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夏走秋到,四季轮回,转眼三年过去。沈梦娇坐在屋中愣愣发呆:“华姐姐离开落难村已是三载,怎会渺无音讯,也不知是否遇到难事不能脱身”。她心中胡思乱想更是焦虑:“我虽与她在一起时间不长,可是心中早已认定她是至亲之人,却是不知她近况如何”。她心中思虑起身推开房门来到屋外,忽听得一阵笑声:“梦娇这就对么,不必整日躲在屋中,什么时候也像阿贵他们一样整日村中乱跑乱窜找不见踪影”。沈梦娇见是魏婆婆微微笑一笑:“知道了婆婆,我以后找他们一起玩耍”。嘴上说着心中却是一丝苦涩:“我从小孤苦伶仃没有伙伴,早已习惯一人静静呆着,眼下却是不知如何才能与他们和平相处”,她嘴上答应心中却是不大情愿。
魏婆婆见她眉头轻蹙言不由衷,笑一笑道:“三年时间都已长大成人,你瞧你身上衣着都已不合身了。怪我这个婆婆考虑不周,明天婆婆给你做一身新衣”。沈梦娇一呆脸色发红,望望身上所穿衣服,嘴中嘟囔道:“不敢有劳婆婆,若是再小一些,我就……我就借华姐姐衣裳来穿就好”。魏婆婆“唉”地一声,指指远方:“那群混小子和尤姑娘,哪一个没穿过我做的衣裳,你莫要再推辞”。沈梦娇见推托不了,当下说道:“多谢婆婆”。
忽然,前面溪中的船上有人高声叫道:“咦,你是华姑娘”,接着就见他仰面高声道:“华姑娘回来了、华姑娘回来了”。顿时三四条小船疾驰过去,船上人叫道:“史胜兄弟真得么?我看看”。问话人不用猜也知是鲁十六。出洞小船上有名女子盈盈一拜脆声叫道:“鲁大伯、史大叔、俞大叔,华飞雪给各位行礼了”。鲁十六哈哈大笑:“你不在这段日子倒是少了一个逗闷子的精灵鬼,总觉得缺少点东西,现在好了,待在村里也不会觉得无趣了”。忽然他停下话来,望着小船上吃惊说道:“这是何人,怎么浑身是血?”。
华飞雪忙道:“我来的路上,道旁躺有数具尸体。我下马观察发现只有这人还有气息,是以伸手搭救”。史胜发愁道:“还是华姑娘心地善良大慈大悲,只是这人一身道士打扮不知是在哪里修道,他日伤好若是归去,不要透漏落难村半点踪迹才好”。鲁十六抬手指点:“史兄弟,万万不可有此想法,记得你被仇家追杀逃到村外,若是人人都是此想法,你便是有九条命也活不到现在”。俞昌道:“鲁兄说得对,先救活再说”。
只是华飞雪不觉一愣,喃喃道:“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俞昌出声打断道:“好了,既然已经救回来,那便救人救到底,活与不活就看他造化,我前面带路,你们快回岸边”。众人不再说话,奋力划舟,不多时已到岸边。沈梦娇迎上去笑道:“华姐姐,终于把你盼来了”。华飞雪听得有人说话抬头望去,见岸上一名女子秀发垂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玉臂露在外面,正一脸惊喜望着自己。不由得咯咯笑道:“梦娇啊,三年不见原来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一上岸,沈梦娇一把将华飞雪胳膊搂住撒娇道:“你这三年没有一丝音讯,真是叫我想死你了”。华飞雪拍拍沈梦娇:“好,现在我们一起救人,晚上我与你住在一起好好畅谈”。
沈梦娇这才仔细望向被救之人,见他样貌堂堂鼻直口阔,脸色苍白溅着点点鲜血,眉头微皱双目紧闭。俞昌一声吆喝与史胜抬起那人手足便走,进得屋来鲁十六伸手号脉,半响眉头皱起,沉吟道:“此人气息不稳脉象极弱只怕不妙”。他双手忽放在那人胸前双手用力一扯,顿时将他衣服撕开,众人望去不由得惊呼一声,但见那人胸口印着一个血淋淋的掌印。鲁十六叹口气道:“他被人打折三根肋骨反倒没有大碍,这一掌才是致命”。抬手打开药箱,寻出一个瓷瓶道:“这瓶丹丸专治内伤,也不知成不成,现在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史胜一旁叫道:“这接骨却是我的拿手本事,我现在就去采药”,众人知他是接骨圣手,有他相助均是心安。
华飞雪望着那人胸口掌伤不禁心中一凛,暗暗道:“这掌印黑紫高耸实在眼熟,瞧着倒像是‘天山融冰掌’所伤。当年我见它太过凶险霸道十分不喜,架不住爹爹逼迫才学来防身。只是这‘天山融冰掌’只有爹爹会,他老人家一直在冰山教中未曾出门,此掌又是何人所为,若是他醒来倒要好好问上一问。
不大会史胜去而折返,沈梦娇见他手中草药已是捣碎,摊开一张白布涂抹均匀裹在那人肋骨上。鲁十六见他肋骨接好已无大碍,心中倒是对他掌伤发愁,叹息道:“他若是扛得过今夜那便无事,若是扛不过去,也怨不得旁人。我等已是尽力了”。华飞雪微微一笑道:“人是我救回来的,能不能苏醒就看他造化了,飞雪代他谢过各位叔伯”。鲁十六闻听道:“若是他活过来,你再谢也不迟,我等告辞了,明日再过来看看”。
众人一走,华飞雪望着沈梦娇咧嘴笑道:“我说晚上陪你,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身旁整夜需有人照料”。沈梦娇眨眨眼睛,望着她道:“那岂不正好,我与姐姐在这里既可彻夜详谈,又可照料于他两不耽误”。华飞雪点点头微微道:“只是要辛苦了你”。沈梦娇满脸堆笑握住她手说道:“不苦不苦,有姐姐在就不苦了”。
蜡烛噼啪作响,一只牛油火烛已是燃去大半。窗外月光皎洁溪水潺潺波纹泛光,四下里鸡睡狗眠到处静悄悄,哪里比得上白日那般鸟啼蝉鸣喧闹嘈杂。沈梦娇收回目光忽道:“我常年在村中不曾外出,可否请姐姐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华飞雪想想抿嘴一笑抬头远望微微说道:“好,我就给你讲个遥远的故事”,她顿了一顿清清嗓子轻声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人心怀使命独守在冰雪瑶池之巅,有一日,他巡山途中忽见远处冰山山凹处浓烟腾腾,心知有异当即纵身奔了过去,等到地方俯身望去,见下面有数十人有男有女挎刀背剑围火而坐,周围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身。这人心中暗想“这些人被困谷底时日颇长各个神情呆滞绝望,怕是用不了几日就要活活冻死,我此刻一人独守雪山宝藏,若是将他们救出倒是好过一人孤独终老”,于是他高声叫了起来,“你们被困此地虽然得不到宝藏,却是捡了条性命,否则便是葬身这雪山之中,你们若是放下私欲,我倒是可以救你们活命”。
沈梦娇吃吃笑道:“那下面之人见上面有人说话,便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哪里肯松手放开”。华飞雪点点头说道:“是啊,下面人均知命不久矣,忽见山顶上有人说话,一个个大喜过望,竟是顾不了许多倒头便拜”。其中一人见他身穿僧袍大声叫道:“活菩萨,我等是前来这雪山寻宝,岂料行至此地,忽闻几声巨响,但觉天崩地裂冰川移位,竟是被困于此地数日。你救苦救难发发慈悲千万救我们出去”。
沈梦娇想想道:“那冰山移位,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四壁光滑无比,任你轻功再好也无法攀爬”。华飞雪接着讲道:“上面人见状高声大喊,我叫做华千羽,是这里守护之人,这里已是冰山倒塌再也寻不到宝藏,你们若还是贪恋宝藏,只怕性命终要丢在此地”。里面人这才知道数日前听到数声巨响,竟是冰山倒塌所发,知道宝藏被埋不由得个个心灰意冷。一人神情凄惨环顾四下哀求道:“我们这里有一十三门派,一百七十二人相约来此寻宝,不想被困于此冻死着竟是十之六七,已是再无颜面回去,若是高僧肯救我们出去,我等就是做牛做马也愿侍奉高僧”,众人一听跟着齐声高呼。
华飞雪眼中闪光,顿一顿又道:“上面那名大和尚见状返身回去取来绳索,一共搭救出来了五十六人,这些人跟着大和尚回到冰雪瑶池饱餐一顿,只因又困又乏一个个竟是睡足三日才陆续醒来”。沈梦娇眨眨眼睛忽道:“我猜你说的是你祖上故事”。华飞雪点点头赞道:“你好聪明”。沈梦娇摇头晃脑笑着道:“这一来是冰山之中发生之事,二来那人唤做华千羽与你同姓,所以我这才猜到”。华飞雪眉目低垂道:“这些都是听寒冰枯叟夏伯伯所讲,倒是不知真假。去问爹爹却是不知何故又不与我讲”。沈梦娇安慰道:“姐姐多虑了,许是他老人家见你还小不愿意讲怕的是想起伤心事情,又或者说那寒冰枯瘦夏伯伯压根就是胡说”。
华飞雪喃喃道:“我出生不久即患上咳病,是以一年总有几月要来这江南度过,只是上次回去,已过三年竟是未犯,心中甚是欢喜,这三年里爹爹知道江湖异动竟是逼我向教中叔伯各学一门绝技用以保身”。沈梦娇羡慕道:“你身边倒是许多亲人,不似我这般孤苦。你这般聪明漂亮,不知你娘亲又是什么神仙样子?”。华飞雪一呆满脸惆怅低声说道:“不怕你笑话,我……我到现在都未曾见过她”。沈梦娇大奇:“怎么会?”。华飞雪说到伤心之处,强挤笑容:“懂事以后,我与爹爹要娘,却被他训斥一番,去问几位叔伯,那几位叔伯顾左右而言他也是询问不出来”。沈梦娇心头一酸低声说道:“原来你我是同病相怜,都没有娘亲”。
屋中一片寂静,二人各自回忆自己身世,均是不语。忽地,旁边床上传来一声呻 吟。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同时叫道:“他醒来了”。双双起身奔去,就见床上之人眉头紧锁痛苦万分,嘴中低哼数声又是沉沉睡了过去。二人守在床前,见他呼吸渐匀知道性命无碍,不觉相视一笑,顿时放下心来。
天刚刚放亮,鲁十六与魏婆婆便过来探望,沈梦娇忙道:“鲁大伯、魏婆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昨夜里他醒来一次”。鲁十六张嘴笑道:“好啊,看来他性命无碍了”。魏婆婆笑眯眯望着鲁十六道:“你呀尽管放心,我看这年轻人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她望眼华飞雪又道:“一大早,我熬些米粥,若是他醒来即可喂食”。华飞雪一笑接过粥来道:“还是婆婆想得周到”。魏婆婆对着鲁十六一笑:“走吧,这下你就可以放心了”。鲁十六笑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二人才出门不久,床上男子便幽幽转醒,只是他想来痛楚万分,一张脸五官移位是憋地通红。沈梦娇见状连忙喊来华飞雪道:“姐姐,你快来看他醒了”。华飞雪起身来到近前望着那男子微微一笑:“你现在可觉地舒服一些?”。那男子微微点点头,眼望四下断断续续道:“我怎么在这里,我的师兄弟呢?”。沈梦娇道:“你鬼门关走了一遭,是华姐姐救你来的”。华飞雪微微道:“大道上,我见有数具尸体,只有你还有气息,所以救你回来”。那人闻听脸色变了几变强忍痛楚便要起身行礼,岂料刚一动弹不由得“哎呦”一声又即躺下。
华飞雪微微道:“事已至此,你莫要担心,此地与外界隔离最是安全,你好好养伤便是”。沈梦娇端起粥碗道:“想来你已饿了,这里有些粥食你且充饥”,她说着将粥与他喂食,那人想来早已饥渴难耐当下也不客气,张口便吃,不多时吃完又是昏昏睡去。如此数日那人日见好转,又过几日已是能下地活动。
这天,华飞雪望着那男子起身下床,微微道:“你肋下骨头断了三根,千万当心莫要前功尽弃”。那人一笑:“谢谢姑娘。史大叔已经帮忙换过几次药,已是觉得无有大碍”。他说完顿了顿抱拳鞠躬道:“在下乃是恒山派大弟子洪昊,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华飞雪微微笑道:“原来是恒山派洪公子,我姓华名飞雪”。那人又是重新施礼道:“多谢华姑娘救命之恩”。这时木门忽开,沈梦娇迈步进来笑吟吟道:“公子今日气色不错,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好了”。洪昊忙道:“多谢沈姑娘这些日子精心照料”。沈梦娇摇头道:“我只是干些无关紧要之事,要谢还是多谢华姐姐、鲁大伯、史大叔”。洪昊面带笑容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华飞雪忽张嘴问道:“你们恒山派与何人结仇,怎惹得对方下如此狠手?”。洪昊楞一愣双眼迷茫摇摇头道:“不知是何人下手。我们奉家师之命前往武当山,恭祝武当派掌门陈江义陈师伯六十大寿,岂料返回途中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只能等见到师父再做定夺”。华飞雪想想道:“原来如此,你先好好养伤,待伤好后再回山禀报师父吧”。
窗外不知何时细雨斜飘,洪昊心中有事,低叹一声缓步出门,望着眼前朦朦胧胧烟雨美景张口吟道:“麦陇风来翠浪斜,草根肥水噪新蛙。羡他无事双蝴蝶,烂醉东风野草花”。华飞雪忽噗嗤一下笑道:“你莫要羡慕无忧无虑的蝴蝶,也不必暂且沉醉这里。我知你归心似箭,只要你伤好了马上送你出村”。沈梦娇一旁鼓掌叫好说道:“原来洪公子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洪昊笑一笑微微道:“我见此景,忽想起周密的这首《野步》才有感而发”。华飞雪一笑道:“既然公子如此看重这里美景,就趁着细雨飘飞四下走走倒是另有一番惬意”。洪昊点头一笑道:“还是华姑娘知我心意”。
三人不紧不慢缓步前行。忽地前面传来阵阵鸟鸣,三人仰面望去,却是雨水将鸟巢打得歪斜,一阵风吹过,鸟巢中一只雏鸟眼见着就要跌落下来。就见洪昊手臂急伸,一把抓住雏鸟轻声道:“哎呦,当心了”,摊开手掌见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停歇片刻,双足点地轻轻跃起将小鸟放回窝中。这时忽有人拍手叫好:“公子这手轻功好俊”。华飞雪放眼望去,见四五人走来,浑身都是泥浆,笑道:“阿贵、阿本、阿坤、阿云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阿贵望望对面三人答道:“华姐姐,我们刚刚河边摸了两条黄鱼送给鲁大伯做下酒菜,一会你们回来吃鱼”。
几日来洪昊与他们几个相处甚熟,当下道:“那敢情好,我倒是最喜热闹”。那几人点点头说说笑笑迈步往前走去。三人走走停停欣赏沿岸风景,沉醉其中流连忘返。忽然洪昊一愣驻足问道:“我来此地几日?”。华飞雪想想道:“你在此地已是半月时间”。洪昊惊道:“哎呦,差点误了大事?”。沈梦娇问道:“何事?”。洪昊面露不安连搓双手说道:“只因江湖之上数起大案均是冰山教所为,华山派岳掌门借着此次机会邀请八大派掌门一月后齐聚华山,共同商讨对付冰山教,我若是再不赶回去,误了大事只怕师父要大大的责备了”。他说完话转身便走,忽然口中“哎呦”一声,却是走得着急扯动肋下伤处引起阵阵剧痛。沈梦娇忙道:“你莫要着急,想清楚在走也不迟”。洪昊摇摇头:“此次商讨,各派掌门齐聚华山,若是因为我而耽误,叫恒山派丢了颜面,那便是大大不妥”。
华飞雪沉思片刻忽低声说道:“你身受重伤,一人赶路恐有不便,我想护送你回恒山”。洪昊闻听眼睛一亮大喜过望急道:“你若能陪我回去,师父定然高兴,重金酬谢救命恩人”。华飞雪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沈梦娇伸手抓住华飞雪低声道:“华姐姐,我、我也想与你一同前去。我、我已经几年都未曾出村去”,她说完脸露祈求神色望着华飞雪。华飞雪沉吟片刻道:“好吧,只是外面远不比村中安全,你千万小心”。沈梦娇满脸兴奋拍手道:“知道了,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当下三人各自准备带足干粮盘缠齐去向众人告辞,准备起身上路。鲁十六心事重重面露难色望着洪昊嘱咐道:“这落难村,外面人知之甚少,你需谨记千万莫要透露半分,以免给惹来祸端”。洪昊忙拱手道:“洪昊对天发誓,万万不会出卖落难村,否则便不得好死,请诸位放心便是”。鲁十六将信将疑,望着华飞雪又道:“这里人虽然都习惯不打听别人过往私事,但到江湖中却是凶险难测,你年纪尚轻需小心甄别,特别要记住千万小心”。华飞雪一抱拳道:“多谢鲁大伯提醒”。鲁十六又望望沈梦娇道:“你首次出村,守好村中秘密,对外只说你二人是主仆关系,其余莫要多言”。沈梦娇点点头:“知道了,鲁大伯”。俞昌、郭守归等人上前又是一番叮嘱,三人这才挥手告别驾船出村。
三人坐舟而行出得洞来,但见远处翠山叠嶂白雾漂浮,近处古木苍松溪水潺潺。四下里草木花藤旺盛稠密,若非顺溪而下哪里有落脚之地,小船在水中转了数道湾才行至大河。洪昊站在船尾手扶剑柄回头望去见来时道路早已淹没在草木之间,哪里有丝毫路径可寻,不由得低叹一声道:“这里遍布草木野藤,若是无水流引路,外人哪里能知晓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华飞雪望向沈梦娇,二人对视抿嘴一笑,却不言语。一炷香时间,停船登岸,洪昊辨明方向,手指前方道:“沿着大道前行,急行半月当可到达恒山”。
三人上岸购得快马日夜兼程。这日,天刚刚放亮,忽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洪昊心中奇怪低声道:“我只道我们是第一批赶路之人,怎料还有人一早赶路”。转头望去,就见远远奔来一骑,马上人年纪不大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身着劲服纵马疾奔,看样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有急事。他见前面有人挡道大声叫道:“哎,前面人快快避开,免得被冲撞落地”。洪昊一拽缰绳坐下白马抬蹄连踏几步闪在一旁,那人驾马不见停歇身边掠过。奔了数十丈,忽见那人勒住坐驾,转头问道:“对面可是恒山派洪昊洪师兄”。洪昊一愣只觉似曾相识,张嘴问道:“你是?”,随即醒悟叫道:“原来是三界教蒋安蒋师弟”。那人神情一变点点头微微道:“果然是洪师兄,你多日未归,尊师冯掌门广散江湖帖,恳请八大派弟子共同出山探寻洪师兄下落”。洪昊急忙抱拳道:“有劳诸位师兄弟了”。蒋安摇头道:“前些日子武当派弟子发现你等踪迹,却都已死与敌手,只是唯独不见洪师兄你?”。洪昊望眼华飞雪和蒋安解释道:“我被这位华姑娘所救,才得以活命”。蒋安愣一愣迟疑道:“原来如此,只是现在江湖上疯传冰山派华丹阳现身江湖,你们身上致命伤就是他成名绝技‘天山融冰掌’所伤。现在江湖八大派要齐聚武当山共同商讨对策”。洪昊点头说道:“正是,我等忙着赶着回恒山通禀掌门,不料半道被蒙面人劫杀”。
蒋安奇道:“这人下手如此歹毒,不知洪师兄可曾见过他真面目?”。洪昊眼神暗淡低声道:“他出手奇快,片刻间就已打倒数人,我施展全力,也不过在他掌下走了七八招,等胸前挨了一掌后便是不省人事了,哪里能够见识他真实面目”。蒋安听着眼露怯意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华丹阳如此厉害”。他双拳一抱接着又道:“现在知道洪师兄安然无恙,我这就回去传话,也好教各大门派放下心来。洪师兄我们就此别过”。洪昊抱拳道:“好,我们就此别过各寻师门,待到华山再会时一并向大家致谢”。
三人见蒋安打马离去,这才重新上路。沈梦娇见华飞雪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低声问道:“姐姐,哪里不舒服?”。华飞雪闻听一愣忙道:“连日里赶路,只觉身子疲倦料无大碍”。洪昊见状忙道:“我等一路疾驰,再有两日便可回山,今日再遇客栈当好好歇息再走不迟”。他嘴上说着,心中却是奇怪暗暗道:“怎么她忽然变得闷闷不乐,难道她怪我着急赶路,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想到此不禁心生埋怨出声道:“哎呀,真该死”。抬起头见华飞雪、沈梦娇二人一脸诧异向自己望来,忙陪笑道:“莫怪莫怪”。沈梦娇打趣道:“怎么?洪大哥何事埋怨自己?”。洪昊面上一红笑道:“总之是我不好,二位姑娘莫要责怪就是”。
沈梦娇抿嘴一笑:“既然洪大哥告饶,那么就罚你讲讲恒山派趣事”。华飞雪一听点头说道:“好,就依沈妹子主意,讲得好便是将功折罪”。洪昊见华飞雪面露笑容心中高兴当即道:“好,我便给你们讲讲恒山派是如何名扬江湖”。他望一眼二人张口说道:“我自幼爹娘早亡无依无靠,若不是师父冯柄松路遇搭救,恐怕我早已饿死”。沈梦娇一愣喃喃道:“原来你也是孤苦伶仃”。洪昊一听满眼同情接着道:“从此我与师父走南闯北开始行走江湖,一日行到西湖边上,见湖畔石上坐有一名女子,身材纤细容颜俏丽,手托香腮呆呆的凝视湖面,师父被她容颜吸引,竟是望着她一声不吱良久不动”。
华飞雪低声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他不敢上前搭讪,而是一旁静静观赏,足见是动了真情”。洪昊点点头:“那时年少不懂世间情爱”。他望眼华飞雪心中一动,暗道:“那女子眼神也如你这般清澈动人”。他呆呆望着华飞雪忽觉失态,忙又道:“岂料女子回头一笑,你这般瞧着我,只怕我家夫君知道定会挖瞎你的双目,你倒是怕不怕?”。沈梦娇一愣诧异道:“原来她背后有厉害的主”。洪昊道:“那时师父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哪里容得下心上人小瞧,当即挺胸答道,姑娘生得明艳绝美当得天下万千人仰慕,若是如你所说那天下人岂不各个都应该变成瞎子”。华飞雪低声嘀咕道:“说得在理,那女子的夫君真是如此也未免过于霸道”。
洪昊也不理她接着道:“那女子闻听忽地面沉似水问道,你真不怕?师父摇摇头说道,不怕。他说不怕时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那女子见状忽莞尔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若是不嫌弃,我便随你浪迹天涯。师父闻听喜出望外,当即对天发誓绝不相负。就这样女子变成了师娘”。华飞雪道:“江湖儿女,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也没什么稀奇的”。
洪昊接着道:“我们三人云游四方,一日路过一座高山,找人打听后才知此山叫作恒山。远远望去,那山峰飘渺入云莽莽苍苍气势雄伟,我随师父走南闯北竟也少见如此气魄群山。那女子对着师父说道,大家如此天南海北奔波不易,终要寻落脚之处,眼前群山郁郁葱葱山岭叠嶂倒不如在此定居。师父见此山心中欢喜早有此意,当即应允下来,至此停留下来在此开山立派”。他说道此处望望华飞雪、沈梦娇二人得意道:“我这个师娘聪慧机敏,竟然帮助师父打败一名大魔头,威震武林成功跻身于江湖八大门派之列”。
沈梦娇好奇道:“你且说说她如何帮助你师父打败大魔头的?”。洪昊低头想想说道:“恒山派成立第二年,江湖之上以华山派、武当派、昆仑派为首召集江湖各派切磋技艺取长补短。连日里各派各施绝学斗的好不热闹,眼见着江湖中八大派座次便要排好,忽地有人跳入场中对着几大门派连番讥讽,说什么各派功夫也不过如此,都是中看不中打的花架子,若要碰到厉害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各大派掌门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气愤不过纷纷亮剑上前对阵。只是……只是……”,他说到此望望二人一时语塞。
华飞雪见状微微道:“想来各派掌门一伸手,便知自己托大后悔了”。洪昊点头道:“是啊,那人双掌翻飞,凭着一双肉掌,竟是先后战胜了崆峒派掌门吕泛舟、泰山派刘通义、青城派罗凡、昆仑派丁若君。师父当年血气方刚见他虽是连败几派掌门,心中却是不甚服气。挺剑纵出,向那人当胸刺到。那人见状鼻声连哼,手上速度不慢竟是劈手夺剑招势。数招过后,师父竟被迫地连连后退。眼见危难当头忽地有人在后面出声示警,松哥,小心他左手上撩抓你剑柄,用手化掌切你手腕,莫要被他夺取了宝剑。我寻声望去却是师娘张口提醒”。
洪昊停顿一下似是回忆,张嘴又道:“那人闻听登时愣住脸色变了几变,手上招势横在半空竟然不再下落,就在这电光火石极短时间下,但听“噗”地一声,师父一剑正中那人肩头,他一招得手已是飘然后退。那人肩头中剑却是哼也未哼,转身望着师娘说道,我大江南北寻你不得,料不到竟是在这里遇到你。只是师娘不为所动望着那人冷冷道:“我现在身为恒山派师娘,再也不会回那冰寒之地,以后你莫要再寻我了。我当时虽然年少,却也能看出那人双肩抖动神情骇人,显然极力克制内心悲痛。忽地他长啸一声纵身飞起,在空中哈哈大笑数声,只觉声音凄凉悲惨,眼见着几个起落便已不见半点踪影”。
洪昊勒住马匹,接着一笑道:“此一役,不管情形如何,终究是师父用恒山剑法击败那魔头,当着武林中人是大涨了恒山派的威名”。沈梦娇低声道:“只是,只是如此一来,你师父倒是显得胜之不武绝非名门正派所为”。洪昊怨她有辱师门瞪他一眼,心中却隐隐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一时竟也无法反驳,抬臂指指着前方道:“我们到了前面客栈,好好休整一番再行赶路也是不迟”。
远处村落零零散散分布着十多户人家,犬吠鸡鸣热闹非凡,屡屡炊烟腾空而起笼罩四野,村头一座二层土坯楼房倒是格外显眼,走近看时横匾上书‘王村客栈’。沈梦娇道:“华姐姐,终于到了客栈,你且好好歇息歇息”。洪昊对着华飞雪一笑说道:“沈姑娘说得对,此地离恒山已是不远,我们不用着急赶路,你歇息好了再上路,我、我这就要两间上房”,说着跳下马来率先步入客栈。
夜里,弯月高挂星光璀璨,照在地上灰白朦胧。四下里静悄悄再无声息,只是偶尔从东边传来两声犬吠之声。忽然,远处一条身影自南向北急纵而来,他奔到‘王家客栈’门前,驻足而立,上下左右瞧了半晌,身子猛地跃起向北掠去。二楼最里面一间屋子,烛光映照,里面传来说话声音,却是华飞雪与沈梦娇二人对话。“华姐姐,你还未入睡?”,沈梦娇低声问道。华飞雪反问道:“你不是也没有入睡!”。沈梦娇一笑:“我小时候喝过豹奶,身体不是一般人可比,到现在是丝毫也不困”。华飞雪低叹一声:“习武之人,哪里有赶了区区几日路途就累倒下的,我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越是快到恒山,就越是忐忑不安”。沈梦娇忙安慰道:“许是姐姐也向我一样,从来没有见过江湖大派是何样子心中才有所不安,我呀倒是心中满是期许,恨不得马上便到”。华飞雪翻个身低声道:“好了,我们明日一早赶路,如你所愿,现在就快快入睡”。手掌猛然上扬,一股劲风直扑桌面。那桌上蜡烛遇风而熄。沈梦娇见状翻过身子,低声道:“好,姐姐晚安”。
第二日,洪昊眼见华飞雪容光焕发有说有笑又恢复往日状态,心头高兴,大声道:“此地离恒山不过一日路途,待回到山中,师父师娘知道华姑娘救我性命,定会倍加感谢”。沈梦娇见华飞雪眉头微蹙,连忙道:“既然如此,就请洪大哥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出发”。三人翻身上马,顺着大道纵马疾驰。
一炷香时间已是奔出十里有余,洪昊一马当先奔得正急。忽地旁边密林响动,紧接着里面一条身影纵身跃出,那人在空中连踏两步,落下时正好挡在路中央。洪昊见前面有人拦路,心头吃惊,手上用力拉扯缰绳,就见坐下骏马一声嘶鸣前腿跃起猛蹬两下。才缓缓停了下来。洪昊大声呵斥道:“何人挡道,若非我手疾眼快,你哪里还有命在?”。他说完见对方一声不吭,整张脸被遮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寒光四射。心头不禁咯噔一下,暗思道:“此人如此眼熟,倒像在哪里遇到一般”,忽然一股寒气由脚底升起瞬间冷遍全身,颤声叫道:“你、你这个大魔头,你便是半路劫杀我恒山派弟子的凶手”。
那蒙面人眉头一挑却不答话只是哼哼冷笑几声,忽的收住笑声脚尖点地合身前扑,半空中左掌护胸右掌隔空拍出,竟是要将洪昊掀下马来。洪昊耳听破空声响,眼见一只大掌如闪电般向自己面门袭到,急忙脚踩马镫拧身窜起,落地时,忽觉腋下一阵剧痛知道扯动伤口不由得眉头紧锁,脚下一软连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伸手往腰间摸去,顺势拔出宝剑大声道:“华姑娘、沈姑娘你们小心了,有仇家前来寻仇”。此时华飞雪、沈梦娇二人刚刚赶到,那蒙面人一招走空,脚下也不停歇,纵上前飞起一脚当胸蹬去。
洪昊宝剑一晃,一招‘拨云见日’踏前一步剑光霍霍挥剑猛削对方右足。那人见来势迅疾当下右足收回避过来剑。右足刚一触地,紧接着抬起左足猛踢来剑剑柄。洪昊见状急用一招‘旋转日月’手腕转动剑柄旋转,手中宝剑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弧,剑锋正巧对着对方脚面砍了下去。那人见对方宝剑砍到,堕脚挥掌,左掌磕碰洪昊手腕,右掌由下至上急扫对方下颚。
华飞雪忽高声急道:“洪大哥小心,他这招‘青云直上’重点是拍打你的前胸”。洪昊一愣,暗思道:“他打我下颚是假,只待我仰面避开时,手掌下探拍我前胸是真”。心中一动,后退一步,宝剑划出一道弧线挡在胸前。洪昊心中发愣,岂不料那蒙面人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朝对面望去,见说话人不过是个二八少女,心中暗暗称奇道:“她又如何识得这‘天山融冰掌’招法”。心中正自思量,眼见着对方宝剑急刺已是当胸攻到。蒙面人脚步侧滑,闪身避让,同时左掌横切对方肘部,右足微抬急蹬对方小腿。
洪昊见他抬腿蹬来势大力沉携风而至,心中暗暗想:“这一脚若是蹬实只怕我这一条腿便要骨断筋折了”,忽听华飞雪大声叫道:“洪大哥,他这招‘冰冻三尺’硬接不得”。她知洪昊受伤未痊愈,怕他硬碰要吃大亏,忙出声示警。洪昊恒山派剑法一经施展连绵不绝攻守平衡,耳听华飞雪出口提醒,当即宝剑护在胸前双足点地身形后飘。蒙面人闻听心感纳闷,见洪昊远远离去也不追赶,转身望着华飞雪沉声道:“你是何人门下?怎么知晓这‘天山融冰掌’快快道来”。华飞雪微微一笑:“你冒充冰山神教华丹阳,用这天山融冰掌残害武林同道,企图嫁祸他人,当真用心险恶,却不料今日被我识破”。那蒙面人楞了一愣微微点点头,鼻子重重哼地一声不再言语。洪昊挺剑挡在二人身前大叫道:“华姑娘、沈姑娘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华飞雪飞身下马道:“你身上伤还未好,我们怎能丢下你不管”。洪昊大声叫道:“不行,你们快走,他目露凶光,定然不会放过我们,大家跑一个是一个,你们顺大道急奔半日就到恒山了,等见到师父师娘便不用再怕他”。蒙面人站在当地冷笑数声,只觉一声大过一声,到后来已是哈哈哈一阵狂笑。
笑毕,蒙面人忽然一声长啸,纵身扑向华飞雪。洪昊大惊挺剑去削蒙面人脚踝,那边沈梦娇双足用力猛然跃起,施展轻功‘追风掠’,眨眼间已然跃到蒙面人头顶,一招‘漫天飞雪”当头罩下。那蒙面人身在半空见头顶脚下均有来袭,当下舍去华飞雪,深吸口气,又是拔高数寸。宝剑紧贴鞋底一划而过,蒙面人手掌翻腕上举,一招‘翻手云雨’向上拦挡。二人手掌相碰,蒙面人身形缓缓下落,沈梦娇却是被高高抛出,一个跟斗又翻回马背。
蒙面人厉声道:“今日,你们三人一个也跑不了,还是乖乖受死吧”。他跨步上前伸手疾抓。忽听路边一株大树上有人哈哈大笑:“你以巾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是做了不少亏心事。不要再欺负三个娃娃,我来会会你”。那蒙面人听得有人说话,心头吃惊,扭头望向路边松林,就见远处松林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瞧不到半点人影。忽然一枚松子从林中射出,挂着呼啸声响径直向蒙面人面门打来。眼见松子便要打到,那蒙面人冷哼一声,抬手屈指一弹,那枚松子力道顿失,受力折拐“吧嗒”一声掉落地上。林中人哈哈大笑,高声道:“怪和尚、单兄弟,你们到没,这里有人想要打上一架,来晚了可是没架可打了”。他声音洪亮远远传出显示内力不弱,就听远处西北方向有人回应道:“何兄弟,你轻功卓越。单雄心服口服了。你和对方说上一声,叫他稍安勿躁,单某即刻便到”。这时西面方向有人也高声叫道:“哎呦,何兄弟千万把人留给和尚我。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一身功夫生疏了不少”。
他说话声音比之先前人又是大了不少,显示内力更加精纯。那蒙面人略一迟疑,忽恶狠狠道:“今日就便宜你等,下回遇到就没有这么好运了”,猛地纵起身形一溜烟向南边急奔而去。华飞雪一愣脸上变色急忙翻身跃上马背,低声道:“你两个快些上马,这里古怪的厉害,我们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她一跳上马,双腿猛磕,不待二人跟上,已是顺着大道一马当先奔了出去。二人见她面目慌张,不敢再问,打马急追。就听密林中有人高声埋怨道:“唉,你未经过我同意,怎可将我的独门功夫传授旁人”。
三人一路疾驰再不停歇,洪昊心中奇怪见华飞雪一马当先不愿提及,自己却也不便相询,抖抖缰绳紧紧跟上。日头西斜,转眼半日过去,洪昊忽手指前方笑道:“前方大山便到家了”。沈梦娇抬眼望去,但见前方群山巍峨雄壮、林木旺盛,一条石阶崎岖蜿蜒直通半山,山上树荫掩映一排排瓦房隐现其中。忽然前方有人声音发颤道:“来人、来人可是大师兄么?”,洪昊见山上一人急奔下来,脱口叫道:“曲师弟,是我”。那人一愣喜道:“果然是大师兄,我去向师父禀报”,接着转身便往山上奔去。
洪昊转身对着华飞雪、沈梦娇说道:“这位是曲潮曲师弟,一向如此性急。我们赶紧上山吧,莫要叫师父师娘等得心焦”。三人下马顺着山路拾阶而上,刚行了数十石阶,就听上面一声脆声传来:“大师哥,只当你已遇害再回不来,料不到此时竟是能现身回山,爹爹和娘现在还不肯相信”。洪昊仰面上瞧,见山上奔下来一名女子,咧嘴苦笑一下:“小师妹,你告诉师娘就说我大难不死是千真万确,只可惜众位师弟死得冤枉”。
华飞雪抬眼望去,见山上一蹦一跳下来一名女子,身着白衫脚蹬软靴,生得是圆脸大眼俏鼻,一双辫子在身后一摇一摆不停晃动。女子奔到近前拉住洪昊手臂上下打量,嘴中笑着道:“你没事就好,爹爹、娘知道了也不知有多欢喜”。洪昊一笑转身指着华飞雪道:“我现在安然无恙,多亏这位华姑娘全力救治”。那女子这才注意到他身后二人,抬眼望望道:“多谢华姑娘了”,接着一挽洪昊胳膊向山上走去。
山上古木翠柏红瓦素墙、香烟缭绕灵鸟欢歌,又是一番景致。洪昊远远见门前数人站立,当前一人道衣轻履束发盘髻,目光犀利面容威严,身后一名女子衣着华丽,面容慈祥,眼望前方笑意盈盈。洪昊扑上前拜倒道:“弟子有愧,没能带众师弟回来,有愧师父教导,愿领责罚”。那老道面容稍缓,叹口气微微道:“也不全怪你,只怨你们学艺不精,让恒山派蒙羞,起来说话”。那妇人抢步出来,搀起洪昊,安慰道:“师父放话了,快起来,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洪昊起身道:“谢谢师娘,我能保住性命多亏这位华姑娘”。那老道见状点一点头,不动声色,转过身形边走边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众人齐声称是,拥着老道往回走去。
沈梦娇轻哼一声,低声道:“这个老道架子倒是大”。华飞雪忙“嘘”地一声,悄声说道:“此人大概就是恒山派掌门冯柄松,我们说话小声一些,莫要被他听到”。沈梦娇点点头悄声道:“嗯,我知道了”。二人迈步跟在众人身后缓缓迈步走入大殿。
一入大殿,就见冯柄松坐定问道:“你且说说对方是何许人,为何对我恒山派弟子要赶尽杀绝?”。洪昊微微摇摇头抱拳道:“师父,对方蒙面伤人。弟子、弟子未能瞧清楚对方长相”,他说话吞吞吐吐倒是又怕惹师父生气,踌躇之下偷眼望向冯柄松。就见冯柄松沉声道:“你瞧不到对方面目,武功招式总瞧的出一招半式吧?”。洪昊忙道:“弟子略微记得他使用招式”。冯柄松道:“你现在尽管使出来让大家瞧看”。洪昊道:“是”。他嘴上说着退后半步,拉开架势呼呼挂风使了起来。
使了一段,洪昊忽张口道:“他脚踏虚步,右掌从胸前猛力拍出,罗师弟挺剑直刺,眼见便要刺穿他手掌,不料他手掌忽的向下落去,手掌翻转猛托剑柄。罗师弟一剑刺空,待要撤剑陡觉手腕上抬,手中宝剑脱手飞出。就见那人左掌忽起,猛拍罗师弟前胸……”。他话未讲完,大殿上忽有人“咦”“哎呦”叫出声来。洪昊抬眼望去见师父、师娘一脸诧异。冯柄松低声问道:“裳锦师妹,你、你怎么看?”。那中年妇女一脸疑惑,低声道:“昊儿这一招,虽然是依葫芦画瓢,也能依稀看出来正是‘天山融冰掌’掌法中的第六招‘风卷残阳’,难道他真的出山与恒山派为敌”。冯柄松一脸愤慨道:“不错,此招正是‘天山融冰掌’掌法中的‘风卷残阳’,当年我在此招上也险些吃了大亏”。
洪昊收住拳脚道:“不错,弟子听三界教的蒋师兄也说师弟们身上中的是天山融冰掌”。冯柄松沉思片刻,忽微微道:“那天山融冰掌凶险恶毒,你又是如何逃过一劫?”。洪昊忙转身来到华飞雪面前说道:“弟子大难不死,全凭这位华姑娘全力救治”。他伸手撩起衣衫露出胸口,说道:“这里便是恶贼所留”。众人齐齐望去一片哗然,就见他胸口间印着一枚殷红掌印格外醒目。
冯柄松眼望华飞雪微微道:“多谢华姑娘救治小徒性命,不知华姑娘家住何处,师承何人?”。华飞雪一笑说道:“启禀冯掌门,我家住杭州城外落难村,与村中老人习得粗浅功夫自保,哪里有什么师父”。冯柄松点头道:“你有何要求尽管说来,冯某满足便是”。华飞雪轻轻摇摇头道:“我非贪财之人,也非贪图报恩,只是洪大哥伤未痊愈怕路上有何闪失,故才千里相送”。洪昊忙道:“启禀师父、师娘,若不是华姑娘,只怕徒儿终归难以回来”。那一旁少女惊道:“怎么,难道师哥又遇到意外之事?”洪昊表情严肃道:“不错,那蒙面人二次追杀,徒儿险些命丧山外”。冯柄松楞一楞道:“那你又是如何脱身?”。华飞雪道:“危难关头,不知哪里来的高人,竟是出言吓退蒙面人”。
中年妇女长吁一口拍拍胸口对着洪昊道:“吓死我了,多亏你吉人天相,又是逃过一劫”,她望望冯柄松一脸疑云喃喃道:“不知对方又是何人,竟然能够吓退大魔头”。冯柄松忧心忡忡嘱咐道:“不管如何,大家以后多加小心,莫要给他可乘之机”。中年妇女上前两步,上上下下仔细望着华飞雪微微一笑道:“你这姑娘长得真是一副美人坯子,叫人越看越是爱看,料不到还心地如此善良,两次救昊儿性命。若是你不嫌弃,尽管在这山上住着,什么时候住腻了,什么时候再走”。华飞雪眼望那妇人只觉她温润如玉慈祥善良,不禁心生好感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厚爱”。
那妇人一笑:“我姓姚名裳锦,是昊儿师娘,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是”。华飞雪点头到:“多谢夫人”。这时旁边少女蹦过来道:“娘,你还没介绍我呢”。姚裳锦含笑道:“好、好、好,这是小女冯小婉。你现在先去安顿华姑娘的住房”。华飞雪冲她微微一笑:“多谢妹妹”。那少女心头高兴答应一声,蹦蹦跳跳跑出大殿。
洪昊望着师妹跑远,忽地心中一动,转过身形对着冯柄松道:“弟子着急回来乃是怕师父误了江湖之约,岳中举师伯恭请江湖八大派九月初五齐聚华山,共同商讨如何对付冰山魔教”。冯柄松闻听愁云立散喜道:“好好好,有华山派挑头,冰山魔教被清剿自然不在话下”。他低头掐指盘算,又开口道:“今日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早赶路当不会耽搁,大家回房好好准备”。众人闻言齐声答应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