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顺着窗户将一丝丝阳光照入辩才大师的禅室内,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缕轻烟自沉香之上飘出,此物闻之可通关开窍、畅通气脉、醒脑安神乃唐宋文人雅士必备之物。
然而屋内众人却没有因它安神的作用而平静下来。此时觉雄站在辩才身后,肃静而立,双目紧盯着棋盘眼睛一眨不眨不想有一丝遗漏。而辩才大师正与萧翼相对而坐,辩才大师盯着棋盘久久不语,似要落子但又匆匆将其收回。萧翼也不着急,坐在对面看着陷入沉思的辩才微笑不语,时不时的拿起茶杯自斟自饮起来。
过了许久辩才大师终于下定决心,将棋子掷于棋盘之上。
萧翼看了看说:“大师可想好了?”
辩才听到萧翼如此说仔细的看了看棋局,顺手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非常坚定地说说:“落子无悔。”
萧翼见辩才如此,也不过多言语,拿起一枚棋子放于棋盘之上,只见辩才的一条大龙已是萧翼的囊中之物,辩才见此已知此局已输,心中后悔万分。
他接着看了看萧翼说:“贫僧此局认输,后生可畏啊。”
原来辩才与觉雄谈完寺内诸事,便邀萧翼来此博弈,谁知几盘下来,辩才是输多赢少,他渐渐的佩服起这个萧氏后生。
觉雄不明所以对辩才说:“师父,您怎么认输了,您看左上角咱们还有机会翻盘啊。”
萧翼表情未变,辩才却非常尴尬的对萧翼说:“我的弟子资质愚钝,让萧施主见笑了。”
萧翼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说:“我与觉雄大师乃至交好友,觉雄大师一向不明便问,有甚可笑。”
随即辩才指了指盘中说:“觉雄,你看这条大龙已废,左上角已是孤立无援之态,怎可翻盘,你的棋艺确实差萧施主好多,就连我在萧施主面前也是自愧不如啊。”
萧翼赶忙说:“大师过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你舟车劳顿,难免心力不济,若非如此小子我怎能大杀四方,改日等大师养精蓄锐我俩再战如何?”
辩才边点头边说:“达者为师,施主不要谦虚,就算我使出全力也不是萧施主的对手,不过今日确实累了,待日后有闲暇再向施主请教如何。”
萧翼心想今日已结下善缘,来日放长徐徐图之方可。
于是萧翼便起身告辞说:“大师,那今日小子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辩才点了点头,随即对觉雄说:“觉雄,好生照料萧施主,不要怠慢了贵客。”
觉雄连忙点头称是。心中不禁想到这永欣寺的水越来越浑,希望我能赶紧找到《兰亭序》,不枉我这么多年耗费的时间。
辩才看着二人走出房间,心中冷笑。
辩才有闲暇之时不是练习书法就是找萧翼下棋,一来二去二人似乎成了忘年交,随着时间的推移,辩才发现萧翼不光棋艺了得,而其写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诗,不愧为江南萧氏子弟,满腹经纶。
这日辩才与萧翼约好博弈一番,谁知萧翼却拿着一方卷轴神神秘秘的来到辩才处,辩才不知何意,萧翼边将卷轴展开边说:“大师,这是我的家传之物,先祖梁元帝所书的《职贡图》。”
辩才听到“职贡图”三字,惊讶道:“此书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萧翼谨慎的说:“此书帖并未失传,只是我家祖上怕此书帖被有心人惦记特出此下策。”
辩才听到此处,便想起了《兰亭序》,同样都是书帖,同样的万众所待,但也同样都在以假话蒙混世人,不知是书帖的悲剧还是人欲的悲剧。
辩才边在心中慨叹书帖保存的不易边点了点头,赶忙走上前,放于桌上细细品之,萧翼看他的样子便知计划第一步实施的甚是顺利,辩才已经入瓮,何愁他不上钩,如若计划进行顺利,《兰亭序》便是他囊中之物。加官进爵,金钱名利尽在眼中。
过了良久,辩才才将双眼从书帖中挪出,正待说话,却看到萧翼的表情,也不知辩才心中如何所想只是摇头不语,过得许久他才张口方说:“好字,好书,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给人以无尽遐想,似乎让人回到当年朝贡现场,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万邦朝贺之势犹在眼前,甚是美妙。”
萧翼忙说:“我知大师乃书法行家,本该早日拿出让大师品鉴,奈何这是祖上呕心沥血之作,生怕走漏消息徒惹麻烦,经过多日相处至今日,方确定大师乃可信之人,遂决定拿出此书帖让大师细细观看,大师勿怪小子。”
辩才连忙顺着说:“这乃绝世珍宝岂能轻易示人,若遇到蛮不讲理之人书帖不保便罢,生命恐有危险,萧施主这么做无可厚非,只是萧施主一人来到永欣寺,身上却携带重宝,真的是太孟浪了,若遇险事该如何是好。”
萧翼赶忙回道:“大师所言甚是,以后我再不如此孟浪了。”
说完萧翼便眉头紧皱似乎再思索什么。
辩才见状忙问道:“萧施主为何这表情,难道有何难言之隐?”
萧翼也不回答,而是问道:“大师,此书帖比右军先生书帖如何?”
辩才一愣,思索良久方说:“虽声情并茂但比右军先生差之远矣。”
萧翼听到此处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大师,实不相瞒,我孤身一人出门,身上不止带着这一幅书帖,久闻大师书圣七世孙乃智永禅师高徒,我身上还带有一书帖,虽盖着右军先生的钤印我却拿捏不准是否为右军先生之作,还请大师帮忙品鉴。”
辩才一听王羲之的作品赶忙走到萧翼跟前拽住萧翼的手说:“当真?”
萧翼点了点头,辩才随即说:“能见家师先祖墨宝实是我之幸甚,拜托萧氏住速速拿来,与我一观。”
萧翼示意辩才稍坐,便急急忙忙的回去取书帖。他想着刚才辩才的表情和动作便知辩才已经彻底上当,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而辩才却看着萧翼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