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保姆走了,可该过的日子照样得过。再难,杨雨桐都得往下挺。她想挣高工资,想给儿子挣学费,必须得往下挺。
早晨,杨雨桐正做早饭,李子豪经过厨房时,冲她喊:“杨姐,早。”杨雨桐忽然心中惊喜起来,也冲他回喊:“先生,早。”李子豪说:“杨姐喜欢吃煎饼吗?我给你带一个回来?”杨雨桐想起煎饼脆脆香香的感觉,便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说:“喜欢。那你帮我带一个。”李子豪说:“那我以后,每天给你带一个。”杨雨桐心情一下子高兴到极点说:“那真是太感谢了。”李子豪就点点头出门了,杨雨桐则转身继续干活。这一句淡淡地问候,一份清晨的美食,让杨雨桐心里充满温情。
太阳正好照进厨房,照在她脸上,身上,杨雨桐就在阳光里微笑着忙忙碌碌的。
当杨雨桐正刷洗二宝昨晚用过的奶瓶,夏青见状,就跑过来做示范说:“奶瓶,奶盖、奶嘴都要拿下来彻底清洗,奶瓶要用儿童专用洗洁精清洗。洗完之后,用水把泡沫冲出来,而不是倒出来。”说着,哗哗的清水就溢满奶瓶,泡沫在奶瓶上面旋转着,如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花朵,一点点从奶瓶溢出来,奶瓶就只留下清水了。夏青倒掉清水,拿起奶瓶给杨雨桐看说:“你看奶瓶瓶侧看上去清清凉凉的,毫无油渍,奶瓶才算洗干净。”杨雨桐看见就重重地点了点头。夏青郑重其事地说:“从我们家出来的保姆必须都是一流的保姆,我不能让人家笑话我,你以后要按着我教你的去做。”杨雨桐不竟赞美道:“没想到,你这南开的研究生,这么高的学问,还能把卫生做到极致,真是厉害。”
夏青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说真的,我们看见王娜那样喊你,使你,我们也觉得太过分了。你放心,我们不会那样对你。我们看出来了,她在时,你是真累,累的白天一点精神都没有。她走了,我们一家子帮你干活,不会让你累着,行不行?”杨雨桐一听,眼泪立时在眼眶里打转,无限感激地望着夏青,使劲点点头说:“谢谢,谢谢。”
夏青每喊杨雨桐干活,杨雨桐就使劲答应道:“好,知道了。”从不跟夏青说二话。李子豪见状说:“你能听话,真的很好。”杨雨桐不明其意的看向他。李子豪解释道:“听话,这是你的优点,知道吗?有的保姆不听话,根本没法用。”杨雨桐这才明白过来说:“来东家干活,不听东家的,那听谁的?”李子豪说:“这话说的好,我举双手赞成。”
夏青调了茴香猪肉馅要包饺子。活好面,两人开始包饺子。夏青擀一个饺子皮,杨雨桐包一个。擀一个,包一个,根本剩不下饺子皮。夏青擀累了,就换李子豪。可李子豪根本供不上,夏青说:“还是我来,我跟杨姐旗鼓相当。”李子豪就在旁边看。只见杨雨桐拿起饺子皮放在左手手心,用筷子夹点馅放上去,两手一捏,一个饺子就成了。放在饺子盘上,又拿下一个皮,小小的饺子皮在杨雨桐手里就跟跳舞一般。看到此,李子豪无限感慨地说:“说人家杨姐干活慢,你看人家包饺子一点都不慢。看来,啥都不是绝对的。”杨雨桐就腼腆地笑笑说:“小时候,一直这样包,已经习惯了。”
夏青让杨雨桐扯下床单洗了,干了。床单因为年数多了,中间有一个大窟窿。可是,夏青舍不得扔,拿起来看了又看,折了又折。最后,把有窟窿的地方折在里面,顺势挂在床头做围子用。杨雨桐见状,心生感叹说:“想不到,你这么节俭。这么破的床单,在我们农村大多数人家也早扔了。床单就如同一个人的脸面,家里再穷,也不会在一个破床单上做文章。”夏青喜出望外地跑出卧室喊:“爸,杨姐说我节俭。”
夏老爷子也好奇地走过来,杨雨桐重复了刚才的话,老爷子听了也笑呵呵地走了。夏青说:“你说我节约?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你这样说,我真高兴。”杨雨桐说:“本来就是,还用人说吗?”杨雨桐问:“你身上穿的貂皮大衣多少钱买的?”夏青说:“8万多块呢。”杨雨桐就有点想不通了说:“你舍得花8万块钱买件貂皮大衣穿,却舍不得掏几十块钱买个床单?真有意思。”夏青说:“掏8万块钱买貂皮大衣,那叫生活品质。舍不得买床单那叫过日子,不矛盾啊!”杨雨桐想想也对,毕竟,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细水长流。
东家每天的活很多很多,杨雨桐连带孩子、做饭、收拾卫生,一个人忙不过来。夏青打算再请一个保姆,在面试了几次之后,到底还是没用。杨雨桐实在无法承受说:“当初面试时,只是说找带孩子的育婴师,并没说要做饭收拾卫生。两样一起干,我怕每样都干不好。”夏青说:“以后,我来做饭,每天让你十分钟吃饭,信不信?”杨雨桐就怔怔地望着夏青,心想,啥样的饭,十分钟就能做好,这也太神了,怎么也是五六口人的饭呢!夏青说:“我做饭,你洗碗,这不用商量吧?”杨雨桐说:“好,就按你说的做。”
夏青让杨雨桐跟二宝多接触。她和夏青出门了,夏青就让她抱二宝。可杨雨桐一抱,二宝就哭。杨雨桐没法就抱着二宝一路小跑,跑的一踮一踮的。二宝觉得特别新鲜刺激就咧开嘴咯咯地大笑起来。到前面看看路边的花卉,捡片叶子给二宝玩,想尽一切办法逗二宝高兴。可是,当夏青在时,二宝仍然不找杨雨桐。为了跟二宝多接触,杨雨桐每天就独自带着二宝出去玩,让他慢慢接受自己。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每到晚上,二宝就还是哭闹,夏青说:“你忘了有奶便是娘。以后,你来喂奶哄二宝睡觉。”说着,就把奶瓶递给杨雨桐。二宝饿了,只抬眼看看杨雨桐并没拒绝。杨雨桐把奶嘴放进二宝嘴里,二宝咕咚咕咚地喝起奶来。慢慢地,二宝渐渐接受杨雨桐了。当二宝想睡时,杨雨桐就告诉他说:“宝贝,杨姨很累,你要乖乖地在床上躺着自己睡觉。杨姨不会跟王姨那样,每天抱着你在地上来回走,听见了吗?”
二宝不知道是因为生,还是怕杨雨桐,并不拒绝。杨雨桐把二宝放在床上轻轻地拍他,安慰他让他睡觉,二宝一会儿就香香甜甜地睡去了。夏青见状就很是惊奇说:“看来,这孩子也是看单下菜,软的欺,硬的怕。”杨雨桐就有些骄傲地说:“我带过的孩子也不少,从没那样惯过她们。王姐每天地上没遍没数地走,就为哄二宝睡觉,那多累啊?”夏青竖起大拇指说:“看来,你带孩子还真有一套。”杨雨桐说:“没啥,这经验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
每晚,杨雨桐带着二宝睡觉。换尿片、喂奶、喂水,二宝晚上要起来喝三次奶,杨雨桐就把三个消过毒的奶瓶倒上凉白开放那,等着半夜起来用。不过,杨雨桐把孩子的作息时间控制的很好。每天中午,二宝12点半开始午休,下午两点半醒来。晚上9点钟睡觉,早晨7点钟起床。
连杨雨桐自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二宝刚刚弄好了,大宝却老跟她作对。可她每天得照顾他,给他洗衣服、做饭、弄水果拼盘。她每次都想跟大宝好好聊聊,可大宝仍然拒她与千里之外。有时,大宝大早晨就来她房间找茬,她就止不住地生气。
杨雨桐正在厨房收拾卫生,大宝走过来轻蔑地说:“你不是南开大学正规的大学生,你跟我妈有法比吗?你就是一个农民,一个下人。”杨雨桐怔怔地望着大宝,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种话来,她感到大惑不解。当大宝返回屋时,就听见夏老爷子和夏青开始训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杨姨呢?去向杨姨道歉。”小男孩就出来冲门口喊:“杨姨,我错了。”可杨雨桐还怔怔地立在那,不知所措。
大宝死活不让二宝玩他的玩具,可二宝偏偏就爱玩,这样引发的激战就不计其数。大宝打起二宝来,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死命地打。二宝不知道还手,不知道怕是啥?看见大宝的玩具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抱住玩具就玩。杨雨桐怕二宝跌倒,急忙追过去扶他。当她无意中碰到大宝的玩具时,大宝就对她又踢又咬的,杨雨桐急忙抱着二宝离开了。杨雨桐很纳闷,为啥大宝对她那么大的仇气呢?
她跟大宝详细聊了之后,才知道,大宝是嫉妒二宝,说二宝夺走了妈妈对他的爱。杨雨桐时常带着二宝,还时常护着二宝,大宝就把她放在了对立面。杨雨桐知道真相后,时常拿个好吃的哄大宝说:“大宝,别老跟杨姨作对,跟杨姨做朋友好不好?”大宝接过好吃的说:“好,咱们做朋友。”杨雨桐就伸出小手指说:“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大宝也笑起来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可仅仅刚过半个小时,大宝又开始对她恶语相向。她三遍五遍地跟他和好,大宝三遍五遍地失信。最后,她只好任由他去了。她太忙太累了,没有更多的时间跟大宝耍迂回战术。
杨雨桐没事时,问夏青:“你们两口子都这么优秀,是咋走到一起的?给我讲讲你们的罗玛蒂克,也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夏青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苦涩地笑笑说:“我俩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却遭到我婆婆的强烈反对。实在没办法,我俩就去了国外结婚,就有了大宝。回国后,我婆婆实在没办法才认下我这个儿媳妇。”杨雨桐说:“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多波折,能走到一起真不容易。”夏青说:“追我的人太多了。在大学,我是校花,那追的人能少吗?到现在,还一直有人追我。可我就是喜欢李子豪,没办法。”杨雨桐惊讶地抬起头问:“是吗?”夏青说:“有两个男人,为了我一辈子都没结婚,可我......”杨雨桐说:“你这一生也太幸福了,有那么多的追随者。”夏青没有再言语,只是咧开嘴笑了笑。
吃饭时,李子豪坐在餐桌一边,大宝坐在餐桌另一边,三个人就围成一圈。夏青就夹一口面放在老公嘴里,又夹一口面放在儿子嘴里。杨雨桐见状说:“你们两个真好,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喂?真跟大燕喂小燕一般,实在太幸福了。”夏青笑着说:“这都喂了一辈子。天天喂,日日喂,顿顿喂。”杨雨桐惊讶地望着夏青。夏青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婚姻是什么?就是你把你的喜怒哀乐分享给对方,对方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分享给你。要不,一个人活着没人分享那多没意思啊?”杨雨桐就望着他们一家幸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青这一喂就喂出了两个人的情趣和欢乐,喂出了一家人的温馨和甜蜜。
后来,杨雨桐才知道,夏青这次回来是看病的。
杨雨桐第一天来就问夏青:“你脸色咋这么差,咋就没有一点血色呢?”由于不熟,夏青支支吾吾地隐瞒了实情,每天在网上拿大量的草药煎服。杨雨桐就纳闷了问:“这网上也能买药吗?这药的质量可靠吗?”夏青说:“没事,网上也有坐诊医生。”夏老爷子道出实情说:“她们一家子在加拿大老生病,大小人都生病,在天津不行,这才回到石家庄养病。”
杨雨桐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人从小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大,水土都已经适应了。去外国生活,水土饮食肯定就受不了。”老爷子说:“那是肯定的。要不,她们出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就老闹毛病呢?”夏青自我介绍说:“我们从一千元起步,做室内装潢公司,啥都是我们自己设计。你看到我们家柜子上的立体花朵都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我们公司已经由民营企业转为国家定向扶持,一直干到今天。我们干了一辈子了,不需要再干活了。现在,我有固定资产5000万,不加流动资产。我现在还干着,只是为了工人们能有碗饭吃,我是为了工人们才继续往下干的。”杨雨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夏青。她知道这是一个事业爱情各方面都很成功的优秀家庭。
夏青幽幽地望着杨雨桐说:“我现在浑身是病。现在,我死了,我老公那么年轻帅气,过不了几天又会找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结婚。我不想死,不想吃饭就吃燕窝人参。”杨雨桐突然惊讶起来,既心疼又难过。心疼的是,夏青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难过的是,中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她都不懂还说是一方学子?短暂的思索后说:“别说那些丧气话,有病就看,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和希望。民以食为天,咱们中国的中医讲,五谷杂粮养人的五脏六腑,每一种谷物养那个脏器,那是一定的。你不吃饭,吃再多的山珍海味也达不到预期效果。食补大于药补,调整合理的饮食结构才算正路。多吃五谷杂粮,多吃新鲜蔬菜和水果才对。”夏青就那样静静地听着。然后,去超市买来各种各样的肉食,新鲜食材,开始好好做饭。
杨雨桐每天很累,晚上休息不好,特意买了牛奶回东家喝。每晚九点把二宝哄睡后,就去收拾碗筷。洗涮之后,弄盆热水坐在小凳子上泡脚。泡完脚,拿袋牛奶倒入碗中放进微波炉热了喝。夏青见状说:“你过得生活那才叫品质。品质不是说,你花多少钱,吃多少好东西才叫品质。就如你,每晚泡泡脚,喝袋热牛奶,简简单单的,这就叫品质生活。”杨雨桐说:“我睡眠不好,牛奶是促进睡眠的。我感觉喝牛奶比吃药都管事,每晚都热袋牛奶喝。我每天干活很累,跟着二宝白天晚上不停地跑。不泡脚,躺在床上脚难受的无法入睡。每晚泡泡脚,脚就不累了。”夏青听完,没说话,慢慢地转身离去。
当杨雨桐又热牛奶时,大宝走过来静静地看着他,杨雨桐就温和地问大宝:“杨姨也给你热袋牛奶喝吧!”大宝却说:“我一会儿就喝,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在跟你学,每晚热牛奶喝,每晚用热水跑脚。”这时的大宝已完全没有以前的霸气,变得低眉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