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可畏,年轻人不错。”船夫眯眼看着从定中醒转过来的易行赞道,易行在为老妪医治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观察。
易行娴熟的手法,沉稳的气势,在他看来丝毫不亚于那些名门医修。同时在易行的身上,他还看到一缕自己道不明的神韵,缥缈若无,萦绕不散。
“前辈谬赞,小子略施援手,乃是尽一医者本分而已。”
船夫微微颔首:“看你手法高妙,不知出身哪一医道宗门?”
医道宗门?易行闻言心中暗笑,看这天地环境,会诞生化道为医的宗门?不是自己托大,自家医宗之道,非是其他的医修宗门可比拟。
“老道师父。”易行的脑海闪现出师父一指吞天的风采,凌冠古今。
“游方老道?”船夫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易行的医术已经如此,那他师父的医术可想而知,但他就是想不出江湖上哪一个老道符合易行师父的条件,“你可否能为老夫描述一下他的相貌,如何?”
“相貌吗?”易行想到师父雄视八方的气概,伸出手指,抬手在帷幔上描画起来。
随着易行手指的划动,帷幔如水波,起伏线条,淡淡几笔,凝止的波痕,勾幻出一道栩栩如生的人影。
虚幻的人影一出,船夫与醒来的老妪不知为何,面色骤变,同时惊呼一声,倏然向后退去。
刚刚,在他们眼中
那虚幻的人影恍若一瞬之间迸发出滔天的战意,气吞八方,无形的威势,让二人心魂战栗。
那股气息,随又一闪而逝。
再看帷幔,那曾有的波动,也随虚影同归于‘仿佛’。
一切起于梦幻泡影。
指划的虚影,如何能在漂浮的布幔上留下清晰的人像?
尤其那影像,洒然的风度,力压三界的风姿,竟然会在脑海依稀泛起,真也妄也?
船夫迷茫,只惊疑的打量着近在咫尺的易行,而在他的身上却看不到点滴的不凡,他分明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医修,还是一个丹田破碎的小家伙。
“你师父说不定是退隐的医修大能。”船夫想到恍惚的虚影,喟然一叹,转首看向老妪道:“小小,身子是否有好转?”
小小,好萌的名字,用在一个老妪的身上,易行觉得好笑,她——花容阑珊,哪里还能在她脸上看到半点早春气象?
“好多了。”老妪扭捏着身子,带点娇羞的味道。
“再有一段行程,就到了江浦。”船夫看着易行道。
“在下的诺言还未兑现,还需跟随前辈去贵府叨扰一二,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易行曾跟随师父游历多年,老于世故,船夫的言外之意他懂。
自己若执意离去,他定会用强留下自己,若如此,还不如自己主动做个顺水人情。再说,自己孤身一人,对这个地域的情况还不了解,借他之居,休养生息,再作另外的打算。
“小哥,果然是个守信之人。”船夫笑呵呵赞道。
易行与船夫嘿嘿一笑,心道,‘见风使舵’老子也会哟。
…………
观溪斋在江浦城外
此刻,观溪斋内一片愁云笼罩,不时传出女眷嘤嘤抽泣的声音。
船夫脸色阴沉,蹙着双眉,在厅内来回踱步。
易行到此时才知道船夫的真正身份,珞珈山的总管福伯。而那老妪,易行猜测她的身份可能比之福伯更尊贵,从谢家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略见一斑。
珞珈山是何方神圣,谢家与它是何种关系,易行没有刻意去打听。一个外人,尤其是他目前自身状况,明哲保身,凡事少涉及为妙。
易行干脆装聋作哑,只在一旁静观。
少妇一直在哭泣,姣好的面容,因哭泣多日,双眼红肿,已是一脸憔悴。
少妇是谢家少主谢进之妻。
自从谢家家主失踪以后,谢家就由少主谢进主持家族事务。谢进日前外出惨遭人暗算,四肢尽毁,处于昏迷不醒状态。
谢家无奈才向珞珈山求助。
“婉儿,去看看进儿吧。易行你也随老夫前往”福伯开口道。
…………
东厢房。
谢进像一滩泥堆在床上,昏昏沉沉,呼吸极其微弱,脸上透着死灰色,看伤情,谢进并无好转的迹象。
“嘭”。福伯愤怒的一脚踏破地砖。
“好狠毒的心,”福伯怒道,“骨骼尽碎,丹田被毁,神识昏迷,多大的仇恨,一死还不足以泄其恨吗?”
易行看的一阵心怵,一堆软泥,谁能忍受这种折磨。
“福伯,他有希望吗?”婉儿眼中流露出希翼,问道。谢家也曾请了些神医,诊断之后,开了些续命药物,全是些大补的珍贵药材,可对谢进的伤毫无用处。
福伯叹了口气,不语。
婉儿的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易先生,你看如何?”福伯突然一问。
老妪不待易行发话,说道:“小家伙,若是你能把谢进之伤病治愈,老身定有重赏,或者你可以向珞珈山提出一个要求。如何?”
“伤势太严重,我怕也不行。”这样重的伤,易行没有了灵力,他也是力有不逮,并无十全的把握。
“不可,万万使不得,他的伤怕是没希望了。”婉儿心里清楚,珞珈山向不理世事,一句承诺会使珞珈山付出巨大代价。再说,眼前的易行好似稚气未退,他行吗?
易行看着床上的谢进,心中也是痛惜,为其伤心,自己若是丹田没毁,但也可一试。现在,他真的没有把握。
“何不一试。”福伯很平静,到了这一步,只能如此。
“福伯,谢施主伤太重,我担心一个不慎,会加速耗尽他的生命,出现短暂的回光返照,悔之晚矣。”
易行不知道福伯何以对自己如此有信心,自己稍微显露出的一点医术,让他惊为天人了?若如此,此域的医道宗门的造诣实在是差强人意。
福伯清楚,洛小小的病,那可是连老主人神僧都棘手,没法根除,易行虽没治愈,但出现了减轻的迹象,他的医术令福伯收起了对易行的轻视之心。谢进如今这种情况,让易行一试又何妨?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
易行摇摇头,道:“不行。不是不可一试,而是眼下不可。”
福伯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望了易行一眼,沉默片刻,道:“易行,你且随老夫来。”说完,向外走去。
婉儿不由对易行产生了好奇,能得到福伯如此重视,这易行的身份似乎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