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这一章我有预感，该来一场好戏了。
艾克：毕竟是小说么，总该有些情节，情节也总该有些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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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搜寻冒险的美国佬
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让四处游荡的撒谎者如此自在的国家；撒谎者们什么性别都有。很难有哪个月能在一个上门流浪汉也没有的情况下度过；通常那流浪汉会载着一个故事，关于某个公主或其他什么人寻求着救助好让自己从某个遥远的城堡里逃出来，她是被一个无法无天的恶棍囚禁其中，那恶棍往往是一个巨人。现在你会想，国王在听了这样一篇出自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的简短小说之后，他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会要求一些证明身份的凭据——是的，以及一、两个提示，像是城堡的位置、去那里的最佳路线之类的。然而没人有曾针对那些故事产生如此简单又常识性的思考。不，每个人都把这一伙人的这些谎言整个吞下，从来不提任何类型的问题，或是针对任何东西提什么问题。好吧，一天我人不在的时候，这伙人的其中一个走了来——在这回，是一个“她”——她讲述了一个常规模式的故事。她的女主人是一座巨大又阴暗的城堡中的俘虏，一起的还有其他四十四位年轻美丽的女孩，几乎都是些公主；她们在那残酷的囚禁中已经煎熬了二十六年；城堡的主人是巨大惊人的三兄弟，每个都生着四条胳膊和一只眼睛——眼睛长在额头的中央，像颗果子一样大。果子的种类并没有提及；是他们在资料统计上的一贯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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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真的，开篇就刷新我的三观。
艾克：应该是吐槽《亚瑟王之死》分卷里面的那些冒险，但我觉得不止是《亚瑟王之死》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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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相信这吗？国王和整个圆桌对着这个去冒险的荒谬机会欣喜若狂。圆桌的每个骑士都为了这份运气而跃起，乞求着得到它；但让他们恼火又失望的是，国王把它授予了我，一个压根儿就没有去请求要它的人。
在克拉伦斯带给我这消息的时候，我费了一番努力，遏制住了我的喜悦。但他——他没能遏制住他的。他的嘴巴持续不绝地涌出欢乐与感激——为着我的好运而欢乐，还感激国王，因为他给了我这份辉煌的赏赐以示厚爱。他抑止不住他的腿和身子，在幸福的狂喜中飘飘然地打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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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看来主人公还没把克拉伦斯改造完全。
艾克：毕竟他从小就熏陶其中啊，不要对他太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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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呢，我本会诅咒将这个恩惠授予给我的体贴举动，但我看在政策的份上把我的心烦恼火藏在表面之下，尽可能装出高兴的样子。确实，我说了我是高兴的。从某种角度来看是真的；我就像一个人被剥头皮时一样高兴。
好吧，一个人必须积极地迎难而上，不是浪费时间去发无用的愁，而是着手干正事，瞧瞧有什么可以去做的。一切的谎言之间有麦粒夹杂于谷糠之中；既然如此我必须捡出麦粒来：所以我派人去找那女孩，她来了。她是个足够标致的人儿，柔和、腼腆，但是，如果任何东西都会显露出迹象，那么她懂的不如一支女士手表来得多。我说：
“我亲爱的，你有被询问过一些细节吗？”
她说没有。
“好吧，我没指望你有被问过，但我想，我是要问问的，为了确认证实一下；我是被人用这种方式养大的。现在，如果我提醒你一些事，你千万别觉得我这样子不近人情，我得提醒你，我们并不认识你，我们必须慢慢来。你会一切安好的，一定的，我们也这么希望；可是把这视作理所当然并不是干公事的样子。你理解的。我不得不问你几个问题；只管光明正大、诚实清楚地回答，不要害怕。当你在家的时候，你住在哪里？”
“在摩德之地，尊贵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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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克：麦粒夹杂于谷糠之中，原文 there is wheat among the chaff，源于一句俗语separate the wheat from the chaff，字面意思是从谷糠里分离出麦粒，俗语含义是从无用之物或无用之人里辨别出有用的那些。
艾莉：这俗语是出自哪里？
艾克：《圣经》。
艾莉：《圣经》啊，那是很早以前了，那时候没有像如今一般高效的谷物脱粒机，从谷糠里面把麦粒筛出来还挺费神吧。
艾克：还有一句意思差不多的俗语同样出自《圣经》，separate the sheep from the goats，从山羊里挑出绵羊，从不好的里面挑出好的。
艾莉：山羊受到了深深的歧视。
艾克：山羊在欧洲被妖魔化了。此外欧洲的“替罪羊”指的就是山羊。
艾莉：好吧，我是没觉得山羊绵羊有多大区别……摩德，《亚瑟王之死》里面好像没有。
艾克：那就是作者编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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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德之地。我不记得之前有听说过它。父母在世吗？”
“关于那，我勿可知他们是否在生，皆因我被囚城堡已许多年岁。”
“你的名字，请说说？”
“我被称为少女阿丽桑德·拉·卡特罗伊斯（Alisande la Carteloise），愿此令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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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阿丽桑德？
艾克：嗯……《亚瑟王之死》里面没有，像克拉伦斯一样，是原创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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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地方有谁能证实你的身份吗？”
“这似是不能，尊贵的大人，我到来此处是第一次。”
“你是否携带了任何信件——任何文件——任何证明，可以说明你是值得信赖的、诚实的？”
“言及担保，并无；我是缘何要带？我无有舌头？我勿能自言如是一切？”
“但是由你来说，你知道，跟由其他人来说，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怎会如此？我诚恐自己是莫能理解。”
“不理解？那啥——哇哦，你看——你看——怎么，了不得了，你不能理解这么个小事情？你不能理解那区别？你自己的和——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天真又傻气！”
“我？我诚是不知，只愿其是上帝之意。”
“是，是，我估摸着是有那规模。别在意我看着似乎在激动的样子；我并没有。让我们换个话题。现在，关于这座城堡，里头有四十五位公主、前头有三个巨魔的这城堡，告诉我——这座后宫在哪里？”
“后宫？”
“那城堡，你明白的；那城堡在哪里？”
“噢，关于那城堡，它巨大、坚固、修缮得极好，坐落于一遥远国家。没错，有好多里格【注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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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里格（league)，陆地及海洋的古老的测量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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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
“啊，尊贵的先生，那极度难以说清，它们实在太多，又一个叠上一个，被做成一个样子，染上同个颜色，凡人不可能将一个里格从其同类中辨出，亦不得知道如何去数它们，除非它们被拆分开来，汝当明了那是上帝之能事，不在人之能力范围内；因为汝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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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我有不好的预感……艾克，之后这个角色的台词都交给你怎样？
艾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艾莉：用不着吓成那样吧……希望这女子的出场率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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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别去管距离了；城堡具体是在哪里？从这里看是哪个方向？”
“啊，拜托了先生，从这儿并无甚方向；由于那路非是挺直，而是始终转来又转去；因此那地点之方向并非长存不变，而是时而在一片天空下，不久又在另一片天空之下，所以汝要是被告知它在东边，于是走去那边，汝会留意到那道路半圈后又转了回来，此等奇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那会令你悲恸，因你出于虚荣之心违逆上天之意愿，除非上天心悦，否则不会给予从一地方到一城堡之方向，且若是不能让上天心悦，更甚者则所有城堡与所有通往城堡之方向将尽皆从世上消失，它们曾经存在之土地徒留荒凉与空荡，藉此警告其创造物，何处将是他意志所往，何处将非他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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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外国人在说上帝的时候怎么单单就说He、Him，书面还可以通过把H大写来显示此处在说上帝，在口语上难道不觉得很搞吗？
艾克：他们习惯了，应该不会搞，翻译这段真是辛苦了，以后也拜托。
艾莉：喂喂喂，下次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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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够了，够了，让我们歇一下；别去管方向了，去它的方向——我乞求原谅，我乞求一千遍原谅，我今天状态并不太好；别在意我的自言自语，这是个老习惯，一个老又坏的习惯，当一个人的消化能力因为一直吃他出生老早之前就栽种出来的东西而一团糟的时候，也很难改掉这种老习惯了；天啊！一个男人没法靠一千三百岁大的童子鸡来保持他的机能正常运作。但是，来——别在意那些；我们继续——你有带着关于你那块地区的地图那类的东西吗？现在一张好地图——”
“莫非是言那近来由异教徒从伟大之海另一头带来之物，那种，置于油内炖煮，其内加入一颗洋葱与盐，是——”
“什么，一张地图？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什么是一张地图吗？罢了，罢了，别在意，别解释，我讨厌解释；他们能把一样事物搞得云里雾里以至于你啥都没法搞明白。去吧，亲爱的；美好的一天；为她指路，克拉伦斯。”
噢，好吧，现在，合理又显而易见，为什么这些蠢驴不拿细节去究查这些骗子。也许是因为那样，这女孩在她内里某处有一样真实，但我不信你能用水力把它给冲出来；甚至，也不能用早期的爆破方式取得；那是件得让炸药来干的活儿。哇哦，她是个完美的蠢蛋；尽管如此，国王和他的骑士们还是聆听了她的言语，好像她是福音书里的其中一页似的。这么一来貌似提升了这整一派人的格调。想想这个宫廷简单随便的习俗：这个游荡的乡下姑娘走进王宫接近国王的难度，并不比她进到我那个时代、那个国家的贫民院的难度来得大。事实上，他很高兴见到她，很高兴去听她的故事；籍着供上她带来的那个冒险，她受到的欢迎就跟一具尸体从验尸官那儿得到的一样多。
就在我正结束这些感想时，克拉伦斯回来了。我评论起我与那女孩一番努力所得到的徒劳结果；连一条能帮我找到城堡的线索也没能抓住。小伙子看起来有一点惊讶，或是迷惑，或是其他什么，表示他自己一直在奇怪，我问那女孩那些问题到底是想要什么。
“哇哦，好家伙，”我说，“我不是想要找到那座城堡吗？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
“啦，您这亲爱的阁下，谁都能轻松回答，我如此以为。她将会与您同行。她们总是如此。她将与您共骑一马。”
“跟我骑一匹马？胡说！”
“然则她必然如此。她将与您共骑一马。您且等着瞧。”
“什么？她要跟着我游走山丘、翻找树林——就她一个儿——而我已经差不多算是订过婚了？哇哦，这就可耻了。想想那看起来成什么样子。”
天啊，浮现在我眼前的那幅亲爱的面容！小伙子热切地想知道关于这段韵事的一切。我让他发誓保密，然后低声吐出她的名字——“普斯·弗拉纳根（Puss Flanagan）。”他看起来是失望了，说他并不记得这么位伯爵夫人。对这个宫廷小侍从来说，给她加上个头衔是多么自然。他问我她住在哪儿。
“在东哈——”我回过神来停住嘴，有一点混乱；而后我说，“现在，别在意了；哪天我再告诉你。”
那么他有可能见着她吗？某天我能让他见着她吗？
许下承诺不过是小事一桩——约是一千三百年那么回事——而他太热切了；所以我说了“好”。但是我叹气了；我忍不住。尽管叹气是没什么意义的，因为她还没出生。可这就是我们被造就的方式：我们不解释我们感受的根由；我们仅仅是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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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看这些古早小说还真是挺让人感叹的。
艾克：怎么？
艾莉：一直到20世纪前半，美国还算是相当保守，你瞧，这里主人公的话难道不是体现出外国版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吗？我看过《乱世佳人》或者说《飘》的续集，《飘》你看过吧？故事背景是南北战争前后的美国南方，在续集里面，男主角与一名未婚女性因不可抗力共同受困一夜，两人间客客气气什么事也没发生，然而他之后却为了保护女方的名声而和对方结婚了，虽说也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但表现出那时候的社会氛围异常保守。可到了20世纪后半，就开放到让人大吃一惊了。
艾克：那是各种因果交织而成的结果，分析起来是一篇长文呢。
艾莉：而且在《飘》里面，那时候的女性竟然认为化妆是妓女才干的事情，和现在一比，我又大吃一惊，现在某些地方好像非要女性员工化妆上岗的，就算没那要求的地方，绝大多数女性职员也都自行化妆了，连小学生也有化了妆上学的。
艾克：所以你以后打算化妆吗？
艾莉：不干，浪费时间，我对自己的脸很满意，这样就够了，花时间去化妆、卸妆还不如多睡一会儿觉。
艾克：所以你去面试的时候也都是素颜啊？
艾莉：对。看重员工化妆技术的公司是与我八字不合的。这种事情纯属个人自由，爱化的化，不爱化的当然可以不化。
艾克：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