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上,萧翼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幅书帖,眼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满脸的紧张。本是气候适宜不冷不热的季节但是徐徐吹来的清风,却止不住他的汗水渗出。
身为梁国皇族后裔的萧翼,将家祖萧绎的《职贡图》拿出来不说,还要将家里珍藏的右军先生真迹公布于世的,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他可就是萧氏一族的罪人。
待走到辩才大师禅房外,萧翼才长舒一口气,轻轻的将门推开。
此时的辩才看上去早已是急不可耐,看到萧翼入内,指了指萧翼怀中紧抱的画轴,赶忙上前说:“就是此物吗?”
萧翼点头应是,然后双手奉上。
辩才小心的接过,然后慢慢的放于桌上,他虽然想看到庐山真容,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激动与好奇,走到一旁的将手洗净,才慢慢拆开第一幅卷轴,细细观看。屋内的香茗也已燃尽,往常辩才见香茗燃尽,总会及时的换上新的,今日却不见辩才有任何动作。他的双眼还是紧盯着书帖不放,就这样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将目光收回。
萧翼忙想上前询问,还未开口便被辩才的眼神制止住了。
辩才甚是郑重的将卷轴卷好,双手捧着归还给萧翼说:“萧施主,这两幅书帖都乃家师祖上右军先生所书,是真迹无疑。”
萧翼看辩才如此郑重,心里舒了一口气,若是辩才满不在乎,萧翼真的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只要真正痴迷于书法、执着于右军先生的字那我就不怕你不上钩了。
萧翼装出一副高兴的表情,继续追问:“大师确定这乃真迹?”
“字体潇洒飘逸,不拘一格,行如流水,一气呵成,右军先生书法的典型特点此二幅书帖都已符合,再看提笔手笔无不是先生的习惯,钤印也确认无误,怎么可能不是真迹,萧施主好福气。”辩才不知真羡慕还是假羡慕的解释说。
萧翼听到此处赶忙装作一副在意的样子,将抱着书帖的双手紧了紧,接着说:“感谢大师帮我品鉴,我心里现在总算有底了。”
辩才见他的样子却说:“萧施主现在知道紧张了,当日你一人携带重宝出门之时可曾紧张过?”
萧翼露出满脸羞愧的表情说:“哎,当时我真的太孟浪了。”
随即萧翼看了看辩才欲言又止。
辩才见他这副摸样半真半假的问:“萧施主难道还有他人墨宝让我品鉴?”
萧翼忙说:“大师莫开玩笑,这一幅右军先生真迹已是让我忧心忡忡,若是我再再拿出几幅就是大师您受得了,我自己也受不了啊。”
辩才随即说道:“那施主何故如此表情?”
萧翼想了想说:“大师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师恕我。”
辩才心中纳闷,什么事情至于萧翼如此说话,便开口道:“但说无妨。”
萧翼听到此处,心想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咬了咬牙说:“大师可知为何我自己拿捏不准?都说右军先生书法,天下仅有无人能超,但我却看这幅书帖虽然字体飘逸,意境深远,也不如外界所传那么神妙,所以才拿捏不准。”
辩才听到此说道:“这幅书帖乃右军先生随意之作,怎可又大家呕心沥血之作相比,若是萧施主能够看到右军先生耗费心血之作当不会如此说了。”
萧翼听到此处,便说:“大师如此说,难道见过右军先生呕心沥血之作?”
辩才听到此话,也不言语,思考良久方下定决心,对着萧翼说道:“你我二人甚是投缘,今日我便破例让施主看一下右军先生呕心沥血之作。”
辩才说完便慢慢走出禅室,萧翼本想跟着却被他用手制止,过不多时,从屋外拿入一个梯子,将其靠在屋内房梁之上,随即攀梯而上,拿下一个包裹。
萧翼看到此处,非常惊讶,房梁上怎么会有包裹,我和觉雄多次前来均没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
辩才接着将包裹打开,包裹内一大块丝绸卷着一物,看其形状便知是书帖无疑,丝绸何等名贵之物,竟然用他来包裹书帖可见辩才对其重视之处。辩才慢慢的将丝绸取下,露出一方卷轴,随即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兰亭序”三字。
萧翼一看此三字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露出一幅狂喜的表情,此时他看辩才盯着他,便赶忙尴尬地说道:“大师这可是右军先生真迹《兰亭序》?”
辩才点头称是。
萧翼忙上前驻足观看,细细看之,印章,字迹皆是无误,千真万确此乃王羲之真迹,只是怎么将他弄出去呢?甚是费心,如何是好?
辩才看着萧翼沉寂在《兰亭序》中心中冷笑不已,精研佛法看透人情世故的辩才,与萧翼相处日久,怎么能不知道萧翼如此所谓何事。
辩才也不去打扰萧翼欣赏书帖,只是耐心等待,他打算看看萧翼下一步如何做。
萧翼心中冷笑:非有缘人观之,必遭天谴,普通之人观之破家;为官之人观之祸害一方;为将之人观之必起战端;天子观之生灵涂炭。我是有缘人吗?萧翼诽腹着,辩才和尚,你的谎言不攻自破。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来骗当今圣上,可笑可笑。你若是早早献于圣上,想必还有你的好处,何须我今日如此费心劳力。
过得许久萧翼似乎想到办法,他极力掩盖着心中的想法,随后对辩才叹了口气说:“字虽有右军先生之形,却无先生之意,乍看为真,细看则有多处不似右军先生的风格。”
辩才听到此处,不知萧翼为何要如此说,他真的是真假不分吗,辩才看萧翼看书帖的表情动作便知不是如此。萧翼如此做必有原因。
于是作为智永的高徒,辩才怎么能容忍别人污蔑智永的传家之宝为赝品,假装怒气冲冲的和萧翼吵了起来。
萧翼生怕辩才不与他吵闹,他见辩才如此,自以为得计,随即指了指他拿的那幅公认为右军先生真迹的书帖说:“此便贴你我公认为真,暂且留于住持处供住持与您所藏对比,改日闲暇我在来与住持探讨。”
说完也不待辩才开口,便破门而出。
辩才待萧翼走远,渐渐收起怒容,看着桌子上的两个书帖,微微一笑。萧翼我就等你想办法拿着这幅《兰亭序》去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