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上榜了!我上榜了!是御医了!唔,你也上榜了,真好!”苏云使劲摇着白君,兴奋极了。
苏云盘起长发,化妆束胸,穿着官服和白君大摇大摆地迈进御医署。
“白君,这下没人认出我是女的了吧?”
“嗯,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跟你很熟吗?”
“嗯,非常熟。”
“我们才认识半个月,一点都不熟!”苏云嘟着嘴,赌气地快步走了,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白君笑了笑,跟上来。
“你们两个站住。”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求神医保佑,拜托了!各怀着小心思,苏云和白君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慢慢地转过去。
“你小白,去药房抓药;小苏,你去膳房熬药。”呼,原来是管事的太监,可真吓坏宝宝了!
苏云和白君各松了口气,跟着太监,去往各自工作地。
“这是一张药方,你按这上面抓药,待会我来检查。”
“紫珠二两,当归七两……”白君初次抓药,显得有些笨拙,高举着手,使劲够着当归,手袖长长的下摆垂下来,,微露一抹碧绿。
白君旁边楼梯上的人,突然瞪大了眼晴,然后面不改色爬下去,小步跑开了,脚步凌乱。
白君回头望了一眼,嘟囊着:“怎么跟见鬼似的?”
此时另一边,苏云正被烟熏着,一脸乌黑,好不狠狈。
"咳咳——”苏云一边用手捂着口鼻,一边拿扇子扇肚灶,咳嗽着。过了一会儿,药罐飘出浓郁的药香,令人精神振奋。苏云用袖子擦了擦脸,站起来伸了仲懒腰,使劲嗅了嗅药香。
“好香,可以滗药了。”苏云放下扇子,用布裏着药罐把手,开始滗药。药汁顺着罐嘴,缓缓流下去,在碗里打转,久久不能平静。热气冉冉上升,将苏云遮得若影若现,远看,好似在仙境。浓郁的药香带着泥土的芬芳和淡淡的苦味在房里迷漫,令人陶醉。
“是有点香。要不是火候欠了一点,会更迷人。小伙子,你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一位年事己高的管事笑咪咪地捊着长胡须,闻香走来。
“是吗?我只是经常在药铺打杂而己。”苏云害羞地摸摸后脑勺,脸颊浮上两片淡淡的云霞。
星星的光辉渐渐被天幕染上,在黎明时分又渐渐蜕去,只在蓝天上留下几抹淡淡的印痕。
两天后。
“小苏,平妃娘娘的止痒药里需要新鲜的紫花地丁花瓣、利地苓的根,你快去百灵院采吧。”苏云提着竹篮,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去百灵院。
“哦,这个就是沉香。我只听说过呢。”苏云躬着腰,指尖轻轻地抚摸一株有特异香气的植物。
不想,一个有磁性的声音叫醒了她:“那边的人,你是在采药吗?”
“啊?是啊。怎么了?”苏云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意外地看见一位身着华衣,手持羽扇,佩镶玉带,五官端正的少年。
苏云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呆了。少年的嘴角勾起不意察觉的弧度。
苏云回过神,下意识地跳起来:“你你你……你谁呀!”
少年的笑容僵住,手上的羽扇停住了,风中凌乱。这个二货竟然不知道我!解决完这件事之后,一定要抽时间,好好收拾他!
一秒变脸,少年恢复了之前翩翩儒雅的样子,笑着说:“我是凌国的四皇子,凌晨逸。你不认识我吗?”我都自报身份了,这个二货总该认识我了吧?
“啊,皇宫里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苏云挠挠头,不解。
凌晨逸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不行,再和这个呆子讲下去,我就要疯了,连忙转移话题:“你一定认识许多药草,教我认认吧。”
说到药草,苏云就来劲,指着一株花冠呈蝶状、淡黄色的植物说:“这是紫降香,又名花梨母,对脘腹疼痛、外伤出血很有疗效。”凌晨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云抬头时,瞧见一抹黄色,疑惑一边走过去。
“皇宫内竟有菟丝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菟丝子和它经常寄生的黄檀虽然很常见,但很适合做药引子。”凌晨逸扇着羽扇,姗姗来到,“其实,我觉得他们挺像相互依存的朋友。
“嗯,我认为,在菟丝子眼里,黄檀就是它的避风港,温暖的家。”
“那你的朋友呢?”凌晨逸仍是笑眯眯的
“他叫小白。告诉你个秘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他特别厉害……”苏云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尽数暴起,兴高采烈地说着。
“是吗?”凌晨逸的笑容更加亲切。
(四)
第二天清晨,苏云乔装成宫女,悄悄溜出宫后,又换回入官之前的女装。
“咦?今天大街上好冷清,百姓怎么都去了东城门?待我去看看。”苏云自言自语着,大步流星地向东城门走去。
“怎么这么多人?挤死我了。”苏云费力地挤进人群,正整理衣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
“我亲爱的子民们,就是这只名为白君的树妖,潜入御医署,企图在药中下毒谋害皇室,助妖族侵略我凌国江山,这是妄想!昨夜我已将其逮捕,审问一夜无效。所以,今日捆于刑柱上曝晒,以杀鸡儆猴!还有一个人类叛徒是它的同伙,已逃出宫。我发布通缉令通缉他,提供线索,赏十两黄金;抓住者,赏黄金百两。保我大凌江山!”
“消灭妖族,壮我大凌!消灭妖族,壮我大凌!”百姓挥起拳头,异口同声地喊着。喊声直冲上云霄。
面对震耳欲聋的喊声,苏云冲耳不闻,她双手捂住嘴巴,只是捂着。泪,不禁流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城门前,数名精兵持冷器守卫。凌晨逸居高临下,傲然睥睨百姓,与之前翩翩儒雅、平易近人的模样截然相反。
反观刑柱上,白君被绑得不得动弹,一身白囚衣被染红,部分地方已血肉模糊。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只能不停地摇头。
苏云明白他想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忍痛走了。
天渐渐黑了,一切归于寂然,只有皇宫内灯火辉煌。月亮投下自己的影子,等待着,等待着……
“嗖——”一个黑影跃过,手一挥,向守门的士兵撒下星星粉末,又隐入了黑暗。
旁边闭目养神的白君突然睁开了双眼。“这是迷药。是她来了吗?”
一会儿,守卫们扶着脑袋,身体一软,晕了过去。见状,隐匿的黑影又跑出来,显出半边稚嫩的轮廓。黑衣人麻利地解开绑住白军的绳索,将他放下来,搭在肩上拖着走。
“谢谢你冒死来救我。”白君虚弱地说。
剩下的半边黑帽也随之落下,露出一张无奈的脸。
“我们是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苏云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况且你当初救过我,现在我救你扯平了。”
白君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出声,昏了过去。
(五)
他们在郊外的小屋静养了一个星期。
此时,白君像一个赌气的孩子。“不,我就要回去!”
“可是伤还没有好,长途跋涉会导致伤口裂开的。”苏云解释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而且,你看我的脸很红润啊。”白君指着自己的脸,鼓着腮。
“可是,好像红的有点不正常……”伸手去摸额头,却被他躲过了。
“好了,快走吧。”得到默认,白君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略带悲伤。
考虑到白君伤势未愈,他们走走停停过了一个半月才到森林边缘的小屋里。
苏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蹦蹦跳跳的,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白君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只是嘴角攥着忧愁似乎更多了。
“你是病人,在外面休息。我去打扫一下。”说完,苏云大步走向小屋,推开房门。一阵尘灰迎面扑来,四散。
“咳咳——这才多久,就这么多灰尘”走进小屋“怕是要久一点了,你好好呆着没有注意到脸色有些苍白
“咳咳——怎么会这么快!咳咳——”
“好……了”苏云收拾完,跑出来,却见一抹鲜红。白君半卧着,勉强用双手撑着不倒,脸上没有血色。
苏云飞奔过去,抓着白君的手,声音颤抖地说:“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白君摇摇头说:“那只不过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而已,妖也一样。”
“你别说了,快休息。”
“听我把话说完。咳咳——”说着,白君又吐了口血,“这座森林有一个天然山洞连接了千灵岛。我为报恩接你父亲守护这座森林,不让外人闯入,同时寻找你。你父亲的骨灰在森林深处。还有一句话,我很开心能和你……”话未完,一直镶着黄绿色的手滑了下来。
“白君!”苏云赶紧抓住他的手。
“没有呼吸了……”一滴滚烫的东西坠下来,从手上滑落。
次日,一位少女盘跪着,长发随意地披着。面前竖立着一块木碑:森森芊芷,君子亦白。
“世界那么大,大到能容下两族的纷争;世界又那么小,小到容不下一个无辜的人。渴望所有美好,但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却依然快乐,是你。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女呢喃着,起身,毅然闯入神奇的森林。秀发扬起的弧度透过奔跑的眼泪,变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苏云懂白君没有说完的话:我很开心的和你做朋友。因为她也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如果回到初遇的森林,你还会不会再跳下来,笑着说,我叫白君。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份难忘的回忆,需要铭记和释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