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马车虽比平常的马车不知宽敞多少,但毕竟空间有限。
里面坐了皇上、白梦黎、胡元熙和两个婢女,若梁太医在进去未免显得拥挤。元熙见梁太医来到了车前,便朝外面望了望,小陶子马上领会了元熙的意思。
忙将马凳放在了地上,元熙便和芊蓝率先下了车。
梁太医随即进入了马车,虽身挂药箱,但动作极为敏捷。
空间狭促,梁太医一进车里,便闻道一股淡淡的麝香之气。
“快瞧瞧!白婕妤这是怎么了?”见梁太医进来,皇上忙问道。
梁太医也不便多言,便搭上了白婕妤的脉条。
脉搏无力,沉细,迟涩。
沉脉主里,有力里实,无力里虚。沉则为气,又主水蓄,沉迟痼冷,沉数内热,沉滑痰食,沉涩气郁,沉弱寒热,沉缓寒湿,沉紧冷痛,沉牢冷积。
“白婕妤肾精亏损,忧思又过度!”梁太医想了想,终于说了句:“又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什么意思?”皇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臣的意思是说,白婕妤如今
已现滑胎之脉啊!”梁太医说完叹息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白婕妤有喜了?”皇上惊喜问道。
梁太医点了点头,又言道:“白婕妤胎脉极弱,再也经不起秋狩这番折腾了,臣以为最好速速回宫。回去定要好好静养,即便如此,都难保皇嗣无恙!”
悲喜同时而至,妃嫔这方刚诊出了有喜,太医就说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皇上接二连三丧子哪还受得了?不禁怒喝了一声:“到底是谁要害朕的皇嗣!”
车外本就鸦雀无声,此时更静悄悄了。
别人不说话尚可,可陈贵嫔如今身为后宫最高位分的嫔妃,此时若不说句话终是不好。即便不知说些什么,总归得安慰皇上几句。
可陈贵嫔向来不是个只会说话而没脑子的,太医才宣布白梦黎有喜旁人又怎会知道?
于是便说道:“臣妾觉得皇上是多虑了!梁太医这也是才诊出妹妹有孕,连白婕妤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旁人又如何知晓?更何况,刚出了云庶人那样的事情,后宫里应该没人有哪个胆,由此可见,妹妹是不知情的视情况沾染了什么东西的可能行最大!”
皇上见陈贵嫔说得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追究。
梁太医虽一向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纵使这样,人总归不傻。皇上不问他自然不会对皇上言是由于麝香所致的缘故。
皇上低头俯视怀中的白梦黎,见她面色更加惨白,微闭着双目。皇上见此十分心疼,于是问道:“可好些了?”
白梦黎微微地摇了摇头。
皇上抬起头看向梁太医,问道:“可有法解痛?”
“施针即可!”梁太医说着,便自腰间取出了个皮制针袋,解开系袋,轻轻一甩,百十枚尺寸不一的银针便位列其中。
梁太医取出了几枚银针,又隔着衣服针灸了合谷,列缺,足三里几穴。
下针片刻,白婕妤总会有了些许好转,微微恢复了些血色。
约莫一刻钟的光景,梁太医收了针,白梦黎已感到不那么的疼。
于是皇上下令道:“既如此,今日的秋狩便取消,即刻回宫!”于是众人均上了自己乘坐的马车,起驾回宫。
一路上,皇上一直紧紧地抱着白梦黎,如果说先前的嘘寒问暖只是为了气元熙,可皇上此时眼中所显露出的焦灼却骗不了任何人。
见此,元熙的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皇上强行与她交合的那个夜里,她便已决定放下皇上。可当皇上担心别的女人时,不知为何,她的心还是那么疼。
也许皇上关心的只说龙嗣,并非白梦黎,可元熙一看皇上眼里露出的那种担心,她的心仍旧难受。
元熙想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抑郁。却发现这个密闭空间由于混杂了丝丝的血气,令她有些反胃。
她掀开了轿帘,想透透气,却无意间看见成怿正望向这里。
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甚至元熙都没来得及确认成怿便已将头扭了过去!
就权当是自己的错觉吧!元熙不愿多想,此时心中百感交集。
外面的空气虽清晰,可如今白梦黎这个模样,自己若还掀开帘子赏景终是不妥,于是待腹中稍稍平复,便关上了帘子。
眼睛不自觉地瞥到了白梦黎的贴身婢女,见其正紧紧攥着拳头,也不知手中藏了何物。
元熙不由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虽在尽量掩饰,但明显有一丝慌乱。
转眼汝菱王与温婕妤又已有半月未见,一个丧妻一个无宠,自然日思夜盼。
温婕妤给汝菱王递了口信,说自己不会前往秋狩。汝菱王自然知晓温婕妤同自己一样彼此思念。
便给皇上递了折子自陈身体不适无法秋狩,又派人传信给温婕妤约定辰时左右仍旧于老地方相见。
本就尚未到达围场,半路折返自然也快,约莫一个时辰光景,众人便到了宫门外。
“传轿撵过来,抬白婕妤回去!”皇上还在路上时,宁统领早将皇上的口谕派人送回了宫。
因此当众人到达宫门外的时候,刘义已和四个抬轿黄门和一顶四人抬轿撵等于了此处。
以白婕妤的嫔位的身份,其实应该乘坐的二人抬轿撵,可送口信的人回来说白婕妤有了身孕,身子极不舒爽,刘义自然不敢怠慢,便唤来了四人抬轿撵。
其实刘义在选择轿撵的时候当真费了许多脑子,因为延昌四年那年重阳,胡婕妤坠崖,被抬到瑶华宫后,胡元熙最终是坐着皇上御用的八人抬龙撵回去的。
如今白婕妤有孕并且也极不安稳,又有妃嫔曾乘坐过皇上龙撵的先例,因此让刘义好生为难。
可龙撵并非普通物件,皇上又素有洁癖,刘义反复权衡白婕妤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最终还是觉得唤来四人抬轿撵最为稳妥。
抵达东阳门门口,众车马依次而停,皇上所坐的御马自然停在最前面。
车已停稳,皇上立即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白梦黎,然后白梦黎的婢女也随之而出,但右手中仍旧紧紧攥着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