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O六二回二问至德机未现,血尽成灰影沉沉
书名:华山剑侠录 作者:移剌大王 本章字数:13145字 发布时间:2023-06-26

第六十二回 二问至德机未现,血尽成灰影沉沉

回目注,淫,十二侵。

 

三老当众下拜,盐漕两帮数百帮众无不跪拜还礼,范纭盽与苏鷙抢上一步扶起三老:“赵老先生,言重了,吾父与周伯伯对三位老人家敬重之极,怎容这些孽畜伤害!”

武定鼐还欲还礼,远处几声狂笑响起!

两帮百余好汉耳中嗡嗡然雷霆作响,无不面色涨红,头晕轰鸣,尽皆骇然变色!

陈刓纵声狂笑,有意炫耀功力:“什么仁义豪侠、千秋正气,简直拿肉麻当有趣,夏贼灭我陈氏满门之时可曾有丝毫怜悯,而此贼现今身居九五,仍不知足,自永宁始便接连戕害群功,天雷何时劈死此贼?杀一人是罪,屠万人为王!此古之天理也!”

范纭盽大怒:“一派胡言,夏王一代雄主,平定战乱,与民休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汝青州陈氏有何功德于社稷?不过是窃国之贼、驷权之辈,卖国求荣,坐视五胡肆虐,竟在这里大言淡淡!”

武定鼐闻言大声喝彩:“范公子骂的好!这等禽兽唯力是视,心中何曾有千秋大义!”

范纭盽面色谦逊,笑道:“武公,小侄识字不多,让您见笑!”

“说完了没有!受死吧!”陈刓闻言怒不可遏,旋转长刀,身化雷霆披靡而前!三老那曾见过这等凶猛危势,惊得手足无措,只得闭目待死!

“众兄弟,保护三位!”范纭盽大喝一声,盐漕两帮数百豪杰无不舍生而前挡在赵曦轮、武定鼐、孔圣贤三老跟前!

“众兄弟,保护三位先生!”苏鷙心惊,自知众人无一是其敌手,只得双爪前伸,硬撼神兵!

“螳臂当车自寻死路!”陈刓狞笑,紫金长刀刚猛无双坚不可摧,铁指套只碰触刀芒,便即立时崩解!苏鸷手掌剧痛,如遭雷霆暴击!

“留下双臂!”陈刓得势不让人,怒喝一声,中宫直进,黑白正反刀劲旋转而前,将苏鷙自掌至臂割得满布血痕!

“奸贼!休想前进半步!”苏鷙咬紧后槽牙,半步不退,随豁平生功力对敌,然手臂伤痕深可见骨,宛若身受凌迟之苦,观战者无不惨然心惊!陈刓亦赞亦叹,百忙中往本阵一撇,见没藏玄苍此时亦已蠢蠢欲动,当下大喝道:“没藏兄,杀了他们!”

“正有此意!”刀出鞘、人头起、血飘零!没藏玄苍虽身形魁伟,身法却如鬼魅,一劈杀一人,一斩毙一命,奇正相和,刀劲刚猛而无漏,顷刻间便已杀伤十余人!

“这贼人武功竟与陈贼并驾齐驱!”

“今日一战可说是声威扫地了!我两帮数百帮众竟不敌九锡门‘二刀’,来日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这可如何是好!”两帮数百之众鏖战至今,全无抗衡之力,范纭盽眼见局势难以维持,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心底惶惶然煎熬之极,那黑铁塔魔神只一眨眼便杀到眼前,众人惊呼中一道白光闪过,继之以铮然大响,没藏玄苍颇为警惕,持刀戒备:“方才是一只机关鹤?”

段质捷伸出手臂接过机关鹤,几番折叠之下化作一副臂甲,穿戴右手之上,旋即欺身而上,没藏玄苍神色凝重持刀一斩,数招之下竟难分秋色!范纭盽喜出望外,呼喝帮众道:“众位哥哥,助段兄弟一臂之力!”

“是!”众好汉分施展长短兵刃远远袭扰,六招一过,段质捷立时处于下风,再拼数刀便即大口喘息,范纭盽看准时机一把将他拉回,原本均势又处下风!

“范大哥!再让兄弟一试!”

“不可,方才数招,那黑脸贼不知贤弟深浅,此时既已有备,若再贸然行事,定凶险无比!”

眼看众人死伤甚重,段质捷愤然推开范纭盽,纵身再上,没藏玄苍手中刀快,口中言语却甚慢,笑道:“俊俏小子!汝与九藏髑虎是何关系?”

言语轰然暗合节律,且若实质,段质捷与众人竟似陷入泥泞之中,身形凝了一刹那,但只这一刹那,开山刃便已电扫而过!

一道凄厉轨迹斩过,三人登时身首异处!段质捷身处最后,眼见刀罡已到面门,心中悲苦:“阿婆!孩儿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

段质捷闭目等死,耳中无声,身子飘忽,又闻‘咦’的一声,再睁眼时已然回转本阵!范纭盽喜悦激动,一把拉住他:“段兄弟,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向任帮主交代!”

段质捷死过翻生,大感庆幸,抬头时方才惊见身前与远处屋上立着两个黑衣蒙面汉子!身前那人眉宇甚是年轻,高八尺有余。屋上之人在月影之下显得身形极其长大雄壮!

“生死门高手何其多也!”没藏玄苍凝视身前之人双眼,如临大敌!黑衣人嘿嘿冷笑,闪身躲入林中:“请便!”

没藏玄苍越发警惕:“他所处方位正在我军退路上,若我强杀盐、漕与丐帮这三个小娃娃,此贼定然在身后予我致命一击!”

这边厢,苏鷙血战陈刓,终于失血过多,再加上急火攻心,哇得一声口喷鲜血,匍匐在地!

陈刓叹息一声,低头藐视之,冷笑道:“苏鷙,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陈刓,他是老子的!”

正当紫金双刀欲斩下之时,萧虺竟自远处树冠之上一个纵跃持剑猛刺陈刓后腰,陈刓大惊跳开:“杂碎!你做反么!”

萧虺嘻嘻一笑,与苏鷙对望一眼,旋即一剑猛刺其心,陈刓大怒,持刀遮拦开萧虺:“老子拼死拼活方才有此微功,你这奸贼又来争功!”

“老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牵制苏贼和两个蒙面人,一人独斗三大高手,汝还捡现成便宜?无耻!”萧虺大怒,挥剑便斩。

“三个高手!”陈刓冷静观看全场,惊觉已被十余丈外屋上一股剑气锁定,若稍有疏虞,便有断首、穿胸之厄:“此人功力好高!远在苏鸷之上!”

萧虺冷笑:“汝该知吾无虚言!”

“萧虺全身伤痕累累,此事倒错怪他了!”陈刓回望本阵,枏儿正照看周酢海,十余虎贲军拱卫身侧,没藏玄苍以一敌众虽占上风,然两帮草莽血性过人,死战不休!他眼看一时难以兼顾,再加上方来的两个黑衣高手,此时战局已甚不利,当下临机决断:“好!你我一道出手!击杀这姓苏的,而后你牵制屋上那人,我速杀三条老狗!功劳算你我二人!我数一二三!一~!”

萧虺闻听,侧目一撇林中,又看了看屋上,两个‘强援’岿然不动,心中暗暗焦急:“那‘王八蛋’记恨我上次殴击之痛,竟故意拖延!而这老者丝毫有所顾忌,若他两个还不出手,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二!”陈刓再度踏上一步,脚踩苏鷙后背,双眼却紧紧盯着屋上那老者:“此贼到底在想什么?”

屋上老者周身静谧非常,剑气隐而不发,萧虺惊喜,暗道:“齐鲁剑终极剑术,‘风轻云淡’!若我与这老者合力,三招内击杀陈刓绝非难事!不对,还有一人在身后!”

大树之上,无数诡异银华聚会,与烈风激荡,发出金铁之音!

枏儿不自禁转过头去,亦拔出手中剑凝视萧虺,二人心底下定决心!

“三!”

三字出口,陈刓萧虺同时出手,金光烈风纠缠不休,萧虺手臂颤抖,剑锋诡异转向,微微斜向陈刓!当此时,一股罡风与银华同时自九天激荡而下!无数道黑影往来纵横,难辨虚实!更有无数劲力刚猛暗器呼啸而来!

屋上黑衣人救下苏鸷,臂上伤势甚重。陈刓破口大骂:“萧虺,坏老子好事!”

“是那老贼搅我剑力,如何是我坏事!?”萧虺大口喘息,老者一剑而起,三道气劲纵横五丈而来,萧虺举剑一封,被震退一步,跌倒后面色煞白;陈刓双刀一震,剑气消散,手臂略感酸麻;那满身银华的黑衣人举掌一封,掌力与剑气相抵挡,借力后跃遁走林中,顷刻无踪。

“那老贼剑气如此强猛!难怪萧虺这废物不济,原来是方才与这老贼颤抖时力气耗光了!可那背后那黑衣人又为何助我二人?莫非是神主亲信?” 陈刓看在眼中,心念急转,“元俌枭雄,智略心计当世难敌,来日只能回门中请罪了。”

萧虺早已起身持剑,扫视场中众人!枏儿方替夫君捏了把汗,又长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香帕给周酢海擦拭血汗,低声轻柔道:“你颈项处本来颇为致命,被我用‘金精玉骨膏’接续血脉,三日内都不要运功!”

“金精玉骨膏?!”周酢海自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出了一阵大汗,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启眼唯见桃华之颜、天人之美,心神一阵激荡,竟自欢喜,飘飘渺渺欲上九霄琼楼!

“天人也!”周酢海目光热切而赤诚,开口赞叹女郎美貌!枏儿如何不懂,立时面红过耳。

“敢问仙……敢问姑娘芳名?” 周酢海亦察觉自己太过放肆,心底歉然便欲起身,又被天人制止。枏儿噗嗤一笑,心情大好:“方才欲呼我何?”

周酢海面色大窘,便听萧虺怒喝:“老子拼死拼活,你却在伺候小白脸!”

“是有怎样!” 枏儿故意言语相争,萧虺持剑戒备,回望枏儿身影,虽知是戏,竟也醋意大发,不由得高声喝骂。

“总算这厮当真惦记人家!”枏儿心底甚感甜蜜,面上带笑,又自惊觉周酢海股柔情投来,当下万不敢与其对视。恰此时没藏玄苍撤回本阵,枏儿借故急忙起身:“众将士,戒备!”

“是!”虎贲军拱卫在枏儿、周酢海身前。枏儿上前相问:“怎样?”

“梅姑娘,情况有变!需做好撤退准备!”没藏玄苍口吐音波,缓若三秋,迟若经年,眼神无一刻不凝视林中黑衣人!盐、漕两帮之众无不头脑眩晕,气息不畅,枏儿功力稍深于众人,尚能勉强自持,心中亦甚惊恐:“此贼内息如此诡异凶戾,竟与刚猛迅捷之刀劲全然相反!若不明深浅,数招怕是便命丧此人之手!”

“这生死门当真是无孔不入!”没藏玄苍叹了一声,目光大有深意,枏儿故作不知。

陈刓、萧虺仍持兵器与那高大老者对峙!

苏鸷已缓过一口气,立在老者身旁,以口形微言:“谢龚去疾前辈拔刀相助!”

“你……你怎知?”

那老者身形一颤,立时露出破绽,陈刓萧虺立时上前夹攻!老者怒喝一声,身形如风而起,五丈之内,剑气满盈,直刮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陈刓萧虺一左一右欲夹击老者,苏鸷大喝一声,以双拳直取萧虺!陈刓黑白二气拧成一股,旋转而成风暴,两股罡风激烈碰撞,罡风之内,陈刓与老者刀剑相击烈如雷霆,观战众人无不心中喝彩!

正当二人难分胜负之时,萧虺惊恐大喝一声:“怕是我师父夏王来了,快,快撤!”

陈刓亦惊:“不好,若夏王到此,我们三人其上亦必死无葬身之地!”

风暴中老者见之大有退意,手中剑又快又狠,步步紧逼!

“老匹夫!爷爷如你所愿!”陈刓大怒,豁尽全身功力,双刀一同斩下!老者惊骇,不顾双刀举剑便刺!陈刓大惊:“老狗疯了!”

刀剑相激,二人暴退丈许开外!

“未想到今日江湖竟有这许多年轻高手!为免麻烦,该当离去了!”老者远观身后,心中大石落地,对苏鸷抱拳一礼,运起轻功,朝林间遁走,顷刻无踪。

苏鸷叹了口气,陈刓来不及疑惑,正道群侠已然赶到,立其身前,自左至右乃是韩剑戟、顾幼锋、水婈君、闻诗戫和欧阳峑!五人身后立一体高丈余、硕大无朋苍鹰!没藏玄苍观之大惑不解:“难不成是妖族?”

“萧虺,你这人公私不分,屡次坏神主大事,今日又动摇军心,畏敌不前,待回转之后我看你如何向神主交代!”陈刓眼见来着并非夏王,心中一定,恼怒又起,激战一昼夜未建寸功,当下将怨气全数撒出,萧虺自知理亏,皱眉道:“这几个小子功力大进,已然今非昔比,今次任务作罢,早些撤退为妙!”

“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陈刓眼中显出狠绝!戫儿亦早已双目血红、怒火中烧,仿佛再次看到母亲惨死之状,踏上一步便欲拼命,顾幼锋一把拉住她白嫩手臂:“闻小妹子,怒则生乱,乱则必败!”

闻诗戫闭目调息:“谢顾大哥哥提醒,戫儿不敢忘记杀母之仇!”

水婈君见他二人神色亲近,心中略生芥蒂,哼了一声,顾幼锋回首嘻嘻一笑:“夫人……”

“夫君的伤可大好了?”

顾幼锋与爱妻已然半月不见,正所谓小别胜新婚,眼中爱恋大起。陈刓眼见破绽,双眼凝视其眉心,而后踏上半步!顾幼锋哼了一声,周身山劲恢弘壮丽,更兼雄浑无匹之霸道气息,使山势更形峥嵘险峻。陈刓见无迹可寻,后退半步,仍旧凝视四人!

婈君甚是惊喜:“博恒,羽先生当真将你治愈?!”

“不仅治愈,似乎更胜以前。”

“姐姐!这二人太难对付,万不可分心!”欧阳峑打断二人说话,顾幼锋心生不悦,婈君传音道:“我已认了欧阳峑为义弟,长幼稍定,前次误会已然解开,夫君万不可做他想,先将眼前贼人击退再说!”

“甚是!”顾幼锋闻言甚奇,旋即冷眼观看战局,怀中灵珠忽然明亮,羽先生传音道:“博恒、婈君,面前三人皆为劲敌,那使剑的武功最高,却无杀气!反倒是两个使刀的要加倍小心!其中一人刀速极快,而内息极慢,目下不知其门派;另一人真力强横,为八风门一等一高手。”

婈君闻言甚惊:“萧虺那淫贼坏事做尽,怎可能并无杀意?”

“一会我对付那姓萧的,正好报前日之仇!”博恒双目紧盯前方,萧虺嘻嘻一笑,也不做答。

四小低声交流之时,酋厉以妖身俯看兄长苏鷙,见他伤势其重,眼落如雨。

“老伙计,可还能坚持?”韩剑戟抬头气鼓鼓盯着九锡门众贼,而后给他包扎手臂,眼见刀刀骨肉分离,不由得热泪滚落:“有些疼,忍着点,可别叫出声,丢了咱爷们气概!”

“放你的屁,快包扎!”苏鷙眼中含笑,连嘴角都未抽动一丝,任由韩剑戟处置伤势!欧阳峑感同身受,又惊又佩,又觉壮烈,大声赞叹:“真英雄也!”

“峑弟,不可分神!”

婈君不及提醒,欧阳峑便已身露破绽,时机稍纵即逝,陈刓果断之极,左脚前伸,右臂微抬,闪电之间便欲发难,谁知面前仿佛一道磅礴紫电撕裂耳目,原是婈君斜进半步,以背上御气剑匣挡在众人身前!

“好气势!”陈刓亦惊叹不已。

一人一剑匣势若神岳当道、巨石惊天,俨然已有宗师气象!陈刓大为戒备,身子不动,凝神寻她破绽;婈君周身气机不断,浑瀚如天地、浩荡若江河,与八风劲当空激斗,数丈外碗口粗细树木被气劲所激,竟震的根根断折!

“壮哉!!小娃娃功力这般了得,当真羞煞了老夫!”韩剑戟手持两把护手双钩加入战阵!局势焦灼难辨吉凶!没藏玄苍再不敢分神,不时斜眼观看赵曦轮所在处,竟见苏鷙再度起身护卫其身前,心中又惊又佩!陈刓与婈君对峙,劲力催动之下,隐隐压制其剑势,旋即观看到至少两处破绽:“左腰、右腰!奇怪也哉,这般明显错漏,大违剑理,莫不是诱我上当!”

“奸贼,纳命来!”陈刓正寻思婈君剑势破法,心中激灵灵一颤,面前数道残影呼啸而来,原是戫儿持利刃上前抢攻!陈刓正待变招,谁知面门显出雷光,两把明晃晃利刃已到眼皮处,招式与己似出同源,而又隐隐加以克制,心中大恐惧生:“叔父!饶命!”

戫儿神钺奋力一刺,面前人影化作虚无,陈刓大口喘息,倒退三丈有余,持双刀单膝跪在地上,俨然脱力一般!

“陈贼,还我母亲命来!”戫儿娇喝一声,快步奔去围绕陈刓急速旋转,击击夺命,招招必杀,陈刓越战越惊,怒喝道:“你这子午神钺之术到底是从何处学来!”

“你到了阎王处给我娘磕足了一万个响头再来问本姑娘!”戫儿目敛雷怒,青芒越舞越快,忽而身前风暴大起,紫金长刀将她震飞半空,陈刓淡笑:“原来你就是那日船中的小婊子,今日送汝母子团聚!受死!”

“娘,谢哥哥……”刀罡疾若雷霆,戫儿心中悲苦,眼见无幸时,被一只玉手抓住倒纵数丈稳稳立在地上,她回首间方才看清,喜道:“陵君姐姐!”

“戫儿,力尽则破,技穷则竭,与高手相争必要留有余地,岂可一味争强?”婈君单手一拍剑匣,五尺长剑如猛虎出山,飞入其掌中,剑刃自上而下当空一斩,震如霹雳,暴如狂风!

陈刓再不敢轻视二女联手,持紫金双刀舞动而前!

 “妹妹击他要害、牵制其下盘,我正面猛攻!”

“是!”

闻诗戫收起一只子午神钺,又从腰间取出一只峨眉刺,与婈君一前一后围攻前敌!陈刓与盐漕两帮激斗一夜,真力消耗极少,然此刻面临二女夹攻,却感到压力前所未有之巨,婈君长剑伸缩如蛇,纵横如虎,驰骋如猿,飞腾如龙,蛇形之时,地气弥漫,难辨四方;虎形之时,风激雷怒;猿行之时,凶险跳脱;龙形之时,显隐无穷,更兼招式变换毫无隙漏、宛若一体,如有数十年功力加持一般!

“这小娘们莫非自娘胎便开始习练剑法?我成名已久,若连这二人都拿不下岂不丢尽了脸面!”紫金双刀与五尺长剑相拼竟然难占一丝便宜,陈刓虽恼怒,招式却圆转严密,无丝毫破绽!

盐漕两帮之众在一旁看得呆了,范纭盽甚是敬佩:“这女子武功如此之高,当真让我等男儿羞愧!”

“范少帮主,速速带三老离去,汝等临阵令我等分心!”水婈君百忙之中传音,范纭盽回首细看十丈外,周酢海仍旧被枏儿、没藏玄苍挟持,心中挣扎不已,而阿豹此刻已被帮中兄弟包扎伤口,起身劝道:“少帮主,我们应速速带三老离开此地,免得拖累这几位少侠!”

“我亦知此,可。。。。。可周贤弟还在那些贼人手中!”

“这……不若您带三老离去,我等半数留下再想法子救少爷!”

“不妥!静观其变!”苏鷙正气如山,与九锡门众贼力战一夜,众人对他钦佩之极,闻听其出言,心中无不如吃了定心丸一般。赵曦轮观其伤处,心如刀绞:“苏老弟,我三个老朽欠你太多!”

“赵兄说哪里话!此为我等武夫分内之事!”苏鷙微笑还礼,再度注视战局。

水婈君越战越勇,戫儿围绕陈刓灵活游走,陈刓真力渐渐展开,两股金光拧成旋风,刀劲收放自如,忽刚忽柔,忽旋忽拧,让二女难以近身,这一来婈君倍感压力大增,戫儿亦觉头晕目眩、气息迫促!

“戫儿不可强为之!”婈君沉重应对,剑力刀劲对撞之下却愈感心口烦恶,难以匹敌!闻诗戫叹息:“陈师曾言,八风门紫金双刀乃宗门至宝,被历代掌门养育了数百年之久,可说是斩铁如泥的神兵,我修行不足,若盲目近身死斗,若被他以真力牵引,恐再蹈覆辙!岂不拖累陵君姐姐?!可如此相持怎生了局!!”

“黄口孺子,有甚能为!” 陈刓为当世武学奇才,历练何等丰富!他见二女渐渐技穷,愈发狞笑得意,刀招再变,身形竟似一生而二,二变为四,四化为八,以鬼魅身法游走九宫,志在绝杀二女!闻诗戫大惊,子午神钺招招险、步步紧,以命换命,直击陈刓要害!

“不妙!且如此一试破局!”婈君心明眼亮,竟不顾陈刓围攻,一招‘龙行大川’将手中五尺罡锋朝枏儿身前激射而去!陈刓大骇,挥刀一撩,剑身略微偏斜,然剑速奇快,刀劲终究鞭长莫及!枏儿惊恐倒退,没藏玄苍大骇,以长刀震飞五尺长剑,手臂微微酸麻,心头惊骇:“此女好深的功力!呀!”

枏儿再一声‘惊呼’,手中火枪被抢了去,而周酢海早已被蒙面人掠回本阵!范纭盽、段质捷喜出望外,急忙相迎,盐漕两帮无不欢呼雀跃!

“敢问壮士……” 周酢海大感救命之恩,拱手相谢,却仍对枏儿恋恋不舍,不住侧头望去,众人无不上前道谢,黑衣人急切出言喝止:“事急矣!来日再叙不迟!”

“是!是!来日再谢壮士大恩!”范纭盽背起周酢海,连同段质捷与百余帮众护送三老朝村西河道撤去。陈刓惊骇恼怒,早已顾不得围杀二女,这便欲起身追赶,谁知身后步步隐隐、罡风再起,不由得怒吼一声,挥刀再战!

“行何戾也,去何速也!”

“奸贼,还我母亲命来!”闻诗戫双钺方寸捭阖,金华乱舞,劲风铺面。陈刓双目刺痛之极,心底动了真火,全力对攻!婈君再按剑匣,一柄四尺八寸长剑飞腾而起,更骇人者乃是剑上附着三尺剑芒,一时间电光霍霍,与天上雷霆相映,耀目生白!而剑招时快时变,快时疾如奔雷,再变化时大开大合,直上直下,却是凌厉霸道有进无退,与剑理法度相背,威力却大不寻常!陈刓骇然变色,一时难见其破绽,双刀谨守门户,刀罡剑气交拼之下发出密如连珠之爆响:“此女到底会几门上乘剑术?!”紫金双刀真力雄浑,对攻良久之下,水婈君早已臂膀酸麻,长剑险些脱手,心中甚急:“这才是当世高手实力!”

快剑无功,却也令陈刓焦躁不堪,再回首时,萧虺已被顾幼锋、欧阳峑、韩剑戟三人压制,而赵曦轮、武定鼐、孔圣贤早已不见踪影,更兼一黑衣蒙面人虎视眈眈在侧,牵制住没藏玄苍,不由得怒骂道:“萧虺,你竟连那几个二流货色都收拾不下,简直废物!”

萧虺面色一红:“陈刓,你连两个娘们都收拾不下,还来说嘴!”

“说的轻巧!你我换换!”陈刓虽不惧怕水婈君,却对闻诗戫招式忌惮之极,巴不得更换对手,纵身朝萧虺处奔去,萧虺亦纵身而来,欧阳峑、韩剑戟便欲追赶,被顾幼峰轻伸长剑拦住:“凝神对敌!”

萧虺嘻嘻一笑,伸出魔爪便欲抓婈君胸腹,淫笑道:“师妹,多日不见,相貌更加标志了!”

婈君并不出言,只以长剑伺候,寒芒上下缥缈,只一瞬间便在胸腹间连续游走八次!萧虺震惊喜悦,传音道:“龙虎相克,亦可相生,八形合一,剑出无方!”

“八形合一?”婈君一愣,萧虺大喝一声,招式一变,疾刺面门,婈君侧身闪避,生出三尺余长剑芒,手中剑再变招式,斜下一斩,萧虺万不敢让她剑势连绵而起,旋即近步一挑,婈君变砍为挑,持剑猛进一步,萧虺惊讶万分,随手一击刺其左肩,婈君大骇,退走半步双手持握,斜剑便斩,萧虺从容对战,戫儿看二人打的有趣,捧腹大笑:“姐姐,你两个怎么直上直下的打……呀!陈刓,你这奸贼!”

陈刓方才与顾幼锋激战,紫金双刀竟被青釭剑一击砸落,剑劲坚如山石,柔若清风,虚实难辨。陈刓未窥其奥,不敢强行反击,心中早惊起千尺巨浪:“不过数月,顾幼锋这小贼功力更上层楼,招式劲力一日千里!他这刚劲巨力无穷,虽知破法,却难破之,柔劲更与刚劲混为一体,我若用实了,他撤去刚劲,我便扑空,到时破绽大露,若不用实,又难匹敌!看来再不可保留实力!”

“陈刓,你我虽无仇怨,然你作恶多端,今日休想便宜离去!”顾幼锋爆喝一声,内息九转,霸王崩山劲裹挟五岳真形剑无穷大力如山碾压而来!陈刓八风劲力大起,双刀猛斩!

“乾坤俯仰·疾雷破山!”顾幼锋心底暗喝,施展平生之力,剑劲刚柔合璧,无可匹敌,欧阳峑、韩剑戟左右夹击,三人合力,一击震退敌手。

陈刓又惊又怒:“小贼莫非吃了洗精伐髓的神丹,我在他这年纪绝难有此功力!”

青釭剑虽锋利无比,却也非钢刀巨斧,谁知在顾幼锋运使之下竟蕴惊天巨力,不由爆发出阵阵剑鸣!

霸玄神功刚猛霸道,世无匹敌,陈刓被方才一剑震得内息停顿,刚要调息之时,面前三尺青锋再现!顾幼锋内息之速,有逾奔流之长河,一念既至!

“小贼好生了得!”陈刓低喝一声,鼓荡真力,举双刀再战!

“后生可畏!”韩剑惊喜万分,欧阳峑又妒又恨,又是佩服,二人左右夹攻,陈刓被三人合围,不得一刻喘息,正在此时后腰一阵剧痛痛入骨髓!

“滚!”死亡阴影冥冥然降临,陈刓大喝一声爆发惊世功力,身若巨鲲携风而起,双刀化作大翼,刀罡激射四丈开外,裂地成坑,势道猛恶之极!众人被四面八方无所不至之巨力震退!

“嘿!让这厮躲过一劫!”欧阳峑大笑,戫儿功败垂成,甚是着恼,原来她前时在后偷袭,峨嵋刺入其后腰三分,终未全功!

陈刓粗略凝功内视,顿觉后腰处剧痛难当,面前四人再度合围,他心知形势凶险之极,心中已怯,扭头大怒道:“萧虺!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萧虺正与婈君双剑激烈缠斗,怒目回骂:“说不得!定是你这淫贼欺负了人家亲人,那小娘自该找你报仇,又关我何事!”

“你这畜生,老子日后绝饶不了你!”陈刓大怒,奋进全身力气激斗四人,这一来局面倾斜,陈刓隐隐被压制!欧阳峑心中喜悦,大喊道:“众位,今日合力诛杀此贼!”

闻诗戫长声唳喝,子午神钺之术越发烂熟于心,刁钻鬼奇,令人防不胜防!

“丫头,莫要这般拼命,要杀此人恐不容易!”韩剑戟经验老道,出言提醒,顾幼锋默默皱眉:“此贼功力高深莫测,纵然有伤在身也绝难杀他!若是拼斗常力,咱四人怕又不是对手!”

“顾少侠,你以巨力牵制他,我三人寻机攻他左腰!”

韩剑戟双手奇形兵刃专拿陈刓要害处。

“老前辈见机当真厉害!” 顾幼锋暗暗佩服,青釭剑在霸王崩山劲巨力灌注之下中宫直进,与紫金双刀激烈拆招,电劲、金光霍霍而激!陈刓惊怒交加,因伤之故,左腿不敢全力腾挪,又要兼顾侧面三人偷袭,不由得暗暗叫苦!

黑衣人与没藏玄苍焦灼对峙,双方都甚警惕,手持兵刃观敌破绽!

“这人气息为何如此古怪!”没藏玄苍并无必胜此人把握,持刀护在枏儿身旁,正在此时天光渐渐大亮,枏儿以目示之,他叹息一声,口吐音波,眼射寒芒,萧虺、陈刓弃敌转身就走!

谁知水婈君、闻诗戫、顾幼锋、黑衣人四人竟心有灵犀同时出手,四般杀气凝成一股无穷巨力猛击陈刓!陈刓心胆俱裂,电闪转身,运聚毕生功力,紫金长刀如盾而拒,硬挡此击!一声震天巨响过后,陈刓翻翻滚滚五六丈外,口吐鲜血,竟一个鲤鱼打挺再度起身!旭日初升,天光照下,陈刓周身上下满是血迹,犹如炼狱恶鬼临凡,教人观之胆寒!

四侠亦被反震数丈开外,博恒面如金纸,婈君面色酱红,戫儿喷出一口鲜血,黑衣人风轻云淡,立在三人身后,手指相隔数尺有余,凌空点在三人背脊大穴处!闻诗戫、水婈君、顾幼锋但觉一股雄厚功力传来,立时面色红润!

“是……”顾幼锋大喜,正要回头,黑衣人低声轻喝,二人神色如常!

陈刓已是强弩之末,身子虚弱。萧虺一个箭步奔去,架起他施展轻功转身便走,枏儿神色古怪,纵千里马率余众与没藏玄苍离去。

陈刓任由萧虺搀扶,身子毫不受力,几个呼吸间真力便恢复了三成,叹息道:“何故救我!”

“你若当真死了,我也难活命!”

“嘿,你这杂碎总算还有几分见识!”

“刀尊,这里有些伤药!”枏儿递去一青瓷小瓶,陈刓哼了一声,推开萧虺恭敬接过枏儿手中药物,而后纵身上马,缓缓吞下数颗,笑道:“谢太常卿赐药,属下伤不致命!”

众人一路奔逃,直奔走了半个时辰不见身后人追来,末藏玄苍才喝住众人:“且在此歇息片刻!”

萧虺欲搀扶陈刓下马,却被他一脚踹到旁边,立时大怒道:“老子救你性命,此时却翻脸不认人了!”

“萧虺,老子忍够了!初时你为怕我在神主面前立下大功,每每在背后言语中伤,三年前在益州太守府做那案子时故意折磨肉票,让那厮杀猪一般惨叫,竟引来数百持械披甲龙城军精锐,老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去岁时,你我奉命分道去雍州公干,我带手下在渭河下游破坏干渠,其事未竟,汝提前掘开河提,险些置我等于死地!今日又嫉贤妒能,坏我好事!简直是豺狼成性、暴戾恣睢!”

“你说完了没有!”

“没完!我族叔在梁州被人路上截杀是不是你干的?八月天都朝会刺杀袁萧是不是你通风报信?黑衣蒙面人救幽燕剑门是不是你所为!还有……”

陈刓将全数怒火发泄出来,指着萧虺破口大骂,萧虺又气又怒,自然抵死不认,立时便欲拔剑决斗,众人听他二人口吐污言秽语,越骂越是离谱,无不上前相劝,陈刓直骂了顿饭功夫,见枏儿面色渐渐不善,这才罢休,兀自不依不饶:“念你这杂碎前时尚有三分义气,给老子磕头谢罪,我便不告之神主!”

“陈刓,你不要得寸进尺!”萧虺本忍了许久,闻听此言怒火又起,被枏儿拉到一旁,没藏玄苍上前低声劝解道:“刀尊,这厮自知理亏,现在也未敢逞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陈刓叹了口气,闭目运聚功力仔细内观左腰,经络脏腑历历在目!没藏玄苍观他眉心似有光芒闪烁,大为惊讶:“这陈贼功力惊世骇俗,竟已修聚出‘煞’!”

枏儿修为虽不及三人,却也看出些许端倪:“爹爹曾说,功夫修到高深处,眉宇处便与常人大不同,莫非是开了心眼不成?”

萧虺在远处一撇,默不作声。

良久后,陈刓缓缓睁开双眼,伤处虽然破皮,却未触及内脏,心中暗暗一喜:“子午神钺是吾叔父本命神兵,鹿角处锋利无比,切玉如泥!横练功夫亦难敌一击!总算我日夜勤修苦练,功力比之去年又有进步,这才躲避致命一击,若换做那姓萧的,以他那浅薄功力,这一下说不得便要了他性命!嘿嘿!”

“陈兄卖个面子就是,来日好相处!”没藏玄苍手指远处,枏儿正拉着萧虺上前。陈刓怒气渐消,冷着脸起身迎去!萧虺百般不愿,欠身一礼:“今番小弟有过,陈兄大人有大谅,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这厮虽然可恨,然今日事也非全是他之过,且他苦斗苏鷙与那两个黑衣人一个多时辰,想来亦无法脱身!况且这厮武功不在我之下,来日或为助力,暂不撕破脸皮吧!”陈刓还礼:“刚才剑尊救小弟一命,铭感五内,看在众人面上,此事不必再谈,来日如何回禀神主,却还需咱四人一番思量!”

“这……”末藏玄苍哑然摇头,枏儿笑道:“这也不难,便说盐帮、漕帮从中作梗,以至功败垂成好了!”

陈刓叹息道:“太常卿,神主对此事甚是看重,萧兄、没藏兄、以及在下三人虽不敢说盖世无敌,然放眼中原也算得一流顶尖高手,以一当百乃家常便饭,盐漕两帮不过乌合之众,今事受挫,恐难以搪塞过去!说不得,来日陈刓只得负荆请罪了!”

没藏玄苍甚惊:“陈兄不可,我们几人共担便是!”

“要担大家平担,可别把我一人拉出去顶缸!哎呦!” 萧虺嘟嘟囔囔说话间被枏儿一脚踹倒在地,冷笑道:“汝却是个有血性的丈夫!”

萧虺面色一红,敢怒不敢言,陈刓近前拉起此人,心底嗤笑又甚同情,前时对他之恨也淡了几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我被此贼屡屡算计,此贼却又被一女子克制死死地,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九锡门众人说话之间,远处一乌篷船缓缓自河面驶来,船上一老者在后面摇橹,一总角小儿在船头戏水!老者便是夏阿翁,他数月前将顾幼峰、谢无忌一行四人送到洛阳之后,便带着孙儿四处漂泊、以船为家,偶尔做些渡人载货的买卖,因之前夏王与地辰明所予钱财甚多,祖孙二人也暂衣食无忧。这日间,夏阿翁方才又接了一笔买卖,将一位游商送到比阳县,而后自汝河上游折返,打算再度归乡歇息几日,二人正行之间不想竟遇到九锡门众人!

(注,比阳县,今河南驻马店市西南,春秋时为楚国所属,至明洪武后定名泌阳县。)

枏儿、萧虺相视一眼,他二人虽然与夏阿翁素不相识,心中却暗暗替这对祖孙担忧,生怕九锡门众兽性大发,牵连无辜,当下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速速赶路要紧!”

没藏玄苍当先上马,回首一瞥间亦看到那小船,陈刓眼光何等厉害,自是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笑道:“待我去问问路!或许能探知漕帮众人逃遁所在,亦或能将功补过!”

“刀尊,此时再不可节外生枝!”没藏玄苍嘱咐一番,将身上披风解下递去!

“谢了!没藏兄实性汉子!”陈刓将披风裹在身上,遮挡其浑身血污,又复取过水囊浇在面上,头脑清醒了三分,又整了整衣冠,面上显出温润神采,微笑道:“我知分寸!”

众贼见刀尊远去,只得留在原地等候。

陈刓靠近那船便即远远呼喊道:“船家!”

夏鱼儿闻听呼喊,笑嘻嘻对夏阿翁道:“阿翁,又来生意了!”

夏阿翁年齿越大,耳朵不很灵光,陈刓运聚功力又喊一声,他方才听得清楚,将小舟撑到离岸两丈远近,看到陈刓相貌,一时有些面善,夏鱼儿心底莫名恐惧,躲在夏阿翁身后。

“孙儿,怎了?”

“阿翁,我怕,我怕!”陈刓面如白玉,眼中含笑,神采气度为当世上流!观之让人不自禁亲近,然在夏鱼儿眼中,面前人似乎浑身猩红,极尽恐怖,死死抓着夏阿翁裤腿。

“孙儿不怕!”夏阿翁抚摸夏鱼儿头顶,不住出言安抚。

“老人家,您可曾看到方才有大小船只由此河南北往来?”

“有呀!”夏阿翁木然点头,陈刓闻言大喜,纵身一跃上了小舟,将一袋钱塞到夏阿翁手中,又问:“老人家可曾看清,那些舟上是否有三位年岁极高的耄耋老者?”

“额,你是……”夏阿翁瞅着陈刓,竟未细听他言语,仔细回想后,神色大变,又惊又怒:“你是袁家的走狗,你叫袁攡,对不对!”

陈刓一惊,笑道:“老人家定是看错人了,我是官府捕快,正在缉拿一伙盗贼,那些盗贼将汝南一户人家劫掠而去。”

“我呸!你这王八蛋,当年就是你几个禽兽和萧家那些爪牙一起带人逼死我儿子儿媳,又霸占我祖产,就是化成了灰,老子也认得你!”夏阿翁大怒,喷出一口浓痰,抬手就打,陈刓侧头躲过,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掐住老者脖颈,将其举起:“老不死的,说!方才看到没有!”

夏阿翁甚是硬气,誓死不开口,陈刓眼射残忍光芒,一把抓住夏鱼儿,将他扔到河中,夏鱼儿惊恐呼喊,顺河水而下,不住挣扎:“救命……救……”

夏阿翁大惊,百般挣扎不得脱手:“孙儿!孙儿!”

“说!”陈刓怒喝,夏阿翁手指远处:“那些船只便在小洪河!”

“小洪河在北,汝河在南,相隔七十余里,如何诓我!”陈刓大怒喝骂,双手攥的更紧,夏阿翁哭道:“救我孙儿性命要紧,如何敢骗你,此地开阔,一览无余,那伙人眼见有半数弃船朝北而去,不是去小洪河便是左近村落!”

“嘿!多谢了!”陈刓喝罢,一掌拍出,夏阿翁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跌落汝河之中顺流而下!

陈刓转身便欲离去,忽而看到船中甚多青铜古器,心底甚惊,又甚鄙夷:“匹夫老儿,也配用帝王之器!待我一把火烧了这破船!”

“刀尊,既已知晓路径,快些追赶便是!”

陈刓闻听没藏玄苍在河边催促,当下不再理会夏阿翁那小舟,提一口气纵到岸边,与众人快马加鞭朝小洪河方向而去。

且说夏王、夫人、萧琤、谢无忌、谢无畏、孙伏威、移剌瑞一行人等自龙都出发,不过两日便在路上遇到杜若、萧鸾、武氏三女,萧琤看到堂妹追来,自知其缘故,然夏王因移剌瑞之事已然耽搁数日行程,杜若、武氏二女明争暗斗,一路之上不时争吵,萧鸾颠簸数日,大呼苦痛,每逢二十里远近,便须下马歇息,夏王不敢使她落单,迁延时日日久,心绪渐渐恶劣。这日终于快到汝南郡城,又想起与三老之约,便欲再度去村落中三老所在庄子探问。谢无忌自告奋勇在前探路。

“当真太好了,又可以歇息片刻!孙阿哥!给!”萧孌将水囊给心上人,孙伏威神色腼腆,火辣辣烈日之下亦感口感热燥,旋即拧开塞子大口饮来,谁知不过三口皮囊便即空瘪,他不由得苦笑,却不愿出声,萧孌见状,面色惭愧道:“阿哥,都怪人家,我再去河边给你装好了!”

“不必,等待片刻就好,莫耽搁了大王脚程。”

夏王元曦回望二人,又与师妹眼神一碰,心底暗暗赞叹,笑道:“他两个却有姻缘,可惜便是门第有差!”

‘来日’让孙伏威在皇甫大哥麾下多立些军功,封侯拜相、便可当得!”雪蓁妩媚一笑,元曦怔怔看的出神,喃喃自语“来日!来日!莫非‘此节’当真躲不过!”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争吵声,原是杜若与武氏不知又因何缘故搅在一处。移剌瑞不愿夹在中间,朝前面策马而来。

夏王叹了一声,迎面看到一骑惶惶归来,来人乃是患之。夏王与夫人心生不祥预感,停蹄观望,又过了十几息,谢无忌来不及停蹄便飞身翻鞍下马,大口喘息,面色苍白之极。

夫人颤声问道:“怎了?”

谢无忌面色惨白,身子不住颤抖,萧孌上前问道:“患之哥哥,到底怎了?你说话啊!”

“庄子……已被烧成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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