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人故意动了原子钟,时间突然变得十分缓慢。每一秒都停顿分明。
“秦帆,秦帆。”
卜小云试图使用无线通讯系统联系秦帆,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安慰自己:通讯系统可能受恶劣天气影响。虽然科技发达,但这是十分常见的事。
她心急如焚,透过舷窗看了好几回,都没有见到秦帆开着彗星车返回来。“千万不能发生意外!留下她一个人怎么办?”
是不是去看看?卜小云犹豫不决,眼看着外边的“风暴”越来越猛烈,更让她的心七上八下。
一定是遇到意外了,再不出去找他,可能就真的出事了。卜小云下定决心,穿上宇航服,打开沉重的舱门,一阵“风暴”吹得她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
她双手抓紧梯子,踉踉跄跄爬到慧面上。
这么大的“风暴”,能见度几乎接近零,这么鲁莽走出去,很有可能迷路。这该怎么办?走,还不不走?走是一定要走的,但多年的太空活动经验告诉她,不能这么“裸”着在这种环境下走动,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在这种环境下,准确定位最关键。不然,走出去容易,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也是她对秦帆最担心的。
手机里可没有哈雷彗星的电子地图,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卜小云返回登陆舱,把舱内所有的绳索都找了出来,凑起来的长度也不过三百多米。
用绳索把自己绑住登陆舱的方案只好剔除,剩下的方案只能是沿途做标记。卜小云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一罐反光涂料。没有时间了。她丝毫没有迟疑,带着反光涂料离开登陆舱,义无反顾地踏上寒冷的慧面。
凌冽的“风暴”咆哮着,像在讥笑她不知量力。
她在登陆舱上显眼的地方,用反光涂料画上一个大大的圆圈。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画一个十字,但马上意识到十字不大吉利,便换成了圆圈。
彗星车在慧面上留下的车辙早已被“风暴”擦洗得一干二净。卜小云每向前走出二十步,就停下来在脚下画上一个圆圈,并用阿拉伯数字标记上第几个圆圈。
就这样,她顶着“风暴”一直往前走,足足画到第一百个圆圈,依然没有遇见秦帆。
“还有50个圆圈,就到登陆场了。”
卜小云丝毫没有犹豫,继续往前走。但“风暴”越来越猛烈,吹得她摇摇欲坠,能见度也越来越低。她每憋一口气走完二十步,都累得气喘吁吁。
150。
她在圆圈里重重的写下“150”,可是眼前既没有秦帆,也没有出现登陆舱的踪影。
“怎么回事?自己弄错方位了吗?”卜小云不由得心里一阵慌张。可是,她都做了标记,走的路线基本上是一条直线,不应该弄错的。
她围着150号圆圈,在外围饶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登陆舱。她继续扩大外围的距离,依然没有找到登陆舱的踪迹。
这么盲目找下去可不是办法,她必须首先判定自己站的地方是不是登陆舱的着力场,于是回到150号圆圈。
慧面上的痕迹几乎被“风暴”洗劫一空,但留心查找,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她蹲下来找证据,150号圆圈的冰面光滑如镜面,看来不像有登陆舱降落的痕迹。
她曲着双脚扩大侦察范围,在离150号圆圈四十步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异常——上面的冰沙很松软,似乎是刚刚掩埋上去。
她从身上取下一把便携式冰镐——这是最重要的登山装备之一,将松软的冰沙抛开,果然下面是一个不深不浅的洞。她试着用冰镐抛附近的冰面,显然没有那么轻易可以抛开。这样看来,这是一个已经存在的洞,不是自己刚刚挖出来。
她沿着洞口继续往下挖,直到冰镐再也挖不动为止。这个洞的深度可不小,足足有一个手臂那么深。
卜小云整个人趴在冰面上,尽可能地把手臂伸进洞里,从洞中抓出来一把松软的冰沙。
当她摊开手掌的时候,一个乌黑的螺栓垫片出现在她的眼前。没错了,这是固定登陆舱着陆脚的地方。固定登陆舱的锚应该是松了,整个登陆舱被“风暴”吹跑了。
在担心秦帆下落的同时,卜小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宇宙动力公司的登陆舱被“风暴”吹跑了,那星矿集团的登陆舱呢?如果也被吹跑的话,她和秦帆就真的完蛋了。
她开始后悔自己擅自离开登陆舱。再说,即便星矿集团的登陆舱没有被吹跑,如果秦帆回去了,没有见到她,肯定会出来找她,那就麻烦了。
马上回去?还是继续找秦帆?正当卜小云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滋滋滋”的声音。
“是秦帆吗?收到请回答。”卜小云拼命摇晃宇航服上的接收天线,并尝试将接收天线对准不同的方位,耳边终于传来一个期待已久的男低音:“是我,你在哪里?”
“我在登陆舱这里。”卜小云说,“不对,你看见冰面上的标记了吗?我就在标记的尽头。”
“看到了,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标记。”秦帆高兴说,“你站着不动,我马上就过去接你。”
原来,秦帆开着彗星车到达目的地,正准备下车进入登陆舱的时候,“风暴”突然变得狂暴起来。登陆舱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但彗星车底盘底,采用的是履带,暴虐的“风暴”对它的影响并不大。
“轰隆”一声,就在一瞬间,整个登陆舱像断了缆绳的巨轮,向彗星车冲压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秦帆手疾眼快,一脚加大马力,彗星车从登陆舱的阴影下冲了出去,逃过了被压扁的命运。
登陆舱被“风暴”吹得满地跑,秦帆做了几次努力,试图将它固定住都没有成功。太可惜了,登陆舱最终像雪球一样越滚越远,消失在他的眼前。
看着满舱的物资就这样没了,秦帆只好开着彗星车返回自家的登陆舱,这才发现不见卜小云的踪影。
“坏了,肯定是出去找我了。”秦帆心中一慌,马上穿回宇航服,夺门而出。
站在梯子上,他留意到冰面上有几个泛光的圆圈。仔细前往查看,确认是人为的标记。他这才松了一口,看来卜小云真是小聪明,竟然在地面上做上了标记。
他马上开着彗星车,沿着标记一路寻找卜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