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宴散了之后,众人便离开了长乐宫,都回到了自己的居所,胡元熙自然也不例外。
虽还没到下闸的时间,一回到嘉福殿胡元熙还是让人下了门闸,因为她知晓皇上不会来。
可谁知门刚下闸没多久,便响起了敲门之音,李海心里一喜,以为皇上来了,忙激动的开了门。
进来的是小陶子,特意向后瞧了瞧,但并未瞧见皇上的身影。
小陶子自是知晓李海是在看皇上,便笑着拍了拍李海的肩膀道:“皇上没来,只派我来个胡婕妤送个口信。”
李海点了点头,眼中有些许失落之色。
此时的胡元熙已卸下头上的三尾凤钗和其余的发饰,只半绾着一头青丝斜倚在暖阁的榻上。
虽说是家宴,但每每这种场合,都要穿上合乎身份的衣服,戴上合乎身份的发饰。单是这一只足金打造镶嵌红色翡翠的三尾凤钗长流苏,就很沉。
整个家宴,为了彰显妃嫔该有的礼仪,都是端正的坐于那里,几个时辰下来,哪能不累?
所以元熙回到家福殿之后便卸掉了这一身的礼服和头上的累赘,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呢!
“婕妤!皇上让奴才给婕妤带个话!”小陶子进来后福了福身。
“说吧!”元熙微微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上跟您说,他今日会宿在华音宫曾承华处!”小陶子一板一眼地说道。
“什么?”皇上为什么要传这莫名其妙的话?元熙以为自己没听清。
小陶子以为元熙没听清,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看来不是自己没听清,而是皇上在发神经。
“知道了!”元熙说了句。
小陶子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小陶子走后,芊蓝有些纳闷的问道:“皇上为什么同婕妤说这个?”
元熙无奈地瞧了芊蓝一眼,言道:“本宫也不知晓!”
此时后宫灯火皆熄,唯有瑶华宫灯火通明。皇上殿上派刘义传信给曾承华,陈贵嫔不是没看见,虽也猜到了皇上可能会宿在曾承华处,但还总是抱着几分侥幸心里,认为皇上会给自己几分薄面。
可直等到宫灯皆灭,宫门已过了下闸的时间,皇上仍旧没来。中秋之日,皇上去了嘉福殿,而重阳之日,皇上又去了华音宫,自己身为大邺贵嫔,皇上却连这殿颜面都不留给自己,陈贵嫔此时的心里愈发的失落!
次日,司寝所送来妃嫔的侍寝宫例,陈贵嫔才确定皇上昨日确实是宿在了曾承华处。
陈贵嫔心绪不佳,傍晚后便在陇翠园闲转,这时恰见小陶子入了陇翠园,前往了嘉福殿。
此时芊蓝正出院子倒水,见小陶子进来了,随口问道:“皇上今夜可是要来嘉福殿?”
小陶子摇了摇头,言道:“同昨日一样,皇上派我来传个口信。”
芊蓝放下铜盆,随小陶子一同进了暖阁,小陶子同昨日一样朝元熙福了福身,言道:“皇上让奴才给婕妤带个话!”
“说吧!”
小陶子无奈的轻点了下头,然后言道:“皇上告诉婕妤今日会宿在南世妇处!”
元熙一怔,居然是同昨日一样的口信!
“知道了。”元熙摆了摆手,小陶子退了下去。
“婕妤,皇上怎么还同您说这个?”芊蓝终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幼稚!无聊!”元熙转过头去,继续看手中未看完的词卷。
接连五日,日日如此,恰巧陈贵嫔这几日傍晚散步都会看见小陶子进入陇翠园又去了嘉福殿,可次日呈递上来的司寝所宫例中记录的又是皇上宿在别的地方。陈贵嫔不尽暗暗纳闷,皇上日日派小陶子过来,到底是与胡婕妤说些什么。
这一日陈贵嫔特意提前了时间来到嘉福殿,装作与元熙谈心,其实就是为了等小陶子,她就是想看看小陶子到底跟元熙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片刻后,小陶来了,见陈贵嫔也在此,福了福身。然后言道:“皇上今日让奴才给婕妤捎个话!”
“说吧!”元熙面无表情的说道。
见陈贵嫔见此,小陶子有些犹豫,但皇上让传达的口信又不能不传,于是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皇上说今日会宿在苏御女处!”
“你回去同皇上说,不必再来了。”
小陶子应了声诺,退了出去。
陈贵嫔十分诧异,她此时是真诧异而不是装诧异。
“皇上现在宿在何处都要只会姐姐一声?”陈贵嫔惊讶的问道。
“五日了。”元熙颇感无奈地叹了句。
“妹妹知晓皇上宠爱姐姐,但妹妹万万没想到皇上已宠爱姐姐到这个份上!”
“他这是宠爱?”元熙不答反问。
“自是宠爱,秀女初入宫,皇上定要恩泽一番,雨露均沾,以示恩宠,又怕姐姐不高兴,特意来知会姐姐!”陈贵嫔分析道。
元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言道:“他这不是宠我,是在气我!”
陈贵嫔噗嗤一笑又言道:“姐姐竟在瞎说,姐姐还记得八月十五那日皇上独独陪了姐姐,这不是宠还是什么?”
陈贵嫔虽似在开玩笑,元熙还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丝丝酸意,二人虽是要好的姐们,可陈淑凌如今毕竟位于高位,若说皇上陪自己陈一点不吃味元熙却也不信。
元熙也不想陈贵嫔误会,便想将那日值日对陈贵嫔提及,于是也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他哪是来陪我,他分明是来捉我!”
“捉?”陈贵嫔蹙了蹙弯眉。
元熙看向陈淑凌更加无奈地说道:“你我多年姐妹,我也不必瞒你。八月十五那日,皇上也不知听了谁的疯话,突然来嘉福殿寻什么野男人!”
“还有此等荒谬之事?”陈贵嫔表现几分不信。
元熙重重地点了点头。
忽地一个画面向陈贵嫔脑海中袭来,那年她怀这福慧公主之时,因为难受不得不提前离席,可正是她的突然离开,才看见了梅花树下互相拉扯的清河王和胡元熙二人。
由此可见野男人之事不见得是空穴来风,有可能确有其事,想到此陈贵嫔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拍。
她稳了稳情绪,笑着说道:“皇上只因心中有姐姐,才信了旁人的谗言。姐姐的人品妹妹是信得过,皇上定然也知晓!姐姐以为皇上是在气姐姐,或许皇上是在求和好!”
听到淑凌这前后对仗的语句,元熙噗嗤一笑,忽地想起了初入宫时的陈淑凌。
有次坐在含章殿的暖阁里,那次是陈淑凌、李充华,还有元熙三人。三人谈及喜好,元熙说喜爱读书,李充华微微摇头,表明读书不是自己长项。
淑凌也说自己读书不行,还形容自己一读起书来哈欠连天的,仿若瞌睡虫飞入了口中。那天说那句话的语气正是今日的这个语气。
元熙不尽感叹起当初岁月的美好!可惜一晃四载光阴已过,那时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成为了同统领后宫的陈贵嫔!很难再看到她俏皮的一面。
陈贵嫔隐约记得八月十六那日的侍寝宫例上一片空白,但毕竟过了几日,印象也不太深刻,回了瑶华宫之后便又唤了人司寝所的送来了侍寝宫例,仔细查找,那页果然空白无记。
陈贵嫔释然一笑,暗暗嘲讽自己着实有些想的多余,似皇上那般有洁癖的人既怀疑了胡元熙与别人有染,又怎么可能再碰触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