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慕雪、拓跋晔、公孙洵的纷纷离去,让本就算不上热闹的晚宴变得格外冷清。只有拓跋柔仍是一副十分新鲜的模样,留在晚宴中。高奕和高岐为尽地主之谊,尽量找些话题同拓跋柔聊,可他们兄弟二人却发现,这位拓跋小郡主似乎只对那个木讷的高珌感兴趣。
高岐与高奕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彼此微一颔首,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高奕笑着看向拓跋柔,言道:“也不知今日的晚宴闵柔郡主是否满意?”
拓跋柔点点头,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高珌身上,“满意,满意,十分满意。”
“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便就到这吧,闵柔郡主对涯石山行宫不熟悉,不如就让老四带公主四下看看。”
高珌蹙着眉看向高奕,“三哥,这怕是不方便吧。”
高珌的拒绝让拓跋柔有些难过,她垂下头,无精打采地拨弄着眼前的食物,高岐看出拓跋柔情绪的变化,马上满脸堆笑地对高珌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四哥,你莫要太过迂腐,人家郡主都没说什么。更何况我与三哥今日都饮的多了些,慕雪那个性格,四哥总不会指望她带着郡主转转吧。父皇吩咐咱们定要照顾好西奴来使,依我看,西奴使团中最重要的便属闵柔郡主了。”
高岐的一番话让高珌顿时没有半点拒绝的理由,一双剑眉微微舒展,“好吧,既如此,便由本王带郡主好好看看涯石山晚间的景色吧。”
拓跋柔抬起头,眼底忽然就有了光亮,“好啊,那四殿下,咱们走吧。”很显然,拓跋柔十分期待与高珌的单独相处。“咱们先去哪里?”拓跋柔十分主动地走到高珌面前,倒是高珌显得分外拘谨。
“先去翠竹轩吧,那里花草最多,想来姑娘家都会喜欢。”高珌回头向高奕和高岐见了平礼,随后便与拓跋柔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章晖殿大厅。
“三哥,你可看出什么了?”高珌与拓跋柔走后,高岐凑到高奕面前,意味深长地问道。
“看出来了,你三哥如今多大年岁了,还能这点小儿女的心思都看不出?只不过这兄妹二人扎堆地瞧上咱们最难搞的兄妹二人,可有他们苦头吃了,我见那拓跋晔看慕雪的眼神就像蚊子见到血一般,那家伙不会妄想能把慕雪带回西奴吧。”
“不然呢?别看拓跋晔长得粗犷,以臣弟看,他那心思可是玲珑得很,这家伙定是看出慕雪乃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若真能娶到慕雪,还愁南陈不支持他?”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拓跋晔终究还是低估了慕雪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高奕摇摇头,只觉得拓跋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老六,”高奕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高岐问道:“此次你几次三番地让慕雪一同前来,难不成……”
“怎么可能?”高奕话没说完,就被高岐打断,“三哥,莫说慕雪是咱们的亲妹妹,即便不是这一层,有父皇在我难不成还敢用那丫头换取西奴的支持?臣弟可还没到那么蠢笨的地步。”
高奕点点头,觉得高岐此言确实有理,何况在所有的兄妹中,老六和慕雪才是同胞兄妹,连自己都不会忍心算计那丫头,老六又怎么可能?
“诶?你此番坚持让本王将赫连钰留在王府又是何意?”
起初高岐有此提议时,高奕并未多想,他对赫连钰本就无情,更是不愿将其带在身边,在问过拓跋晔意见之后,更是心安理得地将赫连钰留在王府,但此时高奕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疑虑。
“这个……”高岐一时语塞,他有些尴尬地走回自己的位子,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转身间便已有了主意,“三哥不是已经看出那个拓跋小郡主的心思了吗?”
高奕点点头,却仍不知这又与阻止赫连钰来行宫有何关系。
高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若咱们能将这位小郡主留下,三哥觉得与我南陈而言有利还是有弊?”
高奕略一思考,便开口言道:“自然是有利。听闻如今西奴虽表面仍有赫连一族掌权,可实际上西奴王早已被拓跋晔架空,而这个拓跋晔又最是宝贝这个妹妹,若是拓跋柔留在南陈,无疑是扣下了西奴的一个人质。”
“这便对了。恕臣弟僭越,三哥与三嫂的日子实在是算不上琴瑟和鸣,堂堂西奴公主因政治联姻嫁到南陈,可日子却从未如意过,我见三嫂又与那小郡主交好,三哥觉得,若是三嫂在,会不会坏事?”
高奕点点头,以赫连钰的脾气定然是会竭尽全力阻止拓跋柔再重复她的悲剧的。
见高奕对此已深信不疑,高岐终于松了口气。事实上,高岐会阻止赫连钰同来行宫并非是因为拓跋柔,而是因为拓跋晔。
拓跋兄妹入住驿馆当晚,为投其所好,高岐曾带了几名舞姬前往驿馆,可他还未来得及将舞姬送入拓跋晔房内,便见赫连钰慌慌张张地从拓跋晔的房间出来,那副生怕被人看到的模样,一见便知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高岐与黎洛溪偷情数载,又怎会看不透这点小把戏。高岐断定,赫连钰的心思定然全在拓跋晔身上,因此,涯石山之行若是她来,怕是要坏了事情。
当然,高岐并未打算真的将高慕雪送给拓跋晔,一来,高岐希望得到西奴的支持还有许多方法可行,远不到要用胞妹来换的地步;二来,慕雪在父皇的心中举足轻重,若是被父皇发现自己算计慕雪,想来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三来,高慕雪与公孙洵有情,和拓跋晔相比,如今公孙洵的价值定是更高些。
因此,高岐此番邀慕雪同行,主要有两个目的,他既想给拓跋晔希望,让他打心里觉得自己愿意促成这桩联姻,从而支持自己,又想借拓跋晔之机,让公孙洵承认自己的内心,从而真正控制住这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不得不说,高岐的这番盘算极其高明,就连算无遗策的公孙洵也因情关难过而落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