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课大部分人都去吃午饭,加上这种上等士舍附近本来人就少,南野隐一路过来都没怎么见到人,很安静,到了申屠劲风的士舍见门敞着唤了一声没人应就走了进来,卧房内的场景一下给他惊住了,只见一精壮的少年在解申屠劲风的里衣,里衣滑落至他的臂肘虚挂着,那人乌发披散仰着脖颈眉头微皱,屋内还残留着昨晚的酒气,这是什么场面,呆了十数秒,南野隐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申屠世子实在是抱歉,见你上午没来听学有所担心,不想……不想惊扰了世子美事,望世子赎罪。”一口气说完慌乱的跑掉了。
“世子,这位公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吧?您快追上去解释解释吧!”穆塔黄看南野隐的反应后,自己看了看当下的场景都觉得哭笑不得,申屠劲风的酒劲儿在南野隐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清醒大半了,自己平日里在他眼前可都是人模狗样的,今天这乱糟糟的样子太有损形象,只是没想到南野隐更厉害,竟然以为他和穆塔黄之间有美事。
“追什么追,我这一身的酒气臭烘烘的怎么往人家身前凑。”申屠劲风看了看穆塔黄,心想就这黢黑、比自己都宽壮的傻大个,怎么能和美事联想到一起的呢?无奈的用胳膊挡住眼睛躺了回去,即使南野隐有喜欢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是否与人相亲,但是就是不愿意他以为自己风 流成性或者心里有其他人,申屠劲风知道自己除了南野隐不会再爱上其他人,这辈子应该是要孤独终老了。
南野隐几乎是胡乱走出了武院,之后停下来缓了好一阵呼吸才稳定下来,却依然红了眼眶,原来一切都是巧合,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是西域王三世子,将来要接管整个西域,自己凭什么会有那种奢望呢,真是好笑。谋远觉得南野隐从申屠劲风那里回来后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问,当然聪慧如他,第二天早课看见申屠劲风身边多了个书童的时候就了然了,不过显然完全没有必要的么,果真爱情让人智力低下,谋远如此断定并打定主意,自己必须入阁拜相后再成家。
轩辕霁林终于可以离开京城,如脱缰野马一路狂奔,畅快的不行,很快就到了天下学宫,他要赶紧完成父皇给的任务,然后就去逍遥天地间。学宫他熟,小时候也在这里求过学,先去拜会了曾经的先生,正好打听到了谋远的士舍位置,就大摇大摆的过去了。谋远和南野隐正在吃午饭,看见大皇子谋远赶紧起身行礼,南野隐也愣住,突然想起了他这次的身份,不知道大皇子是否知道这件事,别弄岔了。“我亲爱的表弟,学宫生活还习惯吗?”南野隐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安排好的,“回表哥话,一切都好,谋公子对我很是照顾。”“那就好,我母妃还怕你不习惯呢,那就代我母妃多谢谋小公子对阿隐的照拂了。”谋远想我哪敢啊,闲聊了一会,便识趣的说要去下午课离开了。
申屠劲风自那日之后一直想找机会跟南野隐解释,无奈他好像认定了自己是个轻浮的人一直躲避,加之大部分时间他身边都有谋远在不方便,今天下午正好看见谋远一个人来听学,当机告假让穆塔黄拿着书箧回去,他自己往南野隐的士舍跑去。
“父皇让我告诉你做的很出色,还有你的谋划也很好,所需的银两我已经带来了,我骑马过来不方便带太多现银,这里是银票,不够用的话你再传书。”说完放了一摞银票在桌案上,南野隐泡好了茶端给大皇子,之后很自然的把银票收起来放进了怀里。
这一幕正好被申屠劲风看见,再看那个男子,三十五左右的年龄,虽然支着一条长腿没形象的坐在那,依然不影响他的光彩,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气度华贵,举止间带着一股风流潇洒的味道,申屠劲风觉得这应该就是他的那位劲敌了,各方面都十分符合,他一下子能给南野隐这么多银票,送他那种品相的玉坠就不足为奇了,等等,难道南野隐是被豢养的?豢养男宠的确是在达官显贵中很是盛行,可是南野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可以接受他心里喜欢别人,但若是被豢养申屠劲风完全不能接受。
申屠劲风心里的火噌一下就窜了起来,冲进厅内,搞的厅内的人很迷茫,刚要开口质问,见对方展开手里的雕花檀香扇,轻轻扇着,一脸等你开口的淡然,觉得自己这样鲁莽会被比下去,遂收敛心神,“我是申屠劲风,来寻南野公子,不知有客,唐突了。”“申屠小世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申屠劲风思索着这人是谁,听这话似乎认识自己,见申屠劲风有些茫然,“申屠世子,这位是大皇子殿下。”居然是皇长子,怪不得这么豪气,对方不止相貌堂堂,连身份都这么高贵,据传这大皇子侍妾男宠无数,哄人很有一套,南野隐怎么就看上他了。
“拜见大皇子殿下。”“免礼,小世子过来坐,喝茶。”这要是换了旁人申屠劲风都要揍他了,现在这个不行,人家是天潢贵胄,只有听命的份。“上次见还是你六岁随西域王进都的时候,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岁月不待人啊。”申屠劲风趁着大皇子说话的空档偷瞄南野隐,见他一脸平淡,这种事被撞见都这么平静的吗?
轩辕霁林那可是风月老手,就一开始申屠劲风对自己那气势汹汹后来又想装模作样的架势,加上这个偷瞄就让他了然于胸了,“那时候我太小了,就记得打碎了太子殿下一对同心佩,其余的都没什么印象了。”轩辕霁里听到这里深深觉得命运真是奇妙啊,自己那太子弟弟在夜宴上看这个南野隐的眼神就能想到,申屠劲风嘴里的同心佩是要送谁的了,不过看申屠劲风阴阳怪气的样儿这个锅他可不背。
“小世子的长相不错,可惜了身材太硬,白瞎了这张脸。”申屠劲风火更大了,这是在贬损他么?再说就这么当着南野隐的面聊这种话题,当真是风流成性,可是他看南野隐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出奇了。
皇长子这几日天高任鸟飞的兴奋劲一停下来就觉得身子乏了,虽然不知道父皇给这个年轻人安排了什么任务,反正要他带的话他是带到了,钱也已送到,已经这个时辰了今天就宿在学宫吧,“一路快马赶到这里身子有些乏,我要歇息,阿隐帮我收拾一下吧。”申屠劲风简直不可置信,这么直接这么心急的吗?南野隐居然很自然的应了进去收拾床榻,申屠劲风快要疯了,起身夺门而出,轩辕霁林看着他就差笑出声了。
申屠劲风奔出去一段路,越想越气,自己再不济也要比这种荤素不忌风流成性的人强,实在忍不住想找南野隐理论一番就又折返回来,正好遇见南野隐从士舍掩门退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南野隐觉得这人脑回路有问题,“大皇子殿下小憩,我不出来难道在里边看着人家睡觉吗?”“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异地而处好久了……了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皇子是我的远房表哥,这回是因为我没有带够银两,他出门游历顺路给我送过来,你想什么呢?”“啊……大皇子殿下不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啊?”申屠劲风的语调里似乎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
“我说申屠世子,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娼盗之事就没别的了是么?再说,我同申屠世子的眼光类似,都是喜欢精壮的年轻男子。”“阿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你听我解释。”申屠劲风情急之下忘了礼节竟然叫了心里的称呼,“解释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穆塔黄那个傻大个嘛,他是我父亲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穆登将军的儿子,穆登是他的副将,后被调入蓟都,现在穆将军听说我在学宫,就把儿子赶出家门交给我,带他回西域。我那天就是喝多了吐了一身,穆塔黄要帮我脱下来洗,你……你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南野隐有些许的开心,因为他与那个男生不是那种关系,也因为他来和自己解释。申屠劲风也有些高兴,如果南野隐喜欢的人不是大皇子,那么自己自诩还是很有竞争力的,虽然这么想很幼稚,不过就是忍不住幼稚的衡量,自己长的不错,身材也很好,家世虽然比不得天潢贵胄起码也是当朝的王世子,这样一想又有了一些信心,现在重要的是知道阿隐喜欢的人是谁,那样就知道他是不是所托非人,如果那个人不好自己就还是有机会的。
“那你现在要去做什么?”“下山去置办晚饭,大皇子怀念这里的几样小吃,我去一同买来。”“我陪你一起吧?”南野隐没有理睬,申屠劲风厚着脸皮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快到下午放课的时间,南野隐要去接谋远,那书箧对于他来说是有点重量的,这样就只剩下大皇子和申屠劲风两个人。轩辕霁林一边品着小食好整以暇,终于申屠劲风耐不住了。
“大皇子殿下,我有个事情想向您打听。”“哦……说来听听。”“听阿隐说您是他的表哥,所以我就直接问了,阿隐一直带着一个鱼型的玉坠,品相不凡,您知道那是谁送他的吗?”轩辕霁林一听好家伙,他说怎么好久没见过他的太子弟弟带着那个玉坠了,当初他用那么多奇珍异宝跟他换他都不同意,居然送人了。
“何止不凡,世间仅此一块,不过听哥哥一句劝,来源你就别打听了,没什么好处。”南野隐的身份轩辕霁林可以大致猜出来的,毕竟他见过一次那个人,自己家里那两位他都摸不准怕起纷争,申屠家再掺合进来可就热闹了,虽然他自己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个性,但是总归是要偏袒于轩辕家的,他总不能说:哎呀这玉坠是太子送的,你俩各凭本事吧,再说据他观察南野隐这孩子很好,总不能让他弄个祸乱江山的罪名吧。
申屠劲风听了大皇子的话,对于南野隐的身份更加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大皇子说出这样的话。
轩辕霁林第二日就离开了,误会解开,生活又恢复原样,变化就是申屠劲风的脸皮越来越厚,经常带着穆塔黄来南野隐这里蹭饭,后来直接就交伙食费,除了睡觉都混在这里,谋远每天都拿白眼翻他。
姑苏到了梅雨季节,每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谋远抱怨起来,后背总是不舒服。“总觉得后背没洗干净,痒。”“是够不到吗公子,你在家的时候这种情况怎么解决的。”“当然是有我的小厮给我搓澡了。”“那今天晚饭后我给公子搓吧,毕竟是因为我公子才没能带自己的小厮的。”“不不不,不要,我害怕。”“你也没法用别人,这样会让人起疑,我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互相搓澡,我可以的。”“绝对不行,你不要害我。”南野隐觉得谋远真是太可爱了,“这样吧公子,我把脸蒙起来,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我就摸索着给你搓,这样总行了吧。”最后谋远妥协了,他实在是觉得后背太久没搓不舒服的很。
南野隐每天都去后山习武,他还是没有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武器入道,心里有点着急,导致今天习武身法都有些迟缓,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生闷气。居然看见靠南边瀑布处的竹屋里有人出来,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望过来还向自己招手,南野隐作为隐卫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老者无恶意并且功法高深,再说能在学宫后山居住,能是什么坏人。
“小友今日因何烦心啊?”“南野隐拜见前辈,晚辈是前来学宫求学公子的书童,见后山清净所以来此习武,不知是不是打扰了前辈清修。”“不打扰不打扰,老头子我每天正无聊呢,我和北边那个竹屋里的老家伙每天都盼着你来此练武,给我们解闷。”好家伙,感情自己每天清晨都是在表演杂耍吗南野隐心里嘀咕。
“晚辈不才,还没有入道,都是些不成系统的招式罢了。”“小友不必自谦,就身法招式而言你的双匕首说是出神入化也不为过,你习的虽然是杀人技,但是却带着善意,我猜你之所以一直没有入道就是为此吧?”“是的前辈,我不想用匕首入道,我心里的道不是这样子的。”“孩子,其实入道也不必完全拘于形式,只要心怀慈念入什么道又有何关系呢。不过,我观你虽执杀人刀,却内心光明,老头子有一提议,不知是否可解你当下困扰。”“请前辈赐教!”“弓,近身你已有匕首为护,远程用弓箭作为互补,弓张力十足,劲力在弦,视野高远光明一片,平地赛于奔鹿赤兔,云间定身大雕鸿鹄,你名唤做隐,这弓也可以作为你的隐藏实力,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抚明堂,以此入道,如何?”
南野隐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多谢前辈点拨,还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我啊,老头子一个,你可以叫我姬老头,那边那老家伙就是这么叫我的。”“晚辈谢过姬老前辈!”“不谢不谢,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稍微给你点建议,你有空就来,我们一起探究可好?”“南野隐当即下跪,磕了三个响头,南野隐叩谢前辈。”老者没有拒绝,笑眯眯的受了。
“姬老头,老了老了要收徒啊?”“老蔡头,就说你羡慕不吧?哈哈……”
“申屠世子,听闻你们西域人均善骑射,能指点一二吗?”“当然可以,世子我可是个中翘楚,马上可开六石弓,你算是找对人了。”某些人不要高兴的太明显,龇着一口白花花的牙,嘴角快要裂到耳根,穆塔黄看见谋远斜着的眼睛,赶紧轻咳提醒自家世子,申屠劲风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可以和南野隐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没有任何关于弓箭的基本功,还望世子不要嫌我笨拙。”“无妨无妨,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谋远撇嘴,心想我的傻阿隐,你得先搞清楚你这位临时师父的重点是教你还是手把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