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醒:本章说理性的议论部分较多,对话可能些许弯绕,多些耐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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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也在这?”程唐的诧异不比李慎少。看看床上的生面孔,再看看她这张熟面孔,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
李慎觉得,他大概是误会她了。
程唐简单地问了情况,就着病例夹书写会诊内容。实习生根据单子去开医嘱。末了,他走到床头,好心地拍拍于乐的肩膀。
“小伙子,不要太过担心。”
“啊,老师,我没事吧?”
“我的意思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语气里有那么点腹黑的味道。
程唐今天上的是白班,打电话给肾内科的晚班医生交代于乐的相关情况。挂电话后,把李慎叫到急诊楼一楼的西侧门口。
“丫头,你上周是不是和青柏见过面?”
“……他跟你说了?”
“没有——哎,这里!”程唐正说着什么,突然冲远处招手。李慎回头看,来人是多月未谋面的林密,旁边还有一位年龄相仿的青年女性,小腹微微隆起,应该是有身孕。
诶,不对啊,林老师不是出国进修了吗?上学期还请她吃了顿饭来着。
林密低头和女人说了什么,对方点头,乖乖地呆在旁边的榕树下纳凉,眼神哀怨地盯着程唐,后者赔笑脸。
林密快步赶来,“不怕我把你老婆拐了?”
“哈,你要是敢拐,我就和青柏上你家向令令告状。诶,青柏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还有几张片子没看完,我们得等几分钟。”
两人本还在愉快地交谈,一见到李慎,瞬间垮了下来,一人痛心疾首,一人恨铁不成钢。
“林老师,好久不见。”李慎僵硬地打了个招呼,一想到几分钟后可能会和言青柏碰上面,她头皮一阵发麻。
“什么情况?”
“小男友出事了,送人家来医院呢。”
“是这样?”
“不不不!不是!他只是我学弟,他骑车中暑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是吧……”
“伤了青柏的心,也没见你这么着急上火。”
“……”
程唐显然有怨气,字字诛心。
沉稳的林密波澜不惊,理性地给他们整理事情原委。
“你上周和你言老师见面说什么了?”
李慎心里又一个咯噔,这事怎么连林老师都知道了。
“你言老师上周去老校区上课回来后情绪不对,不难猜到你们见过面。”
“是……”
“聊了什么?”
李慎原原本本地把上周的交谈汇报给两位尊师,林密明显一惊,程唐双眼一瞪。
程唐:“李慎,如果你不是小辈,还是个女孩子,我真想抽你一巴掌。”
林密:“你打了她,青柏能放过你?”
“我觉得这事应该放手。”
“相反,我觉得还有机会。”
“青柏又不是上辈子欠她的。与其相互折磨,不如让他一辈子不婚。”
“他现在还是当初那个清心寡欲的不婚人?”
“咱们给他再谋划一个。”
“他重感情,认死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人一来一往,李慎被他们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末了,程唐糟心地揪着眉毛,认真地盯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又住了嘴。拍了拍林密的肩膀,“你跟她谈。”说罢便走去榕树下接自家老婆。
林密比他更理性,他此刻情绪上头,自知不是个优良的交谈对象。
“李慎,”林密郑重地叫了她一声,把她当同龄的大人看待。“你言老师好不容易向前迈开一步,被你硬生生逼退。”
“可我看到的只有他对我的反感和拒绝……”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显然,他问的不是她怎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而是问她怎么处理和言青柏的关系。
“随其自然吧。”
“就这样?”林密不动声色地抬了下眉毛,靠在门框上,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这么隐忍,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前半句是他平常的风格,后半句倒是有点像程唐。
“他想平淡安稳地生活,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少给他添堵。不是吗?”
孩子总是自以为是地想太多,不争取大人意见,便自作主张地怀着自己的小秘密开始行动。
现在的李慎果然还是孩子气,林密收回了把她当同龄人的想法。
“你不喜欢你言老师了?”
“我不知道。我之前所谓的‘爱’,可能连‘喜欢’都算不上。”
“怎么?”
李慎把自己这些个月来的想法转变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她是个当局者,或许也是迷者,但她已然不抱太大希望了。
“在还没有确定的开始时,便把对方盲目地规划进未来,想得多,做得少,这反而是一种不负责。而且,你年龄小,一直生活在单纯的校园,就算是对未来做出规划,也不见得多么现实,反而有可能是换种方式的变相臆想。”
李慎半信半疑。
“别动不动就像个圣人一样给自己扣上卑劣小人的帽子,小孩子家家,装出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这样反而难为了自己,又不讨大人的欢心。退一万步来说,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在遵守各类基本道德法律的基础下,不让自己憋屈。就算是偶尔自私了,又怎样?谁说每件事都能让所有人皆大欢喜?有竞争就有争抢,有获得就有舍弃。你可能今天得,明天就以另一种方式在舍。也可能别人得,你在舍。等你一味地纠结这儿、又纠结那儿,机会早就不见踪影。错过了悸动,其他的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心跳而已。”
“但,孩子天生的纠结又任性,拧巴又感性,这不是大人所喜欢的吧……”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大人了。我恰恰就喜欢一步步地引着对方从懵懂走向成熟——我和你言老师是相似体。”
“林老师,这些……是你瞎编出来骗我的?”
“……你当我很闲?”林密被她气得干笑了一声,这搁他身上倒是很难得。“你只比青柏小8岁。我比青柏大,我未婚妻比你小——我们差了12岁。”
12岁?!
之前,她不是没听言青柏说过林密已订婚,也听冯青音调侃他家里有小娇妻,但万万没想过小了整整一轮。
“以上的大部分,是当初我和我爱人感情路坎坷时,你言老师亲自上门找到我爱人苦心相劝时说的话。”
原来是这样,所以,林密最早看破他们的情感纠葛,并且始终都很支持她和言青柏在一起。
“只可惜,相似的情景,能疏导别人的话,却安慰不了自己。你言老师终究是当局者迷啊。”
或许,任何优秀的人陷入爱情后,都会是自卑的。饶是他言青柏这么优秀的人,也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年轻美好。
“喏,以上你言老师的观点,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接下来,谈谈我这个过来人的看法:其实,孩子的情感反而真挚,没有大人熟透人情世故的阿谀奉承,也没有大人被社会毒打后的妥协将就。而我作为大人,愿意用一生去呵护对方这份纯真,这没什么不好。”
两人都明白,今天的对话,所谓的“孩子”与“大人”,只是阅历多少和格局大小的区别,并非是真的差了辈。
不远处有了动静,两人中止交流,偏头看见程唐正在对刚出门诊楼后门的言青柏打招呼。
“见一见?”
她老实交代,“不敢……”
“那好,我话说到这,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们今天的对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李慎点点头,林密则转身去和其他三人会和。没了他高大身躯的遮挡,她立马见了光,即刻转身溜回病房。心虚了一阵,又偷偷溜去急诊大楼门口。
程唐两口子走在前面,言青柏和林密跟在他们身后。言青柏左手提着公文包,右手从里面掏车钥匙。林密伸手把他的钥匙给塞了回去,劝说他先去附近下个馆子。
她明白,这是林密在给她机会,可她现在心里很乱,万万没有勇气去见他。
某刻,言青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偏头看了门诊大楼一眼,她再次心虚地溜回病房。再出门时,已经没了四人踪影。
于乐这边检查结果出来了,肝肾功能正常,尿路也未见结石。换言之,只是普通的中暑脱水,没有太大异常。
李慎决定坐在床边陪一晚,晚饭还是刘峰好心从食堂给打包带来的。
她目前不想回寝室,林密的话信息量过大,她需要好好琢磨明白。病床上躺着的于乐本想和她嬉皮笑脸,见她忧心忡忡的,也乖巧地安静了下来。
李慎睡眠质量向来很好,趴在病床旁也能睡得香甜。半夜,隔壁床心电监护滴滴直叫,刘峰师生两人胸外按压忙不过来,她个新兵蛋子还帮上了一些忙。
庆幸的是,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抢救,病人苏醒了过来。
回救醒了,下一回呢?
这个救醒了,下一个呢?
生命是多么脆弱啊。
林密白天说的话翻江倒海地涌上心头,尤其是他所转述的言青柏的话语。
只是,他白天说了这么多,却没有确定地告诉她,言青柏是对她动了破除不婚原则的心的。
就这样吧,李慎给自己定了个准则:顺其自然,但凡以后发现他有松动的踪迹,就对他死缠烂打,不留遗憾。
直到次日中午,李慎才回了寝室。室友们嘘寒问暖,仿佛中暑的是她。老天爷大概看不过,“轰隆”一声雷,随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暴风雨真的来了。
闷了良久的天气,终于有了这个月份里该有的凉意。
班级群里下发了选填实习医院的通知,这事其实她们自上周动员大会后有认真讨论过。得到的结论是:佳越回生源地实习,王可去肿瘤医院实习,而纯纯和李慎去人民医院实习。三家医院教学强度适中,病人流量没有一附院多,她们既能兼顾实习,又能准备考研。
风雨声大作,寝室里的四小只已用上了呐喊式交谈。开了一台电脑,纯纯在帮其他人填报志愿。
“佳越回老家是吧?”
“对!”
“闺女去肿瘤是吧?”
“对!”
“好嘞,我去人民!慎慎也去人民对吧?”
“我去一附院!”
“啥?”
“一附院!”
又是“轰隆”一声,纯纯由衷地觉得,这道雷应该劈在出尔反尔的李某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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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悲催的实习生涯快开始了……
其实,孩子的情感反而真挚,没有大人熟透人情世故的阿谀奉承,也没有大人被社会毒打后的妥协将就。而我作为大人,愿意用一生去呵护对方这份纯真,这没什么不好。(所谓的“孩子”与“大人”,只是阅历多少和格局大小的区别,并非是真的差了辈。请勿断章取义哈,不然就成了恋童了,罪过啊)
愿你历经世道磨砺后,内心仍旧纯真炽热。共勉!(自我吐槽一下:其实就是“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啦,新瓶装旧酒而已)
这是我借林老师的口表达的个人观点,后续还有借言老师一角表达对爱情和事业等的个人理解,敬请期待啦。另,电脑版本排版偶尔杂乱(我也不清楚原因……),大家尽量用手机APP或微信公众号看文吧。
【作者致谢区】
感谢“小哥”同学的鼓励,新年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