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医院门前广场。
黑压压的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
医院门口开了,现场几万双眼睛,全世界几千万双眼睛,都盯向那个方向。
两个人影慢慢挪动着走出来。
是林日朗用枪劫持着新曼市长龙丹。
警方,记者,群众都紧张起来。其时大雨淋漓,现场大大小小的伞团向医院的方向挤成一堆。
“记者过来!把镜头给我!我有话要说!!”林日朗嘶吼着。
“好,好…”早已疲劳不堪的老警官张正义,强打起精神,对着林日朗,手心向下虚空抚了两下,似乎是想稳定对方的情绪,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林日朗能信任的人。
他对着身后的警察防线说:“放记者到距离他五六米远处!”
防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停下。
跃跃欲试的记者们有的在调整镜头,有的把麦克风尽量往前伸。
其从天上往下看,镜头和麦克风在林日朗前面几米远,形成一片扇形。
与此同时,从商城十字路口的大屏幕电视,到商场内部的电视,到家庭电视,到腾讯优酷等各类手机直播软件。都映出了林日朗冷漠而坚定的形象。
张正义拿起手机,打开直播。屏幕对着林日朗扬起来。
压着情绪,尽量平静的说。“冷静,别伤害市长,全世界都在听,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刚才有一个父亲,他跟我说,他和我一样,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情。”
“他错啦!!!”林一朗一把紧抱市长的脖子,枪口用力抵着他的脑袋。似乎这样他的话语能更深入对方的大脑。
“我不会像他那样去抢!”他嘶吼道:“我只想要回本来属于我孩子的东西。”
“我们老老实实,工作一辈子。孩子得了大病,卖了房子,到处借钱,好不容易把钱凑够了。谁能想到,手术之前心脏居然能被偷走!!!”
“我们可以卑微的活着,但是他们不能把我们当虫子一样随意弄死。这一切本来就不公平!!!”
怒吼声赫然而止,现场一片肃静。只能听到扩音喇叭“嗞…”的余音。
“张警官,”林日朗心满意足的地向张正义示意,“我不会给我儿子送葬的,我儿子应该给我送葬。”
话毕他压低声音对着龙丹市长耳语。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手枪转了一下角度,张正义眼尖,看到手枪底部突出的圆锥点。
他电光火石般,反应过来。
“枪是假的。”他喃喃念道,“他是想引 诱我们开枪。”
林日朗一把推开龙丹市长。
“他是想死!”张正义瞪大眼睛。
林日朗把枪口怼向警群。
张正义转身双手挥舞大喊:“他枪是假的,不要开…”
远处“呯”地闷响一声,一道尖啸声从张正义耳边划过。
林日朗头向上一昂,额头上出现一个黑点,后脑爆出一股殷红。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地,砸出一圈水花。
“啊…!”张正义咬着牙抱着头大叫,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黑衣黑盔的警察冲上去,习惯地用枪指着林日朗,那具体温正在消散的身体。一脚把林日朗身边的枪踢开,那把假枪。
但这并不是结局,人们发现,医院里冲出几个白色的人影。他们冐雨向林日朗跑过去。
警察当然挡住了他们。
为首的是达马医生,他一改温文尔雅的形像,焦急的目光从蒙着雨雾的眼镜片中透出。他双手探图把拦着他们的警察分开,叫道:“让我们过去,再晚就来不及啦!”
警察当然不会理会他的这个理由。
“让他们过来!”是龙丹市长宏亮的声音,“他是想用自己的心脏去救他的儿子。”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张正义从身边抢来一把伞,踏着雨水踉跄跄的向前冲过去。
“马上让开!让他们过来!”
警察们闻迅即时分开队形。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飞快赶到林日朗身边。
达马医生伸出手指探林日朗的颈动脉。又动作夸张地迅速俯身听他的心跳。
焦虑的神色减少了一半。
“还有机会!虽然机率不高。但是对他和他儿子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们争分夺秒的抬起林日朗往医院里冲,张正义撑着伞一路护随。
他的伞始终停留在林日朗心口的上方,似乎那里有一点像萤火虫一样微弱的火光,一不小心就会被雨淋熄。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龙丹市长的思绪又回到几分钟以前…
“…我讲完话了以后,就一把把你推开。他们开枪打死了我。你就让警察放达马医生他们过来,他们会把我的心脏换到我儿子身上。”
“不不不!”龙丹市长额角甚至渗出了汗丝,“这个计划有几个问题!”
“第一,你检测过你的心脏和你儿子心脏配型吗?”
“检查过,可以配型!”
“第二,如果他们开枪打的就是你的心脏。怎么办?”
“我穿着防弹衣,刚才他们朝我心脏打过一枪,发现我没事,所以这一次他们一定选择爆头。”
“第三,这种突发情况做的手术,中途可能有很多变数。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有可能高吗?”
“我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你是拿两条人命在赌!”
“对!我是在赌!在跟老天爷赌!”林日朗笑了,恢复了憨厚的表情,“但是,我一定赢!”
这一刻,视死如归不是四个汉字,而是一个具体的形象,是眼前的这个卑微的穷人,或者说是曾经卑微的穷人。
因为,不知是不是镜片蒙上汗蒸汽的缘故,龙丹市长似乎看到林日朗周围笼罩了一圈淡淡的光环。
“你…”他顿了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觉得我只能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坏人,让你们都感到害怕,我才有机会赢!!”
…
那一行紧张的人影已消失地医院门口。
从劫持医院,到借刀杀攀差推理出真相,到用假枪杀身成仁,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进行。
龙丹市长不禁想到一句话,“有些人并非才华不够,只是命不好而已。”
新唐医院手术室,里面的医护人员正在做手术前的紧急调试工作。
收到手术通知的时候,他们犹在梦幻。
事实上,他们守患者林小虫身边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一个多小时前…林日朗在新唐医院一楼劫持十几个医患人员。并对记者说出他经历的黑暗事件。矛头直指卫生部长攀差,引起全城轰动。心狠手辣的萨丁决定弃卒保帅,派人把攀差从办公楼上扔下去,伪造畏罪自杀的假像。并亲自带上泰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去到林日朗妻子身边。说已在攀差手中追回了心脏,现在会马上安排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疗团队给林小虫进行手术。
请林夫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丈夫,请他放下屠枪。等着一家团聚。
而这支精锐医疗团队的任务很简单:装模作样带着“配型心脏”——一个空箱子,把林小虫推进手术室。然后等通知结束,出了手术室后告诉病人家属说手术很成功,但是后来的抗排斥就得靠孩子自已了。甚至在这之前,林小虫的医疗档案已提前改成手脏移植手术成功!
他们守着林小虫的身体,度秒如年,一度认为这个会成为他们医护生涯中最耻辱的一页。 )
手术室门打开了,达马医生带队,推了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进来,
他们的任务是,把大人的心脏移植到孩子身上。
一布之隔,两台手术同时有条不紊地进行…
新唐医院外面,爆发了几年来最严重的警民冲突。
“警察杀人啦,杀了一个无罪的人!”
“市长下台!!!”
“今天是林日朗,明天就会轮到我们!”
下雨天不便使用催泪弹,所以警方投入大量警力,以徒手格斗技,把暴乱的群众一个一个惯倒,擒拿。
但还是有几个人冲到了警车旁边,攀着车窗,对着里面的“凶手”叫骂。
龙丹市长心如死灰垂头闭眼。
而市长秘书萨丁一早已理顺头发,戴回金丝眼镜。一脸无所谓地昂起头,尖锐的下巴向上翘着。对他来说,外面的拍窗叫骂,跟几粒乱糟糟的苍蝇差不多。
他邪恶智慧的大脑正考虑着一件更重要的事——弃车保帅。
首先,得先稳住龙丹这个老头,让他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平息的。
然后,利用他儿子,游说他“先”引咎辞职,以退为进。
最后就简单了,看黄历找个好日子把他送下去和攀差团聚…
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