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公良雪竟心头一惊,忙不解问道。
“你可知要寻之人家乡何处?属相岁数?生辰年月?”
“我……还真是不知……”公良雪竟这才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章敏的这些具体情况。
“你看,不知八字,难推五行,不知五行,难推命数,不知命数,难推福祸,连福祸都不知,自然更无从谈起走失劫数。我又不是神仙,更无预知感应之能,你来求这一卦,岂不是故意要来砸我的招牌吗??”
“这……”
“红尘里迷失多少姻缘,人世间错过多少人儿,有些人走失了,或许,是因为有缘无分,你又何必苦苦追寻呢?她走开了,或是你的机缘不够,或是她的福分太浅,你说呢?”
“不。”公良雪竟摇了摇头,目光中,坚定之色愈浓……“茫茫人海之中,我与她相遇,我愿与她厮守终老,她亦同样无怨无悔,即便中途走失了,天涯海角,生生世世,她不弃我,我便追寻到底,任是神仙妖魔阻拦,天道轮回妨碍,我活着,拼命杀出一条通道;我死了,拼死也要到她身边!哪怕我不知她模样姓名,记不得她生辰年月,我靠近她时,执着之心疼痛,自然就能寻到她了……”
“啪!!”
男人一拍桌子,怒目而起,伸手一指公良雪竟的面门,沉声道:“好不知好歹的一个人!!我原本是为了劝你放开心门,你却与我咬文嚼字!!这红尘集市,眨眼穿梭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你去哪里寻她??又如何信心满满??!三五十年漫无目的苦熬岁月,看你到时还会不会如此坚定自大?!”
公良雪竟缓缓站起身来,一脸苦涩,目光中却坚毅如旧……
“先生说的很对……只是,两人若是坚定相爱,不愿离弃,就算物换星移,日月如梭,纵然不得相见,但,有念在心,一念,永恒……我唯一的贪心,就是希望到了闭眼的那一刻,能够在她身边……”
说罢,他神情落寞地转过身,低头凄然走了出去。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公良雪竟慢慢抬起头来,一看四周,不禁心头一紧……
眼前,是一处荒芜的平原。
刚刚还是人潮汹涌的集市,突然就那么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了一丝痕迹!
他大张着嘴,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涌上心头……
听到有人说话,他顺着脚下的路径转头望去。远处,走来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不大一会儿,两个人走到了他跟前,瞪眼看向他。
公良雪竟忙朝二人拱手,“打扰一下,借问个路径。”
那其中一个年轻人笑笑,看着他道:“老远就看到你呆呆站在这里,你在,等人??”
“我不是在等人,是在寻人。刚刚,这里有个热闹的集市,但是转眼之间又消失了!我要寻的人,跟我在集市上走散了……”
那另一个人听他这么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说的集市,一定就是‘红尘集市’了!那集市三年才在这里出现一次,要是遇上了,一起逛集市的人只要不分开,就不会走散;要是分开走散了,就难说会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年轻人见他一脸焦急,又问道:“是你的什么人??”
公良雪竟皱眉道:“我妻子。”
“咳,我以为什么人呢……老话说妻子如衣服,丢了就丢了呗!走走走,我俩正好要去城里逛窑子,遇上了就是缘分,你跟我俩走,到了那里,软玉温香,任凭你摆调,比妻子强上不知多少倍!嘿嘿……”
公良雪竟一听,怒火中烧,冷冷道:“你的做派想法倒是无礼无耻之至!!爱人妻子,陪你苦度岁月,你却视作衣服,还心安理得地逛窑子嫖妓,这真真是禽兽行径……”
“错错错。”那年轻人却丝毫不见生气,只嬉笑着摆手说道:“第一,我说的,原是大多男人心里的话;我做的,更是大多男人做过的!只是我敢坦诚说出来而已。第二,爱人也好,妻子也罢,大多能与你同甘,却不见得能与你共苦。你试试自己是个乞丐,哪还会有什么爱人?什么妻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是?第三,老话又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若是长得既不俊朗,又没什么本事,还穷得叮当响,看哪个女子会与你相守??若你妻子是个丑八怪混天婆,还带着残疾,你还会记挂她??做梦呢吧?!你不会要跟我说什么‘真情真爱’那一套吧??拉倒吧。放眼望望周遭,你见过哪怕一个俏女子守着无家无业穷苦啷当还长得龌龊的男人一辈子??又有哪个稍有些本事的男人甘心情愿一生对着一个丑妻?没有吧?不过是各有索取罢了!有钱,就有真情。无钱,只有现实。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醒醒吧!第四,要说逛窑子嫖妓,你敢说你没做过??哪个男人会没去过??就算没去过,也多少的有想过吧??两样都没有的人,有。但极少。你说呢?”
年轻人一番说话,公良雪竟被他噎得竟然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等公良雪竟缓过神来,那另一个男人又继续道:“有可能你是个专情的,有可能你遇上了真情,有可能你真会视爱人如命,也有可能你真的从未有过嫖妓宿娼,甚至完全都没想过这事儿!但是——你若真是这么多‘有可能’的话,你就只有两个结果。”
公良雪竟一皱眉,“哪两个结果??”
“一嘛,你是个傻子。二嘛,所有人都会把你看作傻子——即便所有人都在嘴上赞扬你,‘哎呀,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可在心里,又同时会骂你道:什么东西,装得人模狗样的……这世上,爱一个人的难处,难就难在,你珍惜他/她,说不定,他/她觉得那是其应得的!更有甚者,你太珍惜他/她,他/她反而会莫名其妙的看不起你!你谨守着,不见得他/她也会为你谨守着!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公良雪竟一脸茫然,两眼无神地痴痴呓语着……
“可,生而有所持,总比生无所念好……”
“有念是难得之事。但单凭你一个人有念,那叫单相思。你念着人家,人家说不定已经投入到别的男人怀抱里,正自温存呢!那你生生的折磨自己,这不是个傻子吗??”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不会的……”
“念得对了,那叫痴情。念得不对,那是妄念。妄念不死,人不得活呀……”
“妄念不死,人不得活……妄念不死,人不得活……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对了!明白就好了!走走走,一起逛窑子,哈哈哈……”
公良雪竟嘴里念叨着,神情时而落寞,时而亢奋,跟疯了一般……
“真有相爱,无需山盟海誓,你时刻念我,我时刻念你,虽有乱花迷眼,唯君是念;纵使千山阻隔,唯君是念;即便他朝转世,改了容颜,换了姓名,心中仍旧莫名有念……有此一念,足矣……”
那二人相视而笑……
“公良雪竟,目下所见,你果然不负“痴情”二字……五道三迷,念之一关,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