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怜子未解忆长安(二)
书名:天裳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15088字 发布时间:2023-06-22

       唐飙大声喊道:“是唐夫人!我的眼睛最好用,是我第一个看到的唐夫人!”

       随着唐飙的话声,紫裳、秦渊、赵青宇、齐小蓝、贞子五人快步走到众人近前。看到唐轩,每人眼中都显出惊喜之色。

       乌代看见紫裳,面露狂喜的神光,连忙擦去泪水,大声说道:“美丽的姐姐,你果然在巴黎,我正在找你。”随后抱着柏莎,在柏莎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说道:“你的塔罗牌算得真准,美丽的姐姐真在这里,多亏没将你投喂了神龙。”

       唐轩与秦渊走到一起,四手相握,眼中都闪出了泪光。

       紫裳笑道:“兄弟二人,情深意重,着实感人。不知侯爵先生一路西行,可曾找到了龙浪义兄?若是找到了,寻上一处桃园,便可再行一段千古佳话。”说话之间,看见乌代、柏莎,一丝惊异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唐轩眼中留下泪来,轻声道:“龙浪义兄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话,不但紫裳、秦渊大惊,孟一辰、赵青宇等人的脸色也都为之一变。

       紫裳道:“看来‘龙渊浪洪’身上的‘天蓝’之毒始终未解,最终还是因‘天蓝’而死。”

       唐轩将龙浪“天蓝”毒发去世的经过简要说了。众人听罢,更是唏嘘不已。

       乌代看着紫裳,仍是一脸兴奋之色,说道:“美丽的姐姐,可让我找到你了,你可曾看到过我妈妈?”说着神色黯淡,小声说道:“我妈妈死了,阿紫也死了,神龙也死了。我妈妈是被人杀死的,阿紫也是被人杀死的,神龙是为了救我,与那些坏人一道死的。”

       紫裳目光闪动,说道:“原来是乌代弟弟,还有那位名叫……名叫柏莎的弟妹,你们为何也到了这里?”说着一脸疑惑之色,又道:“刚刚听你说,你那谷主妈妈被人杀了,她是被谁杀死的?你妈妈武功那样高,谁能杀死她?”

       乌代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只是知道她已经死了。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美丽的姐姐,我心中好生想你。”

       紫裳道:“你妈妈死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乌代一指身边的柏莎,说道:“那是柏莎用塔罗牌推算出来的。阿紫也被人死了,也是柏莎用塔罗牌推算出来的。柏莎只能推算出她们死了,但是谁杀死了她们,她就推算不出了。她现在的学问还不够,再过几年,她就可以推算出了。”

       紫裳笑道:“几年后推算出来,那不是晚了三春!”

       乌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紫裳,眼中流下泪水,说道:“姐姐上次打了我,我心中一丝一毫也没有怪你。可是我妈妈不是这样,她看到我的脸后,很是恼火,就带着阿紫去找你,要把你抓回谷中投喂神龙。我不想让她去,但没有拦住。她走后,我就想,她武功那么高,一定会把你抓来。随后又想,抓来也好,但我死活不会让她把你投喂神龙,而是让你天天陪着我玩儿。要是你天天陪着我玩儿,就是像上次那样打我,我也愿意。”

       紫裳笑道:“真是懂事的好弟弟,那条神龙又是如何死的?”

       得到紫裳的夸奖,乌代脸上现出羞涩的红晕,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忙道:“我妈妈去谷外找你,去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我很是心急,但我心急不是想她,而是在想她为何不早点儿将你抓来。心急之下,我就让柏莎用塔罗牌算了一下,算算她几时把你抓来。谁知一算之下,竟算出她被人杀了,还算出阿紫去了西方。推算时,谷中的一个长老正好进入房间,将柏莎的话全都听去了。谷中的人都知道柏莎的塔罗牌算得很准。那个长老知道我妈妈死了,就召集了一些人要杀我,其中还有几个长老,他们的本事都很大。多亏当时我与柏莎正在湖边和神龙一起玩儿,要是在屋里,一定被他们杀了。神龙见他们要杀我,就咬他们,把他们都咬死了,但是神龙也被他们砍死了,死得很惨。”说着又是小声哭了起来。

       唐轩听到这里,心念一动,暗道:听乌代所言,这个名叫柏莎的女孩用什么塔罗牌推算事情很准,那两人的去向,能否让柏莎推算一下?

       杨发一脸疑惑,说道:“这个番邦小孩是谁?为什么看见唐夫人就说个没完没了?”

       康六一脸轻视之色,说道:“这两人衣衫褴褛,看着就像讨饭之人。与唐夫人说话,准时想讨些小钱。”说着冷哼一声,又道:“唐夫人就是有耐心,要是我,早就将他们轰走了。”

       唐飙两只小眼瞟向柏莎,说道:“这个洋妮子生得也好看,并不在蕾雅小姐之下,要是能和她多说几句话,也是不差。”

       柏莎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伏在乌代的胸前,踮着脚,为乌代擦去脸上的泪水,神态举止,很是温婉柔顺。

       乌代推开柏莎,说道:“美丽的姐姐,我妈妈被坏人杀死之前,她可曾找到了你?我最害怕的事,就是她找到你后,将你的脸打伤,我妈妈最恨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紫裳笑道:“你说呢?我聪明懂事的弟弟。你妈妈那样厉害,姐姐我这样文弱,若是你妈妈找到了我,还不立刻将我抓了去?到时不是喂了狮子,就是喂了神龙。”

       乌代眼珠转了两转,连连点头,说道:“姐姐说得有理。”说着又连忙摇头,又道:“我妈妈不喜欢将人投喂狮子,她只是喜欢将人投喂神龙。但是我绝不让她将姐姐投喂了神龙。”

       紫裳眼中神光一闪,说道:“那四条阿紫呢?它们是几时死的?”

       乌代脸上又现哀戚之色,说道:“走在半路上,我忽然想起去了西方的阿紫,就让柏莎推算了一回。结果算出阿紫也死了,也是被人杀死的。”

       紫裳上下看着乌代二人,说道:“聪明懂事的弟弟与弟妹为何穿着这样破旧的衣服?你们那些好看的衣服呢?”

       乌代神色很是兴奋,说道:“谷中的那些衣服,好看是好看,但穿在身上很不舒服。这样破烂的衣袍,穿在身上才舒适宽松。我和柏莎从谷中跑出来时,身上没有金子,多亏柏莎有将塔罗牌随身携带的好习惯。一路上,柏莎给人算命,人家就给吃的。那些饭,我吃得很是甜香,比谷中的东西好吃多了。”说着眼中闪过傲色,又道:“我小的时候,神龙教给我跑路的方法,我天天练习,后来我奔跑起来,比汗血马还快。从谷中出来,我就背着柏莎,没用多长时间,就跑到了这里。美丽的姐姐要是不信,就让我背起姐姐跑上一回,姐姐就相信了。”

       紫裳笑道:“聪明懂事的弟弟有这样大的本事,姐姐我自然相信。”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小袋金币,递到乌代面前,说道:“往后不要让柏莎给人算命换吃的了,饿了就用这些钱去买好吃的。”

       乌代将钱袋推开,说道:“我不要姐姐的金子,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紫裳道:“姐姐我很忙。”说着一指唐轩等人,又道:“他们找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做,姐姐没有空闲和你一起玩儿,你还是和柏莎一起回蛇谷去吧。”说罢,将钱袋放入乌代的手中。

       乌代先是一愣,随即大哭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姐姐却不要我。我妈妈死了,神龙死了,谷里还有坏人,我回去了,他们就会杀我……”哭喊中,手中的钱袋掉在地上,袋中的金币滚落了一地。

       康六见状,大吼一声,指着路人,大声说道:“这是我们的钱,谁也不许捡!我看谁敢捡!”说着俯身飞快地捡起地上滚落的金币,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唐轩对紫裳道:“这两人无处可去,就让他们跟着我们吧。一些事,等回到伯爵府上再与你说。”

       紫裳笑道:“既然宣抚使侯爵先生下令,本座只好遵从了。”说着又对乌代说道:“聪明懂事的弟弟,不要哭了,今后你就跟着姐姐吧。”

       乌代听了,破涕为笑,说道:“美丽的姐姐就是好人,我一定听姐姐的话,陪着姐姐好好地玩儿。”

       紫裳道:“聪明懂事的弟弟,你跟着姐姐可以,但不能整天缠着姐姐,要姐姐陪你玩儿,姐姐还有很多大事要做。那些钱,你让柏莎收下,先去买两套衣服换上。你和柏莎穿着如此狼狈,人家要是知道你们是姐姐的弟弟弟媳,姐姐的脸面往哪放?再就是,你不可对外再说是紫冥蛇谷的少主,不然要是传出风去,谷中的坏人找来,姐姐我这样文弱,哪里打得过他们?还不立刻就被他们抓走?”说着对在地上捡钱的康六说道:“康校尉,将金币捡起后,还是交给乌代。”

       乌代喜形于色,忙道:“我不让姐姐陪我玩,我立刻就换上好看的衣服,我不说是谷中的少主,我只说是姐姐的弟弟,姐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说着对柏莎大声喝道:“快把姐姐给的钱收起来,稍后去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我们穿上,好让姐姐的脸上好看。”

       此刻,康六已将地上的金币捡起装入袋中,直起身来,低声道:“这个讨饭的小番人,又哭又叫的,还将金币丢了一地,害得康六爷猫腰去捡,康六爷可不能白白受累。”说着转过身,从袋中取出三个金币放入袖中,这才将钱袋递给乌代。

       紫裳见梁日一脸苦痛之状,笑道:“梁副总管一向安好。”说着故作惊讶之状,又道:“梁副总管这是怎么啦?为何让唐校尉背在了背上?”

       杨发忙道:“我表叔想念圣上,想着太子小主人,想着想着,腰就疼了,而且疼得很厉害,疼得就像……就像……”嘴里支吾着,像是一时想不出什么最疼。

       唐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我听说女人生孩子最疼……”

       梁日呻吟两声,尖声道:“唐夫人与秦将军平安回来,咱家很是高兴,正好与咱家一道寻找太子千岁,只是……只是太子小主人仍是下落不明,让咱家心中很是难受,这让咱家如何对得起圣上的恩德……”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紫裳脸上满是惊奇之色,说道:“太子千岁?在这万里之外的番邦小国,何时冒出了一个太子千岁?”

       赵青宇跟着说道:“赵某也与唐夫人一样惊奇,在大明京师都未听说有过太子千岁,为何突然在这里现出?听梁副总管话中之意,太子千岁丢失不见了。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天大的罪过,人人都是死罪难逃。”

       听了这话,梁日挥拳猛捶唐飙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贞子站在赵青宇的身旁,神色颇显亲昵,大声说道:“我们不在之时,他们弄丢了太子,关我们什么事?唐大侠也一定是刚刚找到他们,也不关唐大侠的事。”

       唐飙呲牙咧嘴,连连呼疼。杨发道:“我表叔我们曾一道苦练过武艺,我表叔的武艺,有时比我还要高些,刚刚打你那几拳,并未用上十足的力气。”

       多名异样服饰的东方人围在街上,其中一人又是这般哭嚎,引得多名路人驻足观看。

       康六拔出双斧,舞了个炫目的斧花,大声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梁副总管思念圣上,牵挂太子,这才痛哭,梁副总管是一个大大的忠臣。”

       驻足观看之人,见康六手挥利斧,做疯狂之状,吓得纷纷走开。康六见路人散去,收起双斧,也跟着梁日哭了起来。

       唐轩道:“天色将晚,又与秦将军、紫姑娘等人会合,我们还是先回伯爵府上,再做计议。也许我们还要到别处去寻孩子。”

       唐飙低声道:“侯爷说错了,不是孩子,而是太子小主人。”

       众人回到圣西门的庄园,不大功夫,樊仲、丁锐等人也相继返回,也同样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樊仲见到乌代、柏莎二人,眼中闪出惊喜之色。

       众人吃罢晚饭,同往常一样各自回房歇息。本来紫裳要在晚上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打算,因梁日腰疼难以支撑,樊仲提议,改在明日早上再行计议。

       晚饭散时,紫裳对唐轩说道:“侯爵先生与秦大哥多日不见,定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今夜正好秉烛夜话,抵足而眠。”

       秦渊笑道:“弟妹说笑了,弟妹与兄弟分别多日,做哥哥的如何打扰。”

       紫裳笑道:“看我这记性,记得进城之时,蓝儿姑娘有一招刀法要请教秦大哥。当时秦大哥说此处杂乱,不便细讲,等到晚间在给你展示精微。此刻,蓝儿早在房中相侯,等着倾听秦大哥的绝妙心法。”

       秦渊哈哈大笑,转身走开。紫裳又嘱咐站在身旁的乌代几句,这才与唐轩一道走进房间。

       紫裳将房门关好,身形一闪,便到唐轩怀中,火热的樱唇深深吻住唐轩的双唇……

       片刻之后,紫裳向后闪开,惊道:“你怎么了?为何双唇冰冷?可是生病了?”说着仰头看向唐轩,又见唐轩脸上满是泪水,忙道:“可是在想龙浪?这多时日了,该放下,就放下吧。”

       唐轩轻声道:“郡主也不在人世了,孩子被两个西洋人抱走,寻了多日,也未寻到。”

       紫裳惊道:“这是何时之事?”

       于是唐轩将从君士坦丁堡城中冲出之后发生的事与紫裳说了。

       紫裳听罢,轻轻叹息一声,将唐轩轻轻抱在怀中,说道:“你接连少了两个亲人,今后我要更加怜你、疼你。”说着抬手擦去唐轩脸上的泪水,又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伤感,我一定帮你找到孩子,他今后也是我的孩子。”说着将唐轩扶到床边。

       唐轩坐在床上,轻声道:“谢谢你,紫姑娘。”

       沉默了一会儿,紫裳笑道:“我们返回寻找侯爵先生,可谓收获颇丰。你那秦义兄与你那蓝儿贤侄女的名分大体已定,今后侯爵先生称呼蓝儿需要改口,就像称呼那位美丽的姐姐一样。哼哼,赵青宇那个小滑头,已将贞子姑娘骗在了手中。贞子姑娘对这个小骗子千般柔情,万般缱绻,已是黏得无法分开。”

       说话之间,神色忽地一变,说道:“你那义嫂得到了秘笈,武功大进,终是印证了我的看法。孟一辰的狡黠还在赵青宇之上,他嘴上虽说秘笈传闻乃子虚乌有之事,其实我看他的内心一定认同秘笈真实存在。他那样说,只是麻痹旁人自寻机会而已。”说着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又道:“等找到孩子,返回京师,你我二人潜到那间石牢,将那些文字录下。我想,我一定能解开那串密符。”

       唐轩轻声道:“等到那时,那些文字只怕早已被澹台远毁去了。”

       紫裳惊道:“唐兄将那些秘闻告知了澹台远?他此刻可是独自返回了大明?怪不得吃饭时没有看到他。”

       唐轩道:“那篇心法本来就是他家之物。”

       紫裳轻叹一声,说道:“唐兄真是糊涂!澹台远的性情唐兄如何不知?此人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心中深恨于你。他若练成那篇内功心法,武功大进之后,定会与你为难。唐兄这样做,岂非给自己潜下一个强敌?”

       唐轩轻声道:“我做事只图心安而已。”

       紫裳目光闪动,说道:“等我们找到孩子,返程途中,找到你那义嫂,要她将那篇心法誊录一份。她要是不给,我们就出手将她制住,逼她交出。反正她已改嫁,我们也不用有所顾忌。”

       唐轩面色一沉,说道:“紫姑娘,你此时的武功,天下已少有敌手,为何还如此贪心?”

       紫裳怒道:“有钱多的错吗?有武功高的错吗?我这样做,还不是为孩子的将来着想。若是他们长大了,并不适合习练你我的武功怎么办?若是多一份那样的绝世心法,将来他们就多几分成为绝世高手的机会。你这人,天生就是糊涂。”

       唐轩道:“她虽是改嫁了,仍是我的义嫂。那样做,叫我如何对得住死去的龙浪义兄?”说着眼中又是垂下泪来。

       紫裳道:“好了,好了,算我没说。”

       唐轩道:“冷风尘在秘道中失踪之事,听来颇显诡异,孟一辰的推断,又甚为有理。不过我觉得此事若是传到中原武林,你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嫌疑。”随即又将孟一辰的推断与紫裳说了。

       紫裳轻轻点头,说道:“小孟倒是聪明,推断的内容与我的判断丝毫不差。”说着冷冷一笑,又道:“有些嫌疑又当如何?谁要不服,让他找我便是。”

       唐轩道:“紫冥蛇谷的谷主可是死在你的剑下?”

       紫裳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气,冷冷说道:“那是她自行找死。在君士坦丁堡城上交手后,她就该识些时务,知道深浅,知难而退。不想那个老婆娘狂妄自大,不知进退。这样的人不死,谁人会死?再者,她制造贩卖那些害人的药物,也早就该死,死有余辜。”

       唐轩道:“那个夜晚,你二人交手,在我看来,你们的武功当在伯仲之间。你杀她时……”

       紫裳怒道:“你这是何意?难道我杀一个老婆娘还用你那秦义兄相助?哼!你义兄那点儿微末功夫,若是帮忙,反倒碍手碍脚。我看你也和某些人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难道不知,武功若入顺境,自是一日千里?莫非你忘了你自己的修为是如何得来?”

       唐轩忙道:“这数月间,你的武功又是精进?”

       紫裳眼中闪过傲色,说道:“那是自然!侯爵先生若是不服,那日找个僻静之所,一试便知。你的那点儿功夫,我一样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说着眼中闪过柔媚之色,又道:“若是你对本座殷勤服侍,闲暇之时,本座可以对你指点一二。”说着从囊中取出那枚“天蓝”,在手上把玩,又道:“看来这件宝贝不会用到了,只能当做一见稀世的玩物。本座掌中之剑,足可一挥而定天下。”说话之间,看着手上这团莹莹蓝光,紫裳眼中满是珍爱之色,说道:“这枚‘天蓝’,也许是世间最后的一枚,在我看来,比世上任何一件宝物都要珍贵。”

       看到紫裳手中闪着莹莹蓝光的 “天蓝”,唐轩眼前又是浮出当年脱不花将其送给自己时的情景。

       紫裳道:“唐兄可曾察觉,这些年‘天蓝’已是绝迹江湖。自数年前章风等人用过之后,圣天中人便无人再用。就此事,我心中多有疑惑。那日出了密道,颇是清爽,我又想起此事,就向心儿问起。你猜心儿怎么说?”说着紫裳眼中满是惋惜之色,又道:“心儿说,三十年前,圣天覆灭时,在京城一个秘密的地方,藏有一百五十枚‘天蓝’。圣天复兴后,找到了那个地方,做为圣天的总坛,并得到了那些‘天蓝’。当时‘天蓝’与解药存放在两个地方,由两人分别掌管。掌管‘天蓝’解药的是一个名叫盛满仓的人。谁知在三年前,就是唐兄带着雨儿前往潞州的前夕,掌管解药的那人,带走了所有的解药失踪不见了。圣展弘大怒,派江渭、心儿等人赶往了潞州。圣天中的高层一致认为盛满仓带着‘天蓝’的解药,藏在了潞州的那座大宅中。对了,这个盛满仓就是潞州那个富商盛满存的弟弟。三年前,在潞州城内,我们曾看到盛满存那座大宅被一把大火焚烧后的余烬。”

       唐轩道:“前些时候,孟一辰曾说,潞州盛满存的大宅是圣天的一个秘密坛口。他怀疑当年那个名叫隋翼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就是在那座大宅中被殷龙锡与林鹏合谋除去。”

       紫裳道:“此事何须那个小滑头提及,记得与侯爷初次夜话之时,本座就已说过。只是本座说过的事,侯爷过耳即忘。外人说的话,却始终铭记在心。”说着微微一笑,又道:“自听到心儿说出的这件秘闻,我前后一想,便推断出了那年潞州城中发生的事情。就是时北泽那个老贼为何前往潞州,也就是党天朋那个老滑头写给时老贼那封信的内容,我也推断了出来。”

       唐轩道:“孟一辰还说,隋翼与时北泽暗中多有勾连,时北泽前往潞州,与隋翼定有关系。”

       紫裳白了一眼唐轩,说道:“盛满仓偷走‘天蓝’的解药,潜回潞州故宅,在做下一步打算之前,江渭等人便已赶到。但这些内情却被隋翼暗中得知,想来隋翼与殷龙锡不睦,或是隋翼甚有野心,便背着殷龙锡带着自己的亲信,跟踪江渭等人来到了潞州,想独自贪下大功,不想被手下人出卖。殷龙锡得知此事后,将计就计,丝毫不动声色,派林鹏、李怀宗等人前往潞州,找准时机除去隋翼。殷龙锡老奸巨猾,假借对付时北泽之名,一同派上了不明真相的陈弢,但走到半路,又借故将陈弢召回。林鹏等人到了潞州,在盛满存那座大宅中,在江渭、盛满存、隋翼等人连番混战的紧要之时,突然出手,杀了隋翼。但‘天蓝’的解药,无论是江渭还是林鹏都未找到。据我推测,林鹏与江渭就是那时勾连在了一起。随后,他们一把大火烧了那座大宅,销毁了所有的痕迹。此事就是发生在你我初见那日的午后未央,也就是说,林鹏在潞州城中办完了这件大事后,便又赶往了魔云雪谷。”

       唐轩轻咳一声,说道:“孟一辰也曾说,林鹏与江渭在那时就有了勾连。”

       紫裳冷哼一声,说道:“据我推断,时北泽前往潞州,并非是从隋翼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而是党天朋秘密侦知了盛家大宅中的隐秘,给时北泽去了加急密信。时北泽早就垂涎‘天蓝’的解药与秘方,接到信后,当即动身赶往潞州。正是那封信中是如此的内容,党天朋见到信封后才大惊失色,才说出了那些秘闻。但党天朋何等人物,说着说着他就有所察觉,随即说出盛满存大宅被焚、隋翼身死之事,又见林崤对此并无特别反应,心中便已知道了林崤并不知晓那封信的内容。”

       唐轩忙道:“紫姑娘的这些推断,远在孟一辰之上。”

       紫裳眼中闪过柔蜜之色,说道:“一个晚上,刚刚说了一句人话。”随即又道:“失去了‘天蓝’的解药后,圣展弘便做出一个愚蠢的决定,那便是亲自带人将余下的所有‘天蓝’,全部投入了深海。”说着脸上换做轻蔑之色,又道:“这样愚蠢之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焉能善终?那东西即便是没了解药,也不能轻易销毁。退一步说,即便销毁,自己也应留下几个,不但在对敌时可以用来威慑敌人,在绝境中也可与强敌同归于尽。说起此事,心儿也是懊悔不已,说是留有‘天蓝’,那日定可杀死林鹏与江渭。”

       唐轩轻声道:“那些东西若是早些销毁,龙浪义兄也不会因之而死。”

       紫裳哼了一声,说道:“龙浪若没受伤,如何与你相识?如何传你武功?你若身无龙渊神功,早已死在了蒙古。”

       唐轩轻声道:“我便是不学武功,受尽磨难而死,也不愿龙浪义兄这等侠义之士有那样的结局。”

       紫裳小心地收起“天蓝”,说道:“那些‘天蓝’,花费了多少金子买来?竟是被一群蠢货白白糟蹋了。”

       唐轩道:“你的心中不是秘笈就是金子,为何不想些别的事情。”

       听了这话,紫裳竟是没有恼怒,笑道:“侯爵先生要我想些什么?想造反?想谋逆?还是想着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见唐轩脸上闪过哀戚之色,紫裳笑道:“无意间触动侯爵先生心痛之处,本座深感歉意。”说着眼中现出神秘之色,又道:“你可知那谷主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她的血,竟是紫色的!是那种纯净的紫色,看着让人心悸。你可知她死前说了一句什么话?她说,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一个东方人!”

       唐轩轻声道:“那四条灵物,它们的血,也是紫色的。他突然发狂,竟然杀了它们。其实可以看出,它们并不想伤人。”

       紫裳笑道:“本座可以断言,斩杀四条紫蛇之人,一定是那位神勇无敌、性情独特的樊将军。”

       见唐轩轻轻点头,紫裳又道:“那四条紫蛇本受那妖婆的控制,那妖婆死后,它们便寻找新的主人。它们颇有灵性,樊仲长久服用谷中的药物,身上已有灵蛇感知的气息。至少是樊仲与它们共存的地域之内,樊仲身上那种药物的气息最为浓烈,因此它们就找上樊仲,认定樊仲就是它们的新主人。本座这番推断,定无差错。”

       唐轩道:“孟一辰也认为是樊仲身上散发的气息将紫蛇引来,不过他未说那些灵物是要寻樊仲做为它们的主人。”

       紫裳笑道:“小孟虽然聪明,但他如何与本座相比!”随即又道:“唐兄将乌代二人留下,当时我不知其意。现在想来,可是要让柏莎用西洋卦象算出孩子的下落?”

       唐轩看了紫裳一眼,说道:“乌代虽是残忍粗鄙,但他不会撒谎,他能一路追到巴黎,说明那个名叫塔罗牌的占卜之术有些神异,也许柏莎真能算出孩子的下落。”

       紫裳笑道:“侯爵先生这样看我,又说乌代不会撒谎,可是变相说我会撒谎了?本座何时说过一句虚言!”说着又是轻轻点头,说道:“记得上次我们冲进乌代的房间时,这个小美人被乌代锁在铜架之上,一脸受用的模样。不想那样一个骚魅的小美人,居然会有这等神奇的本事。”

       唐轩道:“林鹏等人也在寻找孩子的下落,也许我们其间还有圣天卧底之人。”于是将那天晚间孟一辰说的那些话,与紫裳说了。

       紫裳道:“此事不必过分担心,孟一辰精明过人,乃是世间少有的干才,若是真有圣天中人在此卧底,近期他定能查出此人。再者,林鹏所说江渭带人来到了西方也许不假,但他说圣天中人在此地有三千六百之众,那定是虚张声势之言。以个人武功而论,林鹏一方并无优势,不然他早已对我们动手。”

       唐轩双眉一皱,说道:“还有一事我更是担心,我担心樊仲会做出过激的事来。”

       紫裳双目射出冷冷的杀气,说道:“他若敢做对我们不利之事,我立刻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唐轩道:“去年在花剌子模赤岩之下的那个夜晚,樊仲曾与我说过他的往事,我答应过他不与旁人说起。现下我有一种预感,感觉他还要做类似以往的那些事。因此我必须将他的过往说与你知,你我共同商议对策。”说着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又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失信于人。”

       紫裳笑道:“你的口风实在严紧,你我缠绵缱绻、耳鬓厮磨,竟未透露给我半点风声。”说着眼中闪过新奇之色,说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我看他的行径,与冷风尘那只怪鸟相比有过而无不及。”

       于是唐轩就把樊仲患上怪病,受时北泽指引,所做之事与紫裳说了。

       紫裳听了,眼中露出骇异之色,说道:“他早已不是常人,他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能做出那样的事来。唐兄将此事说出,是为了防止疯子危害作乱,不能算做失信于人。”说着神色一变,又道:“唐兄可是怕他疯病再犯,而对孩子不利?”

       唐轩眼中现出深深的忧色,轻轻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另有一事,更是让我担心,他此刻已是离不开那种药物,但那药物现存有限,终有用完一日,因此他在打紫冥蛇谷的主意,他想将紫冥蛇谷占为己有、把控手中,那样就不会担心药物用完。”于是又将昨晚樊仲的那些话与紫裳说了。随后又道:“他为了夺下蛇谷,已不想再寻孩子,因为寻不到孩子,众人就无法返回故国,只有走他提出的那条路径。但若是我们找到孩子,以他这样的性情,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一定会做出不利孩子之事。昨晚我浑浑噩噩,并未深想,今日上街后,我才想到此节,心中一直担心,生怕樊仲那路找到孩子。现在想来,心中着实后怕。”

       紫裳目光闪动,略一沉吟,说道:“不想他还能想出这般打算,着实出人意料。不过,他的这番规划也并非不可实施。”

       唐轩当即说道:“此事绝不可为!那样一来,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失去性命!”

       紫裳冷冷一笑,说道:“唐侯爷可曾想过此行的结果?寻到孩子后,侯爷可是要大礼参拜太子殿下?可要将孩子送入宫中,等到将来他荣登大宝,再让他认祖归宗,唐侯爷一跃成为太上皇?唐侯爷若是离不开亲生骨肉,不将孩子送入东宫,那劫走太子可是天大的罪名,到时天下缉拿,你父子二人还能在大明安身?若是唐侯爷与圣上开诚布公,说出孩子的真实身份,可以想象,到时君上羞辱,天颜震怒,还能放过你父子二人?以上这三种结局,不知侯爵先生可曾一一想过?可要选择那种结局?不想海外称王,可是想通过孩子谋取大明天下?”

       紫裳说罢,眼含笑意,看着愣在当场的唐轩。

       烛火闪耀,窗帷轻垂,室中静雅,颇显温馨。紫裳温情一笑,说道:“由此可见,樊仲那厮所言,不失为一条上策!”

       唐轩轻声道:“我早知天命,绝不会做海外称王之事。我虽不才,但一生最痛恨的,便是为一己私利,使天下生灵涂炭之人。”

       紫裳笑道:“侯爷这般仁爱爱人,上天自会眷顾,到时自会降下天命,此事今日尚不计议,等找到太子殿下再行商榷。”说着眼中闪出柔媚之意,说道:“现下辰时已晚,就让臣妾服侍陛下安寝。”说罢,“咯咯”笑出声来。

       唐轩走到窗前,拉开窗帷,推开窗子,一阵清爽的夜风吹进屋来,将案上一本书的书页吹起。

       紫裳笑道:“夜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夜这样深了,你开窗做什么?可是让夜风吹开你的衣襟?不过夜风如何及我的玉手轻柔?”

       唐轩轻声道:“我心中烦闷燥热。”

       紫裳柔媚笑道:“陛下心中燥热,臣妾玉体刚好温凉,正好给陛下消烦降火。”说罢,又是笑出声来。

       见唐轩站在窗前沉默不语,紫裳道:“不说戏言,再谈正事。唐兄请放宽心,再寻找孩子之时,你我不要分开。我时刻留心那厮,他若是敢有一丝不利孩子之举,我便当即出手,取他性命。”

       唐轩仰头望向窗外宁寂的夜空,轻声吟道:

                                                                               适从心性慕草庐,情到真处有似无。

                                                                               雅量还恃威势在,谁解平生一卷书?

       唐轩吟罢,心中疑惑,不知此时为何吟出这样的诗来?

       紫裳笑道:“很久未见府学高才吟诗了,今夜有此雅兴,实属难得。只是首句迂腐了一些,次句又稍显平淡,不过这第三句嘛,还是有些意思。能吟出这样一句,说明糊涂虫有些开窍了。”说着走到窗前,将窗子轻轻关上,又将窗帷掩好,挽住唐轩手臂,媚声笑道:“看在这句诗的份儿上,本座就要好生服侍侯爷歇息,等本座生下第一个儿子,就取名唐蒙……”

       那哀婉凄清的箫声,从宁寂的远方飘来,飘过幽静的庄园,又散入宁寂的远方……

 

       


       转天早上,吃过早饭,众人齐聚厅堂。

       见众人依次坐好,樊仲干咳一声,沉声说道:“昨晚唐夫人、秦将军、赵校尉等人与众人会合,今日我们共同商议下一步的打算。”说着面露懊悔之色,又道:“只因我们在默伦城外晚到一步,致使太子千岁被两个番人带走。虽经我们多方寻找,但太子千岁至今下落不明。最为不利的事,圣天逆匪林鹏、江渭等人率领三千六百名圣天匪人也在查找太子千岁。若是太子千岁落到圣天逆匪手中,我等将是大明朝廷的千古罪人。再者,欧罗巴洲地域广阔,邦国众多,人海茫茫,寻找从未见过的太子千岁,就如同大海捞针相仿。退一步说,即便就是我们千辛万苦找到了太子千岁,林鹏、江渭率领三千六百之众前来抢夺太子,我们如何抵挡?更何况‘风尘遮目’冷先生失踪在密道之中,澹台远又临阵脱逃,这样一来,我们实力大减,更难抵御圣天逆匪的攻袭。不论我们未能找到太子千岁,还是太子千岁被林逆劫去,只要我们两手空空,以待罪之身返还京师,定会死罪难逃,死得惨不可言。”

       樊仲一口气说完,冷锐的目光,看着屋中众人。

       杨发脸色惊恐,颤声道:“樊将军说的话我……我听的有些明白,好像是……好像是我们不管咋做,都是……都是活不成了……”

       三夫人一脚揣在杨发腿上,大声说道:“你这怂包,在那哭丧什么,也不嫌丢人现眼,还不给本将军闭嘴。”

       樊仲轻声道:“夫人与我们还不一样,无论太子千岁寻到与否,夫人都回不去了。”

       三夫人神色一黯,拿起身旁的三尖两刃刀,默默擦拭起来。

       乌代神色兴奋,抬手一指三夫人,对紫裳说道:“美丽的姐姐,那位年纪稍大的姐姐手中的那把刀虽然很奇特,但我也见过,我们谷中的一个长老也使这样的一把刀。那天就是他拿着这样一把刀,第一个冲上来要杀我,却被神龙第一个咬死了。”

       紫裳拿起桌上的苹果递给乌代,笑道:“聪明懂事的弟弟不要说话,大家在说大事。你先把这个苹果吃了,吃完苹果,姐姐再奖励一个梨。”

       乌代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说道:“我和柏莎都会做大事,我会跑路,比汗血马还快。柏莎会算塔罗牌,算出的事很准很准的,算一件事,人家会给一个面包。给多了,我们也不要。”

       紫裳笑道:“好弟弟,不要说话了。过后姐姐就让柏莎用塔罗牌来算一件事情。”

       乌代大喜,对柏莎大声喝道:“准备好塔罗牌,稍后给美丽的姐姐推算事情,若是算得不准,立刻投喂神龙。”

       孟一辰神色凝重,说道:“樊将军所言虽是有理,却过于悲观。寻找太子殿下,虽然千难万难,并非希望全无。也就是说,我们此刻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者,林逆言称此地有三千六百之众,实乃虚张声势之言。去年圣天匪逆内讧之后,教中并不安稳,其中多有教众心中并不诚服林逆。我们虽要时刻提防林逆作乱,也不可谈虎色变,自乱阵脚。当务之急,仍要全力寻找太子殿下。只要将太子殿下找到,我们便可大功告成,返还京师。至于如何寻找太子殿下,今日自当集思广益,大家共同献策。”说着转头看向紫裳,又道:“唐夫人足智多谋,当世奇才,心中定有良策。”

       齐小蓝坐在秦渊身侧,将“夏雀”宝刀横在身前,冷面霜眉,周身透出一股森森的杀气。

       紫裳微微一笑,说道:“先请大家畅所欲言,本座稍后再讲。”

       赵青宇笑道:“今晨唐夫人貌如鲜花,不知要比过往艳丽几多!胸中之良策,也定如容颜一样,光耀斯室。”

       唐飙低声道:“我看唐侯爷面色红润有光,也比昨日精神了许多。”

       梁日呻吟两声,尖声道:“樊将军与孟大人之言皆有道理。樊将军言中之意,是让大家居安思危,一时不可松懈。孟大人言中之意,是让大家惕厉奋进,早成大功。咱家在此与各位要说的是,我们心中要时刻想着为圣上尽忠,时刻也不能忘记圣上的恩德。昨夜咱家在梦中见到圣上,圣上圣颜如昨,和蔼可亲,拉着杂家的手,嘘寒问暖……”说话之间,又是哽咽起来。

       康六两眼通红,哽咽道:“梁副总管今夜若是再梦到圣上,就对圣上说,找到太子千岁后,康六不才,一定会日夜抱着太子,一路将太子千岁抱回京师。”

       梁日哭道:“小六子,难得你对圣上一片忠心,等找到太子千岁,回到京师后,咱家一定将你的忠心禀报圣上,一定保举你升任锦衣卫中的镇抚使。”

       康六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哭道:“奴才康六一辈子忠于圣上,一辈子服侍梁副总管。”

       苏菲道:“大家共同议事,副总管先生与康六先生为何一起哭了起来?

       牛靖边眼中满是苍凉之色,说道:“苏菲小姐,请不要奇怪。这些情景,只是一种神落在大地上的影子。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过这样的影子,只不过有的人将它丢掉了,有的人将它藏起了,有的人却将它展露了出来。”

       苏菲轻轻摇头,说道:“我看这不是神的影子,反倒像骷髅山上幽灵的影子。”说着对坐在身边的朱利安说道:“朱利安先生,你说我说得对吗?”

       朱利安略做沉吟,说道:“在我看来,一些人既不是神的影子,也不是幽灵的影子,他们不过只是书中的一个人物而已,因为我的书中就有很多这样的人物。若是他们走上舞台,一定会给观众带来笑声。”

       林崤冷峻的目光扫过众人,冷冷说道:“既然今日议事可以畅所欲言,林某也破例说上几句。”

       唐飙低声道:“林副院使在议事时从不说话,今天说话,一定有用,我可要好好听听,保不准这些话哪天能够救命。”

       梁日双眉一皱,呻吟两声,尖声道:“林副院使有话请讲。”

       林崤冷冷说道:“林某听闻无论做何种事情,都要有个期限,世上绝无永无期限之事。我们出京,已满一年,行程已逾万里。便是东晋简文为相之时,做事迟缓,行事每每经年,只怕此时也已将事做得。因此今日林某要替众人向三位宣抚使大人问个明白,若是一直找不到太子殿下,莫非我们就要在万里天涯寻上一生?”

       此言一出,众人大多惊骇,也有人暗自点头。

       康六低声道:“寻不到太子千岁,若是回京,你医术高超,留着有用,而我们还不‘咔嚓’一声,脑袋搬家。”

       樊仲精神一振,双目圆睁,大声说道:“林副院使此言正当其时!樊某刚刚也曾说过,天高地阔,人海茫茫,寻找从未见过的太子千岁谈何容易。而寻不到太子千岁,唐侯爷也无法率领众人返京复命,此事想来,当真使人左右两难。”

       紫裳目光闪动,说道:“樊将军若有良策只管道来,若是有理,侯爷与梁副总管定会听从。”

       樊仲略一沉吟,说道:“还是请各位先讲,末将稍后再说。”

       紫裳看向丁锐,笑道:“丁大人,圣旨上提到的领军之人,除了丁大人与唐侯爷都已谈说,现下丁大人是否也要说上几句?”

       丁锐欠身说道:“下官唯三位宣抚使大人之命是从,尽心竭力辅佐宣抚使大人寻到太子殿下。”

       紫裳道:“丁大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能在关键之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使人油然而生敬佩之情。”

       丁锐神色平静,说道:“唐夫人过誉了,下官只是做分内应做之事。”

       唐飙两只小眼依次看过苏菲、林冬雨等人,低声道:“林副院使的话,樊将军说好,但仍是没说清回家的期限。”

       康六悄声道:“小飙子不可胡乱说话,我们要听梁副总管的话,梁副总管说几时返京,就几时返京。梁副总管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梁日呻吟两声,尖声道:“寻找太子千岁,乃是天命之责,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退却。唐侯爷与樊将军、孟大人与杨将军私下都与咱家说了,若是找不到太子千岁,谁也不能返京。若是找不到太子,让咱家有什么面目去见圣上……”说着又是大哭起来。

       杨发忙道:“表叔你老人家可不要这样伤心了,若是哭坏了身子,谁来主持寻找太子小主人的大局?”

       乌代一指梁日,对紫裳说道:“美丽的姐姐,这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为什么总是哭嚎?若是吃上一粒神罂紫露丸,他立刻就不会哭了。”

       柏莎一脸柔蜜之色,靠在乌代身边,像黏人的小猫一样温顺。

       众人不再说话,厅内一时沉默。樊仲脸色阴沉,放在身边矮桌上的左手轻轻一抓,桌上便现出五道凹痕。

       唐飙低声道:“樊将军把苏菲小姐家的桌子抓坏了。”

       赵青宇神色平静,轻声自语道:“长安古道马迟迟,归云一去无踪迹。目断苍山远,我做少年游。”

       紫裳笑道:“还是小赵有些心怀,柳耆卿的词改得也甚有意味。”

       赵青宇笑道:“计议多时,仍未有决,唐夫人可是要做最终的指引?”

       紫裳道:“樊将军此刻可要将心中的计议说出?”

       樊仲略一沉吟,说道:“末将心中并无紧要的计议,还是请唐侯爷与唐夫人做最终的指引。”

       紫裳道:“樊将军心中之事,今日不说,当是稳妥。唐侯爷为了心安,今日也不再说谈,现下就由本座代为讲说。”说话之间,紫裳看着众人,眼中满是笑意,又道:“各位大人所言太子殿下,本座以为言之尚早,皇帝陛下尚未册封,何来太子一说?如此一来,各位大人岂非有了僭越之嫌?这同样也是欺君大罪。梁副总管,你说是也不是?”

       梁日脸色一变,呻吟两声,尖声道:“唐夫人所言极是。从今日起,谁也不许再说太子二字,违者便是僭越欺君之罪。”

       紫裳微微一笑,说道:“本座也只是随意一说,梁副总管也不必当真。”说着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唐轩,说道:“天命所在,自当从之,那孩子册封太子也是迟早之事,因此提前称呼也并非什么大事。”说话之间,双目看过众人,说道:“刚刚各位大人所言,本座听来,各占其理,各擅其情,樊将军言中深意,本座已是听出。本座以为,其意可取,到了一定时候,大可为之。”

       樊仲听了,眼中闪出惊喜之色,忙道:“到时全由侯爷与夫人做主。”

       紫裳道:“林副院使提及归期,也在情理之中。当前时刻,当以梁副总管与孟大人所言行事。当务之急,便是全力寻找太子殿下。找到孩子之时,我们再定归期。”

       杨发道:“太子……那孩子找了好多天,也没有找到,我表叔早就急死了。”

       赵青宇微微一笑,说道:“杨将军不必担心,唐夫人心中早有良策。”

       紫裳道:“樊将军说得不错,天高地阔,人海茫茫,寻找一人甚是艰难。我们奔行万里,找到此地,全凭一匹神马。说着神色一黯,又道:“但因意外之故,神马已无神效。”说到此处,脸上又闪过欣喜之色,说道:“上天护佑,昨日两名本领非凡的西域朋友找到我们,在他们的协助之下,很快就能找到太子殿下。”

       紫裳说罢,众人一起看向乌代与柏莎,眼中皆有惊异之色。

       樊仲脸色微微一变,左手又将矮桌桌面抓出五道凹痕。

       紫裳抬手一指柏莎,说道:“这位柏莎小姐身怀一路神奇的推算之法,能推算出走失之人的去向。”随即对乌代说道:“请聪明懂事的弟弟与弟媳到姐姐的房中,在那里由弟媳来推算两个大人与一个孩子的去向。”

       乌代与柏莎站起身来,乌代一脸惊奇之色,说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柏莎推算塔罗牌时不能有很多人观看?她给人推算之时,只能是找她推算的那人和我在场观看,若是再多一个人,她就推算不出了。”

       紫裳对牛靖边说道:“有劳牛老通译将乌代弟弟的话语翻给众人。”

       牛靖边便将乌代的话翻成汉语,给众人说了一遍。

       紫裳笑道:“各位可要听清了,这位柏莎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推演卦象。”说罢,招呼乌代二人走向厅外。

       康六道:“这个洋小姐算卦居然还不能多人观看,这样一来,她就不能上街摆个卦摊儿挣钱了。我们宣宁街上的那个蒋半仙儿,算卦很准,他的卦摊儿前,天天围着一群人。蒋半仙靠算卦置办了三十亩好地,天天晚上四个小碟一壶酒,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不大工夫,紫裳与乌代、柏莎返回厅中。紫裳一脸欣喜之色,说道:“柏莎小姐已经算出,太子殿下不在巴黎城中,而是去了一个叫做布雷斯特的地方。”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天裳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