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老宅外，肖珩正准备下车，祁蔓叫住他，勾出他脖子里的银链子，把那个墨玉鱼坠放在毛衣外面，“选这身衣服就是为了配它的，藏里面干嘛呀？”
肖珩捏着颈间的吊坠忍不住笑，还问祁蔓：“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祁蔓抱着他胳膊，傲娇说：“我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家肖珩可不是随便的谁谁谁，对你不好就是对我不好。谁要是不给你面子，哼哼。”
肖珩对她这小模样真是爱的不行，也不顾这是大马路上，凑过去就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
不远处，祁总管一阵头疼，这大房的两母女刚惹得老太太动怒，今儿怎么还能找上门来。刚才五爷自己过来他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前面三位刚进去，后面这两位居然也跟着来了。
王如茵只说她是大房的长媳，今儿祭祖不来不合规矩，祁总管就陪着笑脸招呼，人却牢牢地挡在大门口。王如茵看他这态度也不多话，直接就拉着女儿站到大门口，现在她是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媳，她要去哪儿可不是三房拦得了的。
祁总管看这母女俩油盐不进，大冷天硬是急出了一身汗，今天他要把人放进去，这份工作就得保不住了，可要是任人这么在门口站着，一会儿被邻里看到了可不又成了谈资？
正四处张望，就见到了从路口过来的祁蔓和肖珩。
祁蔓正跟肖珩说着三房各家关系，听到祁总管远远跟她打招呼，她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王如茵母女。
看到祁蔓来，王如茵和祁雅也亲热地跟她打招呼，祁蔓却没理她们，王如茵就找上肖珩，她一脸和善，柔声说：“这是肖珩吧？今天家里祭祖，恐怕不适合待客，”
祁蔓笑了笑，跟祁文说：“文三爷，要不是您在这儿，我都以为走错门了呢。肖珩，这是我文三叔。”
肖珩直接鞠了一躬，“文三叔新年好。”
祁雅在一旁嗤笑出声。
祁文笑呵呵道：“新年好。”又跟肖珩解释：“阿蔓开玩笑呢，我就是这儿的一个管家，凑巧沾了些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大家叫个热闹罢了。”他话是这么说，手上却掏出个厚实的红封，直接塞进肖珩的口袋。
看肖珩没有推辞，他又跟祁蔓说：“我算哪门子的爷？那都是大家伙儿平时叫着玩儿的，你也跟着凑热闹。其实啊，我也就是个听吩咐办事的，老太太一直念叨你们，可不就打发我来这儿迎你们了。这肖珩少爷是比电视上英俊出众，还这么谦逊有礼，经常听五小姐说起你，见了真人才发现，她那些夸赞还是谦虚了。我以为你们从城外进来还得有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王如茵这时候又开口：“阿蔓，你爸一直记挂你，一会儿见了你肯定很高兴。雅雅，你们年轻人有话聊，家里这几年变化不小，你也跟他们说说，也好让肖珩有个准备。”
祁雅凑过来笑着说：“姐，我们边走边聊，要不是跟这儿耽误了一会儿，还遇不上你们呢，刚好一起进去。”
祁蔓挽着肖珩进门，见祁文一脸为难地堵在中间，就说：“都进去吧。”
祁蔓牵着肖珩介绍老宅里的一草一木，她虽然长大后不怎么来，可小时候却是到处都跑遍了的。王如茵母女也是头一回白天到这老宅来，就算祁蔓不搭理她们，还是摆足了笑脸上前凑趣，跟着点评几句周边的景色。
一行人走到前院，祁蔓就停下来，跟祁文说：“文三叔，后面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就不妨碍你招待客人了。”
祁文做了个请的姿势，转头又对王如茵母女笑着道：“劳您二位去厅里坐着等会儿。”
祁雅瞬间就拉下脸来，指着肖珩就说：“今天家里祭祖，他一个外人都能进去，我们可是正经的祁家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祁蔓笑了声：“祁小姐年纪小，不懂规矩也可以理解，王女士也是来祭祖的吗？”
王如茵看着她没说话，祁蔓甩手就是一巴掌，轻笑着说：“真是外面过惯了的，规矩不懂就该学着，这里可不兴卖弄无知无畏的。在这儿跪着吧，等里面结束了，你也算尽心了。”她的语气称得上和煦，声量也不高不低，可说的每句话都不比刚才那个巴掌轻。
王如茵在大庭广众被个继女扇倒在地，心里简直恨毒了祁蔓，听到她说的话，更是忍不住抬头阴狠地盯着她。
祁总管不露痕迹地瞟了一眼，这一巴掌真狠，半张脸红肿起来又神色凶恶狠毒，跟前儿家宴上的我见犹怜真是天差地别。
祁三小姐就淡定多了，她接了肖珩递过来的纸巾擦手，脸上还是那么副笑模样，“要是觉得拘束，可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进来不容易，出去嘛还是很简单的。”
王如茵刚要搭着女儿的手起来，听了这话刚起来的膝盖又落回去，结实地跪在冰寒的青石板上。
这地方正对着祁家前院的正厅，来往人流不断，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没人出声指点，王如茵也觉得分秒难熬，那来来去去的脚步踩的不是地面，那是她的脸。可再难她也得熬，王如茵低下头，等再抬起来眼神就和善多了，极力表现出有诚意的样子。
祁蔓笑了笑，跟旁边的祁总管说：“文三叔，让人拿个垫子吧，没有让人在石板上祁福的理。”
祁总管冲一旁挥手，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搬来蒲团，王如茵道谢：“谢三小姐体谅。”
祁蔓也说：“客气。”她挽着肖珩往里面走，还记得提醒：“文三叔，您再让人去拿个垫子，祁小姐要是觉着屋子里闷，跟这儿也挺好。”
王如茵听到这话忙推了把女儿，让她进去屋子里待着。
祁总管看这一来一往，心道：这肖珩全程旁观，却一直安静的跟不存在似的，三小姐打人他不拦，三小姐骂人他不劝，三小姐打完了他还递纸巾，这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觉悟，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被认为有大智慧的肖珩跟祁蔓一拐出前院的视线，就说祁蔓：“你这么给人下马威，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
祁蔓气哼哼说：“一个外面的也管得上我带谁回家？不给点颜色看看，还不得以为她得道升天得上外太空，地球都盛不下她了。她在外面怎么样我懒得管，连祁家的族谱都上不了，还想进祁家的宗祠，真当姓祁的没脾气。”
肖珩笑着说：“有那么严重吗？她不是跟你父亲结婚了吗？进来拜祭一下也，”
祁蔓侧头瞪他：“怎么没有？她也就是命好活在当代，要是在以往，就是我祖父那一辈，敢在外头包个外宅，那都是要被逐出家族的。我高祖父一生最恨妾室外宅，所以立下家规，后世子孙但有停妻另娶或置妾室外宅的，如不悔改一律逐出家族，在家谱上除名，其名下家族财产由其子女原配继承。总而言之，就是净身出户，留媳不留子。所以你说严重不严重？”
肖珩点点头，笑着问她：“那要是祁家的女儿呢，也有这规定吗？比如说她们要是想移情别恋，是不是祁家也会护着女婿啊？”
祁蔓笑了笑，轻叹道：“女孩子哪有那个自由，连婚姻都不见得能自主，又谈什么情啊恋的？在我印象里，也就姑祖母是自由恋爱结婚。”
祁蔓打量着似熟悉又陌生的屋瓦，又活跃起来：“我有记忆开始，就跟着阿婆学规矩，坐卧行走要有度，待人接物要有礼，喜怒哀乐更要看场合。她总说，阿蔓，情绪是人的软肋，用好了也会是铠甲。小时候总认为她太严苛，后来才知道，这些有多必要。”
肖珩点着她的鼻子，笑道：“其实，我都准备等到没人的地方让你咬一口出气了，啊，虽然不太厚道，但你甩出去那一巴掌，我是真的松了口气。”
祁蔓又笑起来，抓起他的手腕：“那我还是有点不高兴。”
她张嘴要咬上去，肖珩又挣脱着要躲，笑着说：“相信我，你没有。”
两个一路打打闹闹，到正院的时候，祁家的女眷们都已经聚在了这里，祁蔓带着肖珩先去这边的厨房，里面祁家六婶肖珩是见过的，三伯母赵静晶和四伯母佟敏华还有一位七婶却都是第一次见。
祁家四位妯娌，平时都是各有各忙，难得过年碰到一块，都有说有笑的很是亲热。
女人们在家里也就聊些家常琐事，这家添丁那家娶媳的，赵静晶和佟敏华平时都工作繁忙，对家里的人情往来情况大多是从张予渔这儿掌握，因今年加了位新人赛琳娜，六夫人对祁家的往来就说得更加详细些。
几个人刚听说前院的事，正聊起祁家过世的五夫人，祁蔓和肖珩就进来了。
祁蔓自从出嫁就没再参与过这样的场合，几位伯母婶婶见到他们都很高兴，就是寡言的四伯母都上前拉着她的手关心了几句，又看着肖珩说：“你不错。”
赵静晶也说：“以前觉得你有些过于好脾气了，现在看着我就放心了，你这孩子还很有原则，不错不错。”
六夫人笑着说：“文三叔说谢谢你们替他解了围。要不是赶巧遇上你们，他今儿准得在老太太那儿吃挂落儿。”又指着赛琳娜说：“这是你七婶，还没见过吧？”
赛琳娜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过去给他俩一个拥抱，“祁蔓，肖珩，你们好。”
她松开两人，笑着说：“你们看起来很相配，是一对璧人。”
祁蔓笑着说：“我以为是七婶眼光不俗，没想到七叔眼光更加独到，有这样优秀的父母，我的小堂弟应该非常可爱。”
赛琳娜笑得更开心了，说：“休斯像云曜多一些，眼睛和鼻子像我，确实非常可爱。”
厨房里都在忙，两个人进去打了圈招呼，就又告辞出来，往上房去。
上房的厅堂里袁筱筱带着祁蕴跟着小姑在挑干果，祁蔓进来跟她们打了个照面，就去西边里间。屋子里郁蔚在一旁逗猫玩，郁老夫人和祁三老夫人还有祁九奶奶正围坐在窗边的炕上聊天。
祁九奶奶是祁家四房的姑奶奶，也就是祁家七爷祁云曜的亲姑姑，平时她都是住在城外的福利院，只在祭祖的时候回老宅住个一两晚。
不过今儿是除夕，难得侄子一家和堂姐都回来了，这次就打算在这边住到初三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