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洞口外头的众人已休息多日,个个精神饱满,大老远的就望到蕞和白柏带着胜利的笑容归来,于是匆忙前去迎接,蕞哪能按捺的住自己的分享欲?第一时间就把这些天所经历的奇闻怪事全部告诉了他们,众人听后也是大喜过望,把消息互相传递下去,闹得沸沸扬扬,收拾收拾行礼抓紧前往龙凤城中。
之后的事态也发展的同样顺利,在白柏的悉心照料下,昏迷的顾藕芷终于苏醒过来,她为谢达救命之恩,将邓王当初收缴的秽祭武器的位置告诉了众人,绿白毛带头挖掘,历经两天两夜终于把梦寐以求的武器找到。
获得武器后稍加锻炼,按计划来说该去拯救剩余的七个地方的左氏族人了,蕞本打算跟随大部队共同前往,却被白柏一口拒绝,刚刚获得武器的弟兄们自然是要来几场像样的实战增添士气,这里就不需要蕞插手了,他让蕞留守在龙凤城中好好备战,毕竟下一个要对抗的敌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半神之躯的水嗣是帮助邓王实施暴政、统治眠水的中流砥柱,胜负与否决定了左氏一族的命运。
白柏走后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人守城,开始的头几个月蕞还挺老实,有模有样的练练拳脚,在顾藕芷等人面前耍耍风法聊聊天,可这时间一长,他就发现自己终是个没法被关在笼中的鸟,于是“点兵点将”,随便抓了个好说话的人带路,偷摸地溜出了城。
走在蕞前头当做领路的是一个面容消瘦身材高挑的青年,看上去弱不禁风,非常胆小,他称自己名为左白芜,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外,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话,蕞看他待在城中的时候还好,一出了城,听说是要去找水嗣,脸色立马变得煞白,走到一半人都僵住了。事实上,蕞这次出去本就是想打探敌情的,要去的地方正是水嗣掌控的淼潺城。
见他神情恍惚,蕞于是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他怕得快哭出了声,浑身颤抖着回答道:“那、那是当然!早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淼潺城,我就算死在里面也不会跟你出来啊!”
“唉,有什么好怕的嘛?我就去看一眼那里的地理环境,又不是真打。”蕞把两手一摊,心中暗道:原来左氏一族也不全是心怀热血的好男儿呐~
“嘁,你懂什么?没人能从它的掌心逃脱的!”
“呵。”蕞发出一声冷笑,反问道:“为什么要跑啊?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你给我讲讲,我好为以后做准备。”
“当然是三种状态任意转换的能力,水嗣气态时,可上天入地,行动自如,对他的任何攻击都起不到效果,固态时,可化作坚冰磐石,毁天灭地无人能挡,液态时,可释放吞噬一切的死亡之水,叫人魂飞魄散,化为烟尘。”
“还有呢?”
“还有,它之所以被称作半神之躯,正是因为它有永生不死的能力,只要附近有水,它就能不断重生,淼潺城又恰巧是眠水所有溪流的交汇点,整日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将它供养!你靠什么赢???”
“嘶~”蕞沉思着,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也不禁感慨这次的敌人怕是真的棘手。左白芜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以为蕞是真怕了,便添油加醋,不经意间道出了内心的想法:“你,一个小毛孩子,平白无故的帮白柏这群疯子做什么?水嗣那种怪物真不是我们凡人能抗衡的,还让你独自一人把它击败,真是荒唐!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命啊!你知道吗?我也是被逼迫的,我只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不如...”他慌张的四处观望,压低声音说:“你跟我一起逃走吧?”
“嘿?!”蕞刚还在想怎么把水嗣的水源给断了,不料左白芜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段话来,眨了眨眼睛,强装严厉的样子批评说:“你怎么回事?左家人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孬种?大家都在为拯救家园而努力,你现在居然想着临阵脱逃?!”
“啊呀,小兄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你要不走,我走!”他说罢转身欲逃,蕞立即抓住他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硬扯了回来:“哼,你想走,到时候自己跟白柏说,现在你人要是丢了,我可说不清楚理。”
“别、别啊,让我趁机离开吧,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不都一样吗?”他跪在地上开始哀求起来,蕞打心里反感这种不忠不孝苟且偷生的人,袍袖一甩接着给他踹上一脚,怒道:“你要是再敢废话,我现在就把你送回龙凤城中,将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公之于众!”
左白芜当场傻眼,这下再怕水嗣也没用了,进退两难之下只能选择继续带路。
两人乘船横渡百米宽的河流,又换作步行穿梭在深山老林里好几个时辰,可直到日薄西山都没看到半座城池,蕞为了能早去早回,便点燃火把,打算摸黑走夜路,然而林中野兽的嚎叫再次令左白芜产生了退却之意,说什么也不肯再走,还想要睡一觉休息到天亮。
蕞已经对他的表现见怪不怪了,很轻松的盘问出离开森林之后又该往哪走,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没有半点犹豫,一拳就把他给打晕了,接着扯住他的后衣领拖行前进.....
约么走到第二天的下午,两人登顶千米高的山川向下俯瞰,才知总算抵达到了目的地,淼潺城果然名不虚传,占地面积足有两千亩,它不仅四面环水,城池更是背靠一座巍峨的冰山,上面的积雪每时每刻都在消融,源源不断的供给到城中,与以往所见到的布局截然不同,整座城池的半身都被浸泡在深水里,人们若要通行,只能乘船。
城中楼阁、房屋、集市、庙宇等所有建筑皆为冰雕,残阳照射之下,白烟升腾。
蕞连连咋舌,脱口而出道:“啧,这到时候打起来不把我淹死也要冻死啦!”
“哎呦,我的爷爷啊,您就放弃吧!”一旁的左白芜满脸却黑,半死不活的样子连魂都不晓得丢哪去了,或许是因为昨天那拳让他睡太久了,居然产生这种懒散的心里,蕞转头问道:“这城中人的数量这么多,可怎么穿的都如此单薄,难道不怕被冻着?”
左白芜听后已是欲哭无泪,出言解释说:“这哪需要您操心?住在城里面的根本不是人,它们都是由水嗣所幻化出来的冰雕。”
“幻化出来的冰雕?!”蕞眨巴着眼睛,望着淼潺城里的人们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震惊之余又接着问:“这不可能吧?一个真人也没有?”
“当然,你别看它们现在人模人样,只要随便敲它一下,手脚就断了,里面全是冰块!”
“哦~”蕞嘻嘻笑着点点头,一把揪住左白芜的衣领,吓得他措手不及,额头直冒冷汗,他支支吾吾的问:“您、您又怎么了?”
“你究竟是打哪来的?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我......”
左白芜“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一个字,蕞把手一撒,他便顺着惯性向后倾斜,翻倒在地,“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不把你的事情告诉别人!”他听后顿时犯起了难,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犹豫半天还没给出回复,蕞等的不耐烦了,伸手过来再次把他揪住:“唉~原来还有什么东西你会看的比命还重啊...”
“你、你要做什么?啊——啊啊——别,别!!!”
只见蕞单手拎着左白芜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悬挂在千米之高的山崖上荡来荡去,寒风呼啸而过,他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裤裆都湿了,急忙伸手抓住蕞的手腕哀嚎道:“别,别放手!别放手!你难道忘了吗?你是偷跑出来的,我,我要是死了,你、你不是没法交代吗???”
“呵呵。”蕞无情的把手一甩,他立即失去依靠,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下去,在即将到达地面之时,忽然升起一阵狂风将冲击力抵消,随后带他缓缓飞回蕞的面前。
“左白芜,不要以为我看上去是小孩子就好欺负,我大可再送你下去一次,但未必会让你再上来!”
“呃啊...啊啊......”历经两次生死交割的左白芜跪在地上,瞪圆了双眸,捂住胸口拼命的喘气,隐约感觉蕞的手又要向他伸来,知道这小子是真敢动手的,便不再有刚才的硬气,求饶道:“我说,我说!要是说了实话,能放我走吗?”
“看你咯~”
“好...好,我还知道,水嗣它并不是战无不胜的,它的体内有一颗红色结晶,那是它的弱点,只要结晶在,哪怕是一滴雨水它都能再次复活。”
“嗯。”
“它、它能吸收的东西不止有水,只要是液体都行,包括你身上的血。”
“还有呢?”
“哦,最重要的是,它其实没法很轻易的从固液气三态中转换,每次改变形态时,都会消耗很多能量,尤其是释放死水时,消耗最多。”
“......”
“我、我就知道这些了。”
“呵呵,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嘛,龙凤城里随便一抓,就找到了你这么个有用的人物,你要是早点说,我都可以不用来了。”
他也尴尬的跟着蕞笑,唯唯诺诺的问:“这下,能放我走了吧?”
“嘿,别急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没回答我呢!”
“什、什么???”
“你从哪知道的这么多?!”蕞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一步步接近惶恐不安的左白芜,他知道自己真的瞒不住了,便奔溃地抱头蹲下,嘴里喊道:“别、别,放过我吧,我老实说!老实说!是,是我骗了你们!我其实是一个红衣神秘人安插在你们当中的奸细,他每天都会来找我,叫我汇报你们的进度,我...我之所以知道水嗣这么多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如、如果我不听从他的命令,他、他就会把我杀死,我是被逼无奈的啊!”
“红衣人?”蕞心下一惊,“就是那个把神明之卷交给你们的人?”
左白芜微微一愣,摇摇头又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和白柏他们一起。”说来也是,这么怂的人哪会跟白柏他们一样大义凛然的投江自杀呢?
“好吧。”蕞知道这会牵扯到一连串的事情,必须得回龙凤城找白柏他们商议,眼下左白芜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他又开始询问蕞什么时候能把他给放了,蕞挠挠头,想到来都来了,应该顺便找找有没有办法尽可能的减少水嗣的水源才是,“啧,别急,你帮我参谋参谋,有没有办法最大程度的减少淼潺城的水源。”
“别做梦了,除非你能把水嗣引到沙漠去!”
“呃...你说,如果把这几座大山拿去填平他囤积的水源,是不是个主意?”
“你是疯了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嗯,确实要用到“风”,我回去再练习练习,争取能用一拳就把整座大山轰倒,届时再运用法术将土石填埋城池。”他说得轻描淡写,左白芜听得目瞪口呆,这该是多么宏伟的工程啊?
蕞沿着山峰边缘走了许久,规划好每一座山头倒塌的方位,心中又起了一个骚主意,转头便问:“嗯...淼潺城的沟渠,护城河,还有那几座带有溪流的山峰跟后面的雪山都是我几拳下去就能解决的事,可主城里的水倒好像没那么容易,我目测这深度,填平它应该不太可取,你有主意吗?”
“您别为难我了,我就算有你这口气,也没你这本事啊!”
“呵呵,我确实有一计,到时候我控制狂风升起龙卷将主城里面囤积的水源全部带走,不就得啦?”
“您是认真的?什么样的风,能把山都填不平的水给带走啊???”
“哼,我的。”
左白芜听罢连抽自己好几个嘴巴子,反应过来的他忙道:“既然方法有了,您看,是不是该放走我了?”
“别着急,我还有第三个办法,到时候可以挖个沟道把这里的水引向其他地方,同样只需要我一拳轰开,不信那水嗣能忙得过来。”
蕞在说完这些后真的打算回去了,左白芜想趁机窜入密林里溜走,不料蕞闪至身后偷摸一拳又把他打晕了,接着嘿嘿一笑,“耶嘿,真当我傻呢?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说走就走,我还怎么交代?”
蕞带着昏迷的左白芜乘风疾行,只花半天的时间就回到龙凤城了,出征的白柏他们还没有回来,只好找到几个信得过的人将左白芜看守,自己则是趁此机会加紧修炼,到处来往于河畔湖泊,控制狂风将水吸收,然后再把它们汇聚成漩涡状涌向别处。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城中传来喜讯,白柏等人的行动异常顺利,秽祭大军势如破竹,数万人凯旋而归,听说目前仅剩最后一个领地没有攻克,由于路途遥远,环境恶劣,他决定先把人带到龙凤城中修整,并再做战略安排。
蕞去接见白柏的路上,早早的就注意到城中已是人满为患,多为山野痞子半蹲在地上打着哈哈,模样十分可憎,品行堪忧,他为此感到奇怪,难道左氏一族的人不都是听命于白柏的吗?怎么会有这种闲杂人等?
带着疑问的他找到临时的议会点,白柏和绿白毛等人也已守候多时,蕞刚一坐下,就把龙凤城中的见闻讲给众人听,然而,他们并没有太多反应,显然是知道这回事,蕞又把自己的堪忧讲了出来:“这群人要是再不管管,时间一长,必会酿成大祸啊!”
“这不需要你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白柏轻笑一声,十指交叉撑住自己的下颚,续道:“相比那些,我们不断取得的胜利才是关键,眼下当要借着这股不败的气势一举完成大业!
蕞沉吟着,听到他说自有解决办法就不再多虑,顺着话茬问:“那好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派我去攻打淼潺城?”
“蕞,时间很紧,我们经过一致协商,决定让你先去解救最后一个地区的左氏族人,你有没有意见?”
“哈,当然没有,告诉我位置,我现在就去。”
“好,我让左顾给你画张地图。”
“嗯。”
“你们去吧!”白柏说完,左顾就站起身打算离开会议室,见蕞迟迟不肯动弹,他便笑道:“哈哈,怎么?赖这不走了?还要不要地图了?”
“啊?这就要我走了嘛?”
白柏看着他,点了点头:“是啊,毕竟我们这些人另有计划,与你没多大关系,至于什么时候攻打淼潺城,到时我再派人通知你。”
“好吧。”蕞应了一声,跟在左顾后面前脚刚跨出门框,顿时想到还有事情没说完,便转身和众人道:“唉~瞧我这记性,忘了说了,你们的那个左白芜有问题,他知道很多东西,还是个奸细。”
“什么?!”
全场愕然,白柏猛的站起身走到蕞的跟前,忙问:“军中无戏言啊,发生了什么?左白芜他....”
这么重要的情报蕞自然不会隐瞒,于是将几个月前初探淼潺城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白柏听后瞪圆了双眼,瘫坐回椅子上感叹道:“唉~人心不古啊!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同伴竟是此等阿谀之贼,忆昔当年落难之时,弟兄们无不出手相助,未曾亏欠于他,可惜、可惜...既然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啊?”蕞听后失声叫了出来,其余人也同样对白柏的举措感到不可理喻,“让他走?万一向邓王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多危险啊?!”
“呵呵。”他惨笑着,神情复杂的仰望头顶的天花板,“想走的人是留不住的,他是我们的兄弟,秽祭的血脉,我下不去手。”
“喂!老白,你又发什么神经?”站在蕞一旁的绿白毛气得跳了起来,冲回屋里揪住白柏的长发:“斩草,岂能不除根?”他摇摇头,反掐住绿白毛的手腕使之放下,“帮我个忙,等会儿你传令下去,如果还有想离开的,也能走,我不会怪罪。”
“.......”
“你!行,我知道了。”绿白毛冷哼一声,怒摔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蕞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还想再劝上一劝,小声的问:“呃,这样不妥吧?”
“没关系,我们这,没有逼着别人打仗的作风。”
“我是想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这种人更要早些赶走,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们的每一个举措都相当于在和邓王叫嚣,本就不怕暴露。
好了,你也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