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忘川水(二)
白修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找寻着佳人的踪迹,凌波亭所在的这条街从街头堵到了街尾,两旁还搭起了棚子,棚子不大,人围了不少,处处都飘散着一股烹、炒、炸、煮的清香,让人心驰神往;处处是老百姓喜上眉梢的笑睑,欢笑声荡漾在人群里。
“老板,来个春卷,”白修摸出两文钱搁在摊位上摆着的收钱盒子里,雪兔佩服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说自己吃饱的人,一路走来连着吃了黄灿灿的栗子面小窝头儿、香喷喷的豌豆黄儿,还用竹签插吃了一盘卤大肠,这会儿子又是刚出锅的脆春卷。“看着不胖啊,怎么这么能吃。”
好不容易走到凌波亭,卖吃食的摊位是少了,卖小物件的摊位眼瞅着多了起来。
“这人挨着人的,上哪找清欢姑娘啊?”白修被一个壮汉子挤到一边。
雪兔没说话直接点点他的肩。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修成功地看到了摆着摊的清欢。
白修:“……”
“瞧一瞧看一看嘞,桃木做的木珠手串,能帮你招到正缘桃花,避开烂桃花嘞!”
雪兔看看她又看看他:“她这个样子,跟虚弱无力郁郁寡欢,没有半点关系吧。”
白修扯扯嘴:“难不成是因为生意不好才发愁?”
雪兔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夫家不让她抛头露面做生意。”
白修觉得他们猜测的很有道理,“我没钱的时候比她还愁。”
“这手串戴了真能招桃花?”别多想,发问的不是脸皮薄的姑娘,而是白修这个大直男。
清欢回答了,但是对着的人是一位姑娘而不是他:“能啊,姑娘看这条崖柏手串,油亮光滑,崖柏具有安魂定魄的功效,佩戴崖柏手串可以让人的精神更加愉悦,美颜润肤,对于招揽桃花非常有帮助。世人皆知崖柏属于稀有的养生木材,闻其香气可静心凝神,精气神好了,这正宫桃花自然就来了。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白修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运气差的女孩子也笑不出来。”
边上的姑娘听着清欢说的拿起了崖柏手串在手上比划着,说实话,这颜色衬得豆蔻之龄的姑娘有些老气,说白了,配不上。
清欢微微皱眉,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但是,她是一个成熟的商人,赶忙换了一条推荐,“这条小叶紫檀手串也适合姑娘,姑娘请看,一百零八颗清澈发亮的圆珠可以帮助转运,佩戴更显您尊贵的身份。它的香气安神醒脑,稳定心神。可谓集天地精华,平衡人体阴阳,招揽桃花自是不在话下。”
“再看这条砗磲手串,质地温润,晶莹剔透,可助佩戴之人平心静气,修身养性,睡得好了人自然就精神了。砗磲本身具有灵性,能够消灾解厄、避邪镇煞、保平安,提升运势,运气好桃花自然来。”
“还有这条沉香手串,散发着独特悠远的暗香,常年佩戴有助于放松心情,帮助缓解压力。沉香手串不仅能够行气安抚情绪,还能改善运势。”至于是什么运势,在座的诸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听着不错啊,“也给我来一条。”白修举着手朝着清欢挥了挥,“给我留一条那个沉香手串。”
雪兔觉得自个儿眼下不是雪兔而是藏狐。‘师兄,你是认真的吗?’
日渐西沉,凌波亭的摊位越来越少,白修和雪兔一直等到清欢的客人都走光了才踱步上前。
“稍等,”她说了一声低头找着什么,拿出一条手串出来,“你要的沉香手串,最后一位客人,我给你算便宜点。”
白修接过后对着夕阳霞光细细看着,又凑近了闻闻香气,“品相还行,只能说还行。”
对着识货的人自然不能说什么官话,“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罢了,不过清欢保证,这虽然不是什么百年沉香木的老料,但是真的沉香木。”
白修点点头表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的确是沉香木的边角料。”
清欢闻言表示很欣慰,“然也,边角料也是货真价实的好料。总比那些子拿别的次木料充当好木料的强。”更可怕的是有些摊贩拿出来的好物件是墓里盗出来的,那才是真的晦气。
好运变成了霉运。
这话倒是实在,起码这姑娘的紫檀木珠、桃木珠、沉香木珠都是真的,来路清白,品相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钱货两讫,道长,请让路,我该回家了,不然家中长辈该着急了。”
“回家?桃花寨正是人心不稳之时,姑娘出来摆摊做生意,瞧着倒是沉稳的很。”
对于他会知道桃花寨的人,清欢并不感到意外。“村子有此一劫实属命中注定,清欢虽然担忧,但是养家糊口迫在眉睫,便只能硬着心肠故作镇定。道长不知,凡人脆弱,吃不起药,看不起病,能吃饱穿暖已是上天庇佑。而我,只不过是在为自家的生路多谋一个保障。”
“姑娘说的倒是在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相信的。“天色不早了,我要收摊了,二位请便。”说罢拿担子挑起两担东西就走。
“姑娘且慢,”白修在后面叫住她,“姑娘忘了一物。”
“并没有。”这回答出乎雪兔的意料,常人的第一反应是:“忘东西了?什么东西?”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有,显然不合常理,原因可能有两个:
她足够的自信没有丢下任何东西。
她不想再在此处逗留,换言之,她急着离开。
她的种种表现已经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女子,沉稳大气,不卑不亢,反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是吗?可是我说有,那便是有。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白修这话一出来,雪兔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额,好油。”有点恶心是怎么肥事。
清欢:“……”这位朋友,你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道长有话不妨直说,藏着掖着的,清欢愚笨,猜不出来。”
白修看着她停是停步了,但是始终没有转过身,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白修走到她面前,一眼不错地盯着清欢。
“我方才看到其他客人的手串你都赠与了一个荷包,为何本道长没有?阁下莫不是看不起我,瞧不上我的微末修为?”白修开始变着法儿的拖延时间。
雪兔:“……”很好,鸡皮疙瘩快出来了,白师兄又给自己加戏了。
“荷包送完没有了,道长的手串我已经给了优惠,权当是荷包的价钱,时候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清欢瞧了一眼天色,今夜雾气甚重,天黑的比往日还要快些。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
“师弟,我瞧着这天儿像是快下雨了,你快去前面的铺子里买把伞,迟了怕是等会儿清欢姑娘回去的路上得淋雨了。”
一时之间雪兔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然而他时刻谨记着,不明白的时候,以师兄的话为准,白师兄虽然不靠谱了些,但是至少有谱,而他雪兔,完全没谱。
“看来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不行,这次回去我得找星沉师兄教教我。”指望一只兔子学会人情世故,这本身就是一种苛刻。
两人一前一后将清欢堵在路中间,她往前走的同时,他们两个也在往前走,因此相对位置还是在他们中间。
去路被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