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眼下不可?”屏退左右,福伯看着眼前的易行,直接问道。
“谢进的伤势,依福伯看,有复原的可能吗?”易行自然知道福伯此时的心情,但自己失去了灵力,试下又能怎样?对于谢进的伤势毫无助益。
“你眼下不可,何时可以?”福伯绕开话题,又接着问道。
“丹田碎而复原。”易行一顿,苦涩一笑道:“有可能吗?有心无力,小的也到了该向你老辞行的时候。”
“你走的了吗?”福伯抬头看向窗外。
“你欲毁诺?”易行霍然起身。
“哈哈哈……”福伯大笑几声,举手向外指了指,“不是老夫要留你,而是他们。”
窗外花木扶疏,鸟声啁啾,人影邈邈。
“观溪斋的四周,老夫敢断言,早已伏下了杀手。你若现在独自离去,一出观溪斋祸福难料啊。”福伯扫了易行一眼,“谢进的伤势,你不觉得透着蹊跷?凶手本可痛下杀手,何以要留他一命?”
何以留他一命,那与我何干?易行撇撇嘴心里嘀咕道。
“老夫虽未猜到凶手的意图,但有一点,你若走出观溪斋,定会祸福难料。”福伯盯着易行笃定道。
“耸人听闻。”易行不以为然道。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你为何不早说。”易行起身,走到窗前,遥望远处起伏的山岭,内心颇不平静,细思之下,福伯的分析有几分道理,自己却稀里糊涂卷入其中。
“老夫何尝不是刚刚想到。”
“你想要我如何做?”易行道,福伯单独把他叫到此处,定然是有事要商议。
“孺子可教也。”福伯颔首赞许道,“你若在观溪斋呆上一段时间,把谢进的伤势,查个明白,也不枉你医修之名。”
“我不行,为何要强我所难?”易行断然拒绝。
“还没试,怎知不行?”福伯淡然道,想到老主人临别时言,此去凶中存吉,也许有化解的可能。
此小子或许是那转机,在他的身上,不但医术精湛,还有一些难以解说的异象发生。
福伯想起布幔绘像,看似简易,事后他曾模拟,运气于指,在布幔上龙飞凤舞,随着波纹起伏,瞬间之后,心印之迹哪曾在布幔上显现分毫。
没有丹田之气,那是什么样的力量,能留心像于布幔?
福伯想不透其中玄机。
“什么人?”外面突然传来老妪的呵斥声,紧接着,又响起了真气撞击的声音。
福伯面色一变,道声不好,身影一动,飒然而逝。
“小小。”福伯的声音透着紧张,甫一现身,看到老妪无恙,舒口气问道:“发生了何事?”
“刚才有人欲贴近厢房,我刚出声询问,那人骤然反身偷袭。”
“没伤着吧。”福伯关切问道。
小小一撇嘴,道:“就他那点身手。幸亏他机灵,不然,非把他留下不可。”
“看清楚那人面目没有?”
“没有。”小小摇摇头,“他的身法太快。”
“是啊,那人的身法极是玄妙,眼前一花,便没了踪影。”婉儿自忖,那速度,自己绝对追赶不上。
是什么人?是何来意?福伯陷入了思索,眼前的局面,似乎扑朔迷离起来。而谢进的生死,此时更显重要。
易行,是关键吗?
那就由他,孤注一掷。福伯暗下决心。
…………
易行站在谢进床前,思忖良久,这非是他故作深沉状,人命岂是儿戏,由不得他不慎重,即便福伯也不能左右他。
这方天地,易行似乎隐约感知到,自己身在异域,从接触到的武修可以看出,那弱化的真气如何能与自己修炼的灵气同日而语?
由是可知,师门医道之造诣,也当是此界拱若神明的存在。
但碎了丹田,没有灵气相辅佐,师门的医术,能施展出的又有几何?好比龙困浅滩,任你天大的本事,还能演绎传奇?
谢进究竟伤重到何种程度,易行心中并无清晰的概念,自己当时匆匆一瞥,只看到衰草寒秋的萧索,他之命,或难久矣。
毕竟,医医不死病;死,非己所能医。
但,天有好生之德,一点希翼,也存枯木回春的可能。
那针灸之术,目前无法使用,因谢进的状况特殊。易行先要贯通谢进的气脉,恢复他受损的经脉,维持住生命,这期间费时很长,易行担心谢进拖不到那个时候。
若自己丹田没毁,有灵气的辅助,短时间稳定了伤势,就有了医治的可能。但是要舍弃针灸,依他目前自身的状况,唯有选择‘望闻问切’四诊法。
望——观其元神之气色。
闻——听其灵力之浑厚。
问——问道悟之深浅。
切——察人‘道’之渊源。
易行不知,此域是否也有此望闻问切四诊法。若有,其运用之方是否一样?医宗的‘望闻问切’四诊法,牵涉到灵力的使用。若无灵力,其真正的疗效,难以发挥出来。
易行鉴于最近失了灵力,医宗‘望闻问切’四诊法,他试着简化,希望变通之后能用得上么。
他相信,即使经自己简化改良后的四诊法,在此域,也称得上是玄妙的医术。因为没有灵气的地域,它诞育不了比肩《医典》的医术。
易行凝神,手指搭于谢进脉门的瞬间,他与他之间,顿时产生了奇妙的联系,二人似乎不分彼此,即彼即我。
那是易行神识的运用。
他的神识之所以如此强大,那是他圣树下日积月累的修行,久而久之,神识已变的极其强壮,如光阴的流逝,他丝毫未觉
随着易行神识的沉潜,他清晰的‘看’到了谢进的五腑六脏,血肉骨骼,穴道经络,如此清晰的历历在目。易行清楚,那是自己修习的神识所见,与灵力倒是无任何关系。
直到这一刻,易行才明白师父的用意,多年圣树下的禅坐苦修,明心见性,才有了今日神识上的成就。
总算,在丹田破碎后,自己还有一点家底可用。
医宗《医典》记载,神识若是强大到一定程度,可以修成医宗的灵目天眼。而在灵目天眼之下万物的本源,任你如何掩藏,都会无所遁形,显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修成它,还需于武道上达到一定的境界,而自己丹田破碎,哪有资格再谈武道境界,此生怕是无望修成灵目天眼了。没有它,‘望闻问切’四诊法自己是没机会修习完整了,易行心里不免有丝遗憾。
婆娑世界的道则,就是缺憾的完美。
而禅坐,念起念灭的修行,是雁过寒潭的空灵无迹。
一念的闪灭,易行的神识无声无息的在谢进体内掠过,一‘眼’阅尽残躯。果如易行所猜想,谢进的全身骨骼破碎,经脉断尽,而丹田也如自家一般,被人粉碎。
如此悲惨,易行有同病相怜的伤感。
下手如此狠毒,按常理,谢进早该命赴黄泉。但现在,易行发现,谢进还有一丝气息尚存,虽如风中残烛,那生命的灵光还未灭啊。
是那人有意如此,还是另有缘由?
易行神识蔓延,某一刻,忽有所感,易行在谢进的胸口附近,‘看’到一股奇异的灵力波动
只见
一点微弱的金光,盘踞在谢进心口,金光洒下光雨,细若微粒,化作生气渗入到血肉,经脉,骨骼中,在滋养着躯体的生命活力。
续命灵丹!
原来如此,易行恍然而悟。
佛度有缘人,医治不死病。
用灵丹续命,易行知道对谢进来讲,那是临渴掘井,暂时延续生命而已。可是,那颗金丹,是谁给他服下的?
因为,他在灵丹的气息里,嗅到一股熟悉的灵气味道,这片地域,已没了灵气,灵丹内蕴含的纯粹灵气,从何而来?
再者,那种续命灵丹,没有灵气,是无法炼出灵丹的。
灵丹的出现,让易行起了兴趣。
对易行而言,灵丹才是他最大收获,他可以藉此追寻灵气的来源,有了灵气,才有接下来的一切可能。
不然,一切只是空想。
易行没有贸然出手,灵气的出现,一向玩世不恭的他,也不得不慎重。无它,离开这片地域渺茫的希望,目前已经系于灵气。
他需要慎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