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错步缘起
书名:怨珠愿 作者:亼星 本章字数:3463字 发布时间:2021-02-14

她留有黛紫长发,额前两缕长发与部分长发在后脑被丁香色玉簪松松地挽着,剩余的自然散在背后,穿着裁云紫白色衣裳。


即便面容柔美,双眸却愈发警惕。


此女是紫馫宫神女,名为曲栩琢,自小被命令要老老实实待在紫馫宫不得外出,今日难得出来闲逛,还是被师父吩咐了任务。


看着身旁走过的小仙娥越来越少,曲栩琢挑着没人的时机,走向由两个侍卫把守的乾坤洞。


一个侍卫持剑欲拦她,却被曲栩琢一指仙力晕了头脑。


曲栩琢不免得意,觉得这些侍卫和凡间的草人没什么区别,不耐看也不耐用。


她兴奋地跑进去,洞中阴暗,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她一个不在意,手碰到洞壁凸起的石块,石块微微一抖,幻化为环绕灵力的紫晶石,飘到曲栩琢眼前。


她一把抓住,揣度着这紫晶石是不是师父要找的东西,可这紫晶石竟在她思索的时候挣脱了她的手,往洞的深处飞去。


她紧跟在后,直到紫晶石停下,她想抓住,谁料这小晶石却化为灵力飞入她发上的簪子里。


面前忽地矗立一个高她两头的冰棺,里面封印着一位男子,墨紫色的长发披散着却被寒冰固住,垂在额前的两缕长发凌乱地挽在脑后,面容因冰封多年而少血色,他一袭紫墨色长衫,整个人看起来比这乾坤洞还要幽深神秘。


他蓦然睁开双眼,那比她深一度的紫色双眸与她直直地对视,他的嘴唇微微抖了几下,欲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曲栩琢颤颤地抚上眼前的寒冰,手如火焰般炽热,须臾间,她碰到的坚固寒冰正缓缓化成流动的水。


她连忙抽回手,还未转身逃走,冰棺碎裂,男子冲破束缚。


她惊愕的目光与男子灼热的目光对视,还未反应过来,男子已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放开我!”曲栩琢吓坏了,以神力挣脱,无奈挥出的神力在他的身上悉数隐去。


男子却将她抱得更紧,好似将她揉入骨血,在她耳边喃喃道:“阿琢,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怔住,忘了挣扎,尽力搜刮脑中九百九十九年的记忆,但在她的茫茫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面孔。


看到她茫然的脸,他连忙问道:“我是澹台傲劂,你还记得我吗?”


她心底更惊。


澹台傲劂,是一千年前亓颙王上与泽蘩神女的孩子的魔神之子。书上说他的脾性宛如千年寒冰。今日一见,截然不同,可见书上写的也不可都信。


曲栩琢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他,指尖碰上他垂在肩上的发丝,问道:“你,莫非是师父口中的宝物?”


澹台傲劂闻言轻笑,“是,谢谢清凫师伯唤你来我身边。”


他知道师父的名字,定然是了。曲栩琢只思索着他的话,竟忘了自己被澹台傲劂抱在怀里。


曲栩琢幻出一条眼纱递给他,“这里黑漆漆的,没点光亮,你这样贸然出去,只怕眼睛承受不住,快戴上。外面的结界已经被师父破解了,快跟我走。”


澹台傲劂拿过黑色眼纱,一瞬恍惚,竟给了曲栩琢挣脱自己的机会。


曲栩琢本想唤师父来打掩护,还未施展神力。澹台傲劂已经拉着她,隐了身形,巧妙地避开守卫,顺利回到紫馫宫。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处?”曲栩琢疑惑地望着他。


好似说到澹台傲劂的痛处,他的声音也变得不自信,“若是我说,我们很早就相识,你会信我吗?”


曲栩琢尽力想了想,终是愧疚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阿琢,我们之间从不说对不起。何况是我让你不……”话未说完,澹台傲劂被突兀裂开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怎么了?”曲栩琢连忙扶住他。


“没事,旧伤复发。”澹台傲劂见她担忧自己,心底有一种侥幸的甜蜜。是不是自己的伤一直不好,她就会一直关心自己。


“你先坐好,我来助你养伤。”曲栩琢抬手一唤,一把玉琴呈现眼前。


此琴由紫玉雕成凤凰形状,呈丁香色,名曰寻凰。


澹台傲劂坐在她对面,凝视她半垂眼眸,如行云流水般舞弄琴弦的模样。


曲栩琢不经意间抬眸,与他对视,红晕漫上脸颊,花瓣落在头上,周遭空气似是凝固了般,不怎么流通。


她的手抖了抖,排列整齐的琴弦突兀断了一根。


她这才从窘迫的气氛逃出来,但内心却在哀嚎。


澹台傲劂微微勾唇,抚上琴面,手指旁零散的魔力将缩卷的琴弦重新与其它琴弦站齐。


曲栩琢瞪了瞪清澈的双眸,“好厉害,你,你的法力,不比我低……”


她惊慌失措的脸让他眼底笑意更深。


澹台傲劂耐心地解释起来,“一千年前,少熙三番四次派人杀我。我常常处在九死一生之境。白鹤真人为还母后人情,每日到乾坤洞传我法力,授我本领。直到我做了一件神族不能接受的事,又重伤败在他们手里,才被他们封印。”


语毕,他看向她,眼睛比方才多了几丝光彩,“不过,若这一切不幸,可以换来一个你,我便是幸运的。”


她欲拍他安慰他的手僵住,他却拉过来握入掌心。


澹台傲劂望着她错愕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琢,如今的你,还愿意同我离开吗……”


“终究是出来了。”闭目养神的白鹤真人突兀睁开双眼,似乎已经预料到,便不曾过于惊讶。


绮鸿还在抄录近日仙族安排的事物,正枯燥着,听见白鹤真人的话,登时来了趣,连忙问道:“师父,谁出来了?”


“没什么,你继续抄。”白鹤真人起身离去。


待确定白鹤真人离开,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一直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捂住嘴,生怕隔墙有耳。


这并非恐惧的眼泪,而是兴奋的眼泪……


他没死,他终于出来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师妹,你怎么了?”


只顾哭的绮鸿倒是没注意到屋里竟进来一个人,忙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沧海疑惑道:“你……你哭了?”


“哦,没事。”绮鸿怕他怀疑,低着头,哽咽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想家了。”


“师妹,你不是孤儿吗?怎么会有家?”


“曾经有家,只是家中有变故,所以……”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能让师妹想念成这样,一定是很幸福的家,不像我,从来就没有家……”


“沧海师兄,对不起,我不该说……”


“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此时的绮鸿有点无地自容,“我去倒茶。”她忙找个借口“逃走”一会儿,见他情绪稳定,才敢将茶盏递给他。


沧海却没有接的意思,绮鸿觉得尴尬,就在她把茶盏放在桌上的时候,沧海突兀抓住她的手腕。


绮鸿被骇得抖了一下,挣脱道:“放开!”


沧海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哀求道:“绮鸿,你能不能……能不能做一刻她。你和倾城很像,我求你……”


“别痴傻了!你这样能感动谁?!”绮鸿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这人是逃避现实到什么程度了居然让她来代替倾城?!


“你们在做什么!”


虽然说话的人是她讨厌的人,但总归来得及时。听到这响亮又夹杂愤怒的声音,绮鸿顺势挣脱了沧海。


“不好好修炼,反而在这里勾勾搭搭,我平日里是对你们管得太宽了。”


“错了,马上改。”绮鸿懒得解释,说完就坐回去抄仙族事宜。


夙风对她冷淡的态度极其不满,气愤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罚你们去抄《道德经》一百遍!”


什么玩意儿?!她已经抄了好几日的仙族事宜,到了缩减一半睡眠时辰的地步都还未抄完,旧事未完还给她添新事!


绮鸿很想抓起桌上盛墨的砚台扔他脸上!


沧海走到夙风面前,道:“我对倾城师妹的情意未减,绮鸿同她有几分相似,我想睹人思人,你也拦着?”他又想了想,道:“还是说,你只是贪图倾城师妹的美貌,连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绮鸿师妹也要占着?”


夙风的眼底划过盛怒,气得拂袖而去。


绮鸿想起方才的自己太目中无人,与平日里的唯唯诺诺不符,便调整自己的情绪,胆怯地走到沧海身边,问道:“师兄,《道德经》我们还抄不抄了?”


沧海被逗笑了,劝道:“你傻呀!他自己那点破事儿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当作不知道,他自己都难保了哪还敢教训别人,他也就只能吓吓你这样的。”


绮鸿继续装胆怯,“可是……”


“别可是了!”沧海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还好你不是王公贵族,如果是,像你这样胆小怯懦的,不知会被其他的王公贵族欺负成什么样子。”


绮鸿低下头,平静的面庞掩饰了波澜不惊的心,抬头看向沧海,道:“师兄,我们出去走走吧。”


沧海点了点头。


沧海在散步的路上说:“师父命我明日前往人间收邪物,我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番。”


绮鸿去人间是家常便饭,民间的热闹风俗,烟火糕点,她都吃过玩过,即便以前有趣现在也无趣了,便道:“师父让我们潜心修炼,不可贪玩,你这心思若是让师父知道了,他便要迁怒于你了。”


“你在师父身边待得久了,那么听他的话。”


“那是我们的师父,自然要听话。”


“你啊!”沧海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仙族弟子里最懂事的一个,没有之一。”


这沧海贪玩性儿太烈,责任心不大,到底是年轻气盛。绮鸿不想再与他聊,陪他出来走走也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他离开自己的住处,怕他发现端倪,等到一定距离,她就寻个理由离开,“师兄,我想起还有师父安排的事没抄录,告辞。”


绮鸿寻了近道回了住处,一回来,双手各伸出食指与中指,四指合并在下巴前,汇出白色的灵力环绕在指尖,她念了一些诀,白色灵力缓缓化为两个紫色的字:


已回。


绮鸿激动地召出八凌镜,泪水充盈了她的眼眶,汇成泪珠落到镜面上。


八凌镜动了动,窜到绮鸿身边。


绮鸿破涕为笑,激动道:“八凌镜,我们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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