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喜鹊作为瑞鸟,主要工作是报祥瑞,而不是搞预测——沈家的对峙僵局没把自家人的锋芒磨平,倒是快把别家人的心态搞崩!
不需要多大的脑洞,只姻亲这一点,便可以脑内无数篇小作文了。然后不甘屈人之后,也开始了各种打探和活动。
很快,聂珩未来一周的午餐和晚餐时间就都被瓜分干净了,如果不是他预判并拒绝,成君适能把他的早餐时间都排出去!又因为本身事务不算多,脑袋里充斥着餐会上被灌输的信息,他都快要以为,自己正在下一盘大棋了!
虽然沈家的反应和他也不是没有关系,但总归是在走自己的步调。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事,他也懒得再制造烟雾弹,便果断切掉了之后的应酬。然后找了本新手菜谱,打算做好沈彧的贤内助。偶尔因为被忽视而感到寂寞,就骚扰一下常星落,或者找根逗猫棒调 戏一下沈巽。
当然,除了经常性把沈巽当猫逗,他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相反还为他们夫妻感情的升华贡献了绵薄之力。
这就要说到聂珩与常星落之间诡异的情谊。出于脾性上的同性相斥,从个人的角度,他俩都挺嫌弃对方,但耐不住对方是自己爱人的挚友/闺蜜呀!现成的丘比特属性,不给榨干了,也不符合他俩实用主义的风格!
于是从一开始常星落狗狗祟祟地找聂珩帮自己制造惊喜,到后来聂珩有样学样找常星落帮自己谋福利,合作得那叫一个愉快!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德国的时候,早起上班的沈巽恰好看到了因为时差常落落没有及时读到的聂珩发来的信息,聪明的小脑瓜一转就知道她在给自己制造惊喜了!因为玩得很开心,他也不戳破,时不时还反套路一把,然后就更开心了!
没办法,情调和趣味就得建立在小心机、小动作上,直白地说出来就少了点意思!
而最近聂珩就在撺掇常星落去给他老婆建议他想要的生日礼物。
“蕾丝的好!哪个女人不爱蕾丝呀?精巧繁复,却又若隐若现、引人遐想,反差会放大魅惑!”
“可是略厚重了!我喜欢薄纱,轻透飘逸,无形又有型,梦幻......”
此刻,他们正坐在常星落和沈巽家的沙发上,透过平板电脑,对某意大利品牌的名贵织物议论纷纷。
就像500只鸭子和500只鸭子。被迫夹在两人中间,不想参与谈话,但由于大腿被充作放平板的架子,视线和听觉不断受到调动,看球看得很不得劲的沈巽在心里疯狂吐槽。
他其实并不怎么介意他们“闺蜜”之间聊天的尺度,虽然他俩都没啥耻度......也明确表明了观点,可结果他的信任没有感动到任何人,反倒换来了两人变本加厉地强迫他在形式上在乎!
“还得是你会!文圈少了你,真是憾事一件呢!”
“我也这么觉得!想想,当初不是被你家沈公子拐带,我可能已经靠版税实现财富自由了......”
听听这人说的人话?他最多就是不自由,哪里有财富不自由的事儿?再且,谁蛊惑谁还说不准呢!
“唉,往事如烟!你可别忘了,轻纱款!”
“如烟嘛,我记下了!不过,你悠着点啊,我妹儿最近工作这么辛苦,你得心疼她,不能增加她的负担!”
“我哪那么禽兽?可不就是在呵护她,想帮她松弛一下紧绷的神经吗?为了分担家事,最近很努力地在学做饭,做的蔬菜汤是营养又美味!”
那你干嘛要跟来我家蹭饭?还让你老婆下班过来一起蹭?回家洗手做羹汤啊!
“真的?前段时间她才在跟我吐槽,你连电饭锅都用不明白呢!”
“......只是一时控制不好水量。别总揪着过去!话说,要不要把菜谱发给你老公,暗示他偶尔也给你做做饭?”
“不、要!我现在也就勉强能控制他的胃,要是他连饭都能做精致了,家里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哪里来的戏精?她只差没有真实地踩过自己的头!
沈巽刚想为自己发声,聂珩先开口安慰,“还有这种考量?但你也不该这么想,人生可还长久着呢,得以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比如,他现在有脸,给不给你做饭,你觉得无所谓,可等他逐渐干巴没脸了呢?做不来家事,也不懂心疼人......”
话还没说完,常星落就愤概起来了,“那他怎么还有脸待家里?”
“我怎么就没脸了?”平板架子终于崛起了!沈巽站起来,将电脑放到茶几上,转身抱手巡视左右,“你俩当我是空气啊?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心灵的鸡汤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炖坏的!思辨能力呢?思、辨、能、力!”
他还是小看了500只鸭子和500只鸭子的战力。
“谁狗了?我和常妹儿能不知道你在吗?你体积这么大!”
“谁唯恐天下不乱了!这叫旁敲侧击,结果敲了这么久才敲动了你这颗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我都要哭了!”
“一喉两歌、一文两牍,麻木如你还好意思说思辨能力!”
沈巽不知道之前自己是不是一个麻木的人,但此刻在夹击之下,他是有些麻了......
好在此时,门铃响起!他果断跑去开门,将援军迎了进来,顺带雷鸣击鼓——
“小姑姑,你老公正撺掇我老婆撺掇你买性感睡衣来给他庆祝生日!”
刚从另一场技术含量更高的骂战下来的沈彧原还处在一个放空的状态,此刻也被臊得不行。
“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对聂珩是这么个问法,但沈彧也不是很想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不待他辩解,便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想也别想!还有你,是谁的闺蜜?”
“人际交往总要讲究一下互帮互助......”道理是跟上了,就是没啥底气。
联想到最开始常星落对聂珩“狗头军师”的定位,沈彧点点头,完成绝杀,“是啊,也是一个带狗头的嘛!”
话说得如此明白,却也没有让沈彧从沈家的内部对话中分出多少神来关心聂珩的生日要如何庆祝。
连餐厅都是他自己预定的!
这么一来,期待值也成了负数。可哪哪都不缺乏没有眼力劲的人,有时候还是以群的形式出现,不合时宜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一周伊始,例会结束,却没有一个人有收拾东西离开的意思,还直勾勾地看着长会议桌尽头的聂珩。
如果不是被盯到心里发毛,他是不太好奇与会人员到底抽到了哪根筋的。精英嘛,谁还没几个毛病或者怪癖?只要不触及法律,危害社会,可不就爱咋咋地!
“你们是在等我离开,好开小会?”
“没有。我们主要想问,珩少周四的生日想怎么过?”
说到这个,聂珩嘴一撇,似乎随时都可以哭给他们看,“髀肉复生!你们为啥偏要挑起我的感伤和哀怨呢?”
好吧,男人其实也会计较年龄数字,尤其在壮志未酬的阶段,哪怕只是一分、一秒的流逝都会让人倍感焦虑......这是哪来戏精?!
“我们也不想做讨人嫌的人和事,”说话的是财务官常林青,身为常星落的堂哥,沈巽的舅子,他与聂珩在学生时代就相当熟了,说话也不端着,“毕竟谁谁大腿上没点赘肉?舒秘倒是传达了你们办公室之前的惯例,但新公司、新气象,你不得出来打个样?”
他三押的俏皮话不出意外引起了一阵哄笑,但在聂珩听来却是明确的诉求——他们同样不喜欢将职场的种种延申进生活,但上行下效,领导喜欢,他们捏着鼻子也得喜欢。说到底,还是被驯化出的服从风气在作祟。
“我的样板是,特别的日子是和特别的人一起过的,家人、好友、爱人......职场关系的一个普遍投射——服从领导、配合同事,白天上班还没受够啊?”
说到这个,就是大家随时能哭一个给他看的情形了。
“华世的传统,我暂时管不了,但世信不需要太复杂的人际交往——上班,咱们像齿轮一样高效流畅地运转;下班,各自过好自己的精彩生活即可!”
话音刚落,便爆发了热切的掌声。当清醒的人们在指责这个世界麻木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在期待那个勇敢说不的人出现。
“你们这群......我都不知道该说是鬼灵精,还是心机汉子!就等我发话是吧?如若我是作风老派,喜欢在职场外对内卖弄权势地位的类型,你们要怎么搞?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
“您说呢?”
“我肯定选反抗啊!没实力的阶段就阳奉阴违,积蓄力量;有了成绩和底气但还不足够的时候,就坚决或不坚决地据理力争,适时祭出非暴力不合作大法;等能耐和本事硬了,就......”
“暴力合作?”
聂珩嫌弃地看了一眼接话人,“说什么呢?当然是以德服人!”
虽然但是,这话怎么透着一股子道貌岸然的味道?
“如果对方始终不服呢?”
“......其实吧,维杜金德1投降受洗之后的记录没那么重要。”
所以,他所谓的德是指,烧其圣树,送反叛同盟齐齐回老家,外加强行改宗?
轻飘飘的话语因为其诛心之意,就像一场无声无息的冻雨,落到物体上,瞬间形成光滑透明的冰层。
雨凇甚美,但寒彻入骨。
“总而言之,世信不能只新在年限上。年轻化的管理层,科学的管理方式,高效的运作等等,才是常副总说的新气象!只是,寄生不可避免。发现了问题,出现了争议,咱们就坐下来头脑风暴!吵起来了也不打紧,但脏话禁止!阴阳怪气禁止!人身攻击禁止!”
可能是为了验证,当下便有人举手,“我有反抗!”
“嗯?”
“额,是提案!加班这种职场糟粕,是不是可以将它扼死在萌芽阶段?”
这时候和自己来这一手?扫过一众发亮的眼睛,聂珩表示,“这个问题暂时不讨论。提案嘛,首先你得上交书面报告;其次,得等德方人员到齐了,再择时间一起讨论;最后,提案名称我先给你改了,大家也都回去想想——《如何提高员工工作效率,从而减少不必要的加班》。”
“那必要的呢?”
“那个,”聂珩起身,郑重其事地,“我只能保证加班工资不会拖欠!”
语毕,他脚一滑,便顺畅地溜出会议室,不给人进一步询问的机会。
这个狡猾的男人!被遗弃而成为众矢之的的舒琅表示,下次开会给他找个把门的!然后跳反,带领众人临时小会,决定将《加班费与加班意愿的若干调查》也写作提案上交!
注释
1 维杜金德,被认为是萨克森人反抗法兰克人的领袖,法兰克王国的查理曼大帝在萨克森战争中的主要对手。据《法兰克王国编年史》记载,法兰克人对萨克森的征伐始于772年摧毁了萨克森人异教崇拜的圣树。在萨克森被强迫成为法兰克王国的边境领地,异教信仰被强行改宗之后,维杜金德并未像其他贵族那般动身前往查理曼的宫廷,而是想方设法地联盟并掀起反抗,最终还是在军事失利下投降。实际上,自受洗皈依罗马天主教后,便没有了有关维杜金德的记录,虽然传说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