道:“顾三娘,这一路赶来,口渴的紧,我们且坐下喝上壶茶,等等何兄弟”。
沈梦娇见那和尚四五十岁,圆头大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形胖大却是脚步轻盈,心知此人功夫高强。身后一名妇人跟着迈步进来道:“田其远脚下功夫远胜你我,按道理应该走在你我前面,怎么到现在也不见他赶到?”。那妇人同样四五十岁,五官标致长裤素衫装扮利索,腰间左右各别一柄短刀,细细望去却是一长一短。她进门环顾四下,眼睛自左向右扫视一圈,忽地落到华飞雪身上。沈梦娇瞧着她突然眼睛眯起,满脸笑意说道:“怪和尚,原来我们有故人在此”。那和尚抬眼望来哈哈笑道:“既然不愿意见你我,那我等也识趣一些莫要上前打扰就是”。
众人见二人走进来本就稀奇。有人低声笑道:“快看,这大和尚不知拐带谁家娘子,他说有故人在此,不知是那一男三女呀还是旁边桌子上的那名公子”。他说话声音极低,却是被那妇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见妇人咬牙骂道:“瞎了你的狗眼,再若在此嚼舌头,老娘一定把你嘴撕开”。那人料不到妇人听到,心中害怕不敢惹事,嘴巴紧闭再不多言。胖大和尚忽高声叫道:“我说公子,你又看上哪家小姐了,拿着人家香囊不舍放下”。
众人寻他眼神望去,见一公子端坐桌前,眼睛仔细望着手掌中一只绣花香囊呆呆发愣。只觉他被大和尚调侃兀自不觉,顿时满堂哄笑。有人笑道:“原来和尚说的故人就是这位公子”。忽然有人“哎呀”一声,紧接着冯小婉立起身形脆声叫道:“你、你拿的可是我的香囊?”。声音近在咫尺那人一惊这才猛醒,晃一晃手中香囊轻笑道:“你说这只香囊是你的,有何证据?”。冯小婉气急败坏手指香囊嚷嚷道:“你、你定是方才趁相撞之机,从我身上偷偷摸去”。那人又是一声嬉笑:“你若是没有证据,我可不能归还”。
洪昊拍桌而起,来到那人面前怒斥道:“你偷拿别人香囊,理应归还,若慢一步别怪我不客气”。那公子也不生气,站起身微微道:“怎么,你想硬抢不成?”。洪昊不再说话,身形前躬,双足点地纵身扑去。那公子见他劈手来夺快如闪电,心头一愣暗暗吃惊,眼见对方张手抓来,高叫一声:“来得好”。忽地手掌张开,那香囊当空急坠。洪昊一把抓空,眼见香囊落地,急俯身去抢。就见那公子忽地脚向上轻抬,正中香囊,那香囊受力向上一弹,急伸手掌顺势一抄,已是稳稳接住香囊。洪昊一招失手面色微红,急后退一步,伸手拔出佩剑,恼道:“原来这位公子是有意戏耍在下”。
那人见他动怒忙退后半步,一笑说道:“不知道这位道兄是武当华山还是恒山派弟子?”洪昊冷冷道:“在下恒山派洪昊”。那公子闻听一笑:“原来是恒山派大弟子,失敬失敬。大家不打不相识,无意中冒犯多有得罪,在下昆仑派谷寂声”,他说完望望冯小婉赔礼道:“在下开个玩笑,请姑娘一并见谅”。他抖手一抛,香囊脱手飞出,冯小婉伸手接住香囊,这才破涕为笑。谷寂声见状拱手抱拳道:“道兄再会、姑娘再会”,说罢脚下急奔步出客栈。
那边大和尚见状哈哈大笑对着妇人说道:“原来是江湖上名门正派,你我可是惹不起啊”,妇人闻听哼哼一阵冷笑,张口说道:“若他们不惹事,我们自然不去招惹。若是他们不知好歹,我们也从未怕过”,说着来到谷寂声离开的地方落座。胖和尚又是一笑道:“眼下他乡遇到故人,却是故意不识。只是不知遇到教主又当如何?”。妇人呡呡嘴冷嘲热讽道:“只怕她也只敢如此对待你我,若是教主到来,她早早的过来招呼了。只是啊亏你对他那么好了,她早将你的好忘得一干二净了”。华飞雪探出头对着洪昊微微道:“洪大哥,我们歇息好了,可以走了”。洪昊眼望冯小婉,就听冯小婉道:“香囊失而复得,我就满足了,我们走吧”。几人结好茶钱出门离去。远远听和尚说道:“你莫要心生不满,她不愿相认,怕是有其它缘由”。
谁知刚出客栈就听得前面一阵打斗声响。沈梦娇手指前方大声叫道:“快看,刚出来的那位公子”。华飞雪抬眼望去迟疑道:“方才他欺负冯家妹子,现在被人追打也是罪有应得,我们莫管闲事”。洪昊见状摇摇头停下脚步道:“他再无理,也是八大派中人,若是江湖传闻恒山派见死不救倒是有损威名”。华飞雪脚一跺张嘴道:“我最恨这轻薄小人”。冯小婉忽道:“华姐姐,他既然把香囊还回来,说明他不是坏人,再说我们现在上去帮他,江湖上便会传言八大派同仇敌忾共同进退,叫冰山魔教不敢小瞧”。
她话音刚落,就听谷寂声大声叫道:“恒山派师兄师妹快快过来帮忙,对方好厉害”。洪昊见谷寂声面容扭曲汗滴顺颊而下,左支右绌连连后退。反观对阵之人年纪约五旬开外,长眉细眼身形奇瘦,双掌上下翻飞,一飘一荡身形奇快,只迫地谷寂声只有招架之力不停后退。就见那老者往这边扫视一眼边打边道:“小子,你冲撞到我,也不道歉,还叫来帮手。今天我就替你师门好好教训于你”。
洪昊左右望望张口说道:“你们靠边站立,待我上前解围”,伸手拔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疾步前冲,挺剑便刺。那老者脚下一飘,移开半步闪身避过来剑,嘴中高叫:“哎呦,乖乖,好快的剑”,横腿猛扫谷寂声左胯。洪昊见一剑落空,手腕翻转又是一剑,逼得那人又是向旁斜退一步。那老者见来剑迅疾,转身抽手下劈去拿来人剑柄,嘴中高叫:“撒手”。洪昊见他出手快如闪电,瞬时间手掌便向自己手腕削来,忙手腕翻转,宝剑向上一挺,但见剑光霍霍划道弧线反削那人胳膊。老者急抽手后退,抬头望去见来人年岁不大,却是用剑辛辣老道,呵呵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年纪轻轻,难得有如此造诣”。
哪知他抬头望了一眼,瞧到洪昊身后站着三名女子,张嘴便欲大叫。突见华飞雪微微一摇头挤眉弄眼令人忍俊不禁,那人不觉一怔顿时清醒,心知她不愿相认当即把话咽回,大声叫道:“哎呦,原来这小子还有帮手”。华飞雪见他故弄玄虚心头一笑,不料身后忽有人咯咯笑道:“原来你冰上追风也有难对付的事情?”。华飞雪不回头一听声音,已知是刚才所遇妇人发出,当下不敢回身。那老者连拍两掌震退二人,望过来见一名和尚一名美妇并肩而立,咧嘴说道:“有什么难事?我田其远武功虽说差你们一丁点,对付两个年轻后辈也绰绰有余”。妇人一笑:“我说的是遇到故人”。
田其远楞了一愣,张口道:“莫说我,你冰花婆婆、怪和尚不也是一样?”。那二人一脸囧态开口说道:“我们不谈别的,眼下你十数招也没能料理年轻后辈,未免令人小瞧”。田其远呵呵一笑:“二人招式我已摸清,一人使得是昆仑派的密宗大手印,另一人使得是恒山剑法”。他说完又是一阵冷笑,忽高声喝道:“小心了”,猛然身形暴起,当空去抓宝剑。华飞雪一惊,高声叫道:“住手,你们仰仗功夫高强在此欺负江湖后辈,若是得罪了恒山派、昆仑派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以后不得安宁”。她说完又是一番挤眉弄眼。田其远瞧在眼中,忽地纵身跳出圈外双手连搓,高声嚷道:“哎呦,这位姑娘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我了,那恒山派昆仑派还真是惹不起。罢了罢了,老朽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快走”。
洪昊收起宝剑与谷寂声站在一处,二人喘口长气,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暗喜,料不到抬出师门倒是能吓得对方退避三舍。洪昊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跟着一使眼色与华飞雪等人匆匆离去。几人远远避开,回头再瞧,见一僧二俗早已不见踪影。谷寂声抱拳道:“多谢洪师兄出手相助”,洪昊一笑:“那老者胜你我二人太多,若非搬出师门,只怕你我要一败涂地”。谷寂声又是抱拳一拜:“多亏这位姑娘机警,吓退对方”。华飞雪笑笑道:“恒山派与昆仑派江湖齐名,声名远播,那老者识得厉害才知难而退”。
洪昊微微道:“昆仑派远在西陲,不知谷兄弟如何来得这太原城?”。谷寂声一笑:“江湖之上接连发生蹊跷之事,是越来越不太平,三年前,武林同道齐聚湖州祝家庄共同商讨对付冰山魔教之法,不料那祝家庄祝六安祝老员外竟被人杀死在后厨地上”。华飞雪一愣目光斜望与沈梦娇对视一眼,对着谷寂声道:“不知是何人所为?”。谷寂声道:“十有八九是冰山魔教所为,他们不光杀了祝六安,还往汤中下毒,想要将武林同道一网打尽”。洪昊点点头:“曲师弟回来时,倒是已对师父讲个清楚”。华飞雪一听,微微摇摇头,开口道:“只是若非亲眼所见,又如何能断定就是冰山教所为”。谷寂声一听张张嘴无言以对,心知理亏微微道:“此次八大门派齐聚华山,大家共商破敌之道,师父命我,重回祝家庄看看能否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华飞雪张嘴问道:“可有线索?”。谷寂声摇摇头:“事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再寻不到半点痕迹”。洪昊点点头:“如此说来你我顺路,明日里大家一起前往华山”。
谷寂声闻听喜道:“原来你们也去华山”。冯小婉一笑道:“岂止我们,爹爹娘与各位师哥也一同前往”。谷寂声一愣心中不解抬眼洪昊望去,洪昊一笑道:“这位小师妹是师父师娘宝贝千金”。谷寂声一听连忙抱拳:“原来冯姑娘是恒山小师妹,谷寂声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冯小婉一笑:“还算你识趣,还回香囊,否则啊,我定会去找昆仑派丁掌门讨要”。谷寂声连忙赔笑:“在下若是知道是冯姑娘,万万不敢开此玩笑”,冯小婉听他如此说话面上一红,不再吱声。
几人说说笑笑心中早无半点芥蒂。此时天色渐晚,众人正想顺着原路返回兴盛客栈,忽听前面民巷中传来一声嘶喊:“救命啊,有人抢劫”。几人愣下对视一眼同时纵身奔起,各施轻功只几个起落,已近巷口。就见一人面罩黑巾肩扛布袋由民巷奔出,一人在后面紧紧追来,众人一瞧正是茶肆中见过的姓赵的盐商,他身后跌跌撞撞又奔出两人,仔细望去见二人鼻青脸肿鲜血直流。那蒙面人一出巷口,见对面有人奔来,当即转身,脚尖点地飞身纵起,竟是轻功不弱。
待几人奔到近前,那蒙面人跃上房顶已是远远奔开。洪昊大急高声道:“贼人莫逃”,拔腿想追,沈梦娇急忙伸手拦住道:“洪大哥,穷寇莫追”。华飞雪跟着沉声说道:“此人身法与之前追杀我们的蒙面人身法相似,大家还是小心一些”。洪昊听她如此一说细细回想心中暗思:“不错,这飞贼身法与那蒙面人实有几分相似,只是师父吩咐不得生事,这又如何是好”。心中略一迟疑,再看那人已是踪影皆无。几人心中沮丧,回过身缓缓离去,耳听着赵姓盐商哭天喊地哀嚎不止。行了许久那哭声才是越来越远渐渐听闻不到。
几人不敢声张偷偷溜回客栈。第二日冯柄松见有昆仑派弟子同行,倒也不感意外,只当是客栈相遇,一起同行,路上免不了与谷寂声打探昆仑派掌门人丁若君的一些近况。
行至申时,就见前面群山云雾笼罩山高峰陡,漫山遍野草木葱郁,一座座山峰便如斧凿刀劈,直上直下异常险峻。冯柄松勒住马匹呵呵一笑:“再往前行就到了华山了”。他话音刚落猛听左面小道一阵马蹄声响,扭身望去,就见十数骑骏马四蹄翻飞,尘土飞扬。为首人大声叫道:“冯掌门,别来无恙”。冯柄松见来人身体健硕发须皆白,纵马狂奔更是显得威风凛凛。心中激动提高嗓门叫道:“原来是丁若君丁老掌门,幸会幸会,多日不见你更是老当益壮了”。那人马上哈哈大笑:“冯掌门也是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谷寂声纵马奔出,大声道:“师父,弟子在此”。丁若君一怔疑道:“我不是叫你去湖州去查冰山教的蛛丝马迹,你怎么与恒山派在一起”。谷寂声道:“弟子无能,到了湖州再查不出半点罪证,返回路上与恒山派弟子相遇,所以结伴前来”。丁若君想想道:“也罢,本来想叫你搜集冰山派的罪证,前来华山一同声讨,既然没有发现就此作罢”。谷寂声抱拳道:“是,师父”。丁若君笑笑道:“冯掌门,你我既然遇到,就一同上华山”。冯柄松听罢一笑在马上一挥手请道:“冯某正有此意,丁兄请”。
再行不过一炷香时间,已近山下。洪昊望着冯柄松道:“师父,华山派的师兄弟在山下迎接我们”。冯柄松抬眼望去,见山脚下,果然有数人手搭凉棚翘首探望。见有人到来,人群中有人奔出远远道:“对面来者何人?”。洪昊大声道:“恒山派掌门携弟子应约前来”。他话音刚落谷寂声大声道:“昆仑派掌门携弟子前来拜山”。对面来人闻听抱拳施礼,大声道:“原来是恒山派冯掌门、昆仑派丁掌门驾到,师父命我在此恭迎诸位”。众人来到山脚翻身下马,早有人过来牵马照料。一行人说说笑笑跟随领路人顺阶而上。
行至西岭,眼前现出一座大殿,端庄宏伟。那人回过身子恭恭敬敬道:“师父在三清殿等候各位大驾,请”。他话音才落,大殿中行出数人,当前人紧走几步爽朗大笑道:“丁兄、冯道兄欢迎欢迎这边快请”。丁若君张口哈哈大笑:“岳掌门,丁若君带领门人前来叨扰来了”。岳中举满面堆笑:“丁兄说得哪里话,莫要再客套,来来里面请”。冯柄松一笑:“岳兄胸怀当担,为武林造福,眼下若是能集大家之力,铲除冰山魔教,当记华山派首功”。岳中举闻听哈哈一笑:“华山在八大派中威望远远不及少林武当,无论如何也不敢抢首功,哈哈哈,冯兄,请”。
三人携手步入大殿。冯柄松迈步进门抬眼望去,见大殿中数把座椅上坐着四人,当前一人头大如斗身形矮小,圆眼塌鼻,唇上留有八字胡须。身着锦衣腰间别着一对分水峨眉刺。正是崆峒派掌门吕泛舟。他右侧身边坐有一人,身着道服头戴道冠,柳眉豹眼、面目威严正是武当派的掌门陈江义。再向前座上一名布衣尼姑,面目慈善神情安详,不用猜便知道是峨眉派的绝尘道长韩凤琴。她右面一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阔口,坐在椅子上也掩盖不住威风凛凛,却是三界教教主赵念古。再往他们身后望去,见密密麻麻站满众弟子有男有女,道俗应有尽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四人见外面有人进来,齐齐站起。赵念古抱拳笑道:“原来是昆仑派丁掌门与恒山派冯掌门驾到,失敬失敬”。丁若君、冯柄松齐抱拳回礼道:“赵教主、吕掌门、陈掌门、韩掌门别来无恙”。岳中举哈哈一笑:“眼下八大派中唯有少林派未到,其余帮派尽数到来。大家稍安勿躁,且坐下再耐心等等”。赵念古呵呵一笑道:“少林派德高望重、威名远扬,莫说等等,就是等上十天半月也是应该”。众人见他如此一说,均觉有理齐齐点头。岳中举望望众人道:“少林派七十二绝技威震江湖,随便哪一种功夫也可技冠江湖,我们有少林派主持大局,冰山教指日可灭”。冯柄松闻听一笑道:“岳掌门倒是谦虚,谁不知华山剑法精妙绝伦,难遇敌手,便是与少林七十二绝技一较高下,也未免便输”。岳中举听罢神情得意微微一笑道:“冯兄过奖,过奖”。吕泛舟面色微沉忽开口道:“少林派、华山派武功纵然了得,其他六大门派也是不弱,否者也不会坐在这里”。他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又是一阵附和。
人声嘈杂,忽有人张口问道:“咦,原来恒山派掌门夫人姚裳锦此次也来到华山”。冯柄松一愣,抬眼望去见赵念古正望着自己,当即微微一笑:“我们夫妻二人,行走江湖从不落单,向来是一起行动”。赵念古摸摸颚下胡须,忽冷笑一声:“只是江湖传闻令夫人与冰山魔教曾是旧识,此次江湖八大派共同商讨对付冰山魔教,可莫要走漏了风声”。他如此一说,大殿之上人人惊讶一片哗然。
姚裳锦一听之下心中不满,面红耳赤,张口说道:“赵教主莫要蛊惑人心,我姚裳锦心怀坦荡早已与冰山教再无瓜葛,当初年少为情所困才迷失自己,十数年来我从未背叛过恒山派”。华飞雪站在人群后面眼睛眨眨,脸上表情令人费解。就听身边一道脆声叫道:“赵伯伯,莫要羞辱我娘,我娘断不会与冰山教有何牵连”。赵念古望着说话人忽一笑:“你是冯兄弟千金冯小婉,一晃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倒是曾抱过逗你玩耍。你放心赵伯伯别无他意,只是心中有所担心,故才有此一问”。
冯柄松脸色阴沉,沉声道:“赵兄莫要担心,若是拙内与冰山派有何牵连,我恒山派弟子也不会命丧杭州城东”。赵念古一惊道:“怎么?”。冯柄松深叹一声:“我恒山派五名弟子尽数死在天山融冰掌掌下”。赵念古顿时愣住:“哦,原来冰山魔教早有行动”。洪昊跨前一步冷冷道:“赵教主,令徒蒋安知晓,怎么没有禀告师尊么?”。赵念古又是一愣满脸疑惑:“你说蒋安知晓?只是他人在江南,我已经有月余未见他了”。
姚裳锦忽扬声说道:“今日在此也不怕诸位江湖朋友笑话,裳锦年少时遇到一位侠士仰慕至极,只当他英雄豪迈侠骨担心。哪知天有不测风云,我突然身患咳病,不能常年呆在天寒地冻之地,每年倒是在江南呆上数月。后来我忍受不住也曾经与他商谈离开冰山,谁知他竟是突然大发雷霆,我一气之下独自跑到江南。那时他若是想来找我倒是容易,怎料他狠下心肠对我竟是不理不顾。直到三年后的一天,我在西湖赏景才遇到冯大哥。此后十数年与冰山教之人再无见面”。
岳中举听罢起身哈哈一笑:“赵教主有所怀疑,不难理解。只是冯兄弟夫妇生性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赵念古忙接话茬道:“赵某遇事小心,有得罪恒冯掌门夫妇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冯柄松望一眼妻子姚裳锦,微微道:“赵教主心中生疑难免,只怪我夫妇没有解释清楚”。韩凤琴淡淡一笑:“今日若是赵教主没问,老尼也想问上一问。此刻大家心中疑虑顿消再无芥蒂,我八大门派才好一致对外”。她此言一出武当派陈江义、崆峒派吕泛舟、昆仑派丁若君纷纷开口赞同。
忽地,大殿外有人高颂佛号:“阿弥陀佛”。岳中举闻听喜道:“少林了难方丈到了”,起身赶到殿外,见远处一名和尚快步奔来。岳中举仔细观瞧,心中大失所望。那和尚年约六旬,颧骨高耸精光四射,身形瘦弱却罩宽大僧衣。既非少林掌门了难方丈,也非达摩院首座本善大师、更不是藏经阁的本悲大师。他与少林高僧均有交情,却是不识眼前僧人。那僧人奔到近前,双手合十,微微道:“少林寺本苦见过诸位掌门”。岳中举抱拳道:“原来,大师是少林本字辈高僧,幸会”。
那和尚微微一笑:“岳掌门,本苦前来与各位告罪,师伯了难方丈闭关专修无法下山。本善与本悲两位师兄各司其职无法脱身。只因我多年前便闲居寺中,是以本善请我代替师伯下山,共商讨贼大计”。岳中举见少林只派一人前来赴约,面呈失望,轻视之意溢于言表。不过心中虽是不满,但见他身为本字辈高僧,却也不敢轻视,连忙道:“有本苦大师前来应约,再好不过,大家往里面请,一同商讨对策”。
本苦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岳掌门言不由衷,怕是见我少林无人下山,只派一名无名之辈前来赴约,心生不满”。岳中举心中一愣,赶忙道:“哪里哪里,本苦大师光临,华山蓬荜生辉,何谈轻视”。本苦微微低头,见地上满是石子,俯身拾起一枚,抬臂轻弹,嘴中高声道:“你这只鸟倒是没有眼头见识,今日大批武林同道在此聚会,你却不知好歹鼓噪不停,我倒要看你叫到何时?”。
那石子携风而去,一声呼啸疾射树梢。众人抬眼望去,见石子打在树枝上,“咔嚓”一声,树梢一折两断掉落下来。那鸟儿猛地受惊一声啼叫振翅高飞。赵念古侧脸望望众人,见其他人一脸不屑,眼光中充满轻蔑,心中暗暗道:“江湖上传闻少林功夫享誉天下,不过是靠吹捧起来,我看不过尔尔”。忽听本苦冷哼一声:“想跑,却是没那么容易”,双手忽施展隔空打牛式,高声叫道:“莫飞”。众人眼望空中,就见那麻雀停驻半空,一双翅膀不停扇动,嘴中连连哀鸣,却是无法移动半分,竟似被人拿住一般动弹不得,不禁心头暗暗称奇。
韩凤琴低诵一声:“无量天尊,本苦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还请手下留情”。他说话声音虽然轻,却是直透耳膜,一字一句清晰异常。本苦斜眼望去见是峨眉派掌门,自知此人与师伯平起平坐,倒是不便得罪,微微道:“既然峨眉派掌门绝尘道长发话,老僧不敢不从”,当下吐力收掌。那麻雀身上力道突然消失,翅膀连扇,眨眼间便越飞越远。岳中举见状哈哈大笑:“少林高僧众多,七十二绝技果然了得,令我等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他说着伸手请道:“本苦大师,请,我们殿内歇息”。众人见他显露完功夫,良久才回过神来,纷纷道:“大师请、本苦大师请”。
一行人步入大殿各自落座,本苦和尚手掌合十,微微道:“诸位武林同道,想我久居寺院不理世俗。只听本善师兄讲江湖上新近出现一个冰山魔教为祸武林,却不知这个冰山魔教什么来头?”。众人闻听齐向姚裳锦望去,眼神中倒是能看出些期许。姚裳锦心知众人相询,沉吟片刻,微微道:“我离开冰山教时日颇多,只知道教中高手数不胜数,最有名的几人当属寒冰枯叟夏震川、索命白猿单雄、怪和尚渡恶、冰上追风田其远、一剑封喉蒋超、冰花婆婆顾三娘,此六人身手了得,各有绝技。她望望八大派掌门,沉声道:“他们武功造诣深厚,只怕是未必就输给诸位”。岳中举满脸迟疑,抬眼望向众人,见众人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满是诧异。
姚裳锦停顿片刻,眼露恨意,喃喃道:“那冰山教教主华丹阳更是神功盖世不可轻视”。冯柄松脸色微变,打断道:“裳锦,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岳中举开口微微道:“冯掌门说得在理,弟妹休要长他人志气,我们八大派未必就怕了对方”。本苦想想忽道:“江湖中流传冰山教危害武林,可有何罪证?”。冯柄松怒道:“我恒山派弟子便是被华丹阳杀害”。本苦双掌合十低诵一声:“阿弥陀佛,冯掌门如何确定是华丹阳无疑?”。冯柄松恨道:“我被杀弟子,胸上正是华丹阳的天山融冰掌掌印”。
本苦一怔:“哦”。洪昊迈步向前,来到众人面前撩起衣角道:“弟子胸前还留着天山融冰掌印记”。周围人睁大眼睛仔细瞧看,就见洪昊胸前印着一个黑紫掌印。洪昊左右展示,见众人一一瞧过,才放下衣襟道:“弟子返回时,再遇魔头,他竟是要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赵念古起身来到人前说道:“前有祝家庄祝六安死于非命,又有恒山派弟子接连被杀,期间王屋派数名弟子被杀、岭南神拳派被人灭门、江南四海帮帮主人被打得卧床不起、种种迹象都是冰山派所为”。本苦低头沉思,良久微微道:“只是我们中原门派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又为何如此恶毒”。赵念古望望姚裳锦一笑道:“他见心上人变成恒山派师娘,心中耿耿于怀,将中原各派搅得不得安宁,意在报复”。本苦听罢点点头:“嗯,若是这样也说得过去了”。姚裳锦闻听怒火中烧,张口便要反驳,却被冯柄松一把拉住摆手示意莫要争辩。姚裳锦一愣瞪眼赵念古只好强忍怒火不再言语。
忽地,大殿屋顶有人哈哈爆笑起来:“八大门派标榜自己名门正派,却不料聚集在此做些龌龊之事”。岳中举心头吃惊,料不到华山派层层防护,竟是没有察觉有人前来捣乱。脚尖点地纵身跃出大殿,身后各大门派紧随其后拥出殿门。
岳中举仰头望去,就见大殿房顶上立有一人通身灰服身形瘦高,站在屋顶犹如旗杆一般,不觉一笑暗暗道:“他在上面孤单一人,倒是显得有几分滑稽”。就听上面灰衣人开口叫道:“岳中举,亏你是一派掌门,原来只懂得背地里干些害人之事”。岳中举恼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华山?”。那人咧嘴一笑:“我叫啥不打紧,但是你们背后害人我却是非要管上一管”。
沈梦娇张嘴“啊”地一声低呼,伸手拉拉华飞雪小声说道:“姐姐,这个人我们见过”。华飞雪低声应道:“你莫出声,我们往下瞧瞧”。岂不料身边洪昊大声问道:“谷兄弟,你可曾记得此人?”。谷寂声应声道:“此人虽然武功高强却是蛮横无理,我哪里能忘掉”。丁若君闻听心中诧异转面问道:“徒儿,你识得此人?”。谷寂声抱拳道:“徒儿路遇此人被纠缠多时,多亏洪兄弟拔刀相助才没吃亏”。丁若君点点头又向房檐望去,就听岳中举高声道:“你若再不下来说话,莫怪我揪你下来”。屋檐上灰衣人满脸不屑哈哈一笑:“原来华山派只会大言不惭,你山门把守严密,还不是一样轻松进来”。岳中举被人轻视,当着众人的面只觉脸上发热,不禁怒道:“哼哼,若是我不拿你下来,倒是叫武林看轻我华山派”,说罢便欲纵身跃起。
忽听有人一声断喝:“嗨,你莫要逞强。听小徒说你喜欢纠缠他人,老朽一把年纪现在上来任你纠缠”。他说罢脚尖点地纵身跃起,抢在岳中举之前向那人扑去。众人一望见是昆仑派掌门丁若君,知他武学精湛功力深厚,不禁鼓掌喝彩。就见丁若君飞身跃起,脚下连踏两步,犹如苍鹰展翅一般,落在屋檐时听不到一丝声响。众人远远望去,见那大殿屋顶离地有十余丈高,他宽大身躯落下脚踩瓦片之上不见一块碎裂,足见轻功超绝,不由得又是一阵喝彩声。
灰衣人见丁若君奔到近前,噗嗤一笑:“想叫我纠缠于你,我却没有半分兴趣”。忽地转身跃起,双足刚一着地,便即弹起,几个起落已跃到另一房顶。丁若君见状嘴中大叫:“莫走,今儿非要拿下你来”,脚下亦不停歇,双腿迈开紧紧追随。二人脚下生风,在房顶翻腾跳跃互不相让,刚刚才在此房顶落脚,眨眼间已是奔到另外屋顶。一人前面急奔,一人后面奋力追赶,前后距离始终保持数米之遥,只看的下面众人眼花缭乱。
冯小婉走到姚裳锦身旁微微道:“娘,这个灰衣人实在可恶,那日若不是华姐姐见机行事,我们就是要吃大亏”。姚裳锦一怔:“你也见过此人?若是以后再遇到此人当远远躲开”。她嘴上说着,眼望华飞雪微微一笑。华飞雪耳听二人议论,转睛望去,正瞧着姚裳锦向自己望来,当即还以一笑。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低声议论,声音不大,华飞雪却是听得清晰,“岳掌门,时间一久,怕丁掌门气力衰竭,距离会越落越远”。说话人紧挨岳中举身边,华飞雪瞧着背影,也知是恒山派掌门冯柄松。岳中举脸色微沉眉头紧锁,微微道:“冯贤弟,丁兄步伐渐慢,已有力不从心迹象。我看再奔三圈,二人便会拉开距离”。冯柄松点点头低声道:“你我所见略同,此人轻功不输你我,我看倒要小心应对”。
忽地,房顶灰衣人大声叫道:“你年岁大我许多,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回去吧”。丁若君脚步沉重额头微微见汗,情知对方比自己高明许多,怎奈下面群雄眼睁睁望着自己,哪里肯甘心示弱。喘口气道:“今日不拿住你,老朽再无脸面见江湖朋友”。
冷不丁,灰衣人跨步奔到屋檐边上,冷笑道:“你既然是不服输,那就下来捉我”,猛然纵身跃下。下面八大派门人见此情形顿时发出阵阵惊呼,均知那边屋檐下便是陡峭山壁凶险无比,一不留神怕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丁若君腾身跃到檐边,探头望去,不禁一阵眩晕,连忙闭上双眼,心中暗道:“此刻我若是有半分退缩,昆仑派怕是就此没落,从此被江湖人士耻笑”。心中一横纵身跃下。谷寂声面色煞白,大踏步奔到崖边急道:“师父小心”。
华山自古以奇险著称,崖下白云缥缈如临深渊,哪里能瞧得到底。崖壁直上直下犹如刀劈斧砍一般,光滑无比。丁若君身体下坠,猛见山壁一处凸出,而那灰衣人脚尖踩在上面,身形紧贴石壁。他心中一横当即施展‘鹞子翻身’向灰衣人撞去。双臂连挥,使出罗汉十二式中的第三式‘怀抱琵琶’。灰衣人见他出招,却不硬接,脚下用力蹬去,猛然跃到另一处凸出石壁上,那凸出石壁地方不大,仅仅可落半足。灰衣人微微一笑:“你在房檐上拿我不住,在崖壁上也是同样”。嘴中说着又是纵身跃往他处。丁若君却是心惊胆战闭口不语,只怕自己说话分神,一不留心脚下踩空,摔成肉饼。当下提气凝神、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
如此又是追了五六回合,丁若君忽见灰衣人形如猿猴向上掠去。当下也不思考双腿蹬壁,一招‘一鹤冲天’纵身追去,二人一前一后向上疾窜。崖壁上众人绝大多数见不到下面情形,正自相互询问。突见两条身影高高窜出,又引得众人一番惊呼。二人刚刚落到屋顶瓦片之上,忽听下面有人高声道:“冰上追风田其远,你回去告诉华丹阳,叫他莫要再为祸武林,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大殿房顶上,灰衣人忽地脚下急停,对着身后丁若君摆摆手叫道:“莫追,你莫要再追”。丁若君登时愣住,驻足当地。灰衣人望着大殿下面朗声道:“下面可是教主夫人姚裳锦”。姚裳锦脸上一红,跨前一步道:“田其远,我早已不是教主夫人,你回去好好劝劝华丹阳,叫他回去,以后也,莫……莫要再踏足中原大地”。
田其远楞一愣说道:“多年前,你离教远行,教主多方打探你的下落,却也未曾下山。这数十年来从未离教下山,你何出此言叫他回山?”。姚裳锦一愣低声喃喃道:“总之我是为他好”,忽地仰面又高声道:“你瞧好,江湖上这么多英雄豪杰齐聚此地,就是为了对付于他,你劝他再莫离山,我倒是可以劝劝大伙不会为难与他”。田其远冷冷一笑:“冰山教何时惧怕过他人,今日终于得知夫人原来在此,再好不过。田其远这就告退”。他说完来到屋檐边上又是纵身跃下,众人若不是瞧到他刚才轻功绝伦,只道这一跳便是要呜呼哀哉。
丁若君见田其远不见踪影,不由得长吁口气暗自侥幸道:“总算没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保住了昆仑派的颜面,若是以后再要遇到此人定不许托大,将昆仑派数十年名誉毁在自己手中”,心中正自盘算,忽听下面有人高声道:“丁掌门,功夫高深莫测不减当年,令人佩服”。丁若君顿时醒悟,低头望去见是华山派掌门岳中举正挥手示意,当即一跃由房顶飘落下来,紧走几步来到岳中举面前低声叫道:“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