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确切情报，刘海生君现正在与我海军对抗的中国海军舰艇上。”
今井的话语似乎不时在村田正义的耳边回响。
奉命回撤，村田正义的心胸中郁闷异常。
这时的回撤就意味着对台湾岛的日本军队的后援线的断绝。
水源坂四大将的命令下达得简明扼要，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星石丸”居于整个舰队的后方，与居于舰队较前部位的大将的旗舰“大胜丸”遥相呼应。
一时的回撤，乃是迫不得已。
在大将的统一指挥下，这支庞大而强壮的舰队，抵抗了过去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中国陆海空军的三重立体攻击波。
但这次中国人真有那种“打疯了”的劲头。
中国的鱼雷犹如鱼汛期的鱼群，滚滚而来。
这是一种常规海军军人无法想象的密集攻击波。
不用计算，只看那些可怕信号的波纹。任何一个海军军官都会回答：“这是虚假的。”
就是说这些是伪装的鱼雷攻击信号。
但实际上，这些鱼雷都是真的。
这样的攻击，得使用多少鱼雷？
根本就无法统计。
为了对抗比过去又先进了一步的中国自动鱼雷，军部决心用大量技术力量和物力人力，设置了从电子方式到实艇方式的大批假目标。
中国鱼雷们毫不犹豫地攻击所有的假目标。同时也攻击所有的真目标。
由于鱼雷数量巨大，中国人采用的双雷以至更多雷攻击同一个目标的战术，使得许多舰艇的防护网几近失效。
只剩一条路，迅速后撤。
“星石丸”由后尾变为队首，在水下六十米深处急速行驶。
坚决果断的撤退行动终于收到了巨大效果。
水源坂四大将的旗舰上的消息传来：中国鱼雷的密集封锁攻击区已被抛在了舰队的后面。
村田正义的心情略为松弛，立即又想起了今井的话。
又想到了一句中国谚语。
“不是冤家不聚头。”
在村田正义的记忆中，刘海生个头略高于自己。宽肩、大手。
皮肤正是那种被海风和阳光还有人造阳光共同熏染成的浅浅古铜色。大概可算是标准的现代潜艇水手的肤色吧。
在过去两人直接的面对面的交往中，村田正义感觉到了刘海生身上体现出来的一种憨厚的品质。
这是一种中国人特有的憨厚。
这一点倒是与自己的未婚妹夫高奇有相通之处。这也使村田正义不禁对他增加了点好感。
使村田正义不安的，是刘海生身上那与憨厚掺合在一起的别的东西。
离水面六十米的东海海面下，在黑暗和阴冷中疾行的巨大舰艇中，明亮温暖的指挥舱室里，村田正义想，当年刘海生言行外表中透出的那种使自己不安的东西，应可说是一种对未来有着明确预感，或可说是洞察之后，产生的一种自信和决心。
而在某些特别场合，这种隐隐透出的气质因素中，甚至稍带出一点浅浅的嘲讽。
“不管怎样，在中日两国此次交战中，至今为止，我们日本仍居上风－－”村田正义这样想。
战斗主要在中国领土、领空、领海上进行，或是在长期被中国人控制的区域内展开。
这样计算下来，交战双方所受损失价值，是无法相比较的！
即使不说财产，只说生命。
多少平民百姓，死于非命！
作战区域所在国，生命财产与外来敌人之本国生命财产损失之比——没法比！
村田正义确信这种战争经济学说观点的正确性。
不过，中国实在是“一个大而深厚的国家”。
村田正义一直记得同学吉田的父亲，那位常有不同于日本主流观念言论的历史学家的话。
中国，真是过于“大而深厚了”。
大得使人很难估计它的全部实力。
大得令人无法忍受。
深厚得让人摸不清，它的内部，到底还会随时冒出些什么来？
十几小时前，当中国鱼雷们又一次蜂拥而来，在日军舰队的所在海域外圈一线警戒区内造成一片混乱时。村田正义又有了很短时间的不知所措。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他十分熟悉的海洋变得陌生了。
他甚至出现了短时间的幻觉。
翻腾一片的东海海水上，朦朦胧胧有一个巨人。
那巨人移动着脚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巨人的移动带起冲天的波澜。
巨人的脸看不清，云波中隐隐约约可见他脸上的微笑，微笑中透出一丝嘲讽。
村田正义摇摇头，把瞬间再次浮现在眼前的幻觉甩开。
今井关于刘海生的信息，是两天之前，他与村田正义直接通话中说的。
从那时到现在，五十多个小时过去了。
而从二十小时前到现在，今井和他所属的台湾前线日本海军舰队毫无音讯。
或者说，毫无有关信息传到村田正义这里。
水源坂四大将那里应当有较准确的信息吧。村田正义想直接了解一下。
为确保信息通道安全，舰队采用三通道变换方式，并尽量减少信息交换量。
村田正义一想到这点，愤怒和少许的悲哀就搅合在一起冒上心头。
堪称世界一流的军事科技大国，竟然被全面科技水平明显差一截的中国人弄得缚手缚脚！
村田正义想起，日本武士传说中就有那么一位人物，不入一流，只是一两下绝招，便几乎可横行天下。一流的人物想要收拾他，还真不容易。
村田正义正想与舰队司令官通话，恰好，水源坂四大将的命令到了。
大将的命令使村田正义的精神思想立刻进入了振奋的战斗状态。
大将的命令，乃是根据终于又有了变化的海上形势作出的决断。
这种变化，是等来的，是一时的撤退换来的。
中国人疯了般的鱼雷投入，受时效的限制。
时效一过，大批的鱼雷一枚枚地自动解体，沉入深深的海洋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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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石丸”转向。
日本联合舰队各舰，遵照水源大将的命令，谨慎地搜防残余的中国鱼雷，以及同样带有智识能力的水雷。
慢慢地，整个舰队展开。
谨慎地，不停地，向南。
卷浪重来。
虽然速度不快，却呈现出不可阻挡之势。
