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话 静月夜君子好逑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四人也正准备离开,忽然那望江楼的掌柜迎了上来,客气地询问天下:“阁下可是天公子?”
“正是。”
“有人托小的给您捎话,说是您的朋友,希望您到客房一聚。”
“哪位朋友,可报了姓名?”
“小的只是传话,具体情形公子还是自己去看吧!另外,您的朋友指明,请您一人前往。”
天下想了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才刚落脚颍阳城,就有人寻了过来,怕是有心,早晚都得面对,便说:“劳烦掌柜的带路!”
来到客房,哪里见得什么友人,倒是桌上放了一封信。天下拆开来读,留有五字:“堤防身边人。”
见从掌柜那里也问不出什么线索,天下怀揣着那书信,慢慢回到和大家分手的地方,却只见沐晚风一人,边喝茶水,边四处张望。
“他们两人呢?”天下语气里有些急忧,不若往日里的淡定。
“先回去了。”沐晚风很自然地解释:“千戒说到时辰得给你煎药。”
“那梁弛玉为什么也走了?”
“这大晚上的,让千戒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多危险,梁弛玉自然是护花使者!”
骗谁?鹤千戒还用人保护,我呸护花使者,采花大盗还差不多,若说危险,那也是有梁弛玉在身边更危险!天下心中料定这是那纨绔子弟精心布置的局,于是又问:“你怎么没一起跟着回去?”
“那还不是因为你!我不是得照看着你吗?万一你病情复发,我也好华佗再世妙手回春,让你起死回生啊!”沐晚风倒是解释的顺溜,无缝可钻,无懈可击。
天下无奈,想说梁弛玉和鹤千戒肯定早就坐马车走了,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便招呼沐晚风一起回去。
途中,沐晚风东瞧西看,一会问问朱花,一会挑挑胭脂,佯装无心地蹉跎着时间。天下亦步亦趋,一方面惦记着鹤千戒的情况,一方面又在思索怀中的书信,自己的朋友?自己哪里有朋友呢!
一拐进梁府正门前的街道,便不见了闹市的喧哗,忽然安静下来让天下心里一变,猛一回头,整条街道宽敞空荡,梁府的华灯照得通亮,似白昼一般没有任何一处晦暗难辨。
天下自嘲,莫不是精神太紧绷了,才会觉得有人跟在身后?
另一边,护城河堤,鹤千戒和梁弛玉并肩走着。原来他二人并没有乘做马车,而是徒步行走,并且是朝梁府的相反方向。
再过两天便是中秋,月亮已经开始有了节日的自觉,只是还不到八月十五,总是要扭捏一下,不肯圆满。
梁弛玉看看身边人,这是贪来的幸福,若不是自己沉湎于拥有更多,不会答应那毒妇联手做这些荒唐事,更不会哄骗心无戒备的小仙子与自己一起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走得越急,离目标越远。
走到河堤尽头,梁弛玉一拍自己的脑门,大声说:“不好,千戒,我们走错了方向。”
鹤千戒反复回味这句话,四下里望望,忽然眼睛一眨,旋出一汪清水。
看着心爱之人,
真的,忍不下去了。
回到梁府,天下脸色铁青地拽走了鹤千戒。大厅里留下怅然若失的梁弛玉,还有心情大好的沐晚风。
“怎么样?把握住机会了没?这回知道我是全心全意为你好的了吧?”沐晚风扑了一脸的高档珍珠粉,扁着小嘴,不敢表情过多。
梁弛玉疲惫地扫了他一眼,无力和她周旋,便起身往里园走。
“哎,你别走啊!”
“我心情不好,没工夫和你计较。”
“表白遭拒?施暴未遂?”沐晚风一脸郑重地劝导:“若是这样,你就更不能走了,我们快连夜设计一下明天秋游的计划……”
“弛玉!”一个同样华服锦衣的少 妇走了过来,欠身福了福,娥眉、杏眼、丰乳、翘臀,是男人见了都要多瞄上几眼的模样。
沐晚风斜眼打量,心说这世上妖孽还真不少。
“弛玉今晚要住在哪个别院?”少 妇温婉地问道,声音酥得让人身子瘫软。
“我自己安排,你退下吧!”梁弛玉不耐烦地敷衍,摆摆手将少 妇打发走了,眼下再妩媚的女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她是谁呀?”沐晚风一把抓住梁弛玉的衣领,厉声质问。
“不知道。”
“她叫你弛玉,自由出入你府上,还问你晚上睡哪里,你会不知道?”
“大概是哪房妾侍吧。”梁弛玉无所谓地猜测。
这种轻佻的语气和不负责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沐晚风,想也没想,挥起粉拳打到美玉郎君精致的脸容上。
“毒妇,你疯了?竟敢打我的脸?”梁弛玉睁大了凤眼,用力扼住那只冒犯的手。
“打的就是你的脸!”挣脱不开,沐晚风便挥出另外一边胳膊,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梁弛玉激了,攥紧了拳头青筋暴突,但最终依旧只是抓住了对方不安分的另一只手。
两只手都被制服,沐晚风气愤之下,不顾后果地抬脚,袭击了梁弛玉。
虽然沐晚风本身并无半点武功底子,但这一脚过于生猛,且来的突然,堪比江湖十大禁招——绝生腿。
第二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在去往凤凰山的马车上,四人都不讲话。
最后,还是沐晚风忍不住了,窜到梁弛玉身边,弯肘捅了捅梁弛玉的肋部,冲他假笑了一下。
梁弛玉瞪了她一眼,偏过头去。
“好啦,别生气啦,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打您,不该多管闲事,您妻妾成群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替情敌抱不平?替情敌的未来忧心?”沐晚风凑过去,小声地说:“您就是有儿子有孙子了又怎样,只管扛着着您圣洁爱情的旗帜,勇敢地向前冲吧!”
“我只有妾,没有妻!“梁弛玉虽然很生气,但碍于马车内空间有限,笼音效果又好,不得不也附在沐晚风的耳边,恨恨地急急地低语。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只有妾,没有妻。”
“有区别吗?”
“当然,妻是我爱的人,要我自己挑选;妾都是我没当家前,我爹给安排的。”
“已婚老男人,你的想法还真天真!”
“我梁家是长江以北最大的米商,作为当家人,需要和官、商、贵族、武林人士、三教九流大交道,联姻是很重要也是很常见的手段……”
不知从哪句话开始,局势转变为沐晚风偏过头去,梁弛玉抓着她的胳膊猛解释,力量对比来了个完全的大逆转。
看着他俩一来一回,明目张胆地讲着悄悄话,旁若无人地靠来贴去,天下和鹤千戒呆了,尴尬地一句话都没敢接,这便是谈情说爱吗?这二人是在亲身示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